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怡月樓？

等到殷政把碼成堆的甲骨奏章一一翻看一遍之後，天色已經黑了，宮人將燈點燃，問殷政是否要用膳。

殷政擺擺手，示意他們都出去，然後自己一個人繼續在寢宮裡搗鼓他看不懂的甲骨文。

以前在靈通寺的時候，他總會在幹完活之後，坐在寺廟大堂的門檻上，歪著腦袋看寺院里那棵傳說活了上千年的銀杏樹，暗自感嘆他要是能穿越，他要是能生在古代會不會像李白那樣放浪形骸，像杜甫那樣即使住在茅草屋也自得其樂，像王陽明那樣知行合一，又或者像岳飛那樣精忠報國，又或者像陶淵明那樣帶月荷鋤歸……

要是身在古代，他的生活是不是過得極其瀟洒……

不過現在，他算是知道了，人是不永遠滿足的，他們永遠對唾手可得的東西不珍惜，卻對得不到的人或事念念不忘，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就像那時候的他一樣。

殷政苦笑，要是現在能打個雷，一下子把他劈回靈通寺，他寧願折壽十天。

他拿起御案上的小刀，趴在地上，撅著屁股，開始照葫蘆畫瓢，一筆一劃地在甲骨上刻字，畢竟……身為商朝的帝王，要是連甲骨文都不會，那就太跌份了！

花了足足十分鐘，殷政才將「牛」字刻在了甲骨上，深吸一口氣，剛要寫「豬」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宮人的聲音。

「大王，中諫大夫費仲與尤渾二人在門外求見。」

殷政抬頭，透過門上的油布，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費仲和尤渾兩個人猥瑣的背影。

這麼晚了，這兩個猥瑣的傢伙來做什麼？

他從地上起身，將小刀和甲骨放回御案上，又一瘸一拐地爬上榻，用被子蓋好，朝門外揚聲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費仲和尤渾進來，行過禮之後，跪坐在地上，一臉諂媚問道：「大王，您的傷勢如何？」

殷政在床上，側著身子，一隻手撐著腮，半眯著眼睛，說道：「好些了，勞煩卿家挂念了。」

「大王……」

費仲一雙小眼睛里瞬間淚光閃爍，「大王，您受苦了，聞太師下手也太毒了，不考慮大王的身體情況，就胡亂……」

又在挑撥離間！殷政聽不下去了，他直接打斷了費仲的話，說道：「唉，費仲，你今日前來所謂何事？若是只是關心寡人的傷，那大可不必，寡人明日就可早朝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他被聞太師打板子這件事已經傳到費仲和尤渾耳朵里了……這兩個人，要是在現代，那肯定是稱職的狗仔。

費仲被殷政這一句噎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低下頭，小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膝蓋。

尤渾看費仲一臉尷尬的樣子，作為他的好搭檔兼好基友，尤渾挺身而出，將費仲沒好意思說的話說了出來，「大王，今晚是否前去怡月樓？」

「什麼？什麼樓？」殷政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雖然很好奇大王在聽到怡月樓的反應，但作為一個機智如他的臣子，尤渾重複道：「啟稟大王，是怡月樓。」

「怡月樓？那是什麼地方？」殷政揉揉太陽穴，解釋道：「寡人近日總是忘事，今日更甚，去過的地方，寡人有時會記不起來。」

尤渾回道：「大王，怡月樓是巫女神女所居住的處所，每到月圓之日，您就會前去。」

月圓之日？那豈不是每個月都要去一次？殷政錯愕，殷紂王還挺獨特的，又不是狼人，偏偏選中每個月的月圓之夜……

他眸光瞟過地上跪坐著的一對好基友，他們兩個人，來拜見殷紂王就是為了這件事？為了讓殷紂王去怡月樓？

看來這怡月樓不是什麼好地方，否則這兩個傢伙也不會這麼殷勤，況且他現在有傷在身，不宜多多走動。

「怡月樓……等寡人傷好之後再去，不勞兩位卿家費心了，若是沒有旁的事，你們就退下吧，寡人困了。」殷政將被子往上面拉拉，打了個哈欠。

費仲和尤渾是聰明人，大王都下逐客令了，他們也不好賴在這裡不走，雖然還想和大王說會兒話……

殷政是真的困了，費仲和尤渾走了沒一會兒，他就睡熟了。

睡熟了之後，各種千奇百怪，荒誕不經的夢境也就接踵而至。

夢裡蘇妲己變成了一隻狐狸，嫁給了姬發，姬發笑著對他說，不要難過，也不要傷心，等過幾天，我當上大王，你再傷心也來得及。

他搖搖頭，也笑著對姬發說：「我既不會傷心也不會難過，因為我不是殷紂王，我是現代人，我才不想當什麼狗屁大王呢！」

然後師父圓臨突然從天而降，背後散發著閃閃發光的佛光，金燦燦的，滿臉慈祥，笑著對他說：「孩子，你就是殷紂王，殷政就是殷紂王，殷紂王就是殷政……」

圓臨笑得猙獰，笑得讓人毛骨悚然，就像開了3D循環音效，在殷政耳邊反覆念叨著這句話，如同夢魘一般，讓人喘不過氣。

然後殷政就被嚇醒了，醒來的時候，他滿頭大汗，瞳孔潰散，雖然知道這是夢，但還是心有餘悸，脊背一陣發涼，不是害怕蘇妲己被姬發搶走，也不是害怕姬發當上了大王，而是害怕他夢裡師父說的那句話，殷政就是殷紂王，殷紂王就是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