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零 亡魂騎士(上)
【THIRD】所在的小世界和G市的天氣並不同步。當白一泉的家鄉正緩緩的邁入初春之際,【THIRD】卻在逐漸轉涼。雖然和地球不一樣,【THIRD】所在的小世界是被「製造」出來的,就連氣溫調節也是人工的,但白一泉絲毫感受不出來自己正生活在「生態大棚」下,特別是他每次抬頭都能看到那明亮的星辰,夜色就好像用清水沖洗過一樣。
夜空之下是那偉岸的世界樹,它就像是一根支撐著天地的柱子,或者說「盤古」,手拖著千點繁星,腳踩著百家燈火。近半年來,每當白一泉看到這一幕,都感覺有些不真實,像是隨時有可能清醒的夢。畢竟他當了十八年的凡人,而如今這裡教他的卻是要推翻以往的一切認知。
還有二十四小時,【THIRD】就將開始新的學期。在以往的生活中,每當到了開學的最後一天,都是白一泉最為惆悵的日子,他原以為進入【THIRD】以後就會改善很多,卻沒有想到還是這樣。
因為不出意外的話,他將在不久后再次前往某個異世界,開始自己的第二次異界實訓之旅。雖然還沒有正式通知他,但所有人的表現都已經說明了這件事情早已確定了下來,在一個月前他就被編入了這次的實訓小組,而他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倒也不是抱怨什麼的,但他心裡的確有一絲不爽是真的。
畢竟說實在的,對於異界實訓什麼的,他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了。雖然這一次說是很安全,那個小世界是在【THIRD】控制之下的。可上一次也是這麼說的啊,卻差點讓一堆人把小命丟在那裡,有好幾次白一泉都感覺自己要嗚呼哀哉了。
上次實訓歸來的時候,赫爾墨與托馬斯都像是沒事人一樣,一個依舊是勤勤懇懇的教授,另一個依舊是混吃等死的鹹魚,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唯獨白一泉一連數個晚上都沒睡好,每次一閉眼都能看到耶夢加得那如高山般壯碩的身軀,和那陰冷惡毒的眼睛。以至於白天精神恍惚,頂著厚重的黑眼圈去上課,最終掛掉了將近一半的科目。
而現在,他好不容易要從上次實訓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可下一個實訓又來到了自己的面前。這算什麼?他明明只是個新生,卻好像有無數人把他當做經驗豐富的幹員。
白一泉重重的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沉悶的鐘聲緩緩響起。白一泉愣了愣,這時他才發現學院區已然是一片黯淡,再一道接著一道的鐘聲里,零零散散的建築也滅掉了燈。一時間,黑暗籠罩了整個學院。
到處迴響著撞鐘的聲音,學院的巷道中空無一人。唯有坐在別墅外看風景的白一泉,至今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很快他就回憶起自己曾經聽過這樣的鐘聲,於是他連忙掏出了手機。
手機里已經被他設置成了【THIRD】的時間,此刻時間表裡正是四個零。
真正的零時!
白一泉裹了裹衣服,就準備往別墅里跑。但不知在何時,別墅里的燈也被熄滅了,而在別墅旁的林子里則浮上了幽幽的綠光。數千道【亡魂】正緩緩的從林子里飄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一泉感覺氣溫驟降,直讓他冷得直打哆嗦。
生人與死人之間的隔閡,即便白一泉已經成為了神裔,也不願意去看看到底有多深。他可不是孫悟空,還能在地府劃掉生死簿上的名字。
正當他準備進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很奇怪的聲音,像是鎖鏈被放在地上拖拽時發出的摩擦聲一樣。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發現果真如此,那些走進了【亡魂】一點點的浮現出了人的模樣,大概是他們生前的樣子,男女老少都有。但他們並沒有眼球,神情也是麻木的,胸口則被碗口粗的鎖鏈貫穿。長而重的鎖鏈被拖拽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卻沒有留下哪怕一條印子。
如果不是在【THIRD】,白一泉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種違反常理的事情真實存在。但也就是在【THIRD】,一切不合理都能轉化為合理,只要接受了這一點,白一泉心中的不安也褪去了不少,他甚至都沒有急著回到別墅了,而是站在門口,仔細的觀察著這個特殊的遷徙隊伍。
沒錯,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遷徙的候鳥一樣,只是要比候鳥安靜多了。
這時,又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點點的從林子里浮現了出來。白一泉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他認得這次來的是個什麼東西,並不是【亡魂】,也不是人類,而是一匹半人馬。
一如傳說里的那樣,他穿著破碎的盔甲,手裡提著鋒利的鐮刀。赤紅色的瞳孔在深夜裡宛如兩輪新生的太陽。在離開林子的那一刻,他就向白一泉看來,白一泉能肯定他一早就發現了自己,至少要比自己發現他要快。
儘管沒有任何人說明,但白一泉也知道這個半人馬正是這隊【亡魂】的【領路人】。就好像是陰曹地府里的鬼差,指引【亡魂】們離開他們生前的世界。照理說,鬼差並不會襲擊生人,而且按照葉知凡的說法,這些傢伙們隸屬於學院第五小組,也屬於【THIRD】一員。
只是能見到他們的人少之又少而已。
那個半人馬向白一泉走來。白一泉雖然很沒底,但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放在口袋裡的右手緩緩的攥緊了。這樣他可以在受到威脅的瞬間釋放出【白芒】。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很慌的。
半人馬走到了白一泉的面前,白一泉這才注意到半人馬的臉上帶著深藍色的面罩,除了那雙赤紅色的眼睛以外,什麼也看不到。
白一泉正想說話,半人馬卻先開口了,一種古老,生澀的語言直接繞過了白一泉的耳膜,在他的大腦里炸響。下一秒,他感覺身體一沉,連能力都沒來得及釋放,便在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