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監軍密令
萬事開頭難,假如開了頭,人們就會發現殘殺同類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尤其是當你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或者做好了不被清算代價的準備的情況下。
這是一種毫無美感,簡單粗暴到一根筋的解決事情的辦法。
它唯一值得稱道的優點便是足夠簡單,也足夠料理絕大多數麻煩,並且只要下手乾淨,便可一勞永逸。
雖然手中的青鋼劍上沒有染血李白,也沒有親自揮劍見證對方的死亡,但李白仍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內心中,一頭惡魔被解放了出來。
自此李白終於意識到,自己將來的路已經與自己曾經所預想的——按部就班畢業,按部就班找個平凡的工作,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徹底分離。
他有些迷茫地撐起頭,望著相隔有段距離,仍然平靜,但卻有了死寂的兵痞營帳。
一種恍惚的錯覺使得他從初來異界的浪漫中徹底解脫開來,李白現在看整個世界都開始充滿惡意,脊樑處開始升起一陣寒意與殺機。
「還有一些人......」李白又看向了那座營帳旁,緊鄰的幾座營帳,眼神中隱有殺機閃現,現在的他,殺人實在太簡單了,他有些紅了眼。
不過他很快就把心底氤氳而起,看似平淡冰冷,實際已經有些歇斯底里的森然殺機壓制下去了,習慣了以殺人為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的人,註定不容於世。
李白迅速拔出酒葫蘆的塞子,大口灌下酒水,迅速舒緩著自己的神經,冷卻那漸漸燃燒而起的火焰。
一氣飲盡一葫蘆的酒水,他噗通一聲栽倒在床上,立刻便響起陣陣鼾聲。
天快亮的時候,便有巡邏的士兵發現了屍體,開始大聲吆喝了起來,李白睜開惺忪的睡眼,去「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番演戲,自然沒人能把事情懷疑到自己頭上。
飛劍殺人,無跡可尋,就是這麼霸道。
李白很冷靜,從最初決定要殺人之後,到一切都已做好,甚至親自到了殺人現場,看到那血淋淋的幾顆頭顱與圓瞪的死人眼睛仍然冷靜得可怕。
他彷彿成了一個旁觀者,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點收拾殘局,其實也不需要他收拾殘局,除非是狄仁傑在此,否則他自信沒有人能看破這場殺局。
無關於智慧,只因為這世上雖也有御劍,但卻沒有修真。
隨著卯時將至,他需要立刻帶人離開碎葉鎮,前往長城防線。
死幾個小兵當然算不得大事,唐軍中最低級的軍官也是隊正,其他就算是火長也算不得正式的軍官,所以很快,這件事就被壓了下來。
緊跟著,李白帶著兩個心腹火長還有四十來名兵痞領了折衝府的補給,吃過早飯,便離開了碎葉鎮,踏上了去往長城防線的大道。
然而他們只走了片刻,便有一騎斥候手持令牌將他們截住了:「監軍大人有令,李白隊正留步。」
「監軍大人?」李白微微皺眉,低聲問旁邊的張奚道,「是閹人嗎?」
李白記得軍隊里總會有那麼一個太監當監軍,他們是天子耳目,本事稀鬆,偏又常與軍隊將官爭權,屬於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
一句「閹人」嚇得張奚渾身一個哆嗦,連忙低聲提醒道:「當然不是,是御史台的侍御史。」
「言官啊......」對於御史台的噴子們李白還是有所耳聞的,那是連郭虔瑾這種檔次的將軍都能不招惹盡量不會招惹的存在,於自己區區一介隊正而言,無異於天上的人物。
於是他問道,「什麼命令?」
斥候傲然道:「長城防線以北,有人私開六大關市,此舉實有通敵叛國之嫌,今秘調三旅之兵破之,一舉蕩平,所得戰利,爾等僅需上繳一半,其後論功行賞,亦不會薄待你等。」
李白詫異道,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私開關市,就要派兵剿殺?」
張奚臉色有些難看,低聲道:「大概是監軍大人立功心切,打算在這西域做出一番事情。」
李白臉上突然升起了一絲譏笑:「這是要殺良冒功?關市上漢夷都有,一旦圍剿,定然死傷慘重。好一個貪功近利的御史,只可惜,他只是參軍不是碎葉鎮守使,他的命令還管不到某家頭上。」
「放肆!」斥候大怒,「居然敢對監軍大人無禮!」
「為一己之私,擅啟邊釁。這等腌臢潑才若是敢出現在某家面前,早就一劍斬殺。」李白冷笑著抬起手,青鋼劍陡然間出鞘,下一刻直接釘穿了斥候的胸膛。
那斥候發出了一聲慘叫,嚇得渾身發顫,才發現自己那柄劍僅僅洞穿了自己胸口的衣衫,並未傷到他。
一眾兵痞包括張奚黃勇俱都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尤其是那些跟被李白刺殺兵痞關係較好的,更是背後出了一層冷汗,他們已經明白了儘早那幾個同伴是怎麼死的了。
「你滾吧。」李白揮了揮手,示意那個斥候滾蛋,隨即伸手指向前方,「動作都麻利點,爭取午時前趕到第一防線。」
李白說著便縱馬走在了隊伍的前方,身後兵痞終於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就是他!飛劍殺人,怪不得沒能找出兇手。」
「這是什麼機關術嗎?」
「幸虧我沒動手。」
一名兵痞突然嘆了一口氣道:「他這是在殺雞儆猴啊。」
張奚與黃勇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一方面對自己的眼光表示肯定,另一方面則好似在說——大腿很粗,可抱。
午時的時候,他們便已經望見了最外層的那道城牆,最為破敗也最為高聳,像是打了一層又一層補丁的舊衣,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坍塌,卻也彷彿能夠一直屹立在那裡。
李白騎在馬兒身上,眺望著城門樓的方向,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緋紅的身影,背負巨劍,負手而立。
他微微一笑,趁著身後兵痞們還沒跟上來,對屏幕說道:「看,那就是花木蘭。」
【終於看到花花!】
【快近點,光看背影我就可以給她打九十九分!】
【賞!賞盟主!只要花花寫真照。】
【揭曉謎底的時刻到啦!】
【好激動,好激動,女神的扮演者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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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城方向以北,分佈著大大小小共計六個關市,關市並非坐落於絲綢之路上,純粹是碎葉鎮以及長城的居民與北夷人通商的產物。
現如今的西域北部,雖然暗流洶湧,但表面上卻已經漸漸融洽,關市使得兩邊的居民都得到了實惠,牛羊布滿山坡,商隊絡繹不絕。
面相粗獷的大漢高坐在戰馬身上,他的身後跟著十餘名唐騎,在北部巡曳,維護著關市的公正與和平。
「自當年投筆從戎,已有整整十年了。」蘇烈突然感慨道,「十年的變化真的很大,現在的西域不錯。」
一名唐騎哈哈大笑起來:「沒錯,比我們剛來那時候好太多了,打了這麼多年仗,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弟兄,就近幾年兄弟們的日子好過了些。」
「蘇烈!」
突然前方的商隊中躥出來一名騎手,來人大喊著粗獷大漢的名字,高鼻闊目,黝黑粗糙的面龐上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阿史那先!」
蘇烈揮手丟出手裡的酒囊,縱馬迎上,兩人雙手交握,面色俱是激動異常。
「好久不見了,我的兄弟。」蘇烈一拳砸在對方的肩頭,感慨萬千。
「廢話少說,先喝酒。」阿史那先接過蘇烈丟出的酒水,把自己的往對方懷裡一推,隨即開始大口痛飲酒液,不多時發出一聲痛快的吼聲,「痛快!」
蘇烈也大口喝著酒水,清冽的液體沿著他的鬍鬚流下,身後的唐騎紛紛鬨笑起來。
一員唐騎笑著調侃道:「蘇將軍飲酒——喝一半漏一半。」
「你小子又坑我!」
「廢話休提,最近魔種猖獗,管好你的隊伍便是。」
「和花拉子模人的戰爭快要打響了,據說北方草原出來了一個英雄人物,他被稱為蒼狼的後嗣,命中注定的北夷之王。」
「願天神祝願你,我的朋友,但願我們日後不會為敵。」
「當然不會,只要保持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阿史那先斬釘截鐵道。
阿史那先和蘇烈寒暄了一陣,便撥馬宛如一陣風般離去了。
阿史那先是北夷大族的領袖,專門負責與唐軍邊境接壤這一片土地,原本這裡貧瘠且充滿戰火,但隨著阿史那先與蘇烈締結了關市協定,近些年這片土地已經變得越發富庶了。
「我們走吧,注意魔種的蹤跡。」蘇烈叮囑一聲,一行十餘騎便沿著大道向長城內奔去。
然而就在他回到長城內的時候,一名士兵大步奔來向他呈上了一封密信,他拆開一看,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立刻叫兄弟們出發!」蘇烈大聲咆哮道。
一員唐騎問道:「將軍,怎麼回事?」
蘇烈面色慘白:「監軍有令,提三旅之兵奇襲六大關市。」
唐騎大驚:「什麼!」
蘇烈聲色俱厲道:「不要耽誤時間,立刻點齊人馬。」
唐騎面露難色:「我們真的要......」
蘇烈一把撕碎了所謂的密令,歇斯底里道:「去特娘的監軍命令,他已經調派各個地方聽從他命令的部隊,組成了兩旅之兵,每一旅都有其目標。我們當然去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