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個孩子

直到現在，我還不是很敢和低於十歲的孩子接觸。這不是類似討厭小孩子或是怎麼樣，而是我那一晚上給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甚至可以算是心理陰影。

一直在人家白吃白住總是不好的，所以母親和太婆有時候會送些東西到李黔家裡來。油阿米阿這樣的家庭用品，母親是最贊成我住在李黔家裡的。因為這段時間父親和母親總是吵架，這肯定是會影響我的休息。不僅會影響白天上課的精力，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正值長身體的時候，缺乏睡眠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母親幾次向李黔的母親提出要給他們錢。但是李黔和他的母親每次都拒絕了，多少錢都是不肯要的。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貪圖小利的人，再加上我和李黔本來就是好朋友，住一段時間又無所謂的，無非就是添雙筷子的事情。

不過有時候我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借口自己想吃問太婆要點錢到街上和李黔買點東西給李黔一家開小灶。雖然他們住的地方確實是破舊了點，但是平時吃的東西還是不錯的，每天都是少不了兩三個肉的。所以我就想著讓李黔做個火鍋，完了我買點好菜大家一起吃。我把超市裡覺得用來煮火鍋最好的菜都買了點，諸如肥牛肥羊一類的也買了不少。

回去以後，李黔就拿了個電磁爐出來放在他們家老屋子裡煮著火鍋底料。平時在家裡火鍋都是父親做的，家裡唯一一個喜歡吃辣的人就是母親，但是這麼多年來母親也變得不是很能吃辣了。所以，在家裡吃的火鍋多數都是比較清淡的，吃起來沒有什麼感覺。但是李黔家裡平時吃的就是又麻又辣，所以李黔在火鍋底料的基礎上還放了不少辣椒，那一鍋紅色的湯看起來就覺得菊花疼。但是問著味道怎麼都忍不住想流口水。

我坐在門口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遨遊，火鍋的味道從屋子裡傳到了外面。我就在外面等著李黔父母下班回來，看到我為他們準備的晚餐。過了沒多久，我看見一黑一紅兩輛眼熟的電瓶車從路口開到了門口。我叫了聲叔叔和阿姨就跟著他們一起進去了，他們一進門也感嘆了一句好香！

李黔告訴他們今天所有的東西都是我準備的，他父母笑著說用心了。朱天寶從外面走了進來，笑著說：

「喲，吃大餐呢，我來的真是時候。」

李黔看向他：

「你這是狗鼻子吧，我們吃好的你就來了，真行你。趕緊拿雙碗筷一起吃吧。」

五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桌子上是今天準備好的火鍋。李黔把準備好的菜都端到了桌子上，一樣放了點在火鍋里。

小時候覺得火鍋就應該是一鍋全部燉在一起，長大以後覺得因菜而異。毛肚肥牛一類的最好還是不要一鍋亂燉了，這是一個來自火鍋熱愛者的忠告。

一桌人吃的那叫一個香，又麻又辣的感覺在味蕾上不斷爆炸，那種辣到沒邊兒了還忍不住繼續吃到感覺真的是太過癮了。就算是平時經常吃辣的李黔一家這個時候也是不斷地哈著氣，一桌人吃著怪樂呵的。這在大院里是不可能會有這種感覺的，父親母親和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永遠是各自在想著各自的事情。要麼就是父親突如其來的責備，要麼就是從開始吃到吃完都不會說一句話。

飯好不好吃，半分之五十因為這頓飯的味道，百分之五十因為和什麼人吃。再好的山珍海味氣氛不對也是食之無味，饅頭就鹹菜一桌子熱熱鬧鬧的也吃的開開心心。

李黔的父親從塑料盒子裡面夾了塊肉出來在火鍋里燙著，燙了沒一會兒撈出來放進嘴裡。可是剛嚼了兩下，李黔的父親臉色瞬間就變了，跑到了外面傳進來一陣嘔吐的聲音。李黔拿起那個盒子出來看了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哎喲，忘了提醒你了，我爸是不吃羊肉的！」

我一看，就趕緊跟著李黔走到了外面看了看他的父親。我趕忙上去拍了拍他的背：

「叔叔對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您不吃羊肉。」

李黔父親抬起頭看向我吵我擺擺手：

「沒事沒事，你們先進去吃飯吧，我一會兒就好了。是我自己沒注意，不怪你們。」

李黔拉著我回到了屋子裡，繼續吃了起來。朱天寶已經被辣的用手在嘴前使勁扇風。李黔的母親也已經放下了筷子，但是李黔卻是截然不同，雖然他也被辣的有些神魂顛倒，但是剛剛吃進去的那些對他來說最多算打個牙祭。盛了一大碗飯就坐在鍋前繼續大口吃了起來，我也跟著他盛了碗吃。

有其父必有其子，李黔父親在外面吐完抽了根煙之後就走了進來。盛了一盆飯繼續吃了起來，大概半個多小時后，桌子上的菜全都吃完了。那盒肥羊是我和李黔兩個人吃掉的，不過李黔父親吃肥牛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這一頓飯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打心眼裡覺得有些開心。朱天寶有時從家裡偷跑出來到這並不是為了叫上我們一起去鎮上網吧玩遊戲。更多的是在家裡他母親實在是太過兇悍，再加上一個人十分的無聊。他就覺得來李黔家裡大家一起睡有說有笑的睡著也舒服。

吃飽喝足了，李黔一個人把餐桌收拾乾淨了上樓和我們嘮嗑。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還能聊點什麼，當然是聊女孩子了。朱天寶喜歡我那個小姑姑喜歡了很多年，但是我這個小姑姑居然居然喜歡汗青喜歡了很長時間。於是三個人就互相聊起了自己的心儀的姑娘，其實我們最好奇的還是李黔心目中的那個姑娘。

因為李黔長相可以說是有些醜陋，女人緣自然是不好的。從小到大從認識他那天開始就沒聽說過他和哪個女孩子走得近，也沒聽他講過他心裡有喜歡過哪個女生。聊到這的時候，李黔嘆了口氣，從桌子底下拿了個盒子出來。

那是一個粉紅色的盒子，和李黔身上的黑色皮膚完全不搭。他告訴我們，他喜歡的女孩子在老家沒有跟著父母一起來這邊。那是他小時候最好的朋友，不過上次見到她已經是好幾年前了。小時候李黔還沒有現在長的這麼磕摻，那個小姑娘也是個美人胚子。從小兩個人就在一起放牛，一起玩。甚至還在一棵大樹下面許諾過終生，所有童話里的事情他們幾乎都幹了個遍。馬上就要到那個女孩子的生日了，李黔在鎮子上拿自己所有的零花錢給女孩買了個手錶想寄回老家裡送給那個女孩子。

說到這的時候，李黔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我和朱天寶實在是沒想到在李黔如此粗曠的外表下還藏著這麼一個故事，沒想到他還有個小女朋友一直在老家裡等著他。當時我們沒有把自己心裡真實的想法告訴他，怕他難受。幾年前的李黔上的還算是中規中矩，那個女孩子喜歡他也是無可厚非。但是這幾年李黔的長相變化實在是有些巨大，如果那個女孩子見到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還會不會實現當初的諾言。

但願，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吧。

說到這的時候，李黔的肚子突然開始咕咕作響，我們笑李黔晚上吃的錢太多了。他順手拿了一捲紙就跑到了樓下，我和朱天寶繼續聊了一會兒。但是沒過多久，我也覺得肚子里一陣不舒服，和朱天寶對視了一眼。

確認過眼神，都是要拉肚子的人。

樓下只剩下一個坑位了，我和朱天寶兩人拉拉扯扯地走下樓爭著要先上廁所。但是目前的情況讓我們兩個多覺得有些難堪，李黔的父親把最後一個坑位佔了。

這就有點尷尬了，我和朱天寶兩個人也不小了，總不能在門外頭就拉。我就問李黔這裡附近還有沒有能上廁所的地方，李黔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你們這裡人都挺冷漠的，想進人家家裡上廁所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這裡附近倒是真有一個廁所，但是得看你們膽子夠不夠大了。」

我和朱天寶異口同聲地說：

「趕緊說在哪！」

李黔告訴我們，在他們家後面的田中央，有個茅廁，我們可以去那裡上廁所。兩個人蹲也沒問題，但是沒有燈得拿上手電筒。

我和朱天寶顧不上那麼多了，揣著手機就沖了出去。奔著李黔說的方向就去了，那田中央還真有個茅廁。不過這個茅廁比較簡單，就是幾塊木頭板子放在坑上。我和朱天寶趕緊脫下褲子排泄起來，一下子就舒暢了許多。

因為天黑而且沒燈，所以我和朱天寶聊了起來：

「不就是抹黑來這上個廁所嗎，要什麼膽子。要是拉在褲子里回去洗褲子，那才叫要膽子呢。」

「就是。」

我和朱天寶同時擦了擦屁股，站起身。可是就在那一剎那，茅坑裡發出了「吱吱吱，吱吱吱……」的聲音，我和朱天寶同時掏出手機照了照茅坑。

一張臉在茅坑裡正看著我們！那是一張嬰兒的臉，從一灘糞裡面鑽了出來，直勾勾地看著我們！

我們趕緊朝著李黔家的方向跑了過去，李黔已經在門口等著我們了。他看見我們這麼害怕地跑過來，立刻把手裡的打電筒打開，把強光往我們的方向照。直到我們跑到他跟前，被強光照到眼睛都睜不開了他還不肯關掉。

我喘著氣朝著茅廁的方向指著：

「我去，那茅坑裡有東西！」

李黔把我和朱天寶帶進了屋子裡，他朝門外四周看了看就把門關上了。

李黔把我們拉到了灶台的旁邊看著我們：

「你們看到他了？」

「你知道那裡面有東西？」

李黔點了點頭：

「你們去之前我就知道了，而且之前就有人見過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是隔壁鄰居講的。

以前這個房子的主人是一個窮鬼，不僅沒什麼錢還愛喝酒。但是這小子有福，他老婆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本來這是一件開開心心的事情，但是這個愛喝酒的窮鬼總愛喝醉了酒干點稀里糊塗的事情。有一次，大冬天的在外面喝了很多酒回來。看見自己老婆抱著自己孩子餵奶就開始發脾氣。說自己老婆是喪門星，說自己孩子是掃把星。害的自己永遠也掙不到錢，把孩子抓起來就走了出去。

那個時候孩子才八個月大，他連襁褓都沒裹著就一把扔到了田裡然後自己走進了屋子安心睡覺了。他老婆想出去救孩子還被他攔住了。

但是第二天，那個孩子的屍體卻不在那。可是也是從那天開始，這個屋子裡的東西能響聲的東西晚上都會開始發出各種聲音，那個窮鬼知道是自己孩子作祟就在他死掉的地方蓋了一個茅廁埋汰他。

還在外面放了點鍋碗瓢盆，想趁那個孩子回來的時候讓他連歸都做不成。

那天晚上，窮鬼的計劃算是布置的不錯。鍋碗響的時候，窮鬼走了出來。沒人知道他看見什麼，那天晚上他就徹底瘋了。

直到那個瘋了窮鬼搬了出去，這個孩子才放棄了每天回到這裡。但是有時候我也會聽見外面鍋碗響起的聲音，為了讓自己睡好覺我都會告訴自己那是風吹動的聲音。

剛剛你們回去應該是打擾到他了，還好他對你們沒什麼惡意，所以他只是嚇嚇你們。我用手電筒就趕走了他，畢竟他恨的是自己那個父親。

我和朱天寶平復了心情，揉了揉肚子：

「那這個瘋了的窮鬼去哪了，為什麼那個孩子不跟著去。」

李黔嘆了口氣：

「那個瘋子的老婆是個善良的女人，他沒有拋棄自己的丈夫，帶著他住到了另外一個村子，變成了我們家的房東。而那個孩子被瘋子蓋起來的茅坑封在了那裡沒法走遠。所以，他只能留在那裡找個機會，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那個瘋子會死在他的時候。

……

亥拿著竹竿走到了茅坑的旁邊，蹲了下來，把手伸進了下去撫摸著孩子的臉：

「乖孩子，你沒有傷害他，我很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