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

被困

王錦錦並沒有在密室里待多久。

很快,她就被蒙上雙眼,帶去了另一個地方。馬車顛顛簸簸的行駛了很久,直到她睡意襲來,才有人扶著她下車。

一路磕磕絆絆的走過台階迴廊,半晌,才有人輕輕解開她蒙眼的眼罩。

屋外一片漆黑,有蛐蛐在角落裡孜孜不倦的鳴叫。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處不怎麼顯眼的四合院,屋中燃著蠟燭,布置普通簡單,如果沒有猜錯,她將在這裡被囚禁很久很久。

王聽石不知去哪兒了,面前的趙炘,看著王錦錦,一語不發。

「趙二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王錦錦找了處椅子坐下,想要喝口茶,才發現茶壺裡什麼也沒有。

趙炘沒想到王錦錦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處境,他對王錦錦抱愧,語氣不免溫柔了許多:「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什麼地方,但這段時間你安心在此處休息。等事了……我自然會放你離開。」說完,他轉身去了另一間屋,很快拿了一壺熱騰騰的茶水過來。

王錦錦倒了一杯茶,喝了兩口,摩挲著茶杯,苦笑道:「是要等我夫君死去,我才能離開這裡?」

趙炘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告訴王錦錦,是這個意思。

「趙二哥。」王錦錦放下茶杯,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他,「你把我關在這裡,打算怎麼來要挾我夫君?」

趙炘答道:「這件事我會與你大哥商議,自然是萬全之策。」

「報仇就那麼重要?」

望著眼前明顯滄桑許多的男人,王錦錦有些想不明白。

她道:「這天下依舊姓趙,趙炯雖然年輕,可是治理國事井井有條,百姓之間莫不是對他一片稱讚。但趙二哥不要忘了,如今趙炯能把天下坐的安穩,我夫君功不可沒,十多年前在邊關立下赫赫戰功,以至於邊疆蠻夷五十年不敢侵犯!倘若我夫君身故,突厥又大舉進攻大元,朝中誰可出戰?誰可保天下太平?你執意想替死去的世子和晉王報仇,可那又如何?殺了我夫君,他們就會活過來嗎?!」

趙炘皺了皺眉,不知道怎麼接話。

王錦錦眸光一轉,幽幽開口:「難道……趙二哥雄心不死,想把自己的弟弟拉下馬,自己做這江山之主?」

「錦錦,此事不得胡說!」趙炘連忙反駁,「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

「既然如此,趙二哥為何還要將我囚禁在此處要挾我夫君?」

「錦錦,你不懂……」

趙炘似乎也很為難,他半晌才繼續說:「我雖然恨蕭秋年,但絕不會想著用你做人質。只是你大哥他……他和我世子兄長關係太好,這麼多年,他無時無刻不在煎熬當中度過。比我我的恨意,他的恨意更深,從十多年前,他便想著要蕭秋年的人頭,祭奠我死去的兄長。兄長這輩子為人愚昧,但與你大哥王聽石,卻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們之間的關係,我都比不得。」

說到此處,趙炘哽咽了一下:「他的做法我雖然不贊同,但絕不會反對。」

一句話,就表明了他的立場。

王錦錦已經明白了。

她甚至有了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測。

王聽石從小就跟趙燁關係親近,他這麼多年不婚,莫非有龍陽之好?旁人興許猜測不得,但她就無所謂了,想來想去只有這點,才能解釋王聽石近乎於變態的報仇慾望。

在這麼一個兄長的掌控下,她怎麼可能安心。

王錦錦暗暗皺了皺眉,思忖著下一步該怎麼做。她現在只希望蕭秋年不要急著找她,最好他在禹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否則他貿貿然入京,一定處在弱勢……

「別的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趙炘看王錦錦神色閃爍,到底是不好與她面對,轉身離去了。

他其實還有一點沒有說出口,如果蕭秋年死了,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跟她在一起,對她好。至於她和蕭秋年的孩子,他可以不放在心上。

這話說出來太過無恥,趙炘畢竟飽讀詩書,沒有將此說出來。

***

王錦錦便在此被軟禁。

四合院雖然不大,但卻密不透風,到處都有把手的下人丫鬟,王錦錦想要靠近牆邊一點兒都不行。

她已經失蹤快七天了,這七天,蕭長樂他們應該已經急瘋了吧。

趙炘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隨時見不到人,可是看他最近行色匆匆的模樣,估計是有大事發生。

王錦錦雖然著急,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祈禱蕭秋年能平安,不要中了王聽石的計。

這天午後,王錦錦百無聊賴,吃過點心,便在院子里隨處走走,看到院里水缸中的睡蓮開的正好,便站在一旁,用手輕輕撥動蓮葉。

趙炘過來之時,便是看到這一幕。

穿著淡藍輕衫的女子,素手纖纖,眸光似水。她的手腕瓷白瓷白,襯著那一對祖母綠的翡翠鐲,更顯細膩風情。

歲月當真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一絲絲痕迹,只是比起年少時候的靈動,更顯綽約與風韻。怪不得蕭秋年會把她捧在手上,這樣的女子,誰不想好好呵護呢?

微風一吹,耳畔的幾縷青絲拂過臉頰,王錦錦覺得有些癢,正想抬手去撥,身側卻突然來了一人,比她動作還要快,輕輕的將她凌亂的幾縷髮絲別在了耳後。王錦錦扭頭一看,沒想到來人竟然是趙炘,頓時一愣,避嫌般的後退開幾步。

「趙二哥怎有空過來看我這被軟禁之人?」

王錦錦笑靨如花,說出的話卻綿里藏針的諷刺。

趙炘方才升出的滿心旖旎,被她一句話被潑了冷水,頓時臉色有些尷尬。

但想到即將要成的事情,他反而來了底氣,上前幾步,靠近了王錦錦一些:「錦錦,有件事我希望你做好準備。」

王錦錦面色不變,內心卻去忐忑極了:「哦?什麼事?」

「蕭秋年已經接受了王聽石的要求,今日之後,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趙炘說到此處,語氣一頓,彷彿鼓足了勇氣,一把握住了王錦錦細膩柔軟的手,「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可好?」

王錦錦心中一片冰涼。

她甚至連推開趙炘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王錦錦使勁兒將手從他手裡抽出。

「你明白的,不用再找我確認。」

王錦錦沒有說話,她冷漠的推開趙炘,轉身回了房,飛快的房門閂上。隨即便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靠在門上,跪坐下地。

彷彿什麼精力也沒有了,什麼想法也沒有了,眼淚不由自主的便流了下來,一行一行,打濕了胸前的衣襟。

她一開始只無聲流淚,可想到蕭秋年身死,竟是哭的難以自持,撕心裂肺。

王錦錦從來沒有想過蕭秋年會出事,而且出事的緣由,是因為她。

她不知道王聽石是怎麼要挾蕭秋年的,但可想而知,蕭秋年對她的愛,這麼多年從未衰減,只要他知道自己有難,不管怎樣,他都會想方設法的把自己救出去,即便是犧牲他自己……某個瞬間,王錦錦甚至想到了死。

她要不也跟蕭秋年一起去了吧?

可下一秒,她又恢復了理智。

王聽石要替趙燁報仇,她為何不能替蕭秋年報仇?

讓人有求生的慾望,莫不是極愛和極恨。

王錦錦立刻擦乾了眼淚,站了起來。

是了,她也要替自己的夫君報仇。那個所謂的大哥,他既然如此喪心病狂,也就不要怪她以牙還牙!

趙炘聽到屋中傳來痛苦的哭聲,在門外徘徊,不知道該不該闖進去。

他其實也不確定蕭秋年現在死了沒有,但看早上王聽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來不會出太大的問題。王聽石的計策很簡單,他在西城門外的茅草屋設下埋伏,說王錦錦就關在裡面,讓蕭秋年一個人赴約,否則就立刻殺了王錦錦。

蕭秋年顧忌王錦錦安危,肯定不會多帶人手,到時候他一進入茅草屋,就會中最強烈的迷魂藥。

縱然他武功高強,本領通天,此時隨隨便便一個三歲小兒,也能輕而易舉的砍下他頭顱!

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屋中女子傳來一聲低呼,趙炘心頭髮緊,立刻闖了進去。

「錦錦——」

王錦錦捂著胸口,痛苦的倒在地上。

「趙二哥,快、快叫大夫,我心病犯了。」

趙炘將王錦錦抱在懷裡,也無暇享受軟玉溫香,只是愣愣的說:「不行,這裡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何時得的心病,可帶有什麼藥材在身邊?」

「已經許久不發作了……」王錦錦臉上還帶著淚痕,她的病為什麼發作,原因可想而知。

王錦錦見他不肯給自己找大夫,便道:「罷了,罷了,趙二哥……我也不想讓你為難,既然你能請大夫過來,便幫我去抓幾味藥材,我自己熬、熬來喝……不然我真的會死,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有見到我夫君的最後一面……」

「你不要說了。」趙炘按住她柔軟的唇,「需用什麼藥材,你說給我,我去給你買來。」他記得王錦錦的醫術很好,想必自己醫治自己,也不是難事。

王錦錦捂著胸口,痛苦的道:「細辛、紅大戟、蛇床子、重樓、刺蒺藜……艾葉、川貝。藥材所需不多,每樣二兩即可。」

「好,你先在此休息,我去去就回。」

趙炘將王錦錦打橫抱上床榻,又抬手摸了摸她細膩浸出汗水的臉頰,這才轉身風風火火的去買藥材。

確定趙炘走的不見人影,王錦錦才平復了神色,一臉冷漠的看著門外。

她許久不制劇毒了。

可既然有人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那就不要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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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語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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