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滾!
一ye荒唐。
程北醒過來的時候,蕭謹南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艱難地坐起來,壓住肺部,沉沉吐出了一口氣。
幾點了?
程北去摸手機,動作間不知碰到了什麼,只聽一聲脆響,那東西墜在地磚上,轉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程北定睛一瞧,是個一毛錢的硬幣。
很新,鋥亮鋥亮的,折射的太陽光扎進眼底,刺得慌。
程北覺得稀奇,這年頭,一塊錢的硬幣都少見了,別說是一毛。
她將視線斜回到床頭櫃,倏地怔住。
就見自己要找的手機下面,壓了一小沓百元大鈔,少說也上千了。
這錢程北沒有印象,絕對不是她的,那麼會是誰留下的,不言而喻。
程北第一反應就是piao資,不禁怒從中來。
他把自己當什麼人了!
程北越生氣,腦子裡某些畫面越是不合時宜地跑出來,雖然快得幾乎捕捉不到,但她的臉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成了一片紅海。
蕭謹南這個天殺的混蛋,他怎麼能這麼……這麼……
程北「這麼」不下去了,因為她忽然想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一毛錢。
這個零頭太詭異了,不符合他堂堂蕭爺的氣質。
程北冷著臉,抽出那沓錢數了數,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二塊一毛。
正好,就是昨晚她幫他出的醫藥費和住酒店花銷的總和。
這串不起眼的數字,一瞬間脫離了本身的符號意義,繼而幻化成一團團巨大的棉花,堵在了程北的心口。
她嗤然一笑,明白過來男人的意思了。
——「兩不相欠」。
左右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身體里多餘的精力被釋放得很徹底,此刻她累得只想倒頭再睡一場,但精神卻異常清醒。
程北獃獃地瞅著天花板,眼睛半天沒眨一下。
她稍稍捋了捋,腦子裡竟是沒有多少關於舞蹈大賽的痕迹了。
這挺好。
只可惜啊,舊的煩惱剛走,新的煩惱又來了。
一時腦熱和前任419了怎麼破?在線等挺急的……
按住了上論壇發帖求助的傻X念頭,她抓起手機,撥通了沈嬈的號碼。
然而,程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頭堪比世界大戰一般的低氣壓,就扼住了她的喉嚨。
「嬈嬈?」
「啊,等下……」
旋即程北聽見了腳步聲,沈嬈大概走到了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風聲有些大,夾雜著她細微的嘆息。
「嬈嬈,怎麼了?有不開心的事,你和我說。」
程北自己心有千結,一開口,卻是想要開解沈嬈。
「我沒事。」
比起陸婉兒來,自己自然不能算有事。
沈嬈不敢離開病房太遠,生怕剛睡下的陸婉兒會有什麼閃失。
可她終歸沒有三頭六臂,一晚上的失眠,折磨得她本就脆弱的神經愈發遲鈍,連那兩個便衣警察什麼時候進的病房,她都不知道。
等到傳出動靜來,已經晚了。
陸婉兒估計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四四方方的病房像是個擠滿燃氣的匣子,這會已是炸得七零八落了。
「嬈嬈,什麼聲音?」
沈嬈一邊說沒什麼,一邊焦頭爛額地往回趕,「北北,我得……」
迎面看到季林,她後半截話也不接了,直接就把手機拋了過去,沖著他擠了個嘴型——「是北北。」
那邊程北正忙著做心理建設,好不容易把蕭謹南那事提到了嘴邊,「其實,其實我昨晚和……」
「嗯?昨晚你怎麼了嗎?」
「……季林?」
程北連忙捂住嘴。
「不好意思,太太忽然有急事要處理。」他解釋了一句,順勢就接下去和她聊,「早上好,昨晚睡得怎麼樣?」
程北極輕地苦笑了一聲,她現在,恐怕是沒有心情閑聊的。
但心裡這麼想,嘴上還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回了兩個字:「還好」。
也只能是還好。
那一秒她既然沒有說出口,之後,她便再也提不起勇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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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兒情緒十分激動,彷彿整個世界都是她的敵人。
沈嬈感覺她有自殘的傾向,當機立斷,立刻衝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有我在,我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你要是害怕……」
陸婉兒張嘴就咬在了她的肩膀上,嘴巴里鼓動著凄慘的嗚咽,眼睛紅得滲人。
沈嬈一個激靈,痛到血管都糾住了,但她硬生生把所有的痛意全咽回了肚子里,愣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出。
她也不打算將陸婉兒推開,兩個人就這樣膠著著。
看上去,是無比親密的姿勢。
但沈嬈能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已經被咬破了。
腥味灌進陸婉兒的口腔,她先是一愣,然後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應激狀態下兇狠到失控,現在回過味來,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又開始恐慌。
沈嬈微微鬆了一口氣,剛要安慰,背後傳來的男聲瞬間讓整個病房的溫度下降到冰點——「去叫醫生過來」。
「予騫?」沈嬈不方便扭頭,就朝後方揮了下手,「你回來了啊。」
男人嗯了一聲。
「那個,呃……」
沈嬈提了口氣,想要和他解釋一下,但她聲音卻不怎麼大,畢竟心虛,他才離開了一小會,陸婉兒就又不好了,怎麼都是自己的失誤。
但陸予騫明顯不會這麼想,更不會去責怪她。
他在瞄到沈嬈帶有血印的肩膀時,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然後男人迅速脫下外套,輕輕將人裹住了。
下一秒,陸予騫轉過身,眸光輕忽地斬向那兩個便衣,「誰准你們進來的?」
他的語速很慢,甚至是平靜的,但就是讓人沒由來一陣心悸。
「啪」地一聲,筆錄本掉在地上,揚起一片塵。
那人趕緊蹲下去撿,他的同伴一臉沒眼看的表情,扭過頭,立刻就堆著討好的笑對著陸予騫,「陸先生,請您諒解一下,我們是為了能夠……」
男人眉峰不動,神色依舊巋然,他淡漠地打斷了對方的解釋,逼問道,「是誰?」
「呃……」
饒是再圓滑的人,遇到這種油鹽不進的冰山,都會卡殼。
更何況他們本身就占不上理,畢竟事前只詢問了主治醫生,知道病人身體無大礙就急著給她做筆錄了,也沒有知會家人一聲。
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他們想儘快捉住嫌犯,但卻二次傷害到了受害者。
「不、不好意思陸先生,是我們考慮不周,等陸小姐精神恢復了,我、我們再來。」
陸予騫那雙寡慾的眼底,明白刻著一個大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