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棋後山下
向來茶館就充斥著文人墨客們的獨有的騷氣,更何況是山間風景如此尤美,奇崛的茶樓。
四面皆是大扇開著的窗戶,瀑布特有的清新之味順著濺下的水滴,傳到茶樓中,不香而醉。幾株翠色的細竹種在窗外的陽台之上,順著窗戶的開口,入牆而來,樓上幾個著著白衣的女子,素手輕彈,錚錚之聲迴旋三尺。
「雲公子,季小姐」這時,從側門鑽出個小廝,笑著向二人打招呼。
「今日是雲某請季小姐小酌幾杯,不如就雲某作東,如何?」
男子伸手伸手做出請的動作,其意味不言而喻。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季寒蟬一笑,她正擔心,來茶樓無所事事,浪費了一天休閑呢。
「去我的蘭亭閣吧」男子笑著對小廝說道,隨即便向樓上走去。
蘭亭閣處於二樓的里端,二字蘭亭龍飛鳳舞,讓人心馳神往。
「雲公子,季小姐,請」小廝就站在了門口,不再往裡走去。
「照常來一壺雲霧茶」
「是」
蘭亭閣里窗戶緊閉著,季寒蟬自覺地走過去,打開了大扇的窗戶。
窗外的風景果然如想象中的醉人,懸泉瀑布,飛漱其間,山高草盛,絕巘怪柏,猶如一幅山水圖景。
「三小姐,可與雲某對弈一試?」
回頭看去,男子跪坐在木桌旁,手執白棋,側頭眼中滿含笑意。
「好啊」季寒蟬也跟著坐下,隨手執起一枚黑棋,「讓我黑子?」
「雲某作東,自然是要讓的」男子抬手示意季寒蟬落棋。
「呵呵呵」
季寒蟬無奈一笑,不知此男長得仙氣十足,有沒什麼真本事,要知道,她在21世紀,可是有圍棋大師這稱號的。
不偏不倚,抬手正落正中,「該你了」
兩個丫頭和小廝靜靜立在一旁,大開的窗戶時不時帶進絲絲冷意,不知何時進來的白衣藝伎執著古琴靜靜地彈著,一幅古香古色的畫面。
二人似棋逢對手,不過下了幾十個棋子,便開始了靜默的思索。
除了古琴的錚錚之聲,下手偶爾添茶的水聲,屋子裡一片寂靜。
「小姐,該吃午飯了...」
「公子...」
二人口不動,眼不觀,依舊靜默地坐在原地,似靈魂出竅般不聞不問。
棋子已經下了將近一半,二人皆是執子再動不得,已然一局死局。
「你我多久相識了」
季寒蟬心中思索著棋陣,隨口問道。
「恐怕有幾年了,雲某也不記得了,猶記相識當日也對弈一場」
「嗯...是嗎?」
「你曾說你我二人是永遠沒有結局的」
「因為你太柔,對嗎?」
「雲某幾年來還是得到這句話,看來三小姐還未忘當日之事」
季寒蟬搖搖頭,不意外,若她是原主的話,也會說這樣話,這樣的男子真是讓人沒脾氣,她所有猛烈的進攻全部被化為柔水,委婉的進攻同樣也被化為柔水,既然如此,如何能有結局?
「看來我們該吃晚膳了」男子見季寒蟬無奈地搖頭,不由一笑,說道。
「不了,我該走了」季寒蟬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她可沒忘記大街上那個可憐的賣身葬父的小丫頭。
「落青,送客」
「是」
「下次再來,我會更強勢的」走到門口,季寒蟬忽的回首來這麼一句,驚得男子放下茶杯。
「也許是雲某該換換棋陣了」男子笑了笑,又低頭看起了棋盤。
「季三小姐,請」
落青奉命把二人送到山下,一路上幾人都沒什麼話可說,便都或低著頭,或看著周邊的景色,天色快暗下去的時候,四人下山了。
「季三小姐慢走」落青告了別,又往山上去了。
此刻大街上早已是燈火通明,火紅的燈籠映照下,帶著股暖意,掃去了冬日的寒冷。鋪子里的檀香味,傳到大街上,冷出了別有的一番風味。
「奴婢好久都沒見著雲公子了」落青走後,知書倒是打開了話匣子,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
「是嗎?你記不記得,有多久了?」
「恐怕有個一年了吧」知書思索片刻,也無法給個準確的數字。
「...」
季寒蟬點點頭,靜靜地慢步在大街之上,一年未見,又是為何呢?
「小姐,前面好多人圍著,是在幹嘛呢?」
季寒蟬回過神來,隨著知書的眼神向前望去,果然見一群人圍在街旁,嘰嘰喳喳不知討論著什麼。
「莫非是賣身葬父?」季寒蟬喃喃道。
「小姐好厲害,小姐怎麼知道的」剛打探完回來的另一個丫頭,見季寒蟬如此自言自語,忙驚呼道。
「哈哈」季寒蟬尬笑兩聲,「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
一群或穿著富貴,或一身布衣的人圍在一起,見季寒蟬走來,都忙讓出了一條通道。
只見一個女子著著破爛的布衣,正為一個死的僵硬的男子哭喪,抬頭見季寒蟬走過來,哭的更是誇張,「好慘啊!好慘啊!父親,你死得好慘啊!」
「小姑娘,你說你有孝心,剛剛別人張員外要幫你,怎麼又嫌人家長得丑呢?」
這時,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老奶奶發話了,她弓著腰,正氣地說出這句話,周圍的人都開始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麼又愛惜自己了?」
「張員外雖然小妾不少,但此刻不是貞潔之時啊!」
「...」
見周圍的人越說越誇張,季寒蟬不禁心有戚戚,古代的女子,真的是不易啊。
「我來幫你吧」不是演戲,季寒蟬忽然希望,古代這樣弱勢的女子,也能得到平等的對待。
「小姐...算了吧,府里丫鬟已經很多了,您還沒吃晚膳,我們還是先回府吃晚膳吧」知書似乎有些猶豫,低聲勸阻著。
「你沒看見正有女子受苦嗎?她要為了安葬父親強行去做小妾!放棄自己的愛情與自由!」
季寒蟬一向痛恨盲目的孝道,讀完二十四孝后,她深刻感到古人扭曲的傳統是如何的悲哀。
四周的人愣愣地看著季寒蟬,似乎有些迷惑她剛才說的話。
「我是說...我要幫助這名可憐的女子,她失去了一個父親,現在季府就是她的第二個家庭」
季寒蟬見到四周傳來的奇怪的眼神,不由嘆一口氣,她早該知道,古人有些根深蒂固的傳統...
讓人悲哀的扭曲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