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包正的決心
金國特使宣讀完趙構的誓表之後,這才取出了金主的詔書,誦讀了起來。其中的第一條就是冊封康王趙構為宋國的皇帝,但今後不得使用「大宋」這一名號,只能稱為「宋國」;在稱呼金國的時候,一律稱「大金」。
秦檜於是就跪在了金使的面前,代替趙構接受了冊封,從現在開始,就是大金國承認的合法的皇帝啦!
那些正直的大臣看了,無不痛心疾首:堂堂中原皇帝,竟然要接受蠻夷的冊封,實在是國之大恥。自華夏立國以來,亘古所未有!
這時,大臣中忽然有人痛哭失聲,眾人看去,卻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臣,乃是徽宗時就陪王伴駕的老臣----翰林編修李光陸。只見他顫巍巍地越眾而出,然後手指著秦檜,用力吐了一口吐沫。
由於距離較近,秦檜又是跪在地上,所以並未躲開,正中秦檜的長臉。只聽李光陸口中一字一頓地罵道:「奸賊誤國!」
秦檜可沒有唾面自乾的涵養,他在滿朝文武面前受了李光陸的羞辱,如何肯善罷甘休。於是就厲聲說道:「大膽!我現在是代替天子成禮,你羞辱於我,就是羞辱天子。來人啊,將這個老匹夫給我拿下!」
李光陸聞聽,仰天大笑,笑到最後,已經有些聲嘶力竭,眾人都被他笑得有些發矇。包正忽然意識到不好,就想用力擠到前面。但是由於他的品級比較低,所以一開始就站在了後面。於是口中喊道:「老人家,不可輕生!」
只聽李光陸忽然停止了笑聲,然後眼望著群臣,悲憤而又蒼涼地說道:「今日國家蒙此奇恥大辱,老朽死去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請大家在我的臉上蓋一塊遮羞布吧!」
說完,就一頭撞在旁邊的一棵大柱上。當場就氣絕身亡。群臣這才知他早就抱著必死之心,不由都圍攏了上來,嘆息不已。
秦檜冷笑道:「李老賊畏罪自殺,實在是死有餘辜,將他抬出宮門示眾。」
這時,只見岳飛走到了李光陸的屍體旁邊,撩開了衣襟。把自己裡面的袍子撤下一塊,輕輕蓋在了李光陸的臉上,然後抱起了老人瘦弱的身體,走出了大殿。
秦檜嘴角抽*動了一下,但終於忍住了。然後對群臣說道:「繼續進行大典!」在他地身旁的地上,李光陸流出的一攤鮮血,看來是如此觸目驚心!
包正不由心中長嘆:「可惜了一位正直的長者,只怕是您老的鮮血算是白流啦!」此刻,包正真想憤然離去。http://但是想到了自己背負的責任,又忍隱了下來。
接下來的大典,進行地很是順利。在秦檜看來,沒有再出現擾亂者。不過,看看群臣肅穆而悲憤地面孔,秦檜也不覺有一種被剝光的感覺。
就這樣,在眾人無聲的抗議之中,冊封大典終於草草收場,秦檜也完成了歷史所賦予他的使命,永遠地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接下來。還有一場盛大地宴會,來歡慶兩國的議和,但是多數大臣都默默地退朝還家,只有秦檜的那些黨羽,在邁過了李光陸所淌的熱血之後。心滿意足地參加宴會去啦。
包正在隊伍的最後,所以第一個就出了金殿。此刻地他,有一種想揍人的衝動。他現在終於知道,自己還是沒有改變歷史車輪前進的方向。難道自己真就無能為力了嗎?難道真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奸臣誤國,忠良慘遭屠戮嗎?此刻,他地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走在通向將軍府的路上,包正又重新調整了自己的計劃:事到臨頭,不能逃避,不能退縮!他決定,一定要想辦法破壞這樁婚事,然後帶著玉屏公主返回南宋,繼續留在朝中,和這般奸臣戰鬥。雖然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但包正決定,既然自己回到了這個時代,就要改變這個時代,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也不能放棄!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阿紫等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就等著包正歸來搬家。包正此時心中主意已定,於是揮手道:「我決定,暫時先不搬啦,大家把東西都先放回遠處吧!」
眾人聽了,不由一陣歡呼。大家在這裡日久,和韓世忠、梁紅玉等人感情深厚,自然是不願意離開這個家一般的地方。
包正吩咐完之後,又去面見了韓世忠。那韓世忠正在屋中悶坐,看到了包正,連忙詢問情況。包正將經過向他講述了一遍,說道李光陸以身殉國之處,韓世忠目眥欲裂,口中大罵連連。包正最後又向他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韓世忠聽了,連連叫好:「正兒,男子漢就應該身擔大義,韓伯伯支持你地想法!說心裡話,昨天一聽說你要逃離這裡,我可是真有些不佩服啊!」
包正聽了,臉上不覺一紅:「韓伯伯放心,以後無論有什麼事,我都不會再退縮啦!」
韓世忠道:「老家哪裡,是不是也要重新安排一下?」
包正說道:「正是,此番定要全力一搏,有進無退。www.16k.cn韓伯伯,這可是違背了您作戰的原則,不給自己留後路啦!」
韓世忠哈哈大笑道:「用兵之道,從無定法,兵法又雲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才是男兒的氣概!」
包正聽了,也大笑了起來。此刻,屋中只有這一老一少豪邁的笑聲在回蕩。
三天之後,和親的部隊與金國地使者一同出發。隨行的,有五百名神武軍地精兵,負責保護公主的安危。
而包正,則更是帶齊了自己的全部主力,就連阿紫也作為玉屏公主的良伴,跟隨著一同前往。最令人稱奇地,就是秦娥兒也伴隨著公主一同前往。
這還要歸功於包正。在一開始,本打算半路出逃的,當然就不能扔下秦娥兒啦。所以才叫一支梅和道濟入宮,將這個消息傳送給玉屏公主,要她在皇帝面前請求,允許自己的閨中密友秦娥兒為自己送嫁。
雖然秦檜聽到了這個消息,是一百個不願意。但是趙構畢竟還是心疼女兒的。此番昧著良心將玉屏遠嫁,心中覺得十分對不起她,所以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了。秦檜自然是拗不過皇上,所以也就只好照辦。
隨著包正策略的改變,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帶上秦娥兒了。不過。既然已經確定下來,也不好再更改,所以就只好一起隨行了。
包正等人早早就進入了皇宮,會齊了金國的使者,然後一起前往迎接玉屏公主。公主出嫁。自然是天大的事情,趙構早就給準備了十幾車陪嫁地用品,企圖補償一下對女兒的愧疚。可是再多的東西。也換不回玉屏的笑容啊!
但是由於有包正事先的安排,所以玉屏公主也並沒有表現出人們想象地那種痛不欲生。相反的,卻表現地十分鎮靜,一種近乎冷漠的鎮靜。此時,玉屏公主對自己的父親已經喪失了信心,從他能捨得將自己嫁入金國那一刻起,原來那個疼愛自己的父親地形象就在玉屏公主的腦海中消失啦。
等到包正和金國特使來到了玉屏公主的寢宮時,看到和親正使張俊早就在這裡等候了。只見他滿面春風。志得意滿,一副小人得志地模樣。這廝能夠出任這個差事,一方面是因為他在禮部就職,一方面則得益於秦檜的推舉,叫他到外面去鍍鍍金回來的時候也好提拔。當然。秦檜還有一些要事需要向自己金國的主子彙報,張俊就是全權代表了。
包正一見張俊。就頗覺不爽。張俊反倒極為親熱的和包正打了招呼,在他的眼中,這位秦相的准姑爺,已經和自己是一個戰壕里的人啦!
玉屏公主此時已經準備停當,金國特使和張俊、包正三人於是就前去奏請公主起駕。進到了玉屏地宮殿之中,只見玉屏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之下,顯得雍容華貴,儀態萬千。金國特使劉也驚為天人:「早就聽說這位宋國的公主曾經被選為第一美女,果然是名不虛傳!」
包正留心打量了玉屏一番,見她臉上無喜無悲,一副漠然之色。當看到包正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抹驚喜欣慰之色,隨即又恢復了原狀。
包正心中暗道:「這件事對玉屏的打擊確實是很大啊,不過也好,讓她能正確地認清現實。希望通過這件事,能使她堅強成熟起來。」
這時,張俊上前奏請道:「公主殿下,良辰吉時已到,請殿下啟程吧!」
玉屏輕輕點點頭,然後淡淡地問道:「我地父皇不來送送我嗎?」
張俊臉上賠笑道:「聖上偶然小恙,大概是不能來為公主餞行啦。」
玉屏公主凄涼地一笑道:「父皇如此疼愛於我,如今卻連最後一面都未能相見!」說罷,不禁神色黯然。旁邊的眾人一見,心中也莫名地一痛,充滿了憐愛。於是都不由感嘆起玉屏公主超人地魅力來。
包正在旁邊聽了,就知道趙構是無顏見自己的女兒,所以繼續裝病。心中也不由慨嘆道:「在他們這些權貴的眼中,一切都是可供交換的商品,包括自己的親人在內,這著實叫人心寒啊。玉屏如今想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吧!」
猛然間,包正忽然想到了秦娥兒,她是不是也被秦檜當成了一個砝碼,來完成和自己的交易呢?如果真是這樣,這個老賊可就是做賠本生意啦!
正在沉思之際,忽然有人尖著嗓子嚷道:「寧王千歲駕到!」隨後,只見寧王瀟瀟洒灑地走了過來。他徑直來到了玉屏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後說道:「玉屏遠嫁異國,叔叔怎麼也要最後送你一程啊!」
玉屏公主聽了,壓抑已久的悲憤終於再也控制不住,撲在了寧王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寧王輕撫著她的秀髮,口中安慰道:「屏兒莫悲,想當初漢之昭君出塞、唐之文成入藏,都至今為人們所稱道。屏兒也要成為這樣流芳千古的人物,又何悲之有?」
包正見了玉屏梨花帶雨的模樣,也不禁心痛,於是對寧王說道:「王爺放心,在下一定會照顧好公主的!」
寧王望著包正,點頭微笑道:「我當然是最相信你啦!」包正見他的話中似乎另含深意,也不由一凜,於是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
包正心頭也不禁暗呼厲害:「這個寧王,表面上浮華,實際上卻心機深不可測,看來是真如岳雲所言啊!」
寧王安慰了玉屏一番之後,然後吩咐道:「置酒來,我與諸君餞別!」
下面的小太監連忙取來了酒具,寧王先滿上了兩杯,然後對玉屏說道:「屏兒,經此一去,就難以再見故土,這兩杯就由你拜祭我大宋的天地吧!」
玉屏於是接過酒杯,一杯灑向了青天,然後一杯傾之於地,口中祝道:「悠悠蒼天,莽莽大地。今當遠離,我心實悲!」
寧王又到了兩杯,與玉屏對飲,然後說道:「屏兒,此去山高路遠,前途未卜,一切要以身體為重,事事多請教於包公子,我也就放心啦!」
然後,又給包正倒了一杯,口中說道:「包公子責任重大,我將玉屏就託付給你啦!」包正聽了,也只是會心地一笑,然後一飲而盡。那張俊也湊到了前面,卻見寧王並無給他敬酒之意,於是也只好尷尬地悄悄後退。
寧王哈哈大笑道:「今日離別,怎可有酒無樂。屏兒,待我為你吹奏一曲,你這就啟程吧!」說罷,旁邊的家人遞上了一柄玉簫,寧王接簫在手,就吹奏哦撲了起來。
只聞簫聲嗚咽,似乎有無盡的哀愁。玉屏簫聲入耳,不覺已是潸然淚下,於是在宮女的簇擁下,上了一乘小轎,緩緩離開皇宮。
就在這時,忽然後面有人伴著簫聲,吟唱起了李白的一首別詞。只聽歌中唱道:「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歌聲和簫聲漸漸交織在一起,聞者無不傷情。包正聽到了這個歌聲,就知道是林升所唱,也不覺沉醉其中。在這片悲涼之中,包正的心頭卻湧起了萬丈豪情,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來改變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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