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不是鬼的哥哥

「稚女……是你么？」源稚生聲音無比壓抑。

眼前桀驁的男孩笑容驀然變得艷麗，流露出一抹介於男女之間的奇異魅力：「哥哥，你已經認不出我來了么？」

源稚生握著童子切與蜘蛛切的雙手微微顫抖，他看著眼前這個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身影，臉色蒼白，宛若隱藏在心中的夢魘出現在現實中。

「不可能的……稚女應該已經死了。」源稚生驀然深呼了一口氣，他的語氣是如此篤定，然而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他無法平靜的內心。

除了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橘政宗外，沒有其他任何成員知道身為天照命的源稚生還有個弟弟。

因為在源稚生在很多年前，在還是少年的時候，就已經親手殺死了弟弟，將弟弟的屍骨扔在了一個廢水井中，並且用厚重的鐵鎖牢牢扣上后扔掉了鑰匙。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為正義的朋友，而正義都是有代價的。

自那之後，他再斬殺任何鬼都不會猶豫，因為他已經付出了最大的代價。

但是現在，源稚生內心卻已經無比動搖。

眼前，身穿著血紅和服的清秀男孩划著淡淡的妝，精緻地幾乎宛若女孩，眉眼與源稚生極其相似。

男孩帶著淺淺的笑容，以宛若夢囈般的聲音道：「是啊，源稚女已經被哥哥殺死在那座井中了。現在的我，不過是個鬼罷了。」

「重新自己介紹一下，我現在是風間琉璃，猛鬼眾的龍王。」風間琉璃輕輕行了一個禮，無比優美。

這不是他印象中那個敏感膽怯的弟弟，但實際上，在第一眼看到風間琉璃的時候，源稚生就明白……源稚女真的回來了。

這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

你壓抑在心中最深處的東西，當你見到它的那一刻，你就會知道——這就是它。

風間琉璃幽幽地道：「真狠心啊，哥哥，難道你就沒有後悔過么？」

源稚生沉默著，看著這個既無比陌生又無比熟悉的男孩，一字一句地道：「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殺了你……因為我不是鬼的哥哥。」

「哈哈哈哈，真狠心啊！！」風間琉璃驀然發出了狂笑，眼神卻不知不覺地無聲地流出。

所謂的鬼，是龍血純度超過一定限度的龍族混血種，他們隨時可能化為草菅人命的魔鬼，但大多數時候這並不是他們自己想要選擇的道路。

「哈哈，我天生就是鬼這種可怕骯髒的東西，而你是如此光輝如此正義，所以不能有骯髒的鬼做弟弟……」風間琉璃一邊哭一邊笑。

「可是我難道能選擇自己的血脈么？！在我發現自己成為了惡鬼的那一剎那，在我最絕望最虛弱的時候，這個世上最該跟我在一起的人，卻用刀把我的心刺穿了……」風間琉璃揮舞著血紅色的和服，像是在演奏一場最為悲傷的戲劇：「哥哥你也舉得我很臟，是么？」

「可親人，不久就是這個世界上跟你最親近的人么？」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風間琉璃悲傷而憤怒的眼眶滑落下來，精緻的薄妝已經比淚水弄花，可更加讓人覺得憐惜與心痛。

源稚生保持著沉默。

他無數次曾幻想過如果有一天能夠再次見到源稚女，他會怎麼做？

是無法言表的沉默，還是無法抑制的淚水，又或是無法阻擋的刀鋒？

源稚生現在真正見到了他，他覺得自己應該像警惕最可怕的魔鬼一般戒備風間琉璃，但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最想要的確實向前走一步，用盡自己的所有力量去抱住眼前這個哭泣著的脆弱著的男孩。

但是一位帶著白色惡鬼面具的男人已經拿著一個棒槌，宛若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一層中的黑暗中，嘴角帶著惡魔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