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掩埋在峽谷的仇恨

看著自己那殘留著勺子鮮血的右手，風默然不語。

「為什麼要這樣呢？殺了他，沙就能夠活過來了么？」

「9S...」

儘管2B出言阻攔，但是9S還是來到了風的旁邊，質問著眼前的小傢伙。

「他還有個妹妹待在抵抗軍營地，那個叫做罐頭的少女，正等待著自己的哥哥回來。而你這麼做，和擊殺了沙的勺子，又有什麼區別？你既然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那為何還要把這種痛苦施加到別人的身上？」

「對不起，9S...」

「和我說對不起有用么，罐頭從今天開始，就沒有哥哥了啊，你讓我們怎麼和她交代啊！」

將手中的鮮血甩開，風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了沙的遺體旁，坐了下來，右手輕輕撫摸著後者的臉頰，彷彿眼前的沙只是睡過去了一般。

「我現在才明白，人類其實也不是完美的。所謂的保護家人，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傷害其餘人的表現，因為只要相互接觸，人與人之間的衝突就不可能避免。而在衝突發生的時候，家人這種偉大的力量，會讓人們失去理智，從而為了家人不顧一切...可是誰都不會想到，你傷害的別人，其實也是另一群人的家人...」

「不過我一點都不會後悔，因為我貫徹了我心中的正義，我心甘情願為了我的家人，跳入了仇恨的漩渦。我會付出代價的，我就在這裡守著沙，等待著勺子的家人過來報仇。我不會抵抗的，剛剛的戰鬥，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使用自己的力量。」

說罷，風將沙緊緊的抱在懷裡，用原本就不健壯的身軀，遮擋住了從空中竄進來的風沙。

「......」

「9S，走吧...」

跪倒在地的9S雙手緊緊地扎入黃土之中，目鏡早就被湧出的淚水模糊，一滴一滴的淚水滴落在地，瞬間被乾涸的泥土吸干。

「為什麼啊...兩個人明明好不容易擁有了自己的家人，為什麼要走到這個地步。」

「世界，正是如此。」

淡淡的看了一眼抱住沙的風，2B一把將跪倒在地上的9S抱起，扛在肩上，慢慢的離開了峽谷，伴隨著風聲，高跟鞋滴答的聲響最終消失。

9S，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早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意義，所以，現在的我並不能感受你身上的痛苦。但是，緊緊握著拳頭，並且還能為這些流淚的你，是幸福的，這至少說明，你對於這個世界，或多或少還抱有希望。

痛苦下去吧，雖然這麼說很殘酷，但是痛苦，是這個世界能夠讓你感知的唯一方式了。

......

「唉？你們回來了？那個機械生物呢？」

無視了怪卡絲，2B直接喊上了待在駐地的空，帶著一路沉默的9S，離開了駐地。

「等到異常機械生物出現的時候，我們會過來的。」

平淡的話語讓怪卡絲摸不著頭腦，只能目送三人離去。

因為沙漠之城的傳送裝置已經被修復，所以回到抵抗軍營地並沒有花去多少時間。來到營地門口附近時，一直沒有發問的空終於忍不住了。

「風他...死了么？」

跳過了無數的疑問，一針見血的猜測讓2B眼神微動，不過略加猶豫之後，便是搖搖頭。

「它目前很好，只不過以後，估計再也見不到它了。」

「還活著啊，還活著就好啊...」

看著自己的左臂，空喃喃道。

「其實，有的時候，活著不一定比死去的好...」

感嘆了一句之後，2B便是將之前在峽谷發生的事情告知了空，包括罐頭和勺子的事情，也沒有隱瞞。在得知了這個悲劇之後，空沉默了半晌。

「最後，還是變成這樣了么，看來機械生物和人造人想要共存，只是一種奢望吧？」

視線停留在9S身上，到了現在，空總算是明白，這個平日里開朗的少年，為何一路上如死水一般沉寂。

進入營地，陽光和音樂絲毫沒有變化，讓人感覺很舒服。空的出現，自然吸引了營地眾人的目光，畢竟一具擁有者機械生物手臂的寄葉部隊義體是非常少見的，不過好奇也就止於目光而已。

見到2B和9S歸來，一直在修復中心幫忙的罐頭急匆匆的迎了上來，滿臉期待的張望著。可幾分鐘過去了，並沒有任何人跟隨者2B等人的腳步，跨入營地的大門。

「哥哥他...」

看著眼前由期待變成沉默，由沉默變成擔憂的少女，沒有人有勇氣站出來，親手在她面前戳破那個殘酷的事實——勺子，已經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罐頭...」

顫顫巍巍的上前幾步，一路上沉默不語的9S緊緊的抱住了眼前的少女，用力的，似乎要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溫度傳達到對方身上，因為現在的他，除了擁抱之外，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人兒了。

不會的，你的哥哥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你的哥哥帶回來...

曾經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尖刺，狠狠的得折磨著9S，讓他緊閉的雙目中流出淚水。

「對不起，罐頭...對不起...」

「哥哥他...哥哥他...」

而被抱著的少女似乎明白過來了，眼瞳中的希望完全消失，化為空洞，獃獃的呢喃著。

「勺子...勺子...罐頭還在這裡等你呢...等著你呢...」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2B彎下身，撫摸著罐頭紅色的頭髮，將勺子最後的話語轉達給罐頭。

「堅強些，你的哥哥直到生命的最後，都還在思念著你，他告訴你，要好好活下去，他永遠愛你。」

至於勺子和風、沙的事情，三人早在路途之中就做了約定，這一段沉重的仇恨，就讓它葬送在峽谷之內吧。罐頭已經失去了太多，沒必要再經歷這番痛苦了。

「我來做你的哥哥吧，我來做你的家人吧...」

一同來到身旁的空伸出自己機械的手臂，不過片刻之後，似乎是怕觸動眼前少女對於機械生物的憎恨，便是收了起來，轉而用自己的腦袋貼著罐頭的頭髮，淡淡的說道。

「我叫空，是勺子的好朋友，在你哥哥臨死之前，我答應了他要照顧你，所以...」

所以什麼？空也無法找到言語來安慰眼前的少女，因為那一雙失去了焦距的眼瞳之中，已經了無生氣。

那一天，罐頭又恢復到了父母剛剛死亡時的狀態，言語和微笑全部消失，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2B和9S都明白，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夠拯救罐頭，那一道被時間和勺子好不容易修補好的傷口一旦裂開，那恐怕需要千百年的時間，才能自愈。

不過兩天之後，罐頭突然消失了，而前一天晚上，沙漠駐地的補給隊剛剛回營地補充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