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決定

「你說什麼？！」

高智勇怎麼都沒想到，張靜居然反悔了，或者說又反悔了更加合適。

從他們談戀愛到現在，除了那次不小心懷了孩子意外，張靜完全像是個局外人，一點都沒有要孩子的意思，反倒是他總是明示暗示的想著結婚然後生個孩子。

他們家雖然不是那種多子多孫多福氣的老古董，也不是暗中必須生兒子的封建家庭，但他們家就他一個兒子又不是不能生，一直不要孩子，就算他父母在開發也不會很高興的。

而且就算不說他父母，他自己也非常想要個孩子，但出於對張靜的尊重，他並沒有給她太多的壓力。

當張靜說結婚之後就要個孩子的時候，他是多麼的高興啊，但這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又反悔了呢？

「智勇..我現在如果不努力，很快就失去了競爭力」

「你怕失去什麼競爭力？是你的專業？還是工作？那是我們家的公司，只要不倒怎麼都會給你一個職位」

「可我現在正在事業上升期..我...」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生？」

出乎張靜的意料，這一次高智勇沒有像以往一樣尊重她的意見，反而一點餘地都沒有的反問著。

高智勇愛著張靜，所以並不想讓張靜認為他娶她就是為了生孩子，可他也同樣渴望成為一個父親。

他是那種很喜歡孩子的男人，每次看到有個走路都有點搖晃的小孩跟在意一個男人後面奶聲奶氣的叫爸爸的時候，他就格外的羨慕。

「...你要理解我...」

張靜也覺得自己這次有些理虧，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有點底氣不足。

「那你怎麼不理解我一些？」

這一次高智勇是真的生氣了，張靜以往每次的出爾反爾他就算了，這一次他已經計劃好了所有的程序，張靜原本預計連帶哺乳期下來休息差不多三年左右的時間，他媽媽甚至已經開始尋找最好的月嫂，以及最好的嬰兒用品了，結果張靜現在來了一句更想工作直接打碎了他所有的計劃。

「你要知道，女人的競爭優勢很短的..」

張靜努力的想要說服高智勇。

「那你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時間也很短嗎？」

這個世界似乎總是對女人更加苛刻一些。

短暫的競爭優勢：三十歲以上的女人去找工作遠比一個同等的女大學生難得多。

短暫的青春：在數不清的婚戀市場上，三十歲以上的女人似乎都不能提出一點點的要求，一點的要求都會引來一通惡意的嘲諷。

短暫的生育年齡：三十五歲以上的孕婦就算是高齡產婦，各種併發症以及胎兒的健康水平都受到了影響。

真是可憐，除了那些沒有上大學的女人，大部分大學畢業的女人要在二十四到三十這短短的六年時間裡完成工作、結婚、生子這些事。

張靜不甘心就這樣成為一個平庸的女人。

「高智勇！你娶我難道就是為了生孩子？？！！我是生育機器么？？！」

張靜的話點燃了高智勇內心的怒火，連帶說話的聲音都暴躁了很多。

「我要是只是為了生孩子會和你拖到現在？？！！張靜你摸著良心說，我們認識這些年中，我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你么？嗯？而你呢？你馬上就要三十了，你還要剝奪我做父親的權利？做人能不能不要那麼自私？還是說你希望我去外面和其他女人生一個孩子？？？？！！！」

高智勇幾乎是吼著說完這句話的，說完就摔門離開了家留下張靜一個人待在家裡。

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他，漫無目的的沿著江邊走著。夜晚有些涼意的江風逐漸冷卻了他暴怒的頭腦。高智勇靠在江邊的圍欄上看著漆黑一片的江面好一會兒，電話聲響了起來。掏出手機，銀幕上顯示電話來自於劉靜。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和張靜認識的這幾年裡，每次他們倆吵架都是劉靜調節的。

看著手機鍥而不捨的響著，最後還是接通了電話：

「發生了什麼？」

劉靜特有的女低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帶著讓人平靜的魔力。

「上海路碼頭酒吧見」

簡單的說了一下碰面的地方，就沿著江邊向著約定的地點走去..........

就把門上的風鈴發出了一串清脆的撞擊聲，宣告著新的客人進來。一個穿著一身迷彩服，頭戴一頂紅色鴨舌帽的女人走了進來，那身和這裡有些格格不入的打扮吸引了這個酒吧大部分人的目光。

高智勇笑了一下，劉靜總是如此，我行我素完全不將別人的意見放在眼裡。看著女人四處張望的模樣，伸出手晃了晃，成功吸引到了女人的目光。

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劉靜拒絕了服務生的幫助，向他走了過來。

「一杯巴黎香榭，謝謝」

連酒水單都沒看，直接點出了自己常喝的花茶。服務生有些為難的看著劉靜說到：

「抱歉，我們這裡沒有花茶..」

「沒有？？！」

劉靜吃驚的反問著，在她的印象中酒吧和茶屋基本就是一個東西，無非是一個酒多點，一個茶多點。劉靜的態度惹笑了原本情緒低落的高智勇：

「噗！大姐頭，來酒吧點花茶也是沒誰了」

「不是都有的么？」

劉靜不高興的反駁著，她不太常來這種地方，但是偶爾和朋友去的幾家都有的。

「抱歉，我們這裡沒有」

服務生略帶歉意的聲音再次打破了劉靜的希望。

「給她來杯特調」

最後高智勇出聲化解了尷尬。

「好的，請稍等」

好不容易得到了合理答案的服務生，立刻拿著酒水單迅速的離開了這裡。劉靜看著服務生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不太高興的跟高智勇說到：

「你知道我不太喝酒的吧」

「特調的酒精和啤酒差不多」

聽到高智勇這麼說，劉靜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服務生很快就將東西端上了桌子，兩個人端著飲料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著，沒有人開第一聲。酒吧今晚顧客並不多，高智勇又挑了個角落裡的位置，整個角落顯得異樣的安靜。

「你不責問么？」

第一個開口的是高智勇，他本以為會收到來自劉靜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責問什麼？張靜哭著說是她的錯」

「哈！她要真的覺得自己錯了，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端起杯子憤憤的一口悶掉了裡面的殘酒。

「張靜你知道的，她只是有些不服輸，也許給她點時間.........」

「什麼不服輸啊，她究竟在和誰比啊？我都不明白生孩子和工作有什麼矛盾的地方，她又不是那些需要在出去找工作的女人，生怕一次沒有跟上就徹底被淘汰了，她究竟怎麼了」

高智勇實在想不明白，張靜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當初他會選擇追張靜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張靜憧憬著美好的生活，是一個生活氣息很濃厚的姑娘，獨立自強但卻又不會強到犧牲家庭的程度就是他所需要的女孩。

「....她在和誰比你還不清楚么」

劉靜端著酒杯晃了晃，看著杯子中彩色的液體淡淡的說出了一句話。

「...原來你都知道」

劉靜的話讓高智勇苦笑了一下，劉靜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張靜處處在針對這她。畢業后劉靜本來是打算去外地的，因為母親身體不適最後還是選擇留在了本市，如果她去了外地也許就沒這麼多事了吧。

「...可在你眼裡，她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對手」

「你知道我對這種事沒興趣」

高智勇知道劉靜說的是真心話，有一個高官爸爸讓劉靜在小小年紀就看透了人生百態，這也是為什麼劉靜在面對任何事情都穩如泰山的原因，張靜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的比劉靜強，但劉靜只會對她所有的成就都說一聲「很好」。

這種女人是掌控不住的，當初他在張靜和劉靜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就知道劉靜不是任何男人可以掌控的了得，她不會因為你的成功而驕傲失控也不會因為你的失敗而頹廢沉醉。

你成功了可以獲得她的恭喜，你失敗了也同樣會獲得她的鼓勵。而當你再也無法和她保持著同一步調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時，她也絕對不會停下來等你。她始終只會按照自己的步調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她對自己的未來規劃的非常清楚。

所以在兩個靜兒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他選擇了去追求張靜那個可愛有點庸俗但卻有著生活氣息的女孩。

但這個帶著庸俗生活氣息的女孩卻將女神作為自己的目標是多麼的可笑。

高智勇知道很多劉靜沒說的事情，他家的基業也註定他們會接觸到一些別人不清楚的高官階層的社會。劉靜所經歷過的，恐怕是其他人一輩子都沒經歷過的。被萬人高捧過也被萬人踩踏過，人情冷暖她早都經歷過。最慘的時候，劉靜的母親三點起來烙早餐餅掙錢，還被城管沒收過幾次攤位。張靜想要有劉靜那樣堅強的內在，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如果當初追的是你...」

「智勇，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劉靜冷淡的語氣打斷了高智勇接下去的話，高智勇有些醉意的眼神看著連臉頰都沒有泛紅的女人笑了一下：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你，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嚴厲啊」

高智勇早就有所察覺，劉靜對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疏遠著，原來他也好張靜也好，他們倆的小心思早都被劉靜看透了。

「....劉靜找個男朋友吧，這樣我也好死心...」

後面的那句話高智勇說的聲音很低，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把那些一直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

「最近有一個男人在追我，也許可以嘗試一下，還有後面那句話就別再說了，小心張靜聽見」

「...你還真是殘酷啊，你真的有感情么？」

借著酒意，高智勇說出了長久以來自己所一直疑惑的問題。劉靜只是低著頭喝著手中的飲品。

看著劉靜連耳朵都沒紅的皮膚，高智勇知道劉靜說自己不會喝酒只不過又是她的一個謊言，這女人究竟撒了多少謊？根本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