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真相大白(四)
第六十六章:真相大白(四)
我怔怔望著那片白蓮花瓣,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白菡曾托牡丹轉交給我的。
我將它撿起,望著上邊的字:命數天定,仙神難出;唯佛不動,生滅自如。
心中突地一動,前兩句話,師兄是想告訴我裴觴歷劫的天機,那后兩句話又是何意?我那時著急裴觴的事,竟未多想。
白菡惜字如金,不會平白無故多說這麼兩句。
唯佛不動,生滅自如。
生滅自如……
生滅變化,本是幻相,而能看破這幻相,自如生滅的,三界之內,只有佛陀。
佛陀既能看破世間一切幻相,生滅自如,那麼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呢?包括裴觴的生死!
師兄是想讓我求助於佛陀,或者……我師父!
我的心臟又緩緩跳動起來,整個人彷彿又活了,我想出去!
我慶幸玉帝到現在還沒有提審我,但……我又要如何出去呢?
我冷靜坐下來,努力琢磨辦法。
要出去首先就要掙脫法鏈,但這法鏈是專門為鎖困神仙所制,其中蘊含的強大雷電之力,不僅能困住仙身,還能困住元神,也就是說,就連元神出竅也不可能!
除非……我將元神寄托在花神之印當中,迫花神之印離體,只是這樣一來,我便不能再做花神了,因為花神之印一旦離體,就必然要選擇新的花神。
我撫向眉間,心道:「大不了這花神,我不做了便是。一顆刺兒頭做花神,本來就可笑之極!」
我打定主意,立即施法將自己的元神寄托在花神之印上,再催動花神之印顯現出來,迫它離體。
法鏈有所感應,發出紅光,但只是嗡嗡響了一陣,並未放出雷電。
我鬆了口氣,將自己的肉身留在仙牢,元神寄在花神之印上,飛出了仙牢……
在佛國,有很多不知年頭的菩提老樹,我師父菩提法祖挑了顆最粗的,在其中建了座精舍,名為菩提精舍。
我趁著精舍外打掃的小沙彌不注意,悄悄飛了進去。
甫一進入精舍,我便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老頭子——命格星君!
我未料命格竟會在此,著實嚇了一跳,幸虧他背對我站著,正絮絮叨叨地跟我師父說著什麼,並未注意到我,而我師父卻一心一意沉浸在棋局當中,無暇理會命格,也沒注意到我。
我暗暗鬆了口氣,瞧見一旁桌案上放著一株曼陀羅花,便悄無聲息落於其上,想等命格走後再現身出來見師父。
師父正在隔空與人下棋,發著淡淡金光的棋局布在空中,黑子白子幾乎布滿,看樣子正殺到精彩處,與師父對弈之人在另一個空間的棋局對面,以我的修為竟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看得出一個模糊的人影,披頭散髮,半坐半卧,手裡還拎個葫蘆樣的東西。
命格星君站在棋局之外,似乎有些煩躁,唉聲嘆氣對我師父道:「法祖啊!你別光顧著下棋,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到底該怎麼辦啊?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哪!」
我師父終於從棋局裡回過神來,轉頭沖他道:「什麼?你方才說什麼?」
命格星君無奈一甩拂塵,道:「我說,你那刺兒頭小弟子現下還在仙牢里關著哪!玉帝命我前來請教你,到底該如何處置啊?」
法祖擺手道:「如何處置,你們做主就行了!」
命格星君一聽便急了,道:「哎我說法祖,你還真打算撒手不管了呀!你說得輕巧,拋開她是你弟子不說,她現在可是三界花神!天庭剛剛處置了一個酒神,你讓玉帝如何再處置一屆花神?說起酒神裴觴,若不是當初你強烈要求,非要讓他跳誅仙台,事情也不會弄成如今這個樣子……」
什麼?!我差點驚叫出聲!
裴觴被罰跳誅仙台,竟是師父的意思?!!
可是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震驚萬分,恨不得立即就現身出來質問他。
命格星君還在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你那個小弟子,天生就是個惹禍精,她到如今還在仙牢里關著,若是總想不出個處置辦法,她一個不耐煩,指不定又惹出什麼事來,她現在可是花神,本事不可小覷……」
法祖揮手打斷他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且先回去,我明日就將此事解決了!」
命格星君一愣,道:「真的?」
法祖點頭道:「真的真的,她是我弟子,我豈會撒手不管。」
命格星君道:「你要如何解決?我瞧那碧虛元君對裴觴執念很深啊,難不成你能再找一個裴觴出來給他?」
法祖道:「如何解決,明日你就知道了。」
命格星君看著他不說話,擺出一副完全不信任的樣子。
法祖便擺出一副正經出家人的樣子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又擺擺手道:「去吧去吧!」
命格星君看樣子不是很放心,但也無可奈何,只得一甩拂塵走了。
命格星君剛走,師父便轉頭沖著我的方向道:「小刺兒頭,出來吧!」
我早已等得不耐煩,聞言立即從曼陀羅花中飛出,元神出了花神之印,化成我肉身的樣子,開門見山地大聲質問道:「裴觴被罰跳誅仙台是你意思?師父,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師父卻並不理會我,而是忽然沖著棋局對面的人影笑道:「嘿嘿,我的機會來了!」
說著放下一顆棋子。
對面人影並未說話,而是半躺著揚起葫蘆慣了口酒,然後,伸出了一隻光腳丫……
明顯的示威動作惹怒了師父,他氣哼哼沖著對面道:「你等著,我很快便會贏你!」
然後轉頭,沖我露出個溫和欣慰的笑臉,道:「小刺兒頭,你終於回來了!」
我一點也不買他的賬,冷著臉繼續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師父搖頭嘆息,道:「三界之內,也只有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說著轉向棋局對面道:「跟你徒弟還真是相像!」
又轉向我,接著道:「小刺兒頭,讓裴觴跳誅仙台不是為師我的意思,而是這個老東西的意思。」他說著向棋局對面一指,道:「我只是替他傳話而已!」
我訝異看向棋局對面,問道:「他是誰?他跟裴觴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這樣做?」
師父不答,卻忽然轉變語氣,擺出個語重心長的樣子,道:「小刺兒頭,七萬年前,為師將你扔下凡間,是因為你修行受阻,難有寸進,想讓你去歷練一番,好有所證悟,你明白吧?」
我不耐煩道:「這跟我方才的問題有關係嗎?!」
師父道:「你莫要著急,我且先問你,天上人間兜兜轉轉七萬多年,你可有所證悟?」
我冷哼一聲,心道:「有所證悟又如何,沒有寸進又如何,裴觴已經不在,不在了……」
想到此,我悲傷難以自抑,情緒有些激動,大聲道:「我現在只想知道讓裴觴跳誅仙台的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還有,裴觴在哪兒?他在哪兒?師父你一定知道的吧?」
我跪倒在地,扯著師父的布衲衣角,不停地哭訴道:「師父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師父,我求求你告訴我……」
師父卻忽然道:「裴觴已經跳了誅仙台,你怎麼確定他還活著?」
我道:「師父何必明知故問,生死不過幻相而已,他只是換了個存在方式。」
師父點點頭,道:「不錯不錯,能悟到這一點,倒是沒有白白折騰這一遭。不過,你雖明白世間一切皆是幻相的道理,卻還沒能看破,什麼時候你真正看破了,你就能知道裴觴在哪兒了。」
我一愣,道:「看破?怎麼看破?師父你……你現在告訴我不行嗎?師父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吧,只要你告訴我他在哪兒,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以後一定好好修行,再也不偷懶不睡覺,師父,我求求你呀……」
師父大概是被我求得沒有辦法了,最終嘆息一聲,道:「好吧,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然後,師父忽然看了棋局對面一眼,道:「你聽說過陸壓道君嗎?」
我一愣,道:「陸壓道君?」
說起這位陸壓道君,那可是大有來頭,聽聞他是洪荒宇宙第一仙鴻鈞老祖的小師弟,輩分極高,三界中少有人能比,連太上老君都得稱呼他一聲小師叔。但他生性胡鬧打混,喜歡獨自一人逍遙自在,因此從不收徒,不像他的師兄們一樣開宗立派,而是隨性遨遊。三界神仙,等閑見不著他。像我們這種小輩神仙,若是不看天庭仙譜,恐怕連聽聞的機會都沒有。
我雖然不知道師父為何會忽然提起他,但還是答道:「我在仙譜上看到過道君之名,因此對道君有所了解,但這跟裴觴有什麼關係?」
師父道:「當然有關係!而且是大有關係!若不是他,你跟裴觴也不會相遇。」
我吃驚地望著師父,等著他說下去。
師父道:「眾人都道陸壓獨來獨往,天地逍遙,其實他無聊之時也會收個弟子玩玩,只是因為從來不現於人前,所以眾人都不知道罷了,比如十數萬年前,他就收了個小弟子,那弟子極有天賦,跟隨他修行了數萬年後修為大漲,於是飄飄然起來,覺得天上地下,無人能及,還自稱什麼『逍遙三界我一人』,從此和你一樣,修為難有寸進,他師父陸壓便想了個辦法,封印了他神識,將他丟下了凡間。」
我心中驚訝萬分,幾乎屏住呼吸,問道:「然後呢?」
師父道:「然後我就跟陸壓打賭,看誰的弟子先渡劫過關,沒想到的是,你倆竟然在凡間相遇了。」
我努力壓下心中的震驚,低頭默想了片刻,復又抬頭,看向棋局對面的人影,道:「所以,跟您下棋的這位,便是傳聞中的陸壓真君了?」
【張眇要發言】:哈哈哈,沒想到吧!裴觴的來歷居然是這樣!最大的boss居然是裴觴的師父!這下我終於不用改姓了,哎呦喂,好怕怕……欲知結局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沒錯,明天,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