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有兄弟,便是江湖(大結局)
三日後,我與張幼謙回到京城。
京城的戒嚴早已解除,由於皇宮禁衛軍死傷殆盡,皇宮的守衛工作,暫由蕭定遠蕭家軍來負責。朱潤茂虛驚了一場,但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難關,至少屁股下那把椅子,坐得又牢固了一些。
臨危受命的宋思賢在八月十五戰死,朝廷為嘉其功績,謚號給了一個文官中最高的「文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宋思賢死後,朱潤茂又擢升徐玉甫為內閣首輔,主持內閣大小事務。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半月後,一道聖旨抵達江南,左遷金陵同知閔秋葉為都察院左都御史。
這個任命,在江南官場如同一道驚雷。
金陵同知不過是從四品的濁官,左都御史則是正二品的清官,閔秋葉在從四品職務上熬了二十年,一下子連升五級,位列七卿之一,與六部尚書平起平坐。
據說聖旨抵達前一刻,金陵知府宋大人正在因閔秋葉沒能抓住我與張幼謙這兩個通倭的欽犯,在金陵府一眾官員面前,對閔秋葉大發雷霆。下一刻,宋大人便如一隻京巴一樣,舔著笑臉,將閔秋葉扶在了主座之上,還一口一個老公翁,叫的比親爹都親。
回京以來,我與徐若男、徐開山住在張幼謙的一處宅院,幫著張幼謙料理張百萬的喪事。
皇宮裡的聖旨下了三次,朱潤茂想讓我統領六扇門。
我又如何不知他的想法,我、張幼謙、李長陵在東海的展露出來的修為,雖然在江湖上並沒有廣泛流傳,但卻瞞不過朱潤茂。
有一個能夠時刻威脅到皇位的人存在,而且這個人又不能為皇帝所用,這對皇帝來說是一個怎樣的體驗?
任何一個皇帝,恐怕都不會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我甚至懷疑,當年秦三觀被迫上冥山,也有可能是朱潤澤為了鞏固皇位而故意設計的一個手段。
經歷過這麼多事,當年那種想要在六扇門大幹一場的熱情,早已消失殆盡。而如今,我只想帶著徐若男,回到盜聖門,過著平凡普通的日子。
離京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一。
這一日,一月的國喪已滿,恰逢一年一度的秋季廟會,為了消除前不久中秋之夜京城戒嚴及各種異象帶來的恐慌,朝廷下令要大辦這次廟會,京城又恢復了些許的生氣。
林紅衣,如今應該是張家少奶奶,親自挑了一輛馬車,還有兩匹上等好馬作為禮物,親自送我們出城。
今日廟會,街上人山人海,行走的並不快。我們閑聊著,有幾個滿是泥垢的小乞丐,在人群之中遊戲追逐,惹得行人一陣厭嫌。
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的乞丐不小心弄髒了一個衣著光鮮的大漢的衣服,那大漢大怒,一腳踹了過去,將那小乞丐踢向我這邊。
我見狀,連忙伸手扶住他,那小乞丐掙扎著下來,連謝謝都不曾說一聲,轉身就逃了。
林紅衣笑道,終日玩鷹,卻被鷹捉瞎了眼。虧你還自稱盜聖門第一高手,剛才走包了,竟然不知道!
我一摸,發現懷中的錢囊不翼而飛,裡面除了幾兩碎銀子,還有當日號稱來自書劍山的瘋和尚送的那本《兒歌三百首》,倒也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
不過盜聖門的弟子被人偷,這話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於是問,你既然發現了,為何不阻止他?
林紅衣笑得更開心,說,此乃咱們盜門中的雅事,我為何要阻止,非但如此,等回去后,讓張幼謙的《八卦周刊》出個稿子,到時給你寄一份過去!
邊聊邊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竟然來到了大覺寺門口。
大覺寺廟門緊閉,心中覺得奇怪,按理說,今日廟會,大覺寺應該開門供奉香火才對,我向裡面望了一眼。
徐若男道,來都來了,還藏著掖著幹嘛?
我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一個執事僧,我想了想,總不能說是來找你們廟中一個女子吧,於是說來找胡來大師。
執事僧說胡來大師出門遠遊了。
我只得問,前不久,胡來大師帶回一名女子,小師父,不知可否引薦一下?
執事僧問,你說的那女子可是姓謝?
我點頭,正是!
執事僧臉色陰沉,道,那妖女,前幾日趁胡來大師不在,殺了我們三名僧人,逃了出去了。
我驚道,什麼?
胡來大師此番出去,便是要去捉那妖女了!
我有些魂不守舍,悻悻然退了出來,徐若男問,怎得,見到自己的老情人了?
我深嘆了口氣,走吧!
此刻,在大覺寺禪房深處,有人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只是我並不知道罷了。
三人出了京城,我騎單馬,徐開山為了緩和跟女兒的關係,主動承擔了車夫的角色。
徐開山駕著馬車,我策馬跟在一側,跟他聊天。
我問道,前輩,一直以來,我有個問題沒有搞明白,想請教你一下。
徐開山道,你何時如此婆婆媽媽了,直說便是。
我問,什麼是江湖?
徐開山想了想,反問,你以為呢?
我說道:起初,我覺得江湖應該是少年俠客,鮮衣怒馬,仗劍天下,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徐開山冷笑,道:行俠仗義?大多數人,依舊是趨吉避禍。在這個名利場內摸爬滾打討生活而已。有的人蠅營狗苟,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在這個江湖內立足,能夠有一席之地、一飯之勞。有的人金玉其外,卻如危船行於`大海,隨時都有翻覆的危機。
我又說,後來,我覺得江湖應該是笑傲江湖,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雖千萬人,吾往矣這種氣勢。
徐開山道,你俠義看多了吧?天下除了秦三觀,又有人真正做到過?哦,當然,你勉強做到了一半,也算合格了。
我搖搖頭,這些都不對。
徐開山問,那你覺得什麼是江湖?
前方傳來一聲馬嘶聲。
十里涼亭之下,張幼謙一身俗氣又奢華的綢緞錦衣,左手持美酒,右手抓燒雞。
我笑了笑,有兄弟,便是江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