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場風波

又一場風波

318.又一場風波

「見到慶祥了嗎?」

「見到了。我把信給他了。」

「他說什麼了?」

「他什麼也沒有說。」

狄慶槐難看地一笑,沒有再問下去。他將手裡那塊未吃完的麵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我們走吧。」他說。

他們剛剛走到出口的階梯,突然現慶祥正逆著人流,東張西望地走下來。狄慶槐臉色一變:「他來了。快走,我不想跟他見面!」他拉起玉貞的手,轉身就向相反的方向置包去。

慶祥也看見了他們,立即追了上來,邊追邊喊:「哥,哥,等一等!」然而他哥拉著玉貞,跑得更快了。他倆跑到站台,又一趟地鐵列車正要啟動,他們在車門關上的最後一剎那,成功地逃了上去。

慶祥追了過來,卻只能隔著車窗玻璃,最後看了他們一眼。

慶祥捶打著車門,大喊:「哥,哥,你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他的嗓子都變得嘶啞了。

列車開始啟動,加,然後風馳電掣般一掃而過。氣流拂去了慶祥滿臉的淚水,他愣愣地站在那兒,聽著隆隆的列車聲遠去。

邵小麗雖然嘴上連向瞿志平帶個問好都不肯,但心裡怎麼也惦記著他。狄慶祥一走,她就急急忙忙地打了個電話到狄家灣,一問瞿志平,才知道他最近果然正焦頭爛額的呢。

好大喜功的瞿志平讓電器廠擴建工程倉促上馬,一開頭就惹下了麻煩:村西頭的一片老墳地是未來主廠房的地基,征地遷葬工作早就完成了,負責這項工作的吳泰安告訴總指揮瞿志平,別看現在那裡剩下的只是一些舊牌坊、破碑石了,這些「寶貝」大都是狄氏家族老祖宗留下來的,也有一些是我們吳家、你們瞿家的,推土機一傢伙開進去全部蕩平,恐怕會惹麻煩。哪知瞿志平一聽就火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吳家、瞿家、狄家,你們、我們、他們的……埋在那兒的先人,都只是些破磚爛瓦了,誰還理得清誰是誰的祖宗?工程已經上馬了,先幹起來再說吧。」

結果建築公司的施工機具剛開進現場,狄氏家族的長者德順老爺子,就領著一大群老頭老太趕了來,攔住推土機硬不讓動。

狄小毛聽到風聲后,倒是及時趕去講了一通大道理,可是老頭老太們根本不要聽,反倒做起他的工作來。鍘頤老爺子說:「小毛啊,叫他們停工吧,這是我們狄家灣的風水寶地,怎麼也動不得的啊。他們年輕人不懂這道理,可你總懂的嘛!」

狄小毛連連點頭說:「我懂,我懂,可這事現在不歸我管。」

御贗爺說:「你是總老闆啊,怎麼不歸你管?」

狄小毛苦笑道:「這你們就不懂了。現在整個兒狄家灣都是一個股份公司,我這總老闆並沒有絕對的控股權,上頭有董事會管著,下面得服從股東大會決定,我拗不過他們……」

「可狄家灣這麼大一份家業是誰創下的?」七十多歲的狄德昆老頭憤憤不平地道,「怪不得現在大夥都說,你狄小毛現在是個空架子,實權早被人家奪了……」

這話正好戳在狄小毛的痛處,他低頭不語了。這時又開過來一台挖掘機和一台翻斗車,老人們重新激動起來,「呼啦」一聲圍了上去,又讓它們也動彈不得了。從車上跳下來的正是瞿志平、吳泰安,老頭們圍住他倆又是一陣亂嚷。

等老人們說得差不多了,瞿志平才說話:「各位父老鄉親,你們都說夠了,也該聽我說兩句了吧,我還真不知道,這一片亂墳崗什麼時候成了我們狄家灣的命根子、風水寶地了?就算它真是風水寶地,可祖祖輩輩這麼多年,有誰見過它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你們都比我歲數大,你們要真見著過,也說給我們聽聽。」

德頃爺怒吼道:「瞿志平,你早就不是我們狄家灣的人了,你是上海人,你懂個屁!你算什麼?這兒沒你說話的資格!」

吳泰安也不甘示弱:「老爺子,你家也是我們公司的股東嘛,搞這個工程你的兒子、媳婦都舉了手投了票同意的,回去問問再言吧!」

德昆老頭瞪他一眼:「吳泰安,你不是我們狄家的人,這兒也沒你說話的資格!」

吳泰安正要作,瞿志平拽了他一把,然後瞧著狄小毛,那意思是球踢給你啦,瞧著辦吧。於是狄小毛不得不說話了:「老爺子,我總是狄家人,好歹還算個領導吧?聽我說的沒錯兒,把這塊地平整出來建廠,我們狄家灣幾千號人的日子,保證還要過得更好……」

老頭老太們根本不願聽,鬧得更凶了。狄小毛轉身對瞿志平攤開手:「志平,你瞧,大家意見挺大的,我說要不就緩一下再說?」

瞿志平長時間地盯著他,忍了好一陣,想說的話才終於沒有出口,一甩袖子走了。吳泰安追上去,悄聲對他說:「志平,時間不能再耽誤了,要不要來硬的?」

瞿志平搖頭道:「先讓機手原地不動,晚上再想辦法……泰安,你先回去吧,你家還有—攤子麻煩事呢……」

吳泰安一聽,頓時也焦頭爛額了:這次擴建工程涉及到了他家的切身利益,沉寂多時的吳樹生,終於又找到了感覺,要大鬧一場啦。

原來,他家的屋基老宅地這次也被列為建設用地給征了。新的屋宅地給吳樹生劃了出來,公司也撥了建房款,但吳樹生聲稱祖祖輩輩都住在這兒,不願意搬走。實際原因誰都知道,他是嫌公司給的拆遷補償費低了,想要獅子大張嘴,趁這機會一口吃成個大胖子。

一溜雪白的石灰粉線,劃到吳家院子門口就停下了,吳樹生死活不在期限內搬走,更不讓人拆房,已經僵持幾天了。

吳泰安從工地回到家時,又一次來動員他家拆遷的阿興等人吃了閉門羹,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見他就圍上去,訴起苦來。別的人家都好辦韃吳樹生可是狄家灣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他兒子又在公司里擔任要職,誰敢輕舉妄動?

吳泰安態度倒非常明確,讓施工人員該怎麼干就怎麼干。阿興猶豫不決地說:「泰安,你爸可不是好惹的啊。」

吳泰安怒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說著他就搶過阿興手中的石灰桶,拿起刷子在自家的院牆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拆」字他這人跟儒雅多智的瞿志平不同,要幹什麼誰也擋不住,先造成既成事實再說。

這時妹妹吳馨蘭忽然從院里出來了。她看著哥哥寫完字,什麼也沒說,轉身就找瞿志平去了。她已經意識到,剛剛平靜下來的狄家灣,又要掀起一場大的風波。

正是中午時分,人們都回家吃飯去了,瞿志平還一個人呆在用做工程指揮部的臨時工棚里,為午飯愁呢。他媽媽從來不是家庭婦女,不會在家熱菜熱飯侍候他的,老太太中午根本不回家j呆在學校里吃食堂。瞿志平過去太忙時,還可以上馨蘭家蹭飯,但自從為拆遷房屋的事又跟吳樹生鬧彆扭之後,他就不願再進吳家大院了。此刻他提起溫水瓶準備泡速食麵,但瓶里已經沒水了。於是他索性撕開紙包,吭哧吭哧地嚼起來。

剛嚼了兩口,馨蘭就來了。她從街上飯館里給他要了一份兒打包的熱菜熱飯,瞿志平很感激,接過來就大口地吃了起來。可是兩人接下來的談話,就變得不愉決了。

吳馨蘭的意思跟狄小毛比較一致,他們都認為這工程J三馬倉促了一些,且不說涉及資金的大量投入、影響了股東們年終紅利的分配,同時平老墳地、拆遷戶安排等等阻力很大,更要命的是整個工程的征地手續不齊,如果一味蠻幹下去,很容易鬧出亂子來的。馨蘭的意見其實合情合理,但瞿志平一下想到事關她家的舊房拆遷和補償費用的爭執上去了,正吃著的飯菜也不是滋味了,他煩躁地打斷她:

「馨蘭,我倆已經多次討淪過這事,我不想再多說了。工程上的事你別操心,上好你的班吧,管好公司其他幾個廠子的正常生產,不出亂子就行了。」

馨蘭委屈地說:「志平,我的話你真的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這不是你我談情說愛的私事,怎麼這麼說話?」

「正因為這不是你我的私事,我才要說!你這麼蠻幹下去,要吃苦頭的!」

瞿志平頓時火了:「奇怪!我難道是存心要把狄家灣搞垮嗎?讓你別管你就別管,我沒功夫跟你多說了!」

他將飯盒塞給馨蘭,一走了之。馨蘭氣得將飯盒朝他背後扔去,大吼一聲:「這事我偏要管,管到底!」然後也拂袖而去。

飯盒滾動著,花花綠綠的飯菜,灑了一地。也就是在這當兒,瞿志平接到了邵小麗從上海打來的電話。

邵小麗的關心和問候,使他心境稍稍好了一些,但根本不解決問題。現在他已經強烈地意識到,所有問題的根子,全都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就是狄小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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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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