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一百五十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見千年淚如痕（三百七十五）

太虛古境、十光佛界、三界神天。

這三大聖地，也許就是三界最為強大的所在，傳聞在魔域冥鑒深處，還隱藏著更吞噬為神秘的力量，但是那些力量早已不會以真實的形態存在於三界之中，所以最終能夠主導三界命運的，就只有這三重神力。

此刻，十光佛界和三界神天即將彼此融合，在兩重神力融合在一起之後，是否能夠擊破太虛古境？

每個人都在思考這個答案，甚至超出對勝敗的在意，這延續漫長歲月的動蕩，原本以為會以殺戮和鮮血結束，沒想到在最後的結局到來之時，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無邊的寧靜，每個人的心境也變得無比的平和。

神聖的光影之中，妖帝的聲音沉沉響起，「我很想知道，以你現在擁有的所有的神力，究竟憑什麼可以戰勝我。」

「憑什麼么……」

蕭御目視遠天，神目所及，似乎將三界古今，所有時空盡數看透，「也許，只是我單純的認為，我比你更為適合去統御三界。」

妖帝眼中神光一動，「這樣么……但是以你的心性，難道不是在以畢生的時間求取寧靜和平和么，縱然你擁有掌控三界的力量，也未必願意被三界所束縛。」

蕭御輕輕頷首，「是，在很長的歲月里，我都是這樣想的，但是或許，我已經改變了主意。」

「如何改變主意。」妖帝看著蕭御，「一個人執守一生的信念，難道會輕易改變嗎？」

「從前我也以為不會，但是最終改變還是在悄然之間發生了，甚至究竟是如何發生，連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因為信任，也或許，是源自於愛。」

「你的回答，似乎並不能讓我滿意。」

「想要找到一個能夠讓你滿意的答案，的確沒有那麼容易，不過我還是想嘗試一下。」

「你說。」

蕭御平視長天，緩緩說道，「在永恆之界中，我有幸掌握了永恆之力，只不過直到現在，我才真正領悟永恆之道。」

「何為永恆？」

蕭御眼中的目光愈加明亮，「所謂永恆，就是將自己融入宇宙之中，而並非試圖從宇宙之中割裂出來，每個人都試圖求取自我存在於宇宙之中的價值，也試圖在宇宙的大道之中建立自我的認知，這本不為過，但每個人的存在，和宇宙真正的大道相比，都分外渺小，在永恆的宇宙面前，越是試圖證明自我的存在，越是容易陷入偏執之中，當一個人認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宇宙大道時，最終就會將自己和宇宙完全割裂開來。」

妖帝眉心微微一皺，沉聲說道，「你說的是我么。」

「不只是你，每個人都是如此，一面試圖從宇宙大道之中領悟強大的力量，另一方有試圖超出宇宙，而成為完全獨立的存在。我從前始終以為，越是弱小的人，越是容易自大，而境界越高之人，越是懂得謙卑。但我最終發現，事實並非如此，當一個人的力量真正成長到他足以一次次破開天命時，最終會認定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阻擋他，無論面對什麼，也無論曾經擁有怎樣的平和和謙卑，最終都會被內心深處的驕傲所湮滅。」

星海之間，妖帝靜默無言，似乎在聆聽，又似乎在思考。

蕭御的聲音於寂靜的星海中平和響起，「一個人的境界，最終呈現出來的不過是一個人對自我和宇宙的認知，無論是三界之內，還是三界之外，之所以始終動蕩不息，就是因為都跳不出自我和宇宙的藩籬。」

妖帝御神而立，眼中神光明滅，「如你所言，如何選擇才是正確的。」

「我也不知道，」蕭御平靜說道，「我只是在試圖去將自身和宇宙從之前割裂的狀態中，轉變成聯繫在一起的狀態，所謂永恆之力，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輪迴之力，而想要自如掌控輪迴，就需要求取自我和宇宙之間的平衡，這個平衡於我而言，就是『和』。」

「和？」

妖帝眼中的神光愈加明滅不定，似乎陷入無邊沉吟。

「你費盡心機，布下三界大局，無非是想獲取三界最為絕頂的神力，這同樣無可厚非，只是你獲取力量的根本，是在於試圖對抗外族，這樣做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強行將三界聯繫在一起，卻最終將自己和宇宙割裂開來。」

妖帝眼中寒光一現，「如你所言，面對足以顛覆三界的力量，難道我們不應該全力護衛三界，而是反過來試圖和那些始終想要吞噬三界的力量和解么？」

「我並沒有那麼天真，我想說的只是，我們所能做的選擇固然不多，但終究可以擁有更多騰挪的空間，而你卻試圖將所有的道路斬斷，只選擇你所相信的那條道路，至於促使你這樣做的，只是你對自我力量的信任而已。」

妖帝的目光愈加冰冷，「信任自己的力量，似乎並不是錯。」

「的確不是錯，」蕭御的聲音依舊很平和，「只不過既然信任的只是自己的力量，所掌控的世界就應該只有自己的世界，為什麼在只相信自己力量的前提下，卻試圖去護衛三界，掌控三界眾生的命運。」

「如果，你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力量，那麼最終會將自己和三界完全割裂開來，護衛三界，是三界所有人共同的使命，而並非只有你一人，如果你試圖將所有的重任一肩承擔，即使你擁有至高無上的神力，和俯瞰古今的智慧，最終也難免失敗。」

「為什麼？」

蕭御一笑，「一個人的智慧，終究是有限的，而三界的存亡與發展，卻需要無數的因素去決定，你在過往數千年中所做的一切，以及最終達成的結果，都讓你擁有無上的自信，認定自己能夠算定一切，但是真正的命運，絕不是這樣簡單。一個驕傲到極致的人，根本不可能聽進去別人的建議，當三界所有人和你之間都彼此不再信任的時候，死亡的火焰就會永遠燃燒於三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