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中
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盞清茗酬知音。
夢中的季寒蟬在懸崖上的茶館里,空無一人的兩層樓,聽不見一絲琴音。
一盞涼透了的清茶,擺在玉案上,茶香冷卻在杯中,明月半倚寒冬,只聽瀑布悄語。
她在等誰呢?誰會來呢?
下雨了,竹葉擺動搖晃在窗口,是否竹比月更懂人心呢?
一陣沁人入股的寒氣襲來,季寒蟬仍靜靜坐在窗邊,端一盞涼茶,坐了不知成百上千年的漫漫長夜。
恐怕冷冬的晚風,亦如刺骨的奇寒,無人造訪,亦無人奉一席棉襖,孤生在等待中虛度錦瑟年華。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小姐...小姐...」
彷彿從遙遠處傳來的呼喚,斷斷續續,熟悉的聲音。
「小姐,該去向老夫人請安了」
季寒蟬緩緩睜眼,只見知書半跪在床邊,臉上有些許的焦急。
「是嗎...」季寒蟬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忽覺全身酸痛不已,頭上也有些發脹。
「小姐,你哭了嗎?」這時,知書似發現了什麼,指著季寒蟬的臉龐,睜大眼睛說道。
「嗯?」經知書這麼一說,季寒蟬才發現自己的雙鬢都濕透了。
怎麼回事,她不記得自己有哭過啊...
夢中...
「阿嚏」這時,一個噴嚏忽的從口中鑽了出來,季寒蟬一個控制不住,猛地撲倒在床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知書一驚,跟著撲倒在床榻上,「快叫大夫來,快叫大夫」
「我沒事...就是...頭有些疼...」季寒蟬倒在床榻上,虛弱地抬起手來。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忽然就...
「小姐...小姐...你不要有事啊」知書趴在床上,聲音已經有了些哭腔,「小姐...」
「我沒事」季寒蟬無力地搖搖頭,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有些脫節了,彷彿還在那個冰冷的茶館中,靜靜地坐著。
「小姐...小姐...」
季寒蟬也不再說什麼,任由知書在身旁呢喃,只是靜靜躺在床上,感受頭中劇烈的疼痛。
身體上一股燥悶的感覺,熟悉的經驗告訴季寒蟬,她感冒了,在現代時,每每感冒便極度的不舒服,次次想要請假休息,卻從來都是堅持著支撐下去。
第一次啊,有人居然會這麼擔心她...
「三小姐是染上了風寒...」
迷迷糊糊中,又聽到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季寒蟬一驚,她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沉睡。
「老夫人老爺夫人到了」一個丫鬟的傳呼伴這一陣塔塔塔的腳步聲靠近。
季寒蟬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胡思亂想,忽然回想起她剛穿越來時的情景,也是這般因為生病,被一群人圍著,季三小姐...真是人生坎坷曲折多磨難啊。
「三丫頭還好吧」
「三小姐染上了風寒,想必是因為這窗戶大開,而晚上本就寒冷」
「還不快來人給我把窗戶關上」
季寒蟬雖陷入半昏迷狀態,卻莫名能清晰聽到耳旁人的聲音。
「別...窗...」窗子關上悶...口中呢喃,卻始終難以清晰地把話說出來,季寒蟬無力地倒在床榻上,嘴唇蠕動著。
「蟬兒說什麼?」夫人注意到季寒蟬蠕動的嘴唇,忙把側過頭來,「別...別什麼,老爺,妾只聽蟬兒說什麼...別?」
「老爺,老夫已經把藥方子寫好了,讓丫鬟們拿去熬了湯,喝幾日便好了」
「這三丫頭,從小就體弱多病,你們這些奴婢的也要多擔待些,好好看著你們小姐」
「是」
「老爺,不如妾身還是把御醫喚來吧,難保上次落水不留下什麼後遺症,如今又...」
「...」
一群人或站或坐地在季寒蟬的旁邊討論著,加之窗戶又緊閉,難保不讓人覺得又吵又悶。
難道他們不知道病人需要靜養嗎?靜養啊,靜養!靜靜地修養!
「還是讓蟬兒好好休息吧,想必吃了葯過後幾日,會好些的」
夫人似乎理解到了季寒蟬的所思所想,笑著提議大家先行離開。
「嗯,我還有些事情,是該走了,知書,好好照顧蟬兒」
「是,老爺」
隱隱約約聽見幾人所說之話,季寒蟬鬆了口氣,終於有個安靜的歇息了。
額頭上忽的搭上了一塊涼涼的毛巾,柔軟濕潤的毛巾蓋在臉上,格外的舒服。
哼哼,受人照顧的感覺還是不錯嘛。
冬日額外的暖和格外的讓人享受,全身暖洋洋的感覺,讓季寒蟬幾乎快忘了昨夜凄神寒骨的夢境。
溪水緩緩流過荒草橫生的溝谷,緩緩留過季寒蟬的心口,今日想必又是個好天氣,多懷念家鄉啊,常年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也有艷陽高照的時候,雖然霧霾嚴重了些。
但夏天時總能看見金色的陽光和碧藍的天空,如今,即便是人造綠化帶和遮擋天空的高樓,以及那被高樓遮擋得只剩下一朵小雲的天空,也是讓人無比的懷念。
季寒蟬又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在孤兒院,熟悉的場景,這裡的孩子都姓南,取自江南的最後一個字,只有她叫做季寒蟬,是父母給過她唯一的東西。
耳邊是熟悉的音樂,現在是休息時間?她看見很多舊時的朋友,因為身體有缺陷,所以被拋棄,也沒有好心人願意領養這些過了三歲還殘疾的朋友們。
她看見低矮的宿舍樓房,熟悉的花花綠綠的休閑室...
她看見顯出老態的院長,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她看見了自己,愁眉苦臉地躲在寢室里...
「小姐,喝葯了,喝完葯該吃晚膳了」
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還有,昨日在街頭救的那個什麼拾錦來了有一會兒,她一直嚷著要見您...」
「嗯...」季寒蟬猛地從夢境脫離出來,似乎是因為睡了一覺的緣故,身體已經沒有這麼難受了。
「讓她進來吧」
季寒蟬晃晃有些昏沉沉的腦袋,朝知書說道。
「葯...」
「葯和晚膳都放那吧,先讓她進來,我問問她父親怎樣了,一會兒再叫你」季寒蟬病似乎好了不少,說話無比利索。
「是」
知書福了個身,便出去了,留季寒蟬半躺在床上,回憶著夢中的福利院。
「小姐」拾錦一聽到呼喚,便十分利索地半跑了進來,一進屋便轉頭關了門,「小姐,你怎麼了」
「無妨,小病」
「那就好,小姐...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