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安和
「紙鳶,單于...還沒到嗎?」東陵翕然緊張的問道,距離自己生完孩子已經快半個月了,可是巴特兒依舊音信全無。
紙鳶不自覺地特嘆了口氣,「閼氏您先別著急,我去問問。」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李映嵐走了進來,「你們別問了,丁家壓根就沒想讓漠北單于知道此事。」
東陵翕然的後背一緊,差點沒喘上來氣,「你再說一遍?!」
李映嵐走上前跪在了地上,「閼氏,妾身剛從老爺那過來,他根本就沒把您生孩子的事說出去。」
東陵翕然不禁握緊了拳頭,難道...自己就要在這與世隔絕了?
「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紙鳶冰冷的下了逐客令。
可是李映嵐卻沒有動彈,一直跪在地上,眼睛幽幽地望著東陵翕然。
「怎麼?你還有事?」不知為何,紙鳶打心眼裡不惜花這個女人。
李映嵐淺笑了一聲,「閼氏,有一句話為什不知該不該說。」
「那便是不該說,你下去吧!閼氏累了。」紙鳶毫不留情地說道。
誰知李映嵐一點都沒有生氣,反倒笑的更開心了,「您都不聽聽嗎?萬一是能讓你們從這裡出去的法子呢?」
東陵翕然微微閉眼,睫毛覆蓋在臉頰上顫抖著,「你是想從我這知道些什麼回去邀功吧...?」
李映嵐頓了頓沒有吭聲,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已經有點沙啞,「閼氏,妾身只是想活命而已,在我的潛意識裡您可以幫我。」
東陵翕然早就被自己身邊的事折磨到極點,哪有什麼心思幫她?
「怕到時候你會反咬我一口吧?我都不敢保證今日我同你講得話會不會落入別人耳中。」東陵翕然冷笑了一聲,「紙鳶,送客。」
「閼氏!閼氏您先聽我說一句!我身上有老爺身上的軟肋!您還要攆我走嗎?還是說您當真不想再見到漠北單于了?」李映嵐急切地喊道。
「閼氏...?」紙鳶抓著她衣領地手停了下來。
東陵翕然皺了皺眉,「我不需要兩面三刀的牆頭草。」
李映嵐哄著眼眶抱住一旁的桌子角就不鬆手,「閼氏!你就給我一柱香的時間!我絕不是牆頭草,之所以為太傅大人辦事也是無奈之舉啊!」
祝願扭過她的胳膊就背在了身後,「閼氏說了不需要你,你難道聽不明白?!」
「閼氏...閼氏您就聽我說一句話!」李映嵐吃痛地眉頭糾結在一起,可是她另一隻手還死死抱著桌子角。
東陵翕然煩躁地嘆了口氣,「快說!」
「謝閼氏!」李映嵐喘著粗氣笑了出來,「閼氏,旭升老爺和旭斌老爺在謀划除掉漠北單于!就在最近,是我打探來的消息,千真萬確!」
東陵翕然有些應接不暇,丁旭斌...要除掉巴特兒?!
「你從哪聽來的?」
李映嵐看著東陵翕然的反應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容,「千真萬確,是我偷聽的他倆說的話!閼氏,您如果不想辦法,只怕漠北真的扛不到最後一刻了!」
東陵翕然心急如焚,只感覺身下的傷口又流出了溫熱的血液,她無力地靠在床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紙鳶見狀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拽了起來扔在了門外,「以後沒我的命令,不準踏進這間屋子半步!否則有你好看!殺掉一個不受寵的妾,漠北閼氏還是有這個權利的。」
隨後她狠狠地瞪了眼李映嵐,這才回到了屋內。
「閼氏!您沒事吧!」紙鳶急切地問道,掀開被子,床上又見了紅。
「唉...您的身子要緊啊!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東陵翕然苦笑著搖搖頭,「紙鳶...我們都中圈套了...」
「閼氏!您別這樣,一定有辦法!我能逃出去找單于,讓他來救我們出去!我們再想辦法擊垮蘭殤!現在半個蘭殤都已經在我們手中了,不怕!」紙鳶緊握著東陵翕然的手,希望能給她點力量,雖說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處境是多麼危險。
「孩子呢?」東陵翕然問道,只要孩子在身邊,她就能平靜下來。
紙鳶抿了抿嘴,「您放心!孩子現在由安和看著,他是我們的人。」
東陵翕然有點不解,「...安和?他究竟是誰?為何要對我們如此上心?」
「這個我也不清楚...或許是您之前幫助過的人?」紙鳶小升猜測著,「閼氏我還是先給您上藥吧!」
東陵翕然嘆了口氣,「晚上讓他把孩子抱過來吧...不看著孩子我心裡不踏實。」
紙鳶點點頭,「好,不過閼氏您的情緒不能再這麼激動了,萬一這就是李映嵐的計策呢?就想讓您生氣呢?」
東陵翕然閉上了眼睛不再吭聲,現在她只要一閉上眼,無數人的臉就從眼底跑了出來,巴特兒、烏恩、丁旭斌、莫志雲,他們糾纏在一起,這讓東陵翕然沒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而另一邊,丁旭升在聽完李映嵐的話后,笑出了聲,「這麼看來你完成的不錯。」
李映嵐的臉頰飄過一抹紅暈,「多謝老爺讚揚!老爺,您不是就計劃著要除掉漠北單于嗎?那為何還要把這個消息帶出去呢?難道您不怕嘛?」
丁旭升的眸子暗了暗,「不該你問的就別問。」他的聲線一下子變得很低。
這讓李映嵐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妾身...妾身知錯。」
「好了,下去吧!這沒你的事了。」丁旭升冷淡地開口,眼睛從剛才開始就沒再看她一眼。
李映嵐有些失落,她咬著嘴唇沒有起身,就想再多一點機會能留在丁旭升面前。
可丁旭升卻不領情,他斜著眼睛望著李映嵐,「怎麼?還有什麼事?」
李映嵐搖搖頭,「沒...沒事...老爺...今晚...」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出她的期望。
「你已經是我大哥的女人了,就別妄想別的了,今晚我還有事,你去我大哥那伺候他。」丁旭升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李映嵐眼中流過一絲濃郁的悲傷,指甲都嵌入到了手掌心,還是沒能阻止流出的眼淚,「...是,妾身明白。」
「下去吧。」
李映嵐在扭頭要走的瞬間,深深得望著丁旭升,他的眼就沒離開過手中的書籍,自己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究竟還要走多少步才能到達他的心裡...?而他的心裡有沒有住著別人?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自己明知這樣做是錯誤的,可是自己卻阻止不了自己的衝動,或許丁旭升就是自己逃不過的坎吧?
「閼氏,旭斌老爺已經在門外跪了好幾天了...」紙鳶望著不遠處的樹下,丁旭斌的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衣裳。
東陵翕然冷笑了一聲,「不用管,他心裡根本就沒我這跟母親。」
紙鳶搖搖頭,「閼氏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若不是看到東陵翕然一天要往外面看幾十次,她才懶得提起這個白眼狼。
「這次我絕對不會原諒他了!」東陵翕然堅定地說道,「對了,聯繫到安和了嗎?我要搞清楚他的底細。」
「已經聯繫上了,晚上他忙完就過來。」
東陵翕然點點頭,「好,不要讓旭斌見著他,他們兄弟倆現在想要的東西一樣,心也都往一處使勁呢...」
他現在心裡哪還有自己這個作娘的?東陵翕然越想越傷心,剛要偷摸抹眼淚,就被紙鳶發現個正著。
「閼氏您說您,如果這麼想他,就別讓他再在外面跪著了!」祝願搖搖頭。
「你都已經當娘了,為何還不能理解我?」東陵翕然苦笑了一聲。
「興許是我沒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孩子有孩子該走的路,若未來我的孩子擋在了我要走的路面前,我也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他吧?因為在我心裡,我們兩個是不同的兩個個體。」紙鳶輕笑著,眼前就浮現了那個小傢伙的模樣,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如果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呢!也就不會這麼糾結了!」東陵翕然無力地說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聲音,「閼氏,紙鳶姑娘?」
「是安和。」紙鳶說完之後轉身把門打開。
「安和總管,您來了?」
安和抱著孩子點點頭,「閼氏想孩子了吧?我特地抱過來了,奶娘也說了,現在孩子已經恢復差不多了,能離開的了她了。」
紙鳶感激地望著他,「謝謝你。」
「紙鳶,讓安和進來坐。」東陵翕然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子旁。
「閼氏,您快看看您的孩子!」安和激動的說道。
東陵翕然看著這小人兒,沒有一點分量,就連眼睛也是半睜著的,她眼眶不禁有些濕潤,「這麼小啊...我記得在我肚子里挺大的啊!」
紙鳶沒忍住笑了出來,可是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在肚子里和在外面能一樣嘛!這兩天小公主還了些呢!您沒看剛出生的時候,更小!」
東陵翕然內心很是自責,「小可憐,委屈你了...」
她懷中的孩子就像聽得懂花一樣,睜開眼睛用自己滴溜圓的眼珠盯著東陵翕然,微微張了張嘴,可是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沒過一會又睡了過去。
看著小傢伙的表情,東陵翕然發自內心的笑出聲來,「小人兒~我是你娘親!知不知道...」
「閼氏,孩子睡著了,奴婢先抱下去吧?」紙鳶說道。
在得到東陵翕然允許后,她實相地走進了側屋。
這下屋子裡只剩下東陵翕然和安和二人,東陵翕然手剛放在杯子上,安和就趕忙端起茶壺為她倒茶。
「你是叫...安和?」東陵翕然率先打破沉默。
安和卑躬屈膝地應著,「是,小的名叫安和。」
「聽紙鳶說,我生產那日,多虧了你,不然我們母子性命都難保了...多謝你了。」東陵翕然垂著眼帘,手把玩著杯子。
安和趕忙往後退了幾步,「哎呦!不敢當不敢當!這些都只是小的份內里的事!都是應該的!」
東陵翕然輕笑了一聲,「應該的?把我殺了以絕後患不才是你分內的事嗎?」
東陵翕然挑了挑眉毛,對上了安和的眸子。
安和明顯有些慌亂,「閼氏,您在說些什麼啊?小的是丁府都奴隸,保障您的安全才是小的的責任所在!」
東陵翕然轉了轉頭,環顧了一圈,這個安和在懼怕些什麼。
她揉了揉腰,「安和,你過來,為了表達我的謝意,我這有一支夜光杯。」
「閼氏,這萬萬不可!小的真的只是舉手之勞!」安和憋得臉通紅,不敢上前一步。
「若不是你我或許已經站在奈何橋上了,快過來,夜光杯在箱子里,太過沉重我搬不動,你來幫我拿出來。」東陵翕然招了招手,便自顧自的走向了裡屋。
如果到了裡屋,就不怕什麼隔牆有耳了吧?
安和似乎明白了東陵翕然的意思,「那小的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等安和進了裡屋,東陵翕然就把門關上了,「說吧,你究竟是何人?」
安和苦笑了兩聲,都沒有驚訝,似乎已經猜到了東陵翕然的這個動作,「流鶯姑娘,您不記得我了吧...」
東陵翕然聽到這個稱呼,身體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流鶯...這是東陵翕然一生中最大的恥辱!裡面承載著太多太多痛苦的回憶,讓東陵翕然不忍心回頭去看。
「您還記得煙花嗎?」安和眼睛有些泛紅,他的喉結隨著聲線顫抖著。
東陵翕然握緊手中的絲帕,「...煙花...」
那個愛上了未及笄男孩的蠢女人,他能知道煙花的名字,那他...
東陵翕然目光複雜地望著眼前的安和,沒有了平日里的圓滑世故,也沒有了卑微的感覺,現在的他,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你...」東陵翕然發出一個音節后,嗓子眼裡就像卡住了一塊魚刺,痛的她說不出別的話來。
「對...我就是那個男孩。」安和嘆了口氣,望著遠方輕聲說道,「沒想到,我還有機會能再見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