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獨立偵查
沙必良深深的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屍體,與蘇靜之一起退回到客廳,在他們眼前矗立著一隻大箱子。
最初進屋的時候沙必良就關注到這隻箱子了,他判斷這應該就是神秘男子用於送貨的容器。此刻他特意向蘇靜之求證道:「在監控錄像里見到的就是這隻箱子吧?」
蘇靜之點著頭說:「根據監控顯示,半個小時前嫌疑人騎電動車載著這隻箱子來到樓下,隨後他就把箱子抱進了樓道。大約二十分鐘后他從樓里出來,箱子已經不見了。」
這樣看來,嫌疑人送貨的手法以及在樓內的停留時間都和黃慧的命案差不多。
沙必良皺著眉頭俯下身,撿起了被拋落在箱旁的泡沫蓋子,扒拉著尋找什麼東西,不一會眼前一亮,手裡出現一張紙條。
這是一張快遞單。
收件人一欄填著簡耀平的姓名和地址,而更讓沙必良關注的則是寄件人一欄的信息。
寄件人的署名叫王秋豪,地址為白石市東河路251號,此外還留有一個電話號碼。
沙必良馬上拿出手機撥打這個號碼,聽筒里卻傳來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蘇靜之也湊過來對著這張快遞底單端詳,他首先作出一個論斷:「這筆跡和之前那張單子一模一樣,看來也是嫌疑人自己填寫的。」
沙必良的思維則比蘇靜之要更進一步,他看著自己的助手問道:「我們的人還在繼續追蹤吧?」
蘇靜之點點頭。
「那就好,讓所有的追蹤人員立刻趕到這個地址,對附近的監控進行排查。」不自不覺間,沙必良已經掌握了查案時候的主導權,只見他用手指敲擊著快遞底單上的那行字——白石市東河路工人村251號。
蘇靜之也意識到了什麼:「你覺得那個傢伙接下來會去找這個王秋豪?」
「沒錯。」沙必良憂心忡忡地緊鎖著眉頭,「而且我非常擔心,這人或許就是下一個受害目標。」
蘇靜之此刻也領悟了沙必良的邏輯,眼裡閃過一點寒芒。
除了前兩起案子以外,從黃慧案開始,後面兩起案子是存在一定聯繫的,在前面兩起兇殺案案情撲朔的情況下,後面兩起案子的偵查目標顯然要明確的多,只不過沙必良好奇的是這個黃慧究竟跟失蹤的凌霄有什麼關係,他曾經問過這個問題,卻被蘇靜之敷衍過去。
很明顯,蘇靜之是知道這個黃慧的,甚至這個黃慧與凌霄的關係比羅家名和鄭中寧更加親密。
但是,除了黃慧以外,簡耀平這個人應該與凌霄沒有什麼關係,要不是簡耀平的死跟黃慧存在一定的聯繫,蘇靜之甚至都不願意查這起案子。
沙必良低頭分析著幾名重要人物之間的關係,一邊低頭比對這兩張快遞單。
兩張快遞單都是偽造的,第一張單子上的寄件人正是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那做個類比的話:第二張單子上的寄件人是否將成為第三起案件的受害者呢?
而且這個王秋豪的手機已經無法接通,豈不正是這種悲觀猜測的佐證?
「我現在安排人手去追查這個人。」蘇靜之拿出手機準備聯絡相關人員,「首先去東河路工人村251號查看,然後就地展開追蹤。」
「不!先不要打草驚蛇——」沙必良搖了搖頭,謹慎的說道,「我們兩個去。」
?「我們去?」蘇靜之看了一眼簡耀平的屍體,略有些遲疑,「那這裡怎麼辦呢?」
「這裡先交給保安守著,警方的人應該很快就到了。」沙必良說話間已邁開了腳步。蘇靜之盯著沙必良的背影看了一會,目光閃爍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幾秒鐘,低頭髮了一個簡訊后,方才緊跟著沙必良下了樓。
兩人開一輛車,直奔下一個目標現場而去。
當沙必良和蘇靜之抵達東河路工人村251號門口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
東河路工人村是白石市市最早開發的一批住宅小區,這片老房子至少有二十年的歷史了,樓道內的設施陳舊破敗,不光樓燈不亮,連電鈴也按不響。所以沙必良只好握起拳頭,在門板上「哐哐哐」地猛捶了一氣。
令人欣喜的是,三兩個回合捶下來,屋內居然很快有人應聲了。
「誰呀?」問話的是個年輕男子。
沙必良看了一眼蘇靜之,見蘇靜之點了點頭,連忙回答道:「我們是黑石的人,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
不得不說,在白石市,黑石的名頭比警方更大,在聽到沙必良的話之後,屋子裡面的男子已經來到了門后,只不過他沒有立刻開門,只隔著門繼續詢問。深更半夜的,這份警惕心確也情有可原。
蘇靜之似乎不想廢話,直接問道:「你是不是王秋豪?」
屋內男子立刻回復說:「王秋豪出去了,還沒回來。」
原來屋內人並不是王秋豪,沙必良的心再次懸了起來,他焦急地說道:「我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先開一下門。」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站在門后,他身形瘦弱,穿著褲衩背心,臉上戴了副黑框眼鏡,怯嫩的表情中夾著股未經世事的學生氣。
沙必良開口便問:「王秋豪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小夥子畏畏縮縮地看著門口這兩個深夜造訪的陌生人。
「你叫什麼名字?和王秋豪是什麼關係?」沙必良一邊詢問一邊進了屋。他快速地觀察了一下現場狀況:這是一套老式的兩居室,客廳狹小,兩端各有一間卧室。兩間卧室都開著門,左手那間燈光敞亮,右手那間卻只是微微發出些熒光。
小夥子規規矩矩地回答對方的提問:「我叫潘峰,是王秋豪的同學。」
「大學同學?」沙必良聽出潘峰不是本地口音,藉此作出判斷。
小夥子點頭道:「對。」
「你們合租的房子?這間是王秋豪的卧室吧?」沙必良繼續用提問的方式來了解情況,同時他走向了右手邊的那間黑著燈的卧室。既然說王秋豪出去了,那他的房間應該是沒有開燈的。
小夥子又說了一聲:「對。」作為房屋主人,他下意識地緊跟在沙必良二人身後。
那卧室里確實沒人,只有一台電腦顯示器在黑暗中發出熒光。沙必良按下門邊的電燈開關,日光燈跳動著亮起。卧室內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套書桌椅。床上扔了條毛巾被,椅背上搭了兩件臟衣服——很符合單身合租男性的凌亂風格。
從屋內的情形來看,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的事件發生過。沙必良便轉身繼續向潘峰詢問:「王秋豪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大概上午半個小時之前吧,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沙必良和蘇靜之對視了一眼,看來作案時間是沒有問題了,沙必良繼續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出去幹什麼了?」
「他本來說下樓取個東西的,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回來。」
「什麼東西?」
「不知道,應該是快遞吧。」
果然是快遞!不過沙必良有個疑問:「快遞不是應該送上樓嗎?」
「我們這個小區快遞不上樓的。」潘峰解釋道,「因為小區裡面沒有監控,快遞員擔心東西會被人偷走,所以一般不上樓,都是打電話叫收件人自己下樓來取。」
這事聽起來正常。許多的快遞員會騎一輛電動車,車上載著很多快,如果其他快件留在樓下不安全的話,快遞員便有了不上樓的理由。
究其原因,莫非是此人知道王秋豪與人合租?所以他若想作案,必須另外選擇一個安全而又隱秘的地點。
沙必良轉頭對蘇靜之說道:「可不可以讓人查一下王秋豪的手機通訊記錄,看看半個小時之前有誰給他打過電話。」
蘇靜之明白沙必良的用意:既然那個「快遞員」沒有上樓,那他自然要用某種方式把王秋豪叫下來,最大的可能就是通過手機聯繫。
蘇靜之通知技術人員展開查詢,結果很快反饋回來:在三十五分鐘之前確實有一個號碼曾主叫王秋豪的手機,通話時間十五秒。這個號碼兩天前開通,除了這次呼叫之外再無其他的通訊記錄。
這就非常可疑了!沙必良幾乎斷定這就是嫌疑人專為作案而準備的手機號碼。只是這個號碼並未進行實名登記,而且現在該號碼已經關機,無法用技術手段展開定位跟蹤。
蘇靜之命令技術人員對這個號碼進行嚴密監控,一旦開機便立刻向自己彙報。隨後他的思路又轉回到現場。
雖然已經相信潘峰和此事沒什麼關係,但有些問題沙必良還是要探一探這個小夥子的口風。
「取個快遞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真的不知道啊。」潘峰愁眉苦臉地反問道,「他……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哦?」沙必良打量著潘峰,「你為什麼這麼想?」
潘峰臉上現出深深的憂慮。停頓片刻后,他又主動彙報說:「王秋豪走的時候很匆忙,沒關燈,沒關電腦,也沒有關門。他不像是要離開很久的樣子。我後來打他的手機也打不通了……」
「那他屋裡的燈是你關掉的?」
潘峰點點頭說:「為了省電啊,他的電腦我沒關,怕破壞了還沒保存的資料。」
潘峰這話倒提醒了沙必良,後者便走到書桌前,搖搖滑鼠取消了屏保。他要看看王秋豪離去前用電腦做了些什麼。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色彩繽紛的網頁。沙必良平時不怎麼上網,便喚蘇靜之:「哎,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蘇靜之上前看了看,說:「這是個淘寶網頁,賣狗糧的。」
「狗糧?」沙必良四下里一打量,問潘峰道,「你們養狗嗎?」
潘峰搖頭道:「我們不養狗,是王秋豪自己開了個網店賣狗糧。」
「對。」蘇靜之也在一旁附和說,「從這個網頁能看出來,王秋豪是淘寶店主,不是買家。」
「嗯。」沙必良把這個信息記在了心裡,然後又招呼蘇靜之道,「我們下樓看看。」
下樓看看的用意很明顯,既然王秋豪下落不明,那就得往最壞的方向去考慮。此人很可能也像黃慧和簡耀平那樣遭遇了不測,而犯罪現場或許就在附近。
沙必良帶著蘇靜之在工人村小區內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沙必良的表情在這個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凝重。兇手作案的速度令人恐懼,昨天他送出了第一個「快遞」,隨後幾乎是馬不停蹄,第二個、第三個「快遞」在一天之內之間接連送出,如果他的行動還在繼續,那受害者的數目也會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持續增長!
最關鍵的是,蘇靜之一直不願意告訴他這些死者是否與凌霄有關。如果有關係,那就必須重新偵查羅家名和鄭中寧兩起案件,尋找這四起案件之間的聯繫,可如果黃慧與凌霄關係並不緊密的話,那麼就可以將羅家名鄭中寧兩起案子與後面的黃慧簡耀平案分開獨立偵查,以免互相影響,干擾偵查的思路。
想到這裡,沙必知道在追問黃慧與凌霄之間的關係有可能會引起蘇靜之的不快,但是為了儘快的找到兇手,沙必良也顧不上許多了,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黃慧跟凌霄到底是什麼關係?」
果然不出沙必良所料,沙必良的問話剛出口,蘇靜之的面色立刻就變了:「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你只需要老老實實的找到兇手和凌霄就行了……」
沙必良摸著鼻子苦笑道:「可是……現在四起兇殺案中,有兩種明顯不同風格的作案手法,如果並在一起偵查,難度無疑會增加許多,許多混淆視聽的線索也會讓我們無力分心。」
「兩種不同風格的作案手法?」蘇靜之並沒有理會沙必良的訴求,在聽到沙必良說出「兩種作案手法之後」,不由眉頭一皺,思索道:「你是說……羅家名和鄭中寧案與黃慧簡耀平案的作案手法不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