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幕 被粉碎的野心

涌動在體內的，無窮無盡的法力和信心一同，被可怕的綠色威壓擊碎。

法力枯竭的虛弱感，以及被碾壓的憋屈感，積壓在心頭的恐懼感，這些情緒頃刻間爆發出來，交織成可怕的黑暗，幾乎將安珀的意識淹沒。

深淵般的黑暗之中，只剩下那個可怕的綠色眼睛，像是燃燒的火焰。

「不，不能為敵...」

安珀咬著牙，汗水不斷滴落下來，打濕了她的發梢。

沉淪主，不，沉魔主是無法戰勝的怪物，這點毋庸置疑。

她很多次面臨過絕境，但從未墜落過深淵。此時此刻，她深切地體會到在深淵中掙扎毫無意義。

砰！

斷裂的法杖的頂端，寶石黯淡並且炸碎，清脆的聲響回蕩在寂靜的通道里。

安珀嘴角溢出鮮血，隨著意識沉重下來，合上雙眼，摔倒在地。

撲通。

很快，此刻睜著眼睛的只剩下沉魔主，以及在一旁噤若寒蟬的半惡魔默爾曼。

「職業者不敵惡魔，說實話，我挺驚訝的。」

唐澤從安珀身上移開視線，轉向一旁的默爾曼，深綠的眼睛擦出火花，「你帶來的那三隻小怪物讓我很感興趣...」

「...」

默爾曼有些緊張地點頭，隨後試探性地抬頭，躲閃著唐澤的目光道：「這其實很簡單，尊敬的大人。就像您以強大的力量輕鬆地壓制住我一樣，這些人類職業者對我來說只是弱者。」

「哦。」

唐澤微微點頭，默爾曼這番話還是深得他贊同的。

當然了，贊同的並不是拍馬屁的部分，而是「強大即是真理」的這一部分。

在人類與惡魔的抗爭中，實力是絕對性的，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這再正常不過了。

「那麼，跟我談談黑食。」

唐澤不以為意地移動視線，目光頃刻間銳利起來，而聽到「黑食」這個詞的時候，默爾曼的惡魔瞳孔明顯一縮，顯然是被驚到了。

黑食？它怎麼知道自己來自黑食？

默爾曼覺得全身發冷，寒意流至身體各處，他對眼前的怪物一無所知，然而對方卻已經把他的家底都探了個遍，這種感覺讓人憋屈到了恐懼的地步。

轟！

不等默爾曼有所言語，難以想象的，比之前威壓更強大的重壓落在默爾曼身上，頭顱撞在地磚上濺起碎塊，頭暈目眩的同時，默爾曼聽見周圍石塊瑟瑟發抖的聲音。

由於前方怪物的威壓太過強盛，整個通道的地磚都在顫抖，就是這麼的恐怖。

這才是這個怪物的真正的威壓？

默爾曼在內心驚叫著，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周圍的邪惡之息都因這恐怖的威壓而下落。

地磚上鋪上了一層濃郁的黑霧。

那兩個人類在這種威壓下可能被直接壓成肉泥？這個想法在默爾曼腦海中一閃而逝，他可沒餘力再關心其他，光是穩住身體的顫抖就竭盡全力了。

「好，好的。」

默爾曼艱難出聲，他知道自己沒得選擇了，聲音帶著明顯的哀求，「我會告訴您一切的，我知道的一切！」

這麼說著，那股恐怖的威壓減輕了很多，默爾曼感覺身體一輕，雙手撐地，將埋進磚塊里的頭抬起來，惡魔瞳孔里充斥著掙扎之色。

「說重點，我不聽廢話。」

唐澤言簡意賅，審視著眼前的默爾曼。

「...」

然而，唐澤發現自己並沒有得到回應。

默爾曼一言不發，歪著頭，惡魔眼睛慢慢轉為淺紫色，漆黑的瞳孔一再放大，有些偏瘦的軀體發出嘎啦嘎啦的響聲，硬是撐著威壓站了起來。

「sllojn，sdinni。」

默爾曼身上似乎發生了未知的變化，淺紫色眼睛里沒有任何神采，機械地念動咒語，軀體開始詭異地膨脹。

「...」

面對默爾曼的變化，唐澤沒有多言，將收回的威壓重新釋放出去。

咔嚓！轟！

默爾曼的雙腿瞬間炸裂開來，濺出鮮血，側歪的頭顱重重地撞倒在地上，但仍然艱難又緩慢地扭轉過來，將鮮血淋漓，幾乎算是支離破碎的臉龐對準唐澤。

「Ah，Ah，Ah。」

默爾曼艱難地張開口，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

很顯然，默爾曼雖然很有野心，但只是黑食的傀儡而已。

這個神秘的產出詛咒怪物的詛咒不想默爾曼泄密，所以讓他變成了這副模樣。

砰！

唐澤眼中光芒亮起，綠色的魔紋一閃而逝，默爾曼的身軀炸得粉碎，支離破碎的血肉涌動成血霧，困在威壓凝聚成的圓形囚籠里。

與此同時，唐澤的感知之靈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從血霧中湧出來，似乎連接著阿拉諾克境內某個遙遠的角落。

然而，這股奇特的力量帶著莫名的熟悉感。

他似乎先前在哪裡接觸過這股奇特的力量，但他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嗯？」

唐澤微微睜大眼睛，有一道淡紫色的虛影從默爾曼身上脫離出來，看模樣是一隻身著猙獰鎧甲的四肢惡魔，淺紫色的眼睛轉動著，最後面向唐澤。

高傲，並且厚重的聲音響起。

這隻惡魔虛影似乎是使用的惡魔語，不過唐澤可以通過強大的感知了解到它想表達的意思。

「你會後悔的，誰也不能阻撓我的計劃。」

「不論是誰，都將付出代價。」

「赫諾厄斯，記住我的名字。」

「瑟瑟發抖吧，可憐蟲...」

這道虛影說完就消散了，它沒有自主意識，有點像是魔法鏡像，一段錄像之類的東西。

「赫諾厄斯？」

唐澤綠眼一陣閃爍，隨後露出瞭然之色。

他想起來了，先前在黑傘峽谷調查神秘遺迹的時候，他追殺過一道淡紫色的虛影，那道虛影自稱赫諾厄斯，隨後在遺迹下方，也就是一塊「巨獸地牢」的地方復活，狂妄自負地送死，最後終於被他捏成粉碎。

那個赫諾厄斯似乎還想掌控「巨獸地牢」的那隻Lv30的，戰鬥力堪比安達利爾的風暴巨獸，然後橫掃阿拉諾克。只不過那隻風暴巨獸也並非他的對手，最後也成為了沉魔主腳下的骸骨。

「原來如此。」

唐澤有點想通這一切了。

黑食雖說是人類組織，但顯然有惡魔的支持，而支持黑食，操縱半惡魔默爾曼，在魯·高因和吉納城布下驚天陰謀的或許就是那隻淡紫色的惡魔虛影，赫諾厄斯。

實際上，赫諾厄斯的戰鬥力還算可以，只不過作為魔王級，人間行走的恐怖核彈的沉魔主，唐澤，太過強大罷了。

這就好比安達利爾在暗黑2的遊戲初期就走出大教堂，直接率兵剷除蘿格營地一樣。

不講道理，也沒必要多講道理。

簡單來說，就是他在黑傘峽谷刷怪的時候，可能就不小心把阿拉諾克的一位大陰謀惡魔給捏死了，順便破除了籠罩阿拉諾克的龐大布局，這麼一想，赫諾厄斯的狂妄和自負或許就解釋的通了。

畢竟它謀劃了這麼龐大的局，狂妄自負也是正常的。

「真是可憐。」

「不論多麼狡詐的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仍舊脆弱無比。」

隨意掃了默爾曼那已經不成模樣的屍體一眼，唐澤不禁感嘆一句。

赫諾厄斯的失敗不是沒有原因的，不過，在野心被粉碎之後，還要再向唐澤展示一下它的狂妄，可謂是陰魂不散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唐澤一陣沉思。

既然已經清除了黑食的首腦，陰謀也就很難再運作下去，至於埋藏在人類城市各處的棋子，交給人類職業者去收拾即可，唐澤會保證歷史像遊戲那樣進行，所以破除了惡魔針對人類的陰謀，但他不會像保姆一樣幫助職業者。

至於眼下，由於默爾曼的亂入，多數的坎都拉斯職業者已經撤回了地面，職業者家園的職業者也被他的部下殺死，安珀和西尼爾昏迷在一旁，局勢也太亂了一點。

「...職業者真是沒用。」

連一隻半惡魔都不能對付，談何封印阿拉諾克的魔王督瑞爾，解救大天使泰瑞爾？唐澤不禁冒出這個念頭，但他很快掐滅掉。

轉念一想，職業者如此弱小的現狀和他也有關係。

原本從坎都拉斯趕來的職業者應該是浩浩蕩蕩的，全是由精英組成的大軍。

可是他們三番五次撞上沉魔主，屢敗屢戰，實力不斷縮減，甚至變成了沉魔主的養料...

「下水道的任務，還是得由坎都拉斯的職業者來解決。」

唐澤略感煩躁，為了保證歷史像遊戲進程那樣進行，他必須這麼做，可是眼下挑不出任何一名坎都拉斯的職業者來完成任務，真是扶不起。

咻。

突然之間，一道光華隱沒在角落，唐澤眼睛一凝，身上的深綠鎧甲膨脹出無數的綠光，這些光芒編織成細線，一瞬間湧向那個角落，很快，一團神色驚恐的靈魂體被拽了出來，連滾帶爬，直接拖到唐澤跟前。

「大人！大人！您是至高無上的神！」

「無意冒犯！無意冒犯！」

這是一個法師模樣的老頭，不斷朝著唐澤磕頭，唐澤認得他，這個老頭就是附著在安珀身上的靈魂體，看起來應該很有來歷，說不定還是和塔·拉夏同個時代的法師。

「哦，我認得你，那個女孩身上的護身符。」

唐澤心念一動，想到一個主意，用感興趣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靈魂體。

「哈...您看起來的確不是一般的惡魔...實際上，原罪之戰里有許多惡魔也幫助過人類...」

法師老頭乾笑著，緊張地點點頭，竭力搜刮著緩和氣氛的詞。

「不錯，我是想幫一把這些職業者。」

「你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唐澤猙獰一笑，在法師老頭心驚肉跳的目光中，昏迷著的安珀和西尼爾被無形的力量托起，輕輕放在了法師老頭的兩側。

「呃，我代表職業者向您表示感激，大人。」

法師老頭注意到安珀和西尼爾身上的傷在漸漸復原，瞳孔一縮，隨後恭敬地向唐澤行禮。

雖然對眼前可怕怪物的好意感到緊張不安，但之前他已經見識到沉魔主那無可匹敵的力量，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除了妥協，就只有...妥協。

「我不需要感激。」

唐澤淡淡地道：「我有任務交給你，人類法師，這些職業者太過弱小，需要扶持。」

「沒錯。」

法師老頭像小雞啄米般點頭，「您說得對，他們需要扶持。」

「...」

唐澤一陣無語，但他很快無視了法師老頭的滑稽，繼續平靜地道：「你應該明白他們為的是『下水道的羅達門特』而來，剷除這隻下水道的怪物，他們才能得到皇室的信任。」

無言的震驚在法師老頭的心中蔓延，他震驚於眼前怪物可怕的信息掌握度，隨後他很快回過神來，恭敬地道：「我明白了，大人，您會協助職業者們斬殺羅達門特...」

「呵。」

聽到法師老頭回應，唐澤輕笑一聲，讓法師老頭一怔。

「無須協助。」

唐澤的綠色眼眸閃爍出恐怖的火光，「只需證明。」

話音剛落，法師老頭眼中的疑惑還未成型，黑暗的通道中便出現冰冷鋒利的輪廓，暗金聖甲蟲悄然顯現，出現在唐澤身旁，恭敬地倒伏在地。

與此同時，一顆巨大的猙獰的沾血頭顱滾落在地，赫然是「羅達門特」的頭顱。

「...」

法師老頭獃獃地望著這顆巨大的頭顱，儘管是靈魂體，仍然感覺喉嚨發乾。

果然，這才是怪物殘暴的本性。

他忌憚著眼前怪物的殘暴，但不敢有絲毫的表露。

「我明白了，我會告訴他們，下水道的任務已經得到解決。」

法師老頭沉聲道，恭恭敬敬地行禮。

「再多加一點。」

唐澤笑得更猙獰了一些，「戰鬥慘烈，職業者家園職業者全部犧牲，最後坎都拉斯職業者力挽狂瀾，結束了一切。」

「...好的，如您所願。」

法師老頭深深的低下了頭，不敢去和沉魔主那火焰般的視線觸碰。

「很好，我很樂意看見職業者的成長，希望他們不會被迂腐的傳統所毀滅。」

唐澤留下一句話，轉身沒入黑暗，暗金聖甲蟲冷冷地掃了法師老頭一眼，也跟著唐澤的腳步離開了。

之後很久，法師老頭還保持著身體僵直的狀態。

那冰冷的紅色複眼射出的視線，幾乎要把他給切成好幾塊。

如果靈魂體能流汗的話，他肯定汗流浹背了。

「真是可怕...與黑暗為伍，對抗黑暗，這究竟是不幸...還是...」

法師老頭沉默良久，用悲哀的目光打量著昏迷的安珀和西尼爾，目光又落在靜靜躺在地上的羅達門特的巨大頭顱，不禁發出嘆息。

他無法想象沉魔主這樣的恐怖存在究竟在謀划著什麼，也不願意去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