第三十一章 夢澤煙含萬古愁

第三十一章 夢澤煙含萬古愁

顧昭和素衣點緇塵,黃桑柘屐蒲子屢,曦發也濕漉漉的塌在身上。

是不體面,可總比不著寸縷來得好。

她素顏光潤,對月清芬雪梅似的,與往日無異,公子洛瞧了瞧,可惜道:「剛才好看。」

顧昭和的眼清稜稜地橫他。

公子洛方正色了:「我出面請了紅門,你該謝我。」

「是應謝的。顧昭和輕道:

「只是權財你都有,也不稀罕,索性搭了戲檯子,上了一出好戲與你瞧瞧,權作拜謝禮。」

「是好戲。」公子洛不掩笑:「章回名兒我都想好了,陳斯年毒設斷腸局,顧昭和巧思全大體。」

顧昭和深看他眼:「還救了無辜孩兒的命,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

「你考我呢?」公子洛眼目不轉睛地凝著她:

「你哪是個佛心仁善的?那胎兒是你的保命符,你自當盡心竭力了。」

顧昭和言笑晏晏:「我以為天衣無縫的,還是教你瞧了出來。」

「若不是我也摻和了,也當被你騙去。」公子洛眼神晶亮:

「你如待那林靜姝滑了胎,縱然是脫了一時險,可那林靜姝會惱恨你,陳斯年更會忌憚你,偏是要保下林靜姝腹中子,賣了個大人情給她,她能守好你秘密,你也能逢凶化吉,好算計!」

顧昭和自斟了酒:「莫說我了,該說道說道你。」

「我有什麼好說的?」公子洛偏頭。

顧昭和擰眉:「你真打定主意沒日夜的隨我?你家中父母,姊妹兄弟,不瞧瞧看看去?」

「父母,早亡身了,姊妹兄弟是不少,可都生分疏離著,有個愛管東問西的長兄,卻又總拿我當黃口小兒看……」公子洛不滿著。

顧昭和含笑:「你不就是個好耍頑童的脾性。」

姊妹兄弟不少,瞧著還是枝繁葉茂的望族。

可既是望族,人多眼雜的,怎的無人曉得這公子洛的底細。

顧昭和內里沉沉思,端了酒盞小酌,清酒滿齒余香。

公子洛卻瞧上她被潤得蕊紅新放似的唇,莫名的口乾舌燥:

「什麼好酒,我也嘗嘗。」

話罷搶了她的酒盞,一飲盡了:

「甜!」

顧昭和不明所以:「新釀的蘭陵酒,可也是味辣醇香,怎的到你這兒就似飲露嘗蜜似的?」

公子洛正要嬉笑,卻聽得冬青在外頭輕聲:

「那弓司長求見您,說是奉了三皇子命。」

公子洛附耳嗤道:「手下敗將的人,當是敗將中的殘兵,無趣乏味,沒什麼好見的。」

顧昭和偏頭,躲那耳邊的滾熱氣,卻也失笑:

「什麼歪理?」

冬青聽她久久不應,忙道:

「若是您不想見,或是有心避嫌,奴婢這就去回了他,只說您安寢了。」

「這夜闌人靜時來,該是有要事,便敘談敘談。」顧昭和又細囑咐:

「只是莫忘取屏風來擋掩著,我這披頭散髮,女鬼似的,教人瞧見了可就失禮惹笑話。」

「是。」冬青笑應了。

六曲玉刻湖光山色通景屏風,上綉風日暖,千山綠,屏心湖水溶溶漾漾,忘機無爭的清靜。

隱約見著屏風後頭的人腰如約素,儀靜體閑。

弓司長躬身:「見過公主,不勝叨擾。」

顧昭和似笑非笑:「猶記得與司長頭次照面,浮雲似的舒張自在,如今也識進退了。」

弓司長平靜道:「先前自持讀過幾首酸詩,作了幾篇腐文,便驕縱傲物,如今行路千里,方知是小子不曉得地厚天高,也是公主寬仁,才不究司長妄言妄語。」

「本**丘山,卻偏往塵網樊籠里投,值當不值當……」顧昭和似自語自語,又淡道:

「更闌不益設茗,冬青,去廚房端碗松仁餡的水粉湯圓。」

「不勞煩。」弓司長忙道:「司長話短少,說了便走。」

顧昭和頷首:「便依你,我聽著。」

弓司長輕道:「太子有意再尋公主麻煩,殿下交代,望公主小心應對,莫鬆了警惕,著了道。」

顧昭和從容道:「替我謝過三皇子。」

「還有……」弓司長猶豫吞吐。

「直言無妨。」

弓司長抿唇道:「殿下心意,公主可明曉?」

顧昭和自若從容:「三皇子明昭了心意,我便是想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能,只是你放妥心,我回絕他了。」

弓司長搖頭道:「恰相反,司長是來勸公主憐殿下相思苦,結髮恩愛,也是珠聯璧合的佳話。」

顧昭和心煩亂如麻,少見帶了譏誚:「原是做媒來著,弓司長,你逾矩了。」

弓司長撩袍跪拜:「司長認責罰,司長先前也甚以為,公主身份不尋常,非殿下賢妻良配,只是到如今轉了念。」

顧昭和沉默不言。

他便又緊著道:「殿下情痴,勸公主自是有司長私心在,可也是為著公主打算。」

弓司長頓了頓:「以公主之智,應早瞧出了您有緣人非太子是也,竊以為,您應是想著與您結連理人,總是勛貴世家,這才不爭搶打算……」

「你錯了。」顧昭和斷了他話:「我早曉得,既是為折辱我,折辱大岳,怎會許我金玉良緣。」

弓司長急了:「您真清楚明白著?您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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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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