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丫鬟靈息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不多時，聲音消失了。說明兩個人已經走到了玉琪兒面前。
透過擋在臉上的話本留下的細縫，玉琪兒眯著眼睛打量了兩人一眼。
是福媽和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身著一身藍衣站在了福媽身後。模樣有些看不清。不過，從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可以看出定是個妙人兒。
當然，若是長的看不過去的話，福媽也不會把她帶過來的。因為，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是個講究人。
凡是長的不好看的，玉琪兒都看不順眼。哪怕是她最喜愛的胡蘿蔔，也定是要洗的乾乾淨淨，長的漂漂亮亮的。當然，也有例外。只要那個人性情本善，那麼丑一點兒也是沒關係的。不過如何核定一個人是否心善，這還得看玉琪兒如何評斷……
只是……
玉琪兒凝了凝神，直直地盯了小丫頭兩眼。
這身形怎麼這麼熟悉？是誰呢……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靈息兒的身影。玉琪兒眯了眯眼。那人的身影便和小丫頭的重合在了一起。不偏不倚，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竟是完全吻合！
小息兒！玉琪兒猛一激靈，身子便晃了三晃。連帶著身下的躺椅一同晃了兩下。面上的話本也微微向下一滑，差點兒掉在地上。
見玉琪兒如此動作，已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了片刻的福媽只當是玉琪兒醒了。
從石凳上站起，向玉琪兒走了兩步。然後，她彎了彎腰，笑看著玉琪兒，同時柔聲問道：「小姐可是醒了？」
知道已經沒法繼續裝睡了。索性，玉琪兒也不再裝了。
「嗯？」她輕哼了一聲，微微張開了眼。她瞥了福媽一眼，接著眼皮又合上了。打了個哈欠，她懶懶散散地說道：「哦……乳娘啊。」
語氣慵懶，似半夢半醒。著實像是一個剛剛睡醒之人。
沉默了兩秒，像是緩過來神。玉琪兒突然拋開身上的單子和話本，猛地坐起歡喜道：「乳娘！」
說著，玉琪兒便撲了過來，一下子扎到了福媽的懷裡。
「哎！」摸了摸玉琪兒的小腦袋，福媽笑著應了一聲。把玉琪兒從身上扯開，她笑著打趣道：「小姐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小時候黏著乳娘呢？」
語氣似埋怨，卻透著一股子樂呵和開懷。
玉琪兒又抱住福媽，並用腦袋福媽的身上蹭了兩一下。她抬起頭對著福媽甜甜的笑著：「可是琪兒喜歡嘛！」
聽到玉琪兒的話，福媽笑的更開懷了。
終於鬆開了福媽，玉琪兒站在了福媽面前。像是才發現福媽身後的小丫頭，她瞪大了眼睛，嘟了嘟嘴，疑惑地問：「乳娘，這是？」
「哦！被小姐這麼一鬧，倒是差點兒忘了正事了！」福媽猛地拍了一下額頭笑道。把小丫頭扯到了自己跟前，她指著小丫頭對玉琪兒說道：「小姐不是馬上就要及笄了么。夫人想著那樣照顧小姐的人手怕是就不足了。這麼一來，夫人就安排乳娘去牙婆子那兒挑幾個丫鬟過來。左挑右挑就這個順眼。這不，就帶過來了。」
玉琪兒點了點頭。府里要買丫鬟她是知道的。早在幾天前，邊文菲就和她說過這事。只是她當時正專註於看話本和吃胡蘿蔔，也就沒有理會。
玉琪兒向前走了兩步。她深深地看了小丫頭一眼。只是，這小丫頭像是很害羞。玉琪兒低頭，她也低頭。玉琪兒側過身去看，她反而低的更甚。
於是，看了許久后，玉琪兒終是沒能看清這小丫頭長什麼模樣。
應該不是小息兒吧？她可不會這麼羞澀……是了，應當不是。這時候，她怕是還在天上受罰呢！
玉琪兒有些失落，明亮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層灰色。她心下嘆了口氣，嘴角卻笑了起來。
抱住福媽的胳膊輕輕地晃了兩下，她甜甜的笑道：「還不錯！不愧是乳娘挑的！」
轉瞬間，眼神又亮了起來。黑色的瞳孔中映照著福媽的人影，清晰而又明亮。像是黑夜裡的繁星，讓人覺得美好又真誠。
見玉琪兒像是真的很滿意，福媽鬆了一口氣，不由得也笑了起來。滿臉的褶子堆起，帶有魚尾紋的雙眼也眯成了一條線。把胳膊從玉琪兒的手裡抽了出來，她笑道：「小姐滿意就好。得了！乳娘還得去跟夫人回復。這丫頭就留在這兒讓小姐好生調教了。」
說著，又把小丫頭向玉琪兒面前扯了扯。
哼哼！玉琪兒笑容有些淺了。她似是不滿地扭過了頭。又躺回了躺椅之上，她再次用話本遮住了臉。撅著嘴，她揮了揮手，沖著福媽沒精打采地說道：「去吧去吧。大人們都忙。娘親是，乳娘也是。都沒有人陪著琪兒！琪兒接著休息就是了。」
福媽抿嘴一笑。這丫頭倒是又耍小性子了。只是這性子不討人厭反而更討喜，讓人當真是不捨得離去。
不過，縱使不舍也得回去復命。福媽搖頭輕笑道：「那乳娘就去了。小姐若是嫌悶得慌，喚了綠檬青檸兩個丫頭就是了。」
「嗯。」玉琪兒弱弱地應了一聲，同時又透著細縫觀察著福媽。
見福媽離開了蘭香閣。玉琪兒的一隻小手便又悄悄地伸到了旁邊石桌上擺放的碟子中。
咦？沒抓到？玉琪兒蹙眉。小手又向前伸了伸。盤中的蘿蔔餅還是沒拿到一塊兒。
這時，院中響起了一聲嗤笑。接著，聲音越來越大，那小丫頭竟捧腹大笑了起來。
玉琪兒惱怒。這時候若是還是不知道是這丫頭搗的鬼，她便是傻了！
她一把掀開蓋在臉上的話本，猛然坐起。她怒氣沖沖地指著那小丫頭訓道：「你個丫頭……」
玉琪兒雙眼瞪得渾圓，活像兩隻大燈籠。兩腮略鼓，呼呼的喘著大氣，可見氣的不輕。當真是個急了眼的兔子！
只是，訓斥的話還沒說完，看到小丫頭抬起的頭，玉琪兒便剎住了嘴，轉而勾唇輕笑了起來。
當真是小息兒！
見玉琪兒急了眼，靈息兒笑的更歡。無辜的眨了眨兩隻大眼睛，她一下坐到了玉琪兒身旁，沒心沒肺地笑道：「我這個丫頭怎麼啦？」
說著，捏起碟中的一塊兒胡蘿蔔餅嘗了起來。僅一口，她便皺了皺眉頭頗為嫌棄地吐了出來。
「還真是只兔子！這麼難吃的東西怕是只有你玉琪兒當成寶貝！」靈息兒吐了吐舌頭咋舌道。
玉琪兒斂去了笑意。她連忙抱起桌上的碟子，翻了個白眼，對著靈息兒冷哼：「你個丫鬟怎麼這麼無禮？不僅偷吃本小姐的東西，還直呼本小姐的名諱。當真是膽大妄為！真不知，乳娘怎的挑上了你！回頭，定要她再把你這丫頭髮賣了出去！」
「撲哧撲哧！」雖是強抿著嘴角，靈息兒卻還是不由得被玉琪兒弄的笑出了聲。
真是只兔子！裝生氣還不忘她的蘿蔔！
知道玉琪兒在裝怒，靈息兒也順著玉琪兒試了個弱。
輕輕扯了扯玉琪兒的衣袖，她柔聲笑問：「玉琪兒？當真生氣了？」
哼！玉琪兒又是一道冷哼。把袖子從靈息兒的手裡拽了出來，她彆扭地扭過頭，冷聲道：「你誰啊？本小姐認識你么？」
玉琪兒這是在生之前靈息兒故意躲著她的氣。
輕彈了一下玉琪兒的腦門，靈息兒輕笑道：「你當我是故意躲著你呢。也不想想你這性子。若是早前讓你認出來了，你還不得大呼小叫起來。那還不竟叫人生疑？試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怎會認識我這個小丫鬟？」
玉琪兒撇了撇嘴。扭過頭又看了靈息兒一眼。
目光澄澈。看起來像是真的。同時她也知道，若是靈息兒之前沒有躲著自己，自己怕是真會向靈息兒說的那樣。
氣勢弱了下來。她撅著嘴輕聲問道：「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