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攜手天涯
無論哪裡的茶肆,好像不管在何時,都很熱鬧。
划拳聲、吆喝聲、拼酒聲,吵得整個茶肆的頂子都要被掀起。
「咦?來了,來了!大家靜一靜。」守在店門邊的小二看到朝著自家店鋪走來的人後,轉頭對著茶肆內高聲叫道。
他沒有瘋吧,什麼人來了,能將這樣熱鬧的場面鎮住?
不,他沒有瘋。
因為就在他喊了這一聲后,划動的拳頭停在了半空,吆喝的嘴半張著忘記合上,就連已經遞到唇邊的酒,都忘記了飲下。一時間,所有人都若定身了般,不喝、不說、不動。只有一雙雙期待的眼睛……大的、小的、圓的、扁的齊刷刷的射向了小二所站的門口。
究竟是什麼人會讓他們如此期待。
老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一位身著鮮艷紅袍的老人。
紅色,耀眼的紅色,人們的眼睛也如老人的紅袍一樣閃閃生輝。
老人的身子很是瘦小,那寬大的紅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顯得那樣的空蕩。
沒有人能看清老人的樣貌,因為他滿臉都是花白的鬍子。
老人走的很慢,他邁一步的時間,常人或許都已經邁了十幾步。老人的身子晃得很厲害,彷彿是別人的一根手指就可以將他捅倒。
在他邁進茶肆門口的時候,小二伸出了手,眾人的眼睛緊縮了起來,都在擔心這位老人是否會被小二的手碰倒。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小二的手快要觸到老人的身體時,老人竟輕輕一晃,不但躲開了店小二的手,更是穩穩的站在店小二的身後。
眾人發誓他們的眼睛絕對沒有眨,是一直凝神看著這裡的,但儘管是這樣,依然沒有人能夠說出,紅袍老人是如何閃進來的。
「小夥子!」老人伸出顫巍巍的手,拍了拍擺在門邊的小二肩膀。若說剛剛老人的一晃令眾人吃驚,那麼此時眾人的眼睛已經再也分不出什麼大的、小的、圓的、扁的來了,因為在他們看到了老人的手后,已經全部瞪得又圓又大。
一個頭髮鬍子都白了的老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手?
眾人都不解的自問著。
紅袍老人有一隻什麼樣的手,竟令人如此吃驚,難道還會是女人的手不成?
女人的手?
不錯,這個頭髮鬍子都白了的老人,這個走路奇慢的老人,這位身子都在搖晃的老人,竟然有一雙女人的手。不,也許即便是女人,都不會有如此漂亮的手,那手是那樣的白皙、細嫩,竟像是不到雙十的少女的手。
或許是察覺到眾人的視線,老人將手縮回了寬大的**之中。
「老……老人家,您……您的速度真快。」轉過身的店小二猶在震驚中似的,結巴道。
「哼,你這個小夥子,難道沒有看出我老人家是爺爺而不是奶奶嗎?居然還想占我老人家的便宜?」紅袍老人瞪大了眼睛,吹著鬍子說道。
倒真箇把人們說的「吹鬍子瞪眼」表演了個形象,令所有看向這裡的眾人,都險些忍俊不禁。
「呃?」店小二仿若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似的看著紅袍老人。
「呃什麼呃?你剛剛伸手不是要佔我老人家便宜么?你這小夥子,看著挺聰明,怎麼竟這樣笨呢?」紅衣老人好象更生氣似的,抬起腳就要去踢店小二,只是可惜,人沒踢到,自己倒是向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
「老……老爺爺,我……我沒有要佔您老人家的便宜啊,我是想扶您老人家。」店小二或許是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刁鑽古怪的老人,連連擺著手,額頭上也由於著急而冒出了一層閃著光的汗水。
「什麼?你這小夥子還想要同我老人家頂嘴么?」老人再次「吹鬍子瞪眼」,只是這次他並沒有去踢那個倒霉的店小二,估計是有了剛才的教訓,害怕自己真的摔倒吧?
「這位老人家倒是很有意思,不知道他跟幽冥谷的那位老爺子比起來誰更怪。」坐在角落裡的清風低聲說道。
明月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但是想到樂小步,笑意又自他的臉上爬走,沒有樂小步,公子再也不笑了吧?
心中想著,明月將視線投向身邊的公子,但看到藍若遙的神情后,明月兀的怔住。
此時的藍若遙也正看著門邊那位與小二糾纏不清紅袍老人。
公子看紅袍老人並沒有什麼好讓人怔住的,令明月怔住的是公子看那位紅袍老人的眼神,竟是那樣的複雜,令他著實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公子認識他?
不會啊,他和清風明明一直跟著公子的,可以說,公子認識的人,他們也絕對百分之百的認識,可是,他很肯定,眼前這位紅衣老人,他絕對沒有見過。
「那邊的那個小娃娃,你是說我老人家怪嗎?」就在此時,紅衣老人將頭轉向這裡,指著清風問道。
「呃?」
清風微微一怔,不會吧,他說那麼小的聲音,她都能聽到么?況且,他們這桌上坐著四個人,他怎麼就肯定是自己說的呢?
就在清風呆怔的瞬間,紅衣老人已經顫巍巍的走向這裡。
看著老人那堪比蝸牛的速度,清風發誓,若不是因為清楚老人過來是要與他算帳,他倒真恨不得去一把將他抱過來,因為紅袍老人走的速度簡直是太慢了。
自門口到他們吃飯的這張桌子的距離,短短只有幾步遠,紅袍老人竟整整走了半個時辰。
不知是為什麼,當老人向他們這裡移來后,眾人的視線也隨著老人移來。
是因為老人的衣著古怪?還是他的性情古怪?又或者是有其他事情?
對,一定是有其他事情。
看剛剛小二喊了那聲「來了」之後,眾人都停下動作,不再說話,就知道,八成,他們知道這位紅衣老人的來歷,那麼他會是什麼人呢?江湖上有這樣一位脾氣古怪的老前輩么?清風搜遍了記憶,竟然沒有一絲關於紅袍老人的線索。
奇怪了,他究竟是誰呢?清風悶悶的想到。
不過,現在猜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終於來到了他的身前。
「小娃娃,剛剛是你說我老人家怪么?」紅衣老人依然問的是那句話。
「您怎麼知道是我?」清風實在是很不解的問道。
「咦,你這個小娃娃,現在是我老人家在問你,你倒是反過來問我老人家了,真是太不像話了。」說著,伸出腳就要踢清風,只可惜,他依舊同剛才一樣,腳下打起了趔趄。
老人家的記性就是不好。
清風搖了搖頭嘆道,無論怎樣,他年紀都這麼大了,摔到可就糟糕了,想著,清風即伸出手,去扶。但藍若遙已經起身扶住了紅衣老人彷彿要摔倒的身體。
呃?公子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起來?
清風明月一道看著扶住紅袍老人的藍若遙,不解的想著。
坐在一旁的青茉兒則是抬著頭,吃驚的看著兩人,剛剛難道是她眼花么?她怎麼好象看到那鬍子下的臉有些紅暈?可是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老』人家,要站穩些。」藍若遙語含深意的看著被他攬住的紅袍老人輕聲說道。
「嘿嘿!人老了,腿腳有些不利落了。謝謝你啊,小夥子。」紅袍老人尷尬的推開藍若遙,說道。
「請問,『老』人家可否願意坐下來,說話?」藍若遙再次出乎清風明月意料的開口說道。
「公子怎麼了,他怎麼會對一個老人,如此溫柔,他的溫柔,不是一直只對樂小步展現么?
有古怪,真的有古怪!青茉兒輕輕的叨念著,但左看右看依舊看不出古怪在哪裡。
「嗯,還是你這小夥子懂事,能告訴我老人家你叫什麼名字嗎?」輕輕的點了點頭,仿似是很滿意似的,古怪的紅袍老人竟然和顏悅色的對著藍若遙問道。
不是吧?
在一旁看著的店小二在心中大聲的哀嚎道:自己想要扶他,根本手都沒有挨上,就被這紅袍老人硬給說成是要佔他老人家的便宜,如今這位公子非但扶上他,手還攬在他的腰間,他不但不說他非禮,還那樣好脾氣的問他的名字,嗚,實在沒有天理啦,難道只是因為自己沒有這位公子好看么?這都怪自己的爹娘啦,竟然將自己生的如此大眾。
不過,轉念一想,能生出這位公子如此容貌的人,也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當然,此時沒有人理會在一旁暗自傷神的店小二,因為就在紅袍老人詢問藍若遙名字的同時,眾人再次屏住了呼吸,而手也緊緊的握住,看那個樣子竟仿似是非常緊張似的。
為什麼是這樣?
清風明月不得不對眾人的反應產生了疑惑。
「唉呀,你這位小夥子不要總是盯著我老人家看啦,我老人家也會害羞的,」紅袍老人在得不到藍若遙的回答后,有些彆扭的抻了抻自己並沒有一絲皺褶的紅袍,說道。
淡淡的,藍若遙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你也會怕么?」藍若遙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和紅衣老人聽到。
「呃?」這次該輪到紅袍老人驚愕了,他難道認出自己了?
「那個……那個你有沒有老婆?」看著藍若遙那雙盯著自己的幽靜如湖水般的黑眸,紅袍老人忽地大聲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這本是一句普通的話,即使聽起來有些唐突,但它依舊是普通的一句話。
然而,就是這句話仿若一塊投入湖水的石子般,頓時激起千萬層浪,原本還在屏息的眾人紛紛開口:
「老人家,您難道就這樣挑上他了么?您都還沒有看我們一眼呢?」一個大鬍子漲紅著臉說道。
「對呀,對呀。」其他人紛紛附和。
「這是怎麼回事?」清風偏了偏頭,小小聲的問著身邊的明月,奈似明月的神情跟他一樣,完全是一頭霧水。
「吵什麼吵,你們有誰自認比他好的站出來,讓我老人家看看。」紅衣老人轉過頭,對著叫囂的眾人不高興的說道。
呃?
眾人一怔,紛紛轉頭去看身邊的人,再看看紅袍老人身邊的藍若遙,搖了搖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事實,那就是他們還真是沒有一個能比那名男子出色的,不要說他們,就是把他們這裡最漂亮的少年喊到這裡,都與眼前這名男子相差甚遠,看來他們還真是沒戲了,既然沒戲,那就對獲勝的人表示一下他們的大度與祝福吧。
想到此,眾人都有志一同的紛紛舉手,鼓起掌來。
「我們認輸,祝賀這位公子啊,這位公子真是太有福氣了。」大鬍子又是率先說道,雖然他看起來並不好看,但是言談舉止中,卻是一派大家風度。
「對呀,對呀。」一時間,對藍若遙的祝賀聲不斷,紅衣老人的眼睛也彎了起來。
「誰能說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清風清了清喉嚨,立在剛剛坐著的凳子上,對著眾人大聲問道。
呃?
眾人的巴掌聲、祝賀聲兀的停了下來,仿若看到了怪物般,愣愣的看著站的高高的清風。
「怎麼,你們難道不知道么?那你們來這裡是做什麼?」店小二瞪著眼睛,張大嘴巴不解的問道。
「來茶肆,當然走來吃飯咯。」清風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然還要幹什麼,難道還要娶老婆不成?
「啊!他……他們竟然不是來讓老人家挑選的,嗚,我們好倒霉啊!」還是那名大鬍子,忽然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眾人也跟風般,一起哭了起來。
「呃?怎……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嗎?」清風不解的問道。
「嗯,何止說錯話,簡直是辦錯事。」店小二搖頭說道。
「怎麼說?」清風堅決保持著不恥「下」問的態度問道。
他此時的確是不恥「下」問,因為他站的的確比店小二高。
「你知道這些人都是來幹什麼的么?」店小二翻了個白眼說道。
「幹什麼,吃飯唄,難道還是娶老婆啊。」清風也學著店小二翻了個白眼,說道。
「對,就是娶老婆。」店小二倒是出乎清風意料的點了點頭。
「什麼!」身子晃了兩晃,清風自凳子上掉了下來。
「娶……娶老婆?娶什麼老婆?」清風的臉忽地在店小二的面前放大,驚聲問道。
這裡是什麼奇怪的規矩!吃個飯還要娶個老婆?
「你這小娃娃,老婆還分什麼嗎?告訴你,他們今天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吃飯,他們是想要娶的是我老人家的女兒。」紅衣老人洋洋得意的說道。
「娶您的女兒?難道您的女兒美若天仙?」明月忽地開口問道。
「他們並沒有見過我的女兒。」老人更是得意的說道。
「沒有見過,他們就如此瘋狂?」清風看了看那些趴在桌上大哭的男人,不敢苟同的說道。
「你哪裡知道,我們哭是因為我們得不到這位老人家的財寶了。」聽到清風這種「傻」話,大鬍子抬起頭,吸著哭紅的鼻子瓮聲瓮氣的說道。
「財寶?」明月不解的看了一眼大鬍子,又將視線轉向紅袍老人。
「沒錯,我說誰娶了我的女兒,我就將我的全部財寶都送給她,作嫁妝。」老人此時不只是臉上洋洋得意,就連那雙彎月似的眼睛都在發光。
「你有女兒?」藍若遙忽地輕聲問道,眼中閃爍著絲絲只有紅袍老人才能看出的笑意。
「當……當然有啊!」不知道為什麼,這名紅衣老人在面對藍若遙時,總是顯出一副小心、膽怯的樣子,明明藍若遙長的並不可怕,非但不可怕,簡直是非常吸引人。
「你要我娶她?」藍若遙再次問道,眼中的笑意更濃。
「是!怎樣,你願不願意?」紅衣老人將臉湊近藍若遙問道,只是可惜,他再如何湊,看起來,他還是比藍若遙矮上那麼一截。
「他不願意。」青茉兒終於忍不住,蹦了起來說道。
「為什麼?」紅袍老人吹著鬍子問道,雖然沒有瞪眼,但是任誰都看出他好像不是很喜歡青茉兒。
「因為他已經有老婆了。」青茉兒挺起胸膛,一副不屑的說道。
「誰?你嗎?」紅袍老人的眼中也顯露出了一絲不屑。
「對,就是……」青茉兒的「我」字還沒有說出口,藍若遙就介面說道:
「不,我的老婆已經拋下我自己跑了。」
「呃?她……她不是要拋下你啦,她……她是有苦衷的啦!」紅衣老人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小聲的說道,那神情好像他就是藍若遙那逃跑的老婆似的。
「你怎麼知道?」藍若遙看著紅衣老人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故作不解的問道。
「我……我猜的啦。」紅衣老人猛轉著一對彎月似的眼睛,「說好了,你一定要娶我的女兒,我現在就去找她來,讓她自己跟你說。」仿若對情人撒嬌似的說完這句話,紅袍老人不待藍若遙說話,人就倏地閃向了門外。
呃?
他……他是剛剛那個走幾步路都要半個時辰的老人么?
「公子,這個老人好奇怪啊!」清風靠近藍若遙說道。
「公子真的打算娶他的女兒么?」明月則是擔心藍若遙受打擊太大,一時隨便找一個女人去了。
「嗯。」點了點頭,藍若遙竟看似悠閑的坐回了座位。
「你娶妻他的女兒?」早已經被氣得臉色鐵青的青茉兒在聽到藍若遙的話后,不相信的問道,語氣中是濃濃的酸意。
「當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藍若遙說道。
「我不許你娶她,你應該娶我的。」青茉兒握住他剛要端起的茶壺,霸氣的說道。
「唉,這位姑娘,我看你還是再行考慮其他人吧。」大鬍子忽然在另一張桌上插話道。
「你說什麼?」青茉兒猛的站起身,厲聲道。
看到青茉兒那殺人似的目光,大鬍子微微一驚,媽呀,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眼神怎麼會這麼嚇人?
「他說,你可以考慮嫁給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就是不能嫁給他。」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一次,眾人是真的屏住了呼吸,因為他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出現的這名女子。
一身天藍色的勁裝,將她憂美的曲線勾勒的那樣完美,而那滑若凝脂的白皙皮膚在藍色的衣衫的映襯下,更加的生動動人。最讓他們注目的是她那彎月一般的眼眸,那眼中閃爍出得光彩竟是那樣的邪氣又純真,聰慧又靈動。而且那雙眼睛即使在她說話的時候,都仿若是在笑,他們見過好多的美女,但是絕對沒有見過如此亦正亦邪的可愛女子。或許也只有那位如月一般淡雅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女子吧?
「你……你是人是鬼?」看到走進來的人後,青茉兒的眼睛竟象見到鬼似的,睜大,問出的話中,不期然的,露出了一絲顫抖。
她……她難道死了,還來搶他么?可是,此時不是白天么?她怎麼敢出來?青茉兒看著走進來的人,佯裝堅強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中是多麼的害怕。
是,無論是誰,當看到已經被眾人確認死亡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會不害怕。
「這個么————」看著青茉兒那恐懼的樣子,樂小步的眼睛微微的彎起,拉長聲音,低頭看了看地上淺淺的影子,說道,「據我觀察,應該是人。」
「呵呵,公子,她……她沒死。」清風看到樂小步,驚喜交加的說道。
明月的雖不若清風激動,但是他那微顫的雙手,已經顯露出,再次看到樂小步的他,是有多麼的開心。
「玩夠了么?」不用清風說,藍若遙已經微笑著對走向自己的樂小步問道。
「嗯,呵呵,其實我不是在玩啦。」她只是以玩的形式解決問題而已。
「哼,就是你沒有死,我也不會把他讓給你。」青茉兒忽地站到兩人的中間,伸開雙臂,攔住樂小步怒聲說道。眼前的人既然不是鬼,那她還有什麼可怕的,至於搶他,她一定不會輸給她。
「唉,真是令人頭痛啊!」樂小步停下腳步,皺了皺眉頭,說道。
「青……」藍若遙剛要叫青茉兒,就見樂小步朝他眨了眨眼晴,雖然不知道樂小步又有什麼鬼生意,但是習慣配合她的藍若遙依舊住了口。
「雖然是個很麻煩的人,不過……」樂小步的唇邊升起一絲邪邪的笑,輕拍了兩聲巴掌,朝著門外喊道:「小武,快來哦,你喜歡的女孩子在這裡呢。」
小五?
就在眾人搞不清狀況的時候,一道玄色人影已經閃到樂小步的身邊,「姐姐,人在哪裡?」仿若孩童的玄武兩眼放光的問著樂小步。
「呶,這不就是么?」樂小步伸出小小的指頭,壞壞的指了指正滿臉錯愕的青茉兒。
「哇,美女哦!」說著,玄武張開雙臂朝著青茉兒撲去。
「啊!玄武,你在幹嘛。」青茉兒一聲驚呼,雙手平舉在胸前,阻止著玄武,驚恐的問道。
「姐姐,她不讓小武抱。」玄武滿臉委屈的轉向樂小步說道。
「笨小武,她不讓你抱,你就追啊,追上了,她就會讓你抱了」樂小步壞笑的說道。
「嗯!」玄武聽話的點了點頭,笑著再次撲向青茉兒。
「啊————啊————玄武,不要這樣,我是青茉兒!」青茉兒大叫著在整個的茶肆中到處躲著,可是茶肆終究是太小,而此時的她早就忘了藍若遙,忘了樂小步,只要能逃開玄武,比什麼都重要。
沒有多久,兩人就一個跑一個追的跑出了茶肆,跑得不見了蹤影。
笑著回過頭,看著眼前一臉深意的人,樂小步知道,他一定有好多話要問她。
行人稀少的官道之上
「公子終於找到了他的心。」騎在馬上的明月看了一眼前方,輕輕說道。
「嗯!『無心神醫』再也不是『無心』了」清風在另一匹馬上笑著說道。
「清風,你有沒有想到,今天茶肆里的紅袍老人是誰?」明月忽地眨了眨眼睛看著清風問道。
「是誰?他說讓公子娶他的女兒,然後樂小步就出現了,難道是幽冥谷的那位老爺子?」清風看著明月問道。
「若真是幽冥谷的老爺子,他本就沒有必要粘上滿臉鬍鬚了。」明月輕笑著說道。
「粘?你的意思是說他本人或許並不是老人?」清風吃驚的問道,不過也是,若是老人,他還真是想不到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怪的老人。
「『他』非但不是老人,恐怕連男人都不是。」明月的笑意更濃。
「不是男人?」清風依舊不解的問道。
「你不覺得『他』的眼睛象一個人么?」明月再次提醒清風道。
「象一個人?」清風低聲喃喃著,「樂小步?是樂小步對不對?」終於,清風想起了那名紅袍老人的眼睛象誰。「她……她還什麼搞笑的事情都做的出來耶!」想起那個古怪的紅袍老人,清風就止不住的想笑。
「能夠讓公子動心的人,當然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明月輕輕的說道。
「不錯!」清風贊成的點了點頭,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前方的馬車。
兩個人的馬車上,藍若遙看著象只小貓一樣倚在自己身上的樂小步,輕聲問道:「你做了什麼?玄武為什麼會這樣?」。
「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啦,我只是要文姨喂他一些讓人喪失記憶的葯,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藥量太多,還是怎麼的,他醒來后就如同小孩子一樣了。」想到自己那天在藥鋪中剛要離開去找藍若遙的時候,玄武睜開眼后的那聲「姐姐」差點把她嚇了一跳。
「你不恨他么?他一再的傷害你?」藍若遙輕輕的摟住樂小步問道。
「我已經報了仇了呀。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恨得起來。」樂小步笑著說道。
「我原本不打算原驚他的。」藍若遙淡淡的說道。「不過看你好像並不怪他,剛剛在茶肆中,我本想出手的。」
「呵呵,算了,他已經將功補過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追上青茉兒?」想著被玄武追得仿若見到貓的老鼠似的青茉兒,樂小步就笑的開心。
「無論追不追得上,兩人都有糾纏一生了。」藍若遙的臉上也閃現出淡淡的笑意。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江湖人提起這個亦正亦邪的「毒王」樂小步會那樣恐懼了,因為她的報復手段,雖然不一定會令人喪失性命,但卻讓人的頭一個有兩個大。
「惹天惹地,絕對不惹毒王樂小步————的確是江湖人的自保秘訣。
「以後,不要拿死來嚇我了。」忽然,藍若遙無比認真的輕聲說道。
「呃?嘿嘿,你生氣了么?對不起,下次一定不會了。」樂小步將小手舉過頭頂,偷偷吐了頭香舌說道。
唉!
藍若遙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對如此可愛的她生氣,即使她讓他擔心,他依舊沒有辦法生氣。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呢?」樂小步掀開車廂一側的小窗市,朝外看了看,又縮回藍若遙的懷中,低聲問道。
「你想去哪裡?」藍若遙微笑著問道。
「呃?去天山吧!我那個爹爹好像去了好久,呵呵,我們去把他揪回來,並看看能不能幫他和舅舅解開那個死結。」樂小步睜著一對閃閃發光的眸子,抬首看著藍若遙說道。
「他們的死結,恐怕不太好解?」他了解師父的固執。
「呵呵,是么,越是不好解,我覺得越是有意思呢。」樂小步的眸子中再次閃現出她獨有的笑意。
藍若遙淡淡的笑了,他喜歡這個永遠樂觀、聰慧、精靈古怪的丫頭。
「我們成親吧!」看著笑的一臉溫柔的藍若遙,樂小步忽地說道。
「呃?確定嗎?」藍若遙微微一怔后又溫柔的看著她,問道。
「嗯!」樂小步點了點頭,她都已經盼了三年。
「好!」藍若遙輕聲應道。
「呵呵,太好了,清風明月,我要與你們公子成親啦!」猛地鑽出車廂,樂小步對著騎馬跟在後面的清風明月開心的說道。
「什麼?現在?這裡?荒郊野外?」清風明月瞪大眼睛看著滿天的星斗、指著周圍影影幢幢的樹影不敢置信的問道。
果然,果然是典型的樂小步作風,從來不管任何世俗之禮,在這樣一個沒有任何長輩的地方,說成親就成親。
公子?公子難道也要同她一起瘋么?
待看到藍若遙看著樂小步那寵愛的眼神后,清風明月知道,公子也同她一起瘋了。
瘋么?
淡淡的,藍若遙笑了。跟她在一起,瘋又如何呢?
有人說江湖不好,江湖充滿了險惡,但是又有誰知道,江湖中也有柔情呢?若非江湖,他與她又怎麼會相識,相知,相戀,到相愛。
輕輕的,藍若遙牽起了樂小步的手,從確定喜歡上她以來,他最愛做的就是牽她的手吧?他知道,這一生,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回過頭,樂小步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她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了。無論將來還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與危險,她知道,未來,都有他和自己一起攜手天涯。
[正文:藍若遙的番外]
我是藍若遙,師父的努力栽培加上自己的天賦,使我在醫術和武功上成就很高。江湖上稱我「無心神醫」。
是不是真的「無心」,我不知道,也許是天性使然,從小,我對什麼都不在意,淡然的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待世間的一切,而這樣往往更能夠明白很多事情。
同往年一樣,在各地遊歷,經過長安,剛落腳在客棧,就聽到周圍的人在談論一青樓惡霸為搶一名女子而被人下毒的事情。
中毒么?哼,搖頭輕嘆一聲,並沒有插手的打算,不是因為不恥他的行為,而是我從不是「救死扶傷」的醫者。
正準備回房,被一家僕模樣的人攔住,又是一個求醫的人,也罷,正好此時無事,隨他走一趟,亦無妨。
到了才知道,這人正是那惡霸的僕人。不過,令我意外的是,這惡霸中的竟然是幽冥谷的毒,算他命好,出於師父的囑託,開始為他解毒。
解完毒正出房,一個嬌小的人影自外面沖了進來,不認識,繼續走······
身後忽然傳來那惡霸的聲音······
「對付?」,中到幽冥谷的毒是他命好,不然我怎麼會出手?不過,我倒是停下了腳步,看向了那衝進來的身影。
那身影原本是隨意瀟洒的,此時卻小心翼翼的問我:真的是你給他解的毒嗎?看到她那睜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又帶點憤恨的樣子,仿若我做的事情多麼令她失望似的。
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了回她話的慾望,忍不住輕聲提醒了她:我只解幽冥谷的毒!
她很聰明,輕易的聽出我話中的意思,眨眼之間,雷豹已被她的金針殺死。看到周圍人那種又懼又怕的眼神望著那滿臉無辜的女孩,我倒覺得她很可愛!
這世間的陰謀詭計太多,但是象她這樣殺人後,還依舊如此純真的人,並不多見。
不過,我並不打算認識她,在那仿若有話要說的注視下,我緩緩朝外走去!
原以為這只是個小插曲,哪知道後來會走了樣!
沒有多久,在崖邊再次遇見了她。
不能說遇見,如果不是故意去見一個人,誰會跑到懸崖邊去呢!
「我找了你好多天!」
「找我?有病人嗎?」我只能這樣想。
大多找我的人都是有病人需要醫治。
「我······我是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崖邊的風微微吹起她的衣衫,看著他帶點執著、霸氣、羞澀的樣子,我徹底傻掉了。這還是從出生以來一次我不知所措,為她的話震驚,也為自己內心並不反對意外。
所以只能就這樣盯著她,看著她因為久等不到回答,張開的雙臂微微顫抖時,一聲「好」不自覺的從嘴裡滑出。
順其自然吧,既然每個人一生中都要娶妻,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況且,她比以往的那些女孩子,更誠實。
就這樣,誰也不知道,江湖上的「無心神醫」藍若遙,和「幽冥谷」的谷主樂小步之間有了這樣的婚約吧?
我們見面的時間很少,經常聽清風明月談論江湖上的事,也聽到了很多關於她的事:又研究了新毒樣、著男裝、被江湖封為「毒王」。
她把整個江湖都玩遍了吧?
在我面前她看起來永遠是那麼快樂,也許對於她來說,能看到我,就已經是件很快樂的事了。姑且讓我如此認為吧。
王府她的出走和給王妃下毒實在是讓我意外,她一直以來都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丫頭。當看到那些不叫的狗和沉到水底的魚后,我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絲無奈,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知道她生氣了。
她知道我一定會解開她下的毒,哪怕是一條魚一隻狗。
真是個調皮的丫頭,但是不可否認,這是最好的泄憤方法,不能直接對我用毒,讓我忙活受她累總可以吧?
慢慢的,我發現很難再拒絕她的要求,會為了她鄒起的眉頭拉下臉,會讓她牽著自己的手不放,會為了她遇見危險而著急,會為了她掉淚而心痛!
看著她以為我中毒而慌張、焦急、大哭,灰塵和淚水鋪就的臉,心卻飛揚起來!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擔心一個人是怎麼樣,是不是象她那樣開心與美麗呢?
也許在對玉靖涵說出「誰都可以喜歡她」這話時,我的心也已經萌芽,只是從沒動過心的我,還不知道這些在其他人面前從來沒有過的細微表現就是在乎。
還記得,在溪邊,我一次發自內心的笑意,
在雨中,我一次把她抱在了懷裡,只是怕她冷著。
一次,為了她的失蹤而慌張!
她躺在床上,蒼白的臉、閉著的眼,胸口處那一抹鮮紅。手顫抖的撫著她的臉,好怕以後再也見不著那甜甜的笑臉!好怕那緊閉的眼不再睜開!我知道了什麼是愛、什麼是刻骨銘心!我知道了什麼是恨、恨到只想手刃那個膽敢傷害她的人!
此刻,我只想醫好她,再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那樣我就能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傷害,也不讓自己的心疼痛。
可沒想到的是,因為別人的嫁禍,她再一次離開了我身邊。
當玉靖涵說她死了的時候,我只感到渾身都失去了生的力量:你不是讓我等你么?你不是說要嫁給我么?你不是說我們一起回南暮山么?你走了,讓我去哪裡等你?我要怎麼娶你?
眼眶發酸,淚無聲無息的流下,指尖蘸起,這就是淚?這就是感情到及至的表達?你看到了么,我為你流淚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人性化一點嗎?如果早知道你會就這樣離去,我會早點讓你體會到我刻骨銘心的愛,如果早知道你這次去了就不會回來,那我一定會陪你一起走!
那個天真的樂小步,那個掉淚的樂小步,那個狼狽的樂小步,那個罵他的樂小步,那個說好不放棄的樂小步,那個笑得一臉燦爛的樂小步真的死了么?
我不信,不管你在哪裡,我也一定要找到你,一定!
番外一回
藍天,白雲。
藍的清澈,白的聖潔。
風,裹著絲絲冰冷的寒氣,襲向蘇四的臉。
伸出手,攏在嘴邊,蘇四輕輕哈了一口氣,再將手罩在那顆已經凍得通紅的鼻頭上,「他媽的,今天的天氣真是冷啊!」低低的咒罵聲,自他凍得有些麻木的的口中生硬的擠出。
「蘇四,不要再抱怨了,你這一路上已經抱怨了不知有多少次了。」走在蘇四身邊的宋永緊緊身上長長的灰色皮襖,安慰道。
「宋大哥,你說說看,都不知道咱家老爺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天氣,去哪裡給他找什麼神醫啊?」抽了抽流出的鼻水,蘇四依然是一臉菜色。傻瓜也知道在這樣的天氣里,躲在家中抱著老婆孩子守炕爐吧?
「唉,誰說不是呢?不過,這也怪不得老爺啊,聽說,老爺新納的小妾病得厲害,非要醫術高明的人不可。」宋永抬頭看了一眼正對著他們的方向,緩緩駛來的馬車,眼神閃了閃,這樣的天氣,還有人出門嗎?
「哎,宋大哥,說起老爺這位小妾,大家可都是好奇的緊呢,她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啊,竟然可以讓咱們那個一向說一不二的老爺對她言聽計從?」同樣睨了一眼離他們還有不到五百米遠的馬車,蘇四奇聲問道。
「這咱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是非常漂亮的吧,畢竟,英雄難過美人關,老爺再厲害,他也是個男人不是?」宋永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那輛馬車,是他花眼么?怎麼他看著象是兩個人在趕車呢?而且是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清秀少年?「喂,蘇四,你看看,那裡是幾個人在趕車?」捅了捅身邊的蘇四,宋永低聲問道,但眼睛卻依然是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
「兩個吧?」蘇四也不是很確定的說道。
坐在車轅上的兩人太像了,而且又同是穿著一身青色棉衣,不過,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倒不是很像,一個看起來冷冷的沒有任何錶情,而另一個則是一臉可愛的笑,而且,那個愛笑的少年在看了他們一眼后,好像是非常興奮似的,回身對著轎內的人在彙報些什麼。
「呵呵,公子,前面,前面有人耶,清風想估計前面再有不遠,我們就可以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了。」坐在車轅左手的清風看到前面路上的兩人後興奮的仿似是他剛剛撿到了一塊大元寶,畢竟,他們已經幾天不見人影了,沒有人影,就沒有城鎮,沒有城鎮,他們就沒有地方落腳。
「真的么?」一道驚喜的聲音,帶著一股靈動的氣息自車廂內傳來,車簾微動,一道淡藍色的影子自簾內閃出,帶出一縷淡淡的清香和暖意。
一名身披淡藍色長袍的女子,閃動著一對長長的睫毛,身輕如燕般翩身立於清風身邊。明凈、白皙的臉上嵌著一對如彎月般靈動而晶瑩的雙眸,可愛的唇角邊,若有似無的緩緩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笑,竟不同於一般女子的笑,她的笑看起來既邪氣又純真,聰慧又靈逸。仿似,天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事是她所辦不到的。
不錯,天下間的確沒有任何事情是她辦不到的。
為什麼?
因為,她正是那個亦正亦邪,令江湖人士一個頭兩個大的「毒王」樂小步。
「清風,你說的是前面那兩個人么?」樂小步不屑的掃了一眼前方那兩名呆住的男人,低頭對著清風問道。
「嗯,公子他————」清風點了點頭,輕聲問著,眼睛偷偷朝著垂下的車簾覷了一眼,公子睡著了么,否則為什麼他都不出聲?
「噓,不要吵到他,他可能是太累了。」樂小步悄悄伸出一根食指,俏皮的放在唇邊,輕聲說道,眼角中有著藏不住的疼惜。
不知道是他太出名還是怎地,他們這一路上,不斷有人擋在他們的車前求醫,害得他們的行程都慢了下來,若非每次都是她用施毒來威脅那些討厭的人,她都不知道他們何時才能到達天山。
「是!」清風點了點道。
「要問一下他們路還有多遠么?」冷冷的看了一眼獃獃看著樂小步的蘇四宋永,明月淡聲問道。
「不用。」再次不屑的看了發獃的兩個男人一眼,樂小步搖了搖頭,「看他們沒有任何馬匹,說明這裡一定離城鎮不遠了,不過————」忽然,樂小步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邪氣的笑意。
看到她這抹熟悉的笑,清風明月不由的替那兩個人在心裡祈禱一聲:希望,他們趕快知趣的將放在她身上的視線移開,否則,除了公子,誰都救不了他們。只是,公子此時睡著了,不是嗎?
「清風明月,看你們兩人的樣子,好象很替那兩個人擔心,是么?」眼珠一轉,樂小步邪氣的笑著,身子隨著這輕柔舒緩的話語緩緩彎了下來,將臉湊到清風明月兩人眼前,來回看了兩眼。
而她一雙纖細、白皙的手緩緩伸進寬大的衣袖中。一對彎月般的眸子更像是兩個頑皮的孩子,在盈盈的閃動著。
「沒有。」明月臉上一紅,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呃?我……我也沒有。」清風打了個冷顫,也忙擺手澄清自己。
他可不想成為她的試臉品。
雖然,她很少用致人死亡的毒藥來玩,但是除此以外的毒藥,她可是從來不吝嗇朝惹她不開心的人身上撒上一些,他清風活的還很好,可不想自找麻煩。當然,直到現在,她都未曾在他和明月身上用過什麼毒藥,但是,他們卻依然不能放鬆警惕,因為他們很清楚的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的公子————無心神醫藍若遙,任何人都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例外。
「是么,看起來,你們兩個是真的沒有福氣了。」樂小步一副可惜的模樣搖了搖頭。
福氣?他們可不認為這是福氣。
清風明月悄悄在心中想道。
在三人的閑腳中,馬車已經越來越靠近蘇四、宋永。
「宋大哥,你說那個漂亮的女子,是不是看上了咱們哥倆?」蘇四瞪著一雙色眯眯的眼睛,抹了抹口中快要流出的口水,不知死活的說道。
「不……不會吧?」宋永看了一眼樂小步仿若凝脂般白潤的嬌顏,再看一眼身邊滿臉黑斑,皮膚粗糙的蘇四,搖了搖頭。至於自己,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就連他家那個丑婆娘都覺得他丑,眼前這名女子又怎麼會看上他呢,尤其是看著她那雙含笑的雙眸,他的心中竟然會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唉,如今的世道太過詭異,他還是自求多福,不要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才好。想到這裡,宋永竟將眼睛移了開來,而他不知道,就是因為他這一念之關,讓他免於一場災難。
但是那個早已被美色迷的七暈八素的蘇四早已忘記了身外的一切,腳,不受控制的緩緩朝著馬車走去。
唉,這樣一點也不懂的察言觀色的人,是該吸取些教訓了呢。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樂小步臉上邪氣的笑意更深。
「小姐,在下蘇四,敢問小姐芳名?」蘇四走到馬車旁,微揚著臉,故作瀟洒的抱拳吟道。
「你真的希望知道我的名字么?」樂小步揚了揚眉,淺笑著問道。
「是啊,小姐願意告訴在下么?」看到樂小步居然回應他的話,蘇四興奮的差些沒有蹦起來。
「好啊,記住了,我的名字就是:樂————小————步,江湖人稱的『毒王』『小魔女』都是指我。」樂小步指了指自己,笑意盈盈的說道,完全不管對方在聽到她自報家門后,霎那間慘白的臉。
「毒……毒王樂……樂小步?」蘇四的聲音開始抖了起來,「毒王」樂小步這個名字,是江湖人的忌諱,沒有人願意惹上她,他雖不算是完全的江湖人,但他卻聽酒樓里的說書人提起過這個名字,還有一個順口溜,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就是————惹天惹地,但是絕對不可以惹上毒王樂小步。
據傳聞,她是個喜怒無常、行事作風全憑喜好的人,好多時候,即使是中毒者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惹上的她,只是,傳聞中不是說她是「他」嗎,「他」幾時變成女子了?
然,蘇四知道此時,根本就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因為他需要求她開恩,放自己一馬?
想到此,「噗通」一聲,蘇四雙膝著得,跪在了馬車一旁,頭,狠狠的朝著地上磕去,「求求毒王大人,求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不敢什麼?你有做錯么?」樂小步眨了眨眼睛,蹲在車上,一副不解的問道。
「錯了,錯了,小的不該盯著毒王大人看。」一邊砰砰的向地上磕著,蘇四一邊唉聲求著。
而他身後不遠處的宋永則是完全的傻住,毒……毒王?他們出來是要找神醫的,沒有想到,神醫沒有找到,居然找到了毒王。
「嗯,看你還蠻有自知之明的,嘖嘖,我也是想饒過你的。」樂小步看似憐憫的看向地上的人。
「謝謝,謝謝毒王大人。」感激的說道。
清風明月互相看了一眼,暗自在心中忖道:她何時如此好說話了?難道是因為嫁給了公子,才變了么?
好說話?江湖傳言中,從來沒有人說過,毒王樂小步是個好說話的人,雖然傳言有假,但是樂小步並不是個善心人士,這一點,可是不會錯的。
未待清風明月想明白,樂小步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不用謝,因為毒早在你過來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你的體內,此時,即使是我,也對它無能為力了。」
番外二回
「什……什麼?我要死了嗎?」蘇四身子抖的如同秋天的殘葉,而他更不知道對方是在什麼時候下的葯。
「死?這倒不會,只是……」緩緩搖了搖頭,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在樂小步的唇邊緩緩勾起,「你的身子會一半癢一半痛,大概會持續上七天左右吧。不過,這是我新研製出來的葯,是否有其他副作用,我也說不清楚。」看著那個面色慘白,冷汗直流的男人,樂小步的眼中除了盈盈笑意,根本就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憐憫。
稍稍了解樂小步的人都知道,如果誰一旦被她列入討厭的行列,她就會討厭到底,而被她喜歡甚至是愛上的人,無論對方怎樣對她,她都會愛他,全心全意的愛,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或許,正是因為她這樣執著而固執的個性,才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無心神醫」藍若遙對她動心。
想到那個人,那個如月般清冷、淡雅的人,那個如湖水般幽靜的人,樂小步眼中那絲不屑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陽光般燦爛奪目的笑。
「又癢又痛?」蘇四抖著雙唇喃喃著,若要承受那樣的痛苦,還是讓他死了算了。
「毒……毒王,求求你,給蘇四解藥吧,他……他其實只是覺得毒王您貌若天仙,才會褻瀆了,他……他並無惡意的。」看到同伴如此痛苦,宋永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跪倒在蘇四身邊,對著樂小步請求道。
「並無惡意?如果我不是毒王呢?如果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呢?你能保證他不會有惡意嗎?」樂小步收回思緒,冷冷的看著宋永問道。
「這……這……」蘇四好色,在小鎮上是出了名的,而他也的確有聽說他曾經欺負過幾名稍有姿色的女子,但是,這要是被她知道了,恐怕就不只是讓他全身痛癢而已了吧?
「這什麼?怎麼,你也不能保證,不是嗎?」樂小步淡淡的問道。
「我……我……」明明天氣寒冷的很,為什麼他的額頭上卻在她的幾句話下就冒出了那麼多的汗呢?
「清風,趕車吧!」說完,樂小步不再看地上的人,一個轉身徑自鑽入車內。
「是!」輕應一聲,清風馬鞭輕揚,剛剛還停在蘇四、宋永身邊的馬車早已絕塵而去。
唉,看來,這一次,為了自己的兄弟,他也要找到神醫了。輕嘆一聲,宋永將視線投向身邊的蘇四。
「蘇四,你感覺怎樣?還能走么?」
「嗯,還……還可以。」蘇四咬著牙,費力的說道。她……她果然是個魔女。
夕陽西下,萬道霞光,自西方迸射出道道金光,投射在寂靜的路上,一輛馬車伴著冬日的冷風,慢慢碾過凍結的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車外,是一片寒意襲人的寒冬,而車內,則溫暖如春。
一名如月一般淡雅的男子,正靜靜的倚在車內的軟塌上,一雙優雅、淡然的雙眸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衫,而他一身月白色衣衫的一角,被一名藍衫女子抓在手中,輕輕絞著。
良久,男子輕嘆了一聲,淡笑著說道:「它已經快要被你絞壞了。」
「你生我氣了么?」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衫,藍衫女子睜著一對彎月般的雙眸微微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真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樂小步明明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她唯一怕的就是他,這個很少有情緒變化的人,這個被世人稱為無心的人,這個被她追了三年,終於同意娶她的人。
對,他是她的丈夫,他們成親已有一個多月。
想想這一個月來的種種,她有的時候會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美的令她不捨得醒來的夢。若非每天早晨,睜開眼睛后,她都能看到身邊的他,她真的會以為自己入魔了。
「傻瓜!為什麼這麼說?」藍若遙伸出手,將她握住他衣角的小手輕輕拉了過來,寵溺的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她時,他總是想要好好的寵她,想要看到她的笑,看她那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若這就是她說的愛,那他的愛已經隨著兩人越來越久的相處而越加濃厚,這讓他不得不疑惑,以自己冷情的性子,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感情。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愛比起她給他的,還太少太少。畢竟,她多愛了他三年。
「因為我剛剛用毒了。」依著他的動作,樂小步將身子靠在他的懷裡,悶聲說道。都怪那個沒有見過面的舅舅,為什麼因為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偏要讓他定下那樣的承諾:只要是幽冥谷的毒,必解。
這下子可好,她與他,一個下毒,一個解毒,那她下起來毒來還有何樂趣,根本就是在給他添麻煩嘛,哼,這種情況,她才不要一直維持下去呢。她一定要儘快找到爹爹和舅舅才好。
望著樂小步眼中一閃而過的堅定,藍若遙微微一笑,「我並未說什麼。」
「我知道你並未說什麼,但是你剛剛卻看著我不說話,所以,我有些擔心……」樂小步嘟起嘴,低聲喃喃著,他都不知道她最在乎的人就是他嗎?
「擔心?」輕輕撫著她頭上柔滑的青絲,藍若遙輕輕的咦道。他喜歡她的頭髮,喜歡那滑滑的觸感。
「嗯,擔心你生我氣,擔心你說我不聽話,擔心你……」樂小步掰著手指,可憐兮兮的說著,原來,她這麼多擔心啊,不數的時候,她好象都不知道呢。
「呵呵。」忽然,就在樂小步認真的數著自己心中的擔心時,藍若遙竟然非常不給面子的輕笑起來。
「呃?」樂小步不解的抬起頭,望著笑的一臉開心的藍若遙,怎麼了?他……他很少這樣笑的,頂多是一個淺淺的笑。若是讓江湖上的人看到他這樣的笑,一定以為是有人假冒他,招搖撞騙。
「我記得,我娶到的人是一個鬼靈精怪,亦正亦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她好象從來都是自信滿滿的,即使是我當初對她冷顏相對的時候,她依然是笑的一臉燦爛,幾何時,她變得如此心事重重了呢?你確定,你是她么?」藍若遙壞壞的笑著。只有在她的面前,他的情緒才會如此多樣。
「什麼嘛,你也不看看是誰讓我這樣的。」撇了撇嘴,樂小步撒嬌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學會了女孩子的撒嬌伎倆,而每次他都是淡淡的包容著她小小的任性。
世上,恐怕再也不會有任何人,看到她「毒王」樂小步撒嬌的一面了吧?即使是面對唯一的爹爹,她也是與他「毒來毒去」的斗個不停。
撒嬌?這樣示弱的東西向來是她樂小步所不屑的。但面對他,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對他用一下,那感覺,就象她時不時想要用毒在別人身上一樣。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真的要謝謝你。」緊緊的,藍若遙將樂小步摟入懷中,是啊,謝謝,沒有她,他依然會是一個人,雖然不至於會感到孤單,但卻永遠無法體會將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他非但不討厭,反而是非常喜歡。
「呃?大笨蛋,我才不要你的謝謝,我只要你永遠永遠不要生我的氣,永遠永遠喜歡我就好。」樂小步微微一怔,低低笑道。
「不,我不要永遠永遠的喜歡。」聽到樂小步的話,藍若遙忽然非常堅定的說道。
「為什麼?」樂小步將臉自藍若遙的懷中抬起,害怕的問道。他不會才剛剛與她成親,就不想喜歡她了吧?
「我要永遠永遠的愛。」望著樂小步明亮的眸子,藍若遙一字一句的說道。
「嗯,對,永遠永遠的愛。」樂小步眸中含淚的重重點了點頭,他知道他的話,讓她多麼感動嗎?他並不是個喜歡將喜愛的話掛在嘴邊的人,而正是因為這樣,他吐口而出的愛,更是珍貴。
「我……剛剛並沒生氣。我看著你沒有說話,只是因為想要看你。」藍若遙接著說道。
「呃?」微微一怔,樂小步忽然覺得自己才像個大笨蛋,好似除了「呃」之外,就沒有其他話了似的。
「剛剛,你出去的時候,我並沒有睡。」
「沒有睡?」那她剛剛給那個人下毒的事,他其實是默許了嗎?「對。」藍若遙微微點了點頭。
「我……我害你違背了對舅舅的承諾,是嗎?」樂小步一副做錯事的表情。
「你比任何承諾都重要。」望著樂小步垂下的頭,藍若遙淡淡一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呃?
他什麼意思?樂小步眨了眨眼睛,仔細的盯著藍若遙審視著,可惜,他卻微微閉上了眼睛。
「你比任何承諾都重要」?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可以為了她違背承諾么?這樣的解釋太膚淺了吧,傻瓜都可以想到,而她樂小步當然不是傻瓜,她一定會想明白他剛剛那句話的真正含意的,嗯,一定可以。
望著藍若遙俊逸、幽靜的神情,樂小步也靜靜的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一絲淡淡的笑意,若有似無的染上雙眸微閉的藍若遙嘴角,她一定會考慮很久吧,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想到呢?
而他自己,唉,他今天說的話太多了,還真是不習慣啊!
車,依然朝前方的城鎮緩緩行進著。
坐在車轅上的清風明月則一邊趕車,一邊開心的聊著。
「明月,你說,我們這次去天山,能不能幸運的挖到一株天山雪蓮?」清風雙手抱胸,一臉期待的問道。
「天山雪蓮么?也許吧。」就算天山上真的有天山雪蓮,也不會單單等著他們來挖吧?
也許嗎?呵呵,只要有希望,他清風就要爭取,若是真的讓他挖到天山雪蓮,是不是就可以央求公子,研製出可解百毒的葯呢,那樣,他就應核不會再怕樂小步時不時的威脅了吧?
哈哈————
這個計劃聽起來好象不錯呢!
番外三回
清風明月所趕的馬車,終於在入夜時分停在了一個小鎮上的客棧門口。
只是————
「『過不去』?這是什麼名字?真的是客棧么?」微揚著頭,清風輕聲喃喃著。
明月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這個客棧的名字的確是奇怪————過不去,是要誰過不去呢?
「明月,我看,我們還是再找另外一家客棧好了,這家店名聽起來讓人心裡毛毛的,真是好不舒服。」搓了搓兩臂,清風低聲說道。
「嗯,好……」明月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這裡古怪的緊。
「不用再找,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道邪氣的聲音伴著一縷清淡的花香拂過兩人的耳際、鼻端。
「可是————」側過頭,明月還想要開口,只覺眼前人影一花,再轉首去看,樂小步早已笑意盈盈的立在了客棧門口的台階上。
「過不去么?呵呵,那我樂小步倒要看看是怎樣個過不去法了。」仰首望著客棧門上依次掛著的三盞紗燈上的大字:「過」「不」「去」,樂小步的臉上升起了一絲不屑的笑。
「呃?公子?」察覺到車簾的微動,清風回頭,藍若遙已飄逸如風的立於他的身後。
公子會阻止她么?
呃,應該不會吧?看到公子對著她的笑,就知道了。
「清風,去敲門吧。」輕輕的,藍若遙吩咐道。
「是」輕應一聲,清風跳下馬車,一個縱躍閃到了客棧門前,果然被他猜對了,公子不止不會阻止她,還會非常的縱容她。唉,這樣的公子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清冷、無心的公子了,只是,這樣的公子更像一個凡人,有愛的他,更開心吧?
心中暗暗的想著,清風舉起了手。
「吱呀」一聲,他的手還未曾觸到門,門卻仿若有自己的意志般緩緩開啟。
門,當然沒有自己的意志,有意志的是人。
人,的確。門內,的確走出了一個人,一個身高不及清風腰部的矮人。
「進來吧!」矮人身子一側,對著門外的人,冷冷的說道,看他臉上的表情,竟象是非常不耐煩有客人前來投宿似的。
「喂,你……」清風低著頭,攥緊拳頭,這小矮子的個性可真是讓人想要揍他一拳啊!
「前面帶路吧!」不等清風說完,樂小步忽地閃到他的身前,對著矮人燦然說道。
呃?清風明月不由一怔,對這個矮子的態度,她竟然沒有不開心?
站在門旁的矮人,望著一臉燦笑的樂小步也微微一怔,不耐的神色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恢復到了開始時的冷淡。
「隨我來!」矮人也不多話,轉身朝客棧內走去。
望著矮人的背影,一絲邪氣的笑,緩緩染上樂小步的眼底。
「走吧。」輕輕的聲音,悠悠的自樂小步身邊響起。
「嗯,走。」微微側首,樂小步對著來到她身邊的藍若遙露出一抹甜甜的笑,而她一雙小手自然而然的放入他的溫暖的手中。
「呃?明月,他們就這樣走了?我們的馬車怎麼辦?」看了看牽手走入客棧的藍若遙與樂小步,清風鬱悶的說道。
「你留下來看著好了。」說完,不待清風反應,明月箭一般射向客棧里。
「什麼,喂?臭明月你回來啊,我可是哥哥耶?」清風氣哼哼的跺著腳,可惜,除了那匹馬,再無一人應他一聲。嗚,馬兄,還是你講義氣!
一輪彎月,不知何時已悄悄的爬上了樹梢。夜,更深、更靜,而在這萬籟俱寂中,又緩緩透出一股陰寒的詭異之氣!
緊隨矮人身後的藍若遙、樂小步、明月三人,在經過了七拐八拐之後,終於來到了一間客房門口。
「這是你們的房間。」「嘭」地一聲,矮人粗魯地推開房門,頭也未回的冷聲說道。
「看起來還滿清雅的房間嘛!」樂小步邁步走了進去,四下打量了一番,低聲喃喃道。
「的確清雅。」藍若遙亦淡淡的掃了一眼室內簡單的擺設,輕輕的說道。
「你,跟我來。」沒有理會兩人的話,矮人後退了一步,看著明月冷聲道。
「去哪裡?」明月微一怔。
「他們是夫妻吧,你難道要與他們住在同一間房子里么?」矮子淡淡的睨了藍若遙與樂小步一眼,諷刺的說道。
「呃?當然不會。」臉上一紅,明月訥訥的說道。
「……」不屑的裂了裂嘴,矮人沒有出聲,只是看了明月一眼,轉身朝其他房間走去。
「喂,等一下,沒有飯么?」忽然,樂小步將頭探出房間,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明天會有。」矮子的腳步不停,聲音卻冷冷的傳來。
「是么,明天才會有?」看著他那小小的步子,樂小步低聲喃喃著,忽然,樂小步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對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餓了的時候,通常都會自己找東西吃的,所以,你們明天若是發現廚房少了什麼東西,千萬不要大驚小怪。」
「你,最好安安靜靜的呆在房間里。」矮子緩緩的停下腳步,微微轉過身,對著一臉笑意的樂小步冷冷的說道。
這個矮子估計要倒霉了。明月望了一眼樂小步,悄悄在心中想道。
但————
樂小步並沒有生氣,因為她還在笑,只是她的笑有些詭異。
矮子臉上的神情也微微閃了閃,待他想要仔細看清樂小步臉上的笑意是什麼意思時,樂小步已經縮頭,「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一絲矛盾的光芒,自矮子的眼中一閃而過。或許,有事情要發生了。
「你發現了什麼異常么?」藍若遙靜靜的坐在桌旁的凳子上,端詳著手中的茶杯,輕輕的問道。
「你也發現了么?」樂小步將頭趴在桌上,望著他說道。
「你忘記了我是醫者么?」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藍若遙淺淺笑道。
「噫,對啊!呵呵。」嬌俏的皺了皺鼻子,樂小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低聲道,「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
「不會,你已經無聊好久了,不是嘛?」藍若遙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香肩,輕聲道。
「呃?嘿嘿。」她的確是無聊好久了,以前有小黑給她玩,現在來天山,路途太遠,她只好要文姨幫她暫時照顧它了,而有他在身邊,她又不能隨便用毒,沒有辦法,麻煩不上身,她只好自己找上麻煩了,而且,據她觀察,這次的麻煩應該比較有趣,或許,會帶給她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呢。
「我雖然不反對,但是你也要記得不要太大意,我想,這個事情並不單純。」藍若遙望著樂小步彎月般的雙眸,輕輕的說道。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或許是沖著他們來的。
「嗯。」輕輕點了點頭。
燭火搖曳,室內忽然靜了下來。
樂小步微微側著頭,望著藍若遙紅潤、好看的唇,她知道他的唇有多軟、多暖、多甜,多……
哇,她……她在想什麼啊?她怎麼像個大色女啊?
樂小步猛的將頭埋進放在桌上的雙臂之間,可是……他的唇親在她身上的感覺讓她好幸福,那讓她覺得她是他重要的人。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被樂小步誇張的動作驚的微微一怔,藍若遙有些不解的低下頭,輕聲問道。
「呃?沒……沒有。」頭依然埋在臂間抬也不抬的樂小步慌張的搖著頭。她才不要讓他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呢,那樣多丟臉啊。雖然……雖然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可……可那是雙方的互動啊,如今她一個人如此想那些事情,真的是糗死了。
「真的嗎?我看你也許是累了,上床休息吧。藍若遙溫柔的說著,伸出手剛要扶起她,但卻沒有想到,他的手剛剛碰到她,她就象被扎到了一般,倒掠了出去。
「我……我是累了,我……我睡覺。」頭也不回,樂小步像一隻鴕鳥般掀起床上的被子鑽了進去。
呃?她怎麼了?藍若遙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連頭都蓋進被子中的人,剛剛他好象看到她羞紅的臉,受寒了么?還是……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藍若遙的腦際,難道她……呵呵,真是個可愛的丫頭。他們是夫妻了,她忘記了嗎?
慢慢的,藍若遙輕輕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頭緩緩低了下去,在樂小步蓋在被子下的腦袋旁輕聲低語道:「裡面不悶么?」
「唔!」一邊搖著頭,一邊「唔唔」出聲。悶啊,但是她就是要給它悶一下,才好跟他解釋自己為什麼臉紅啊!
「你這樣,會讓血氣上升到臉上哦!你現在的臉,一定很紅了。」輕輕笑著,藍若遙依然耐心的說道。
「嗯,對,對,我現在的臉很紅了。」呼,輕舒了一口氣,樂小步將頭自被子下面探了出來,一張俊雅、清逸的臉忽地進入她的視線。
呃?
望著近在眼前的臉,樂小步眨了眨眼睛,他什麼時候靠得這麼近了?
一絲淡淡的笑緩緩映入藍若遙的眼底,除了笑,還有一絲令樂小步心跳加速的氣息。
「原來,用棉被悶一下的你竟如此可愛。」輕聲喃喃著,藍若遙臉更加靠近樂小步。
「什……什麼?」他……他的唇真的好誘人啊,獃獃的望著他越來越近的唇,樂小步的思緒已經大亂。她可不可以主動親他呢?可以吧?
「我想親你。」粗嘎的說完,藍若遙的唇就穩穩的覆在了那張櫻唇之上。
「唔!」悶悶的哼聲,夾雜著細微的喘息,幽幽的在暗下來的室內輕輕的回蕩。
兩個相愛的人,因為一個吻,而交疊在了一起,至於是誰主動,恐怕已經沒有關係了。
人類最原始的悸動,在這個誘人而旖旎的夜晚,悄悄展開。
番外四回
「過不去」客棧內,一張桌,四把椅子,幾盤炒好的菜。
一隻白玉般的手,握著一雙微黃的竹筷,任性而隨意的夾起一口菜,緩緩地、緩緩地向叫做「口」的地方素近。
一雙躲在簾后的詭異瞳孔慢慢地、慢慢地收縮、收縮,變小。
……吃了它,吃了它,一道興奮的聲音幽幽的若來自地獄的幽靈般在某人的心中升起。
近了,更近了,躲在簾后的人因激動而漲紅了臉,因期待而攥緊了拳頭,因興奮而顫抖了身軀。
願望、期盼所有所有的一切,終於、終於可以在這一刻夢想成真,以後,終於可以————
什麼?停了?那隻手的動作竟然在菜即將進「口」的瞬間停了下來。
而手的主人帶著一絲邪邪的笑,緩緩的轉身、側頭,看了過來。
漲紅的臉白了,攥緊的拳頭開了,就連顫抖的身軀也緩緩靜了下來,直到有絲僵硬。倒是一雙自剛剛就睜大的眼睛依然睜著,只是裡面的神情已由興奮、不信、變成了錯愕。
「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樂小步閑閑的看著近在嘴邊的茶,悠悠的對著簾后說道。
呃?難道簾後有人?
清風明月不由一怔,憑他們的耳力,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竟沒有一絲察覺?那對方一定不是簡單的人物。再看自家公子臉上一慣的清冷、幽靜就已知道,公子他一定早已知曉簾後有人了。
樂小步話音剛落,一道陰惻惻的笑,就兀的自簾后響起。那聲音就如鐵與石頭相磨的聲音般令人渾身不舒服。
然,不待清風捂住雙耳,只見垂簾微動,一道淡色的身影若鬼魅般,悄無聲息的落於樂小步的面前。
清風明月猛地站起身,想要護在樂小步的身邊,畢竟,她如今已經不是外人。反觀樂小步,倒是一臉淺而不屑的笑著,而坐於她身旁的藍若遙更是眼都未眨一下。
呃?
本已閃身到樂小步身邊的清風明月看到他們的反應后不由一怔,暗道:她與公子都如此鎮定,想來是來人無法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只是,這個人,這個身材瘦小,容貌乾癟,牙齒黑黃、一臉皺褶看不出年齡的老婆子到底是誰?
「呵呵,毒王樂小步果然名不虛轉。」來人也即清風明月眼中的老婆子,狀似和善的稱讚著,只可惜那笑卻未達她的眼底。
「你也不賴啊!」樂小步邪氣一笑,將手中的筷子緩緩舉高,剛好讓對方的視線與她手中筷子上的菜水平,「素聞苗疆鬼草婆善用蠱,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只可惜,卻選錯了對象。」
一抹驚詫自被樂小步喚做鬼草婆的女人臉上一閃而逝。
「蠱?你說她在這菜里下了蠱?」清風指著桌上的菜,驚聲問道。天啊,剛剛若非好奇樂小步奇怪的夾菜動作,他恐怕早已吃下這些菜,而中了蠱毒吧?
想到那些所謂的蠱,會在體內生成一條條蠕動著胖胖身子的怪蟲,清風不由的感到渾身發冷,而胃裡更是一陣翻騰,但虧了自昨天起,他並未吃下任何東西,所以儘管不舒服卻沒有真的要吐。
斜斜的睨了一眼清風,鬼草婆冷笑一聲,再將視線投向樂小步,「老身早就聽說你這小娃鬼靈精怪,能夠一眼就認出老身身份,並看出菜中有蠱,確實不簡單,不過————」鬼草婆語聲一頓,后又續道,「也僅此而已,你終不能解。」
「解?我沒有中毒,為何要解,又何必要解?」樂小步雙手一攤,一副與我何乾的表情。
「的確,你沒有中,但是,這鎮上的人,恐怕有一半的人中了我的蠱毒,而你,難道不想救他們么?」鬼草婆陰毒的望向樂小步,冷冷的笑著。
「什麼?」樂小步面上一驚,猛地站了起來,但心中卻是在詭異的笑。
清風明月不料她會有此激烈的動作,皆不由一怔,傻傻的看向她。
而坐於一旁的藍若遙只是輕輕的看了她一眼,未曾開口,仿似對她的反應早已料到了似的。
「咭咭,老身就知道這招對你一定管用,象你似的這種女孩子,都是自詡善良的吧?不管你用不用毒,只要你善良,老身的這種做法就一定能牽制住你。」這一次,鬼草婆是真的在笑了,只是可惜,她笑的樣子比不笑的時候更恐怖。
「善良?呵呵,鬼草婆,我真的好佩服你啊,活到了這把年紀,還是如此天真。怎麼,鎮上還有一半的人未中蠱毒么?是否要讓我幫你把他們解決掉呢?」樂小步毫不畏懼的將臉湊近鬼草婆,彎著雙眸,背負著雙手,盈盈的問道,而她揚起的唇角處則閃過一抹惡魔般的笑。
「你……你難道想看著鎮上的人死不成?」鬼草婆被樂小步的笑驚得一呆,向後退了一步,高聲問道。
「嗯————若有必要,未嘗不可啊,反正他們與我無任何關係,而他們又非為我所害,即使化作厲鬼,他們要找的也會是你,而不是我吧!」微微偏著頭,樂小步聲音悠悠、語氣淡淡、臉色認真的說道。
「難道他說錯了?」鬼草婆看著樂小步滿不在乎的臉,低聲喃喃道。「他?」樂小步的眸子微微一眯,看來,事情不簡單咯。
難道,這陣事情本身就是沖著她來的?如此想想,剛剛這鬼草婆的確是一張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這樣說來,鬼草婆在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誰,而她下蠱要對付的本就是自己。
嗯,這倒奇了,她出江湖許久,從未有用毒的人自主找過她的麻煩,一是不敢,二依然是不敢,畢竟,他們都知道她用毒的本事,而這個鬼草婆是因為老糊塗了,還是自恃蠱術無敵呢?
若是前者,她自不會與她計較,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腦子變笨是自然現象。但,若是後者的話————呵呵,她倒真的要讓她知道一下,「江湖代有人才出」的道理。
想想她制毒許久,倒真的未曾制過蠱毒,不是不會,而是不願。畢竟,那些毒蠍、毒蛇、毒蟲對她來說,都是可愛的小傢伙,她怎麼能讓它們自相殘殺呢?
其實,所謂的蠱,實際上是一種巫教秘術,它主要流行於苗疆一帶。
而造蠱之法,即造蠱者,捉一百隻毒蟲,放於同一容器中,令其互咬、啃噬,最終,活下來的那一條,即為蠱。而根據活下來的毒蟲名稱又可分為::蛇蠱、蠍蠱、蜘蛛蠱、蝶蛤蠱、虱蠱草蠱、金蠶蠱……等等。
蠱的形式多種多樣,的確是令人防不勝防,而其中,以蛇蠱和金蠶蠱最為厲害。
只是,聽她口中之意,好象這件事情的操控者,並不只她一人,她剛剛口中的「他」是誰呢,是男是女?
「他說了什麼?」久未開口的藍若遙忽然抬頭看向鬼草婆淡淡的問道。
「他說她……呃,你是誰?」鬼草婆瞪大了眼睛,滿臉錯愕的看向藍若遙,剛剛為什麼她都沒有發現這個人,是她眼中只有這個用毒的丫頭了嗎?
「你不知道他是誰?」樂小步眨了眨眼睛,指著藍若遙問向鬼草婆。看來,鬼草婆的目標的確是她。
「他是誰都無所謂,你才是我要的人。」難道這個男人就是「他」要的人嗎?嗯,看起來的確是長的不錯,若是她再年輕上幾歲,說不定,她也會對他動心,但是,依然比不過她身上的東西來的吸引她。
「你要我?」樂小步指著自己的鼻尖,誇張的問道。
「不錯。」鬼草婆點了點頭,既然下蠱不成,她也沒有必要遮掩什麼了,這丫頭會用毒又如何,她鬼草婆可也是毒藥里泡大的,她的毒對她不會起作用,至於她的武功么?哼,一個雙十不到的黃毛丫頭,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嗯————」樂小步搖頭晃腦的繞著鬼草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個遍,繼續開口,「老人家就該有老人家的樣子,哪能為老不尊呢,而且,據我剛剛觀察所得,鬼草婆你老雖老,但終究是女人啊,所以,我建議,你去找一個老頭吧,不要找我。」說完,樂小步象揮蒼蠅似的,朝著鬼草婆揮了揮手。
「哈……唔」清風使勁的捂住自己的嘴,強迫自己不要笑出聲,他還不想被這個象鬼似的老婆子打死。
明月清秀的臉上也憋得通紅,她果然與她的那個怪老爹一個樣子,都有令人氣結的本事。
藍若遙看著樂小步的動作,眼中多了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瞭然意味。
「好一個利嘴的丫頭,不要以為別人怕你,我……唔……」本對樂小步怒目的鬼草婆忽地停下話語,眉頭緊皺的捂住胸口。
「哦,看來我猜對了,你用的是蛇蠱。」樂小步開心的笑著,拍了拍手。
「你……你怎麼知道?」勉強著吐出幾個字后,鬼草婆已面如土色,看在別人眼中是那樣的詭異、可怕。
「因為你的反應啊,你身體里的那隻蛇是否要跑出來呢?」樂小步悠悠的說道。
「你做了什麼?」聽到樂小步的話后,鬼草婆的臉變的更加難看,捂在胸部的手也開始發抖,體內那急迫蠕動的感覺令她心驚,怎麼會這樣?
「這是怎麼回事?」清風不解的瞪大了眼睛,他一直看著的,沒有看到樂小步做什麼啊,怎麼這個鬼草婆卻是一副痛苦的樣子呢?
「『鬼草婆,自出生之日起,即泡於毒中,並以毒蟲為食,所以,天下間沒有任何一種毒可以對付她,將來若是遇到她,可自行躲避。』」樂小步未曾回答這兩人的話,而是悠悠的念道。
「你就不用繞彎子,直接說吧。」藍若遙搖了搖頭輕輕說道。
「哦!」非常乖的,樂小步收斂起玩鬧的樣子,點了點頭。
對於她這樣的反應,清風明月自是習以為常,但對於鬼草婆來說,卻是極為稀奇的,她雖然是初次見到樂小步,但是對於她的傳聞,她卻是聽到不少,總之,沒有一樣是說她會乖乖聽從一個人的話的。
「咳咳,剛剛那句話,是爹爹對我說的,自小,爹爹就告訴我,遇到其他任何一個用毒之人都不用怕,除了鬼草婆,因為鬼草婆不懼毒,而她又成名已久,功夫自是高深,既然用毒不行,打也不一定能贏,當然就是敬而遠之了,可惜啊,爹爹不說還好,他這樣一說,倒激起我偏要與鬼草婆對上一次的衝動。」樂小步望著鬼草婆邪邪的笑道。
「你爹他或許是故意如此。」藍若遙看著樂小步一眼,溫柔的說道。
以她爹爹那個怪老頭的性子,絕對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而她的性子更不是,樂御風一定是猜到自己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兒不肯聽他的話,所以故意激她想出對付鬼草婆的辦法。
雖然她將來不一定真的碰到鬼草婆,但是,十足的準備,還是需要做的畢竟任何事情都有個萬一之說。
不過,照今日情形看來,樂御風的未雨綢繆的確是起作用了。
「哦,是這樣嗎?」樂小步偏了偏頭,嗯,她倒是沒有想過耶,難道當年爹爹真的是故意的?嗯,改天見到他時,問問他好了。
「嗯,這個可能性很大,好了,快些告訴他們你的辦法吧。」藍若遙微微笑著,伸手寵溺的摸了摸樂小步的頭。
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其實很好吧,看鬼草婆此時的臉色,想來她身體里的蠱已經安靜了下來。
哼,她的辦法想來也不會有多麼的厲害吧?鬼草婆暗自在心中冷哼一聲因為她已經感覺到體內的那股躁動,漸漸平靜了下來,不過,她聽聽也好,畢竟那丫頭剛剛的確成功了一點點。這樣,就證明她的蠱術還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只是,看這個男人對用毒的丫頭如此疼惜,想他的心中已經不會輕易容下其他了人吧。若真是如此,「他」心中期待的事情,也並不好完成吧?
不過,她只答應與「他」合作,對付這個用毒的丫頭,其它的,她才不會管。
鬼草婆一邊暗暗的想著,一邊瞪著一對詭異的眸子在藍若遙與樂小步的身上轉來轉去。
番外五回
「鬼草婆!」忽地,就在鬼草婆暗自打量時,樂小步猛的蹦到她的身前,大叫一聲。
「呃?」未曾有任何防備的鬼草婆猛的一怔,回神怒視著樂小步,但卻沒有像對付別人那樣放出狠話,畢竟,樂小步能夠被江湖人稱為「毒王」絕對不是單單憑靠運氣,她的毒術也絕對是不容小覷的,而自己千里迢迢自苗疆趕來,不正是因為被她身上攜帶的《毒尊》這本毒門秘笈而來么?
「呵呵,鬼草婆你幹嘛那麼害怕啊?」樂小步開心的拍手笑道。
「快將你對付老身的辦法說出來吧,也許,老身會指點一下你的不足之處,喈喈……。」鬼草婆轉動了一下詭異的雙眸,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
「嘖嘖,鬼草婆,我勸你還是不要笑的好,你的笑聲恐怕會把死人嚇得自墳墓中跳出來。」樂小步涼涼的說道,真是一副不拔虎鬚決不罷休的樣子。
「你到底說不說?」鬼草婆氣的雙目一瞪,握在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朝地上一點,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堅實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與拐杖大小的坑,而坑的周圍布滿了歪歪曲曲的裂縫。
「說————什麼?」樂小步完全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裡,而是拉長聲音閑閑的問道。
唉,這鬼草婆還真是不了解樂小步的脾氣耶,她哪裡是吃人威脅的人,你越是如此,恐怕她更吊著你的胃口不說了。一旁的清風同情的望著鬼草婆搖了搖頭。
「你……」
鬼草婆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就被樂小步忽起的話截斷,「鬼草婆,你用的是生蛇蠱吧?」
她好像是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耳邊也仿似是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難道————
「呃?不錯,你……」鬼草婆的話剛剛開頭,就發現樂小步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她的身上。
「起風了!」望著一眼屋外,樂小步忽然轉過頭,攏了攏飛到額前的髮絲,看著藍若遙輕輕的說道。
「嗯,不錯,是起風了。」淡淡的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藍若遙微微點了點頭。
聽了兩人的話,鬼草婆亦將頭轉向了窗外,看著門板上那被風吹動的「忽忽」作響的對聯,一絲詭異的笑映上她的臉。
「起風?有什麼不對嗎?」清風不解的撓了撓頭,看向門外,公子他們在打啞謎么?
起風?
明月眨了眨眼睛,在藍若遙和樂小步以及鬼草婆的臉上來迴轉了轉,忽然,眼中閃過一抹瞭然。
「你要如何呃?」藍若遙愛憐的看著樂小步輕輕的問道。
「我是毒王,對於有毒的東西,我一向喜愛的,所以,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僅是收集毒物而已,對么?」望著藍若遙,樂小步幽幽的問道。
「嗯。」藍若遙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是一片寵溺的笑意,「你並不是救人,而只是收集毒物而已。」
「呵呵,對的,我是毒王,我不下毒就好了,怎麼會救人?」樂小步也笑的開心。
「你想要做什麼?」鬼草婆忽然升起一絲警惕之心,防備的看著樂小步問道。
「沒有做什麼啊,我剛剛說了,我是毒王,毒王所到之處,見不到毒物怎麼可以呢?所以,待會那些隨風而來的小傢伙們,我要全部收下。」樂小步邪氣的笑著,口中的語氣既有興奮又有悠閑。
「你終於不忍鎮上的人受蠱毒之困,而決定出手了么?」鬼草婆忽然得意的咧嘴一笑,露出了兩排黑黃而稀疏的牙齒,哼,等她發現自己救不了那些人的時候,她就……哈哈,她的願望,也許很快就可以實現了呢,哈哈!
「當然不。」送給鬼草婆一個詭異的笑后,樂小步忽然一個閃身,躍出了客棧。
呃?不?
鬼草婆還未曾出「生」的笑,就在樂小步詭異的笑中夭折了,這也罷了只是她的心中,怎麼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呢?
「呃?公子,她……她……,」清風不解的指了指什麼話都沒有留下,哦,不,不能說什麼話都沒有,而是留下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話后,就頭也不回躥出去的樂小步,張口結舌的喃喃著。
「不用擔心,坐下來吃些東西吧。」藍若遙淡淡看了清風一眼說道,而配合他的話,他竟然夾起一箸菜,緩緩送向口中。
「公子,有蠱毒。」清風吃驚的快速出手,在藍若遙即將把菜放入口中時,握住他的手。
「無妨。」輕輕的說完,藍若遙的手腕稍微一個翻轉,即脫離清風的抓握而將筷子上的菜放入口中。
「清風不要擔心,什麼樣的毒,在公子的面前,還能存在呢?」明月難得的抿起一抹微笑,而笑過之後,他亦學著藍若遙的樣子夾起一箸菜,送入口中。
「呃?」微微一愕之後,清風也放心的夾起桌上的菜吃將起來。
而本想追在樂小步身後出去的鬼草婆看到三人如此令人不解的行為後,不得不停下腳步,一對陰詭的眸子在三人的身上掃來掃去,最後,終於忍不住,看著藍若遙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一個長相出色的普通男人而已,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有膽量吃下她下了蠱毒的菜,而且聽他們的話,好似是菜中的蠱毒已經解了,雖然,蠱毒這個東西在未曾入腹時,是最輕易解的,但對於一般人,並不知道這一點兒,難道,他也是一個用毒之人?
「她的丈夫。」在緩緩的咽下一口菜,藍若遙靜靜的答道。
「我知道你是她的丈夫,但是,你的身份是什麼?」他們夫妻兩個怎麼都會曲解別人的話?鬼草婆盡量剋制著心中的情緒,換了個問法問道。
「身份就是她的丈夫。」藍若遙再次夾起一口菜,悠悠的說道。
他是她的丈夫,是那個亦正亦邪、精靈古怪的丫頭的丈夫,這個身份是他最喜歡的,他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這個身份。
「我————問————的————是————你————的————名————字?」鬼草婆一字一句的問著,她自己都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若非答應了「他」不傷害他,她早就一拐杖打過去了。
「藍若遙。」對於身邊盛怒的人,藍若遙根本看都未看一眼,世上,能夠讓他甘心情願去看,去在意的只有一個人而已,那個人就是他的妻子。
「藍若遙?」鬼草婆接過他的話,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好似是在哪裡聽過似的?
藍————若————遙?
藍?
無心神醫?
呃?
無心神醫藍若遙?難道是他?
驀地,鬼草婆瞪大了眼睛,眼中不止是錯愕,更有著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一定是她搞錯了,「無心神醫藍若遙」與「毒王樂小步」不是對頭么?怎麼會是夫妻?即使她身在苗疆,也曾聽人說過一個傳言:
只要是中了幽冥谷的毒,無論你是奸惡、邪佞還是善良、忠誠,只要找到無心神醫藍若遙,他一定會為你解毒。
難道,是這個傳言有誤?
「你……你就是江湖上的『無心神醫』藍若遙?」鬼草婆瞪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忽然,藍若遙夾菜的動作一滯,一個輕揮,手中的一雙筷子若兩支離弦的箭矢般,射向堂間的那條垂簾,只是一個眨眼,那條懸垂的輕簾上就留下兩個小小的洞,而簾后,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悶哼聲。
呃?
鬼草婆緩緩、緩緩的將視線移向垂簾上的小洞,又緩緩、緩緩的移回到藍若遙的身上,最後,一個輕點,她的乾瘦的身影倏地隱沒在垂簾之後。
簾后,是客棧的後院,而院中一塊青石旁,站著一個抬腳要跑,卻又不知為何猛然定住的人,而他,正是那引樂小步等人進門的矮子。
見到鬼草婆閃身進來后,矮子雙目轉了兩轉,嘴巴張了又張終於自驚恐中脫離出來,擠出一句沙啞的話:「婆婆救我。」
這……這怎麼可能?怔怔的望著被點住穴道的矮子,鬼草婆已經驚得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只聽說過「無心神醫藍若遙」的一身醫術神鬼莫測,但卻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他的武功竟也如此之高。
也許,每個習武之人都可以將筷子擲出剛才那樣的速度,但是,若是想讓一根普通的筷子穿透那種輕飄飄的垂簾是談何容易,而且在穿簾之後,讓筷子在受到那樣的阻力后,還能夠將人不傷分毫的定住,那又是怎樣的一種用力技巧?他這樣的功力,還算是一個人能發出的嗎?
血色,霎那間自鬼草婆的臉上褪盡,而她本就蒼白無色的臉此時看來更是嚇人,有這樣的人在她的身邊,她又有什麼機會取得那本《毒尊》,而若不取,那她千里來此,又有何意義?
「婆婆?」矮子顫抖著聲音再次叫道,他這個姿勢站著太累了。一腳高抬,兩手一前一後的舉著,早知道自己逃不掉,他還不如站好了讓人點,只是,當時的他看到那急速飛來的筷子哪裡還顧得上想東想西?
再說,他也料不到他僅僅是跑出兩步就被筷子擊中,再也動不了?
「啪啪」兩聲,回神的鬼草婆忽地出手如電,將矮子的穴道點開之後,揪起他的衣領縱身飛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人已無蹤。
「公子,鬼草婆好像是跑了?要不要追?」明月看了一眼臉泛笑意的公子,輕聲問道。
「不用。」
「那我們要不要去助夫人一臂之力?」明月再問。
「不用」
「那……」
「我們在這裡靜靜的等著就好。」截斷明月還要再問的話,藍若遙淡淡的說道。
番外六回
一道淡藍色的倩影,穩穩的矗立在街道中央一根高高的旗杆之上。
而旗杆之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仰頭圍觀之人。
「喂,那上面的人是誰啊?」有人不解的扯了扯身邊的人,小聲的問道。
「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應該很厲害的吧?」畢竟站在那麼高的地方,不厲害的人豈不是早已摔下來了么?
「看樣子,好像是個姑娘家耶。」有人隱隱約約看出上面的人有一頭飄逸、靈秀的長發。
「嗯,好像還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呢。」他彷彿看到了她在笑呢。
「姑娘,快下來吧,站在上面太危險了。」終於,一位老奶奶心生不忍的揚起頭,嘶啞著聲音,對著那個淡藍色的身影高聲叫道。
輕輕的掃了一眼下面越來越多的人,站在旗杆上的樂小步甜甜的笑了。這一招做起來雖然很蠢,但是卻很有效。
自她猜到鬼草婆為鎮上的人下的是生蛇蠱后,她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吸引眾人。
吸引眾人?為什麼?
要說為什麼,先要自蛇蠱說起。
所謂蛇蠱,即分為生蛇蠱和陰蛇蠱。
凡是中陰蛇蠱之人,往往自中毒之日起,不出三十日必死。
初中陰蛇蠱之人,一般表現為吐、瀉,與普通吃壞肚子並無兩樣,而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好多人由於粗心而錯過了初始的最佳治療時間。
在吐、瀉之後,中毒者則開始感覺肚脹、少食,口中更會有淡淡的腥味兒,然後就是面紅耳赤,高燒不止。而最為嚴重的時候,中毒者無論是臉上,還是耳中、鼻內、肚腹中皆感覺有蛇一般的東西在行動、翻轉。
若中毒之人果真是到了這樣的地步,恐怕,即使是華佗再世,亦無法挽留住他的性命。
自鬼草婆的話中,樂小步已知曉,鬼草婆是在等她,而她給鎮上的人下蠱,好似也是為了要脅於她,雖然她並未猜出對方想要自她身上得到什麼,但是她卻知道,為了要脅於她,鬼草婆絕不會讓鎮上的人輕易死去。
正是有著這層認知,她才一口斷定,鬼草婆所下的一定是生蛇蠱。
雖然生蛇蠱,要較陰蛇蠱更狠毒,它不僅可以要中此毒者嘗到被某些東西自腹內咬骨噬肉的疼痛,更會隨風招惹許多外蛇來襲,因為中生蛇蠱之人的毛孔,會隨風張開,然後,他的毛孔中則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氣味,而這種氣味雖然人並不能聞到,但是對於嗅覺異常靈敏的蛇類來說,那是同伴向它發出的信號,但是,生蛇蠱卻不會像陰蛇蠱一般令人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致命。
而對於並不知曉他們何時才能來到這個鎮上的鬼草婆來說,這是她選擇生蛇蠱的理由之一,而另外的一個理由則是,鬼草婆一定會利用隨風而來的蛇製取更多的蛇蠱。
若想捕到那些隨風而動的蛇,鬼草婆一定在鎮上安排了人,守在一些進出口的地方。
當然,那些人不會在外蛇未曾咬到人的時候就進行捕捉,他們肯定會在外蛇撤退的時候動手。
既然如此的話,她就只有在他們之前,將那些蛇收集起來咯!
雖然,她樂小步從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但是她更不是受人威脅的人,若是有誰因為威脅她,而去傷害無辜的話,無論怎樣,她都會管的,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至於她躍上旗杆吸引眾人的目的則是希望他們能夠幫她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些中了生蛇蠱的人集中在一起。
畢竟,無論何時,無論一個人如何聰明,她都不能忘記一句話,那就是————眾人的力量絕對要比單槍匹馬來的大。
「姑娘————」當眾人打算齊聲呼叫時,樂小步若一片飄然、旋轉的藍色花瓣,輕輕洒洒的自旗杆上飄身落在眾人讓出的一塊空地上。
看著她那優美、洒脫、靈逸的姿勢,眼界閉塞、性情純樸的鎮民們不由的張大了嘴:她是仙女么?
「姑娘,你……」一個招呼樂小步下來的老奶奶顫抖著雙唇,小心的啟口,「你可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仙人?」
「不是」轉輕掃了眾人一眼,樂小步微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我可以幫你們。」
「真的么?姑娘你真的可以幫我們?」一個中年男子激動的擠到前面問道。他們真的可以相信這名年輕的女子可以救他們么?
「你們的家人、朋友是否最近都得了一種怪病呢?身體無緣無故的腫脹、疼痛,而且那腫脹的地方還會移動、跳動是么?」樂小步望著眾人悠悠的說道。
「沒錯,的確是如此。」中年男子點頭說道。
「對,我哥哥也是這樣。」
「我家的孩子也是如此。」
「我家也是」
「我……」
一時間,眾人開始紛紛訴說著自己家的情況。
「你們若是信我,現在就回去將你們的家人全部集中到這裡,若是不信,我亦不會強求,但是我要說的是,若不能來這裡,只能呆在家裡等著眾蛇攻擊了。」樂小步抬了抬手,待到眾人安靜下來后,才淡淡的說道。
她早就說過,她不是善良之人,她不會一臉慈悲之心的苦苦哀求眾人將家人帶來此處讓她保護,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身的行為。
「姑娘,我信你。」還是老奶奶最先開口,人年紀大了,看事情好似也透徹許多,這位姑娘雖然看起來比她家的孫子還要年輕,但是她的眼中卻有一抹令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我也信」中年男人亦緊隨著說道。此時,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要為孩子他娘抓住。
「我也是」
……
原本有幾個以為樂小步年輕而面顯猶豫的人,在看到其他人都紛紛表示信任她后,也跟著一起喊起來,雖然,他們對這個年輕的女子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但是,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
「好,既然如此,我希望大家立刻回去將家人帶到此處,除此之外,若是誰家有帶蓋的竹簍、木桶一類的東西也一起帶來。」說這話的同時,樂小步的臉上閃過一絲邪氣的笑意。
「姑娘,帶那些東西有什麼用么?」老奶奶不解的問道。
「裝蛇」
裝蛇?難道會有那麼多蛇么?
帶著滿腹的疑惑,眾人紛紛回家去帶「患病」的家人,尋找空著的竹簍、木桶。
「下次不可如此魯莽了。」就在眾人離開后,一道輕柔的聲音悠悠的自樂小步身後響起。
「呵呵,你來了!」開心的回過頭,樂小步笑得一臉燦爛,那副神情與剛剛在面對眾人時的冷靜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不用問,能夠讓她出現如此表情的人,世上只有一個藍若遙。
「有把握么?」望著她開心的笑,本想告訴她不應站到那麼高的旗杆上的藍若遙也不禁淡淡一笑,緩緩走到她的身邊,將她縮在衣袖中的小手牽了過來,包在自己的手中。
冬日臨近之後,他才發現,她的手總是涼涼的,只有在他的掌中才會出現一絲溫度。而他也不知何時習慣了為她暖手。
「嗯。」重重的點了點頭,看著被他包在掌中的手,感受著那暖暖的溫度,樂小步的心中升起濃濃的甜蜜。她好喜歡他的笑,喜歡他溫暖的手,喜歡他淡淡的叮嚀。每一天,每一天,她都發現自己更愛他。
「真的不用我幫么?」再次輕聲問道,雖然她未曾說,但是他已經能夠猜出她的心思,在他的面前,她從來不是那個令人難解的樂小步。
「唔!」輕輕搖了搖頭,「你有其他事情要做,不是么?」她知道的,面對這麼多無辜的鎮民,他不會放手不管的,他其實也並非真正的「無心」之人呢。
「即使很有把握,也要小心,不要讓我擔心,知道么?」靜靜的望著樂小步,藍若遙的眼中若一潭投進石子的碧水,像著一圈圈醉人的漣漪輕輕的說道。
「嗯!」再一次點了點頭,樂小步眼眸一轉,邪光乍現,忽地踮起腳,冷不防的在藍若遙的唇角處印下淺淺的一吻。
呃?他們沒有看到,沒有看到。
清風明月雙面一紅,忙裝作地上有銀子,雙雙將頭垂了下去,仔細的找著。
「等我回來,不要正面與他衝突,知道么?」雙手一緊,藍若遙將樂小步摟入懷中,微微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叮嚀著。
「嗯,我不會,他也不會。」樂小步壞氣的一笑,一對彎月般的眸子狀似不經意般,悄悄轉向街角。
一抹紅色的衣角在她將視線投過去的瞬間一閃而沒。
呵呵,果然是他啊,他竟然還不沒有死心么?
「清風、明月留給你吧?」他還是不放心啊,何時他變得如此不幹脆了呢?
「不用,他們跟你能幫上忙,跟我卻沒有任何意義。」搖了搖頭,樂小步拒絕了他的好意,他擔心她,難道她不擔心他么?畢竟那個人的目標是他啊,她可不想他被那個人帶走,雖然,他被帶走的幾率並不大,但是,她還是希望他的身邊能夠萬無一失。
「……好。」淡淡的應了一聲,藍若遙不再多說,轉頭朝著清風明月點了點頭,三人若三隻孤鴻,轉眼間消失無蹤。
望著消失的三人,樂小步的臉上笑意漸漸收斂,所有惹上她樂小步的人,等著看她的反擊吧,她保證讓他們終身難忘。
「姑娘,我們回來了。」這遠的,傳來了眾人興奮的叫聲。
好,戰鬥開始了!
掀起一抹壞壞的笑,樂小步緩緩的轉過頭。
番外七回
荒草,斜風、古道、人影。
風,卷著枯葉,瀟瀟洒灑的落到幾名等在路口的人影身上。
跺跺腳,呵口氣,一個灰衣大漢泛著死魚樣的眼睛不耐的罵道:「他媽的,那些該死的蛇怎麼爬進鎮里這麼久,都不見回來?」
「對啊,奇怪,看天色都已不早了,難道它們跑到鎮上冬眠了嗎?」另外一名灰衣大漢奇聲嘀咕道,而腳上卻不得閑的踢了踢道旁空空的竹簍。
「鬼三不要胡說,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將這些蛇引出來呢。」一個精小乾瘦的男人抹了一把臉,將飄落到臉上的枯草拂落到地上,說道。
「我看啊,婆婆就不應該在這大冬天的下什麼蛇蠱,她難道不曉得蛇這東西到了冬天都是懶得動么?」死魚眼大漢撇了撇嘴說道。
「喂,你不要命了,敢說婆婆的不是?」被喚作鬼三的男人踢了死魚眼大漢一腳,四看了一眼低聲罵道。
「是啊,小心被婆婆聽到。」精小乾瘦的男人也小心翼翼的說道。
「什麼事情害怕被婆婆我聽到?」一道陰惻惻的聲音若陰間的冷風般在幾人的腦後幽幽的響起。
「呃,沒,沒有什麼。」幾名大漢齊聲搖頭、擺手,外加拚命否認。
「你們幾個給我回過頭來,說,這空空的竹簍是怎麼回事?」
一根拐杖粗魯的將旁邊並排的幾隻竹簍掀翻,鬼草婆在幾名大漢的身後恨恨的說道。
聽到她的話,幾人急忙轉身,雙腿一彎,跪倒在地上,「婆婆恕罪,我們……我們……」他們也不想這樣啊!
「竟然一條蛇也沒有給老身抓到?」鬼草婆的眉頭一皺,厲聲問道,這些傢伙都是飯桶么?
「稟婆婆,我們在這裡等了好久,只見蛇進卻不見蛇出啊。」鬼三壯著膽子,抬起頭,顫聲說道,是婆婆自己說,要等蛇出來再抓的,又不是他們的錯,但是這樣話他們也是只敢放在心中講講而已。
「不見蛇出?」鬼草婆微微一怔,抬頭看了看天色,「按道理說,那些蛇咬完人後,也該出來了啊?」難道發生什麼事了?
呃?忽然,鬼草婆靈光一閃,想到了樂小步自客棧中離去時的那抹笑,難道是她————
「婆婆,婆婆,蛇、蛇被鎮上的人抓走了。」遠處,一個矮矮的人影灰頭土臉,連滾帶爬的衝到鬼草婆的腳下,說道。
「姑……姑娘,這……這些蛇要怎麼辦?」
中年男人提著裝蛇的竹簍,平平舉起、胳膊伸遠,身子也歪歪的扭成一個遠離的角度,而他的臉上則是閃動著厭惡、恐懼的神情,天啊,他長這麼大,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蛇,那一條條蠕動的傢伙真是讓人從心底最深處就感到一片悚然。
「這附近有山么?」樂小步雙眸閃了閃,輕聲問道。
在一般人的眼裡,這些小傢伙們一定很討厭吧?但是,在她的眼中,它們要比一些口是心非的人來說,更可愛一些。
「山?嗯,有的。」中年男人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她是想去山上,把這些蛇燒死么?嗯,這個方法的確是不錯,在鎮上燒的話,肯定會有很濃的味道的。
「我不想殺它們,就將它們放到山上好了。」仿若是洞悉了男人的想法樂小步淡淡的說道。
「呃?不殺?那……」不殺的話,它們再來怎麼辦?男人本還想再說的話,被樂小步沒有沒尾的話截斷。
「真是可愛的小傢伙哦!」輕輕撩起寬大的藍色裘衣,樂小步忽然蹲下身,伸出一雙白皙的小手,輕輕碰了碰一條將頭欺在竹簍縫隙上的青蛇,彎月般的眸子緩緩輕揚,一抹開心的笑在她的唇角處慢慢的勾起,
「嘶嘶」一聲,青蛇隔著竹簍,伸出了一條紅紅的蛇芯。
「姑娘小心!」中年男人驚聲叫道。雖然在剛剛捉蛇的時候,他已知道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但,儘管如此,面對像蛇這種冷血的東西,他還是不由的不為她的擔心,畢竟「東郭先生」的例子並不是沒有。
「大叔不用擔心,它不會傷我的。」輕聲笑著,樂小步甜甜的說道。
呃?真的嗎?
嗯,好像是。
看那條蛇好像對她很溫順的樣子,中年男人這才相信了她的話。
「唉,其實,你們也是受害者,對么?」望著竹簍中的蛇,樂小步輕嘆一聲,低低的喃道,「你們本來是在冬眠中的,如今卻被人強迫來咬人,心中也很難過吧?」
「姑……姑娘,它……它們不……不會是真的能聽懂你的話吧?」中年男人錯愕的瞪大眼睛,看著剛剛還動個不停的竹簍竟然在她的幾句話后,靜了下來。
「呵呵,也許吧。」樂小步淡淡一笑,並未回答他的問話。其實,能不能聽的懂她的話,她並不知道,但是她自小就能夠與毒物們和平相處,對於這一點,即使是那個自大的爹爹都不得不驚訝。
雖然,這些蛇中,有一部分並非是毒蛇,但是,對她來說,是不是毒蛇都無所謂。在她的眼中,它們依然比某些人要可愛。
「姑娘,我們……」中年男人指了指周圍幾名拎著竹簍的人,訥訥的開口問道。
「嗯,好吧,你們幾人隨我上山放生,其他人在這裡等著一名白衣男子,在他的身邊還有兩名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你們親人身上的病,他自會救。」站起身,拍了拍手,樂小步四下掃了一眼,悠然的說道。
「真的能救?」聽到樂小步的話,人們驚愕的停下了手中照顧病人的動作,而那些躺在地上,忍受蠱毒之苦的人,也仿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就連身上的疼痛也好似是減淡了許多。
明明是很厲害的蠱毒,到了她的口中,竟像是小兒科般,短短几句話,好似就可以解決掉似的。
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能救他們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如月般清冷的人。但,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親的人,他救與她救又有何區別呢?她一向只會下毒的,這次她能夠體會一下幫人解毒的感覺好似也不錯,不是么?
「哈哈,樂小步,你果然還是插手了?」忽然,一道刺耳的笑聲兀的傳進人們的耳中。而竹簍里的眾蛇也仿若感受到了危險般,再次在竹簍中翻動起來。
「鬼草婆,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樂小步淡淡的掃了一眼面露恐懼的眾人,冷冷的對著空中叫道。
「樂小步,老身該說你膽子太大,還是該說你傻呢?」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隨便你說。」她並不在意她說什麼。
「哦,是么?」
一聲譏諷的話語過後,眾人只覺頭頂有一陣風吹過,繼而眼前一花,一個身錯乾瘦,面色枯黃的老婆子忽地飄身落在那名幫他們的小姑娘面前。
那是什麼人?她是否會對他們的恩人不利,而他們要怎麼幫她呢?雖然害怕,眾人還是強壯著膽子圍在樂小步的身後。無論如何,他們要保護這個長相可愛、笑容靈動的小姑娘。
「謝謝大家,你們退後,對付她,我還是可以的。」威激的朝著眾人微微一笑,樂小步輕聲說道,她從來不知道,像她似的人,竟然有人想要保護她,而且還是一群在她眼中根本就如螞蟻一般渺小的普通人。
「真夠自大。」鬼草婆搖了搖頭,「你就不擔心他們身上的毒了么?」
毒?聽到鬼草婆的話,眾人一怔,難道他們身上的癥狀是中毒,而非得病么?
「這個么,原本是不擔心的,但是剛剛看到他們如此護我,我倒是真的擔心了呢,你是知道的,我樂小步向來是不欠人情的,人家敬我一尺,我則敬人一丈。」樂小步縮了縮手,邪邪的說道。
「呵呵,老身就知道,『毒王』樂小步絕不是個無情之人。」
毒王?那小姑娘么?難道他們的毒是她下的?
「嗯,現在想來,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好似是很多情呢。」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樂小步並不理會眾人的抽氣聲,他們誤會便誤會,她從來不為無關的事解釋。
「哼,樂小步,老身不與你兜圈子,實話說了吧,老身在這些人身上下蠱毒,是想換取你身上的一本書。」不耐與樂小步逞口舌之快的鬼草婆,並手中的拐杖輕輕一頓,冷聲說道。
「呃?書?」聽到鬼草婆的話,樂小步倒是真的一怔,「什麼書?我好像很少看書的。」
「你不要跟我裝糊塗,你身上不是有一本《毒尊》么?」身在毒門的人,都知道她身上有這樣一本書的,她難道要裝蒜不成?
「《毒尊》?你要《毒尊》?你確定么?」
在聽到鬼草婆所要之物后,樂小步竟一臉怪異的瞪向她,仿似她說了多麼奇怪的話似的。
「當然確定。」她可是為了《毒尊》才來到中原的,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非常的確定自己的想法。
「我倒是可以給你這本書啦,不過,你能告訴我你從哪裡聽來的這個消息么?」強忍著笑意,樂小步問的異常認真。
「你真的願意給我?」鬼草婆面上一喜,急聲問的。能夠不與她動手,就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她當然是萬分開心了。
「嗯。」緊抿著雙唇,樂小步點了點頭。
「這個消息並不是什麼秘密,凡是浸淫於毒術的人,都知道這個消息,至於它最初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老身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每一個人,每一個用毒的人都在傳。
「我想,我也許知道。」無奈的嘆了口氣,樂小步抬眸看著鬼草婆,閑閑的說道。
番外八回
打擊,沉重的打擊。
在聽完樂小步的話后,鬼草婆就像被雷劈到了般,怔怔的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仿若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才再次顫抖著雙唇,不信的問道:「你……你沒有騙我?」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騙的,又不好玩。」樂小步搖了搖頭,無限同情的看著鬼草婆說道。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老身千里迢迢趕來,難道只是因為一個人說出的一句戲言?」鬼草婆眼神迷茫的看著樂小步,但眼睛的焦距又未曾落在她的身上。
樂小步聳了聳肩,會有這樣的後果,她也未曾料到啊。
其實,一切根源皆是由於她那個爹爹樂御風。
《毒尊》這本書,的確是有,但那只是一個孩童玩鬧時的「大作」。
當然,不能否認,那個孩童就是她樂小步。
而《毒尊》的名字,則是她那個頑童式的爹爹在喝醉酒之後,為此書起得,據說是「最具威懾力」的名字。
偷偷掃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鬼草婆,樂小步好笑的搖了搖頭,唉,「威懾力」有沒有她不知道,這「引力」倒是不小,竟可以將遠在苗疆的人吸來。
原本,她書寫就寫了,而名字他起就起了,但偏偏她那個爹爹酒品奇差,只要喝醉之後,就開始胡說八道。
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她卻依然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吹噓她身上有一本集天下「毒術」於一體的神冊————《毒尊》的人,一定是她的那個爹爹沒錯。
「其實,鬼草婆你也不用如此難過,雖然《毒尊》並沒有傳言中所說的那樣神奇,但它畢竟也算是我幽冥谷的精華之所在耶,看你千里迢迢來此,我就大方一些,送給你好了。」樂小步眨了眨眼睛,非常、非常「大方」的自衣內掏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遞了出去,而小冊子的封面上兩個大大的「毒尊」,以非常醒目的樣子映入鬼草婆的眼中。
「哼,什麼幽冥谷的精華之所在,那隻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的信手塗鴉而已,我鬼草婆又豈能信它。」鬼草婆冷哼一聲,信手一揮,將眼前的小冊子打了回去,看來這個丫頭果真沒有騙自己,否則她不可能知道有人要取《毒尊》而在身上備上一份,況且看那紙張的顏色,應該是年代已久了。
「哦,這樣啊,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素手輕收,樂小步再次將小冊子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無限遺憾的說道。
「也罷,此事老身也算是輕信謠言,自該付出代價,而老身看你這丫頭的確有幾分用毒的天份,所以也不為難於你,你只要叫他們將手中的蛇交給老身即可。」鬼草婆看了一眼樂小步身後那些人手中的竹簍,故作寬容的說道。
雖然得不到《毒尊》,她總要為自己這次前來收取一點回報吧,否則還不被人取笑死?
「呃?你要這些可憐的小傢伙啊?」樂小步怔了怔,微微側身,朝著眾人手中的竹簍一指,錯愕的問道。
「沒錯。」鬼草婆點了點頭。
「可是,它們已經死了呀!」樂小步以著一副「你晚了一步」的表情,望著鬼草婆說道。
死了?
聽到樂小步的話,眾人心中皆是一愕,紛紛將視線投向自己手中的竹簍,怎麼可能呢,剛剛這些蛇不還在竹簍之內翻滾個不停嗎?怎麼……
呃?難道真的死了?
眾人感覺著手中沒有任何動靜的竹簍,更有幾個壯了壯膽子將竹簍提高,透過竹簍的縫隙朝里望去,好……好像不動了。
「怎麼會死?」鬼草婆不信的掃了眼幾人手中的竹簍。她剛剛來的時候,明明看到那些蛇還很活躍的啊?
「大叔,請你將手中竹簍內的蛇倒出來讓鬼草婆看看。」回首輕喚,樂小步對著那個中年男人說道。
「哦,好。」
早已在兩人的對話中聽出個大概的中年男人在聞聽樂小步的話后,利落的將竹簍的蓋子一提,雙手將竹簍倒過來輕輕一扣,幾條粗細不一、顏色花花綠綠的蛇被扣到了地上。
「啊!」一旁幾名好奇但卻膽小的女人看到地上的堆作一團的蛇后,嚇得驚聲一呼,抱住了身邊的人,緊緊轉過頭,不敢再看。
而鬼草婆則是在輕蔑的掃了她們一眼后,走上前去,舉著手中的拐杖,輕輕的在蛇堆里撥了撥,結果,那些蛇竟是動也不動,果然是死掉了。
呃?真的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沒錯吧?」樂小步雙手輕抄,悠悠哉哉的跺到鬼草婆的身邊,聲音微吐,涼涼的問道。
「你做了什麼?」一定是她,一定是這個鬼丫頭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當然是下毒了呀。」出乎鬼草婆意料之外的,樂小步沒有絲毫抵賴,一臉大方的招認「罪行」。
「下毒?為什麼?」面對她如此乾脆的行為,鬼草婆猛然一怔,一時間竟不曉得要如何應對,只能憑著本能,獃獃的問道。
「為什麼?哎呀,鬼草婆你問的問題太奇怪了吧,首先一點,我樂小步下毒從來沒有為什麼,其次就是,它們來這裡咬人,而像你說的我又『這麼善良』,豈能容它們在此傷人,當然要給它們點教訓嘗嘗了。」偏著頭,扳著手指,樂小步說的理直氣肚。
「況且,鬼草婆你也沒有告訴我,你想要它們啊,要是知道你想要,無論怎樣,我都賣你的面子,留下這些小傢伙的小命的。畢竟,爹爹說過,要尊重老人家的。」不待鬼草婆說話,樂小步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接續道。
尊重老人家?
樂御風的確是如此說過,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是被樂小步毒的慘兮兮的時候用來教訓樂小步的話,只是可惜,有那樣怪的爹,就有樂小步這樣怪的女兒,雖然他說過多次要她尊重老人家,但樂小步好似是從來沒有一次是聽他的。
「你是何時下的毒?」沒有理會樂小步話中的嘲諷,鬼草婆狠狠的瞪著她問道。
「就是剛剛它們翻動的最厲害的時候啊。」樂小步乖乖的回道。
若是令稍稍了解樂小步為人的人,看到她如此乖巧的時刻,一定會心生警惕,因為,她樂小步從來不吃別人的瞪視,但是若她真的對別人的瞪視無動於衷,反而異常乖巧時,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一定是在算計著對方。
然而,鬼草婆不了解樂小步,她更不會想到憑自己多年的經驗,竟會落入樂小步布下的圈套中。
「翻動的最厲害的時候?」那不就是自己來了之後的事情嗎?難道她竟然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使毒么?若果真如此的話————
鬼草婆細細的打量了一眼在盛怒的自己面前依然保持一臉閑適的樂小步,暗自嘀咕著:這丫頭恐怕不止毒術厲害,手腳上的功夫應該也不差,若是這樣的話,既沒有什麼神乎其神的《毒尊》可取,亦沒有可以制勝的把握,她真的有必要同她拼自己的老命嗎,但就這樣回去,她又如何見人?
眼神閃了又閃,鬼草婆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鬼草婆,雖然這些蛇死了,但是拿回去燉點蛇羹也是很美味的,你要不要?」樂小步漾著一臉邪氣的笑,蹲下身雙手抓起一條青**的蛇,遞到鬼草婆身前,看似好心的問道。
「蛇羹?」倒退了兩步,鬼草婆臉上一片驚恐,她才不要,她體內有蛇的蠱母,若是她吃蛇的話,豈不是在自找麻煩么?「咳咳,既然蛇都死了,我要它亦無用,不過丫頭我告訴你,雖然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我並非全無收穫,這些人身上的蠱毒你依舊解不開,而我馬上就要回苗疆,是不會告訴你解法的。」說完,鬼草婆根本不等樂小步說話,一個起身,幾個飛躍,急速的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嗯,她撂下的這幾句話應該夠點份量,即使傳出去,也不會被人恥笑她鬼草婆輸給了一個娃娃。
「姑娘,她走了,那他們身上的毒……呃?」
正要詢問樂小步他們身上的毒怎麼辦的中年男人話還未說完,即被憑空出現在樂小步身邊的月白色長袍的男子驚的一呆,而後面的話,也被那人一身的清冷、淡雅、幽靜所攝忘記了吐口。
與他的神情相似,其他人亦是全然的瞪大眼睛發怔。而數名年輕的女子更是看直了眼睛,羞紅了雙頰。
天啊,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子啊,如此脫俗出塵,如此翩然若仙,看到他,讓眾人不由的想到了夜空中的那輪明月。
「看來,她好似是相信了。」藍若遙未曾看其他人一眼,而是望了一眼鬼草婆消失的方向,看著身前的樂小步輕聲說道。
「呵呵,她沒有理由不相信。」樂小步飛快的轉過身,揚起一張嬌俏的笑臉,開心的說道。
「若是她知道,那本《毒尊》雖然是九歲孩子所寫,但卻真的是幽冥谷中毒術的精髓,她一定令後悔的吐血吧?」藍若遙淡然一笑,那本小冊子,他看過的,雖然語氣稚嫩,但其內容卻不簡單。
「這是她太自以為是的下場,無論是誰,都應該知道,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樂小步輕輕撫了撫手中的蛇,一臉認真的說道。
「尤其是不能小瞧一個叫樂小步的人。」輕輕敲了樂小步的頭一記,藍若遙接過她的話淡笑著說道。
「呵呵,沒錯。」一點也不懂得謙虛的樂小步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蛇……」藍若遙掃了一眼樂小步手中的蛇,又緩緩轉過頭,覷了一眼地上的蛇,拖長聲音怡怡然的問道。
「在冬眠。」皺了皺鼻子,樂小步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番外九回
幽幽暖閣,幾重紗帳之後,是一間飄著縷縷葯香的凈室。
紗幔輕掛的雪白色床塌之上,倦倦的倚著一名雙十左右的紅衣女子。
只見她秀眸微閉,紅唇輕合,一頭蓬蓬的雲發懶懶的垂下幾縷貼在白皙、嬌嫩的面頰之上,雖不整齊,但絲絲縷縷中都透著一種異樣的**。
床榻旁的一具矮几之上,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人正目不轉晴的看著她。
一雙深邃的眼睛里透出的既有款款的深情,又有濃濃的擔憂。
「朱兒,你覺得如何了,心又痛了么?」
華服男人看到女子放到床沿邊的手微微一動,忙傾起身,焦聲問道。
「嗯」微微點了點頭,床上的紅衣女子看似無力的朝床的內側靠了靠,拉開了她與男人之間的距離。
「朱兒,你放心,我聽下人說,前幾日鎮上來了一名藍姓神醫,不但人長得俊俏,就連那醫術也是神奇的很,據說最近流行的怪病都被他治好了,你再忍忍,我這就派人去請。」雖然察覺到床上女子有意無意的躲避,但是華服男子依然佯裝沒有發現般的說道。
「若果真如此,那朱兒就謝過老爺了。」紅衣女子展顏一笑,語聲幽幽的說道。
「呵呵,不謝,你既已嫁給我,就是我的人,雖然我們還未曾**,但你依舊是我童家的人。」看著紅衣女子難得的輕笑,華服男人傻呵呵的說著
「唉,都是妾身的病連累了老爺,想到這裡,妾身就……」微微抬眸,含著千般哀怨的輕輕垂淚、哽咽。
「不……不哭,我沒有怪你的,我這就去請藍神醫,讓他快些將你的病瞧好。」華服男人笨拙的拍哄著眼前這名令他失了三魂、丟了七魄的嬌弱女子。
「嗯,老爺快去吧,妾身身體有些乏了,想要睡一下。」柔柔的說著,紅衣女子緩緩的將身子放平,閉上雙眸。
「那……你好好休息,我這就去了。」說完,華服男人滿臉憐惜的看了女子一眼,掀簾走了出去。神醫?希望這次真的可以將朱兒的病治好。
待到華服男人的腳步聲走遠之後,紅衣女子忽地睜開早已合上的雙眸,一道精光自眸中射出,哪裡有半絲病態。
「就要真正的見面了么,真的好期待啊!」輕輕低喃著,紅衣女子的唇畔處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
「忽,好沉啊!」抱著一大包沉甸甸的東西,樂小步氣喘吁吁的自門外邁步進來,「砰」的一聲,將東西連同自己一起扔到了床上。
一旁的軟幾之上,藍若遙將視線自書中抬起,看到樂小步那誇張、不雅的姿勢后,忍不住笑溺的搖了搖頭,輕道:「那是什麼?」
「呵呵,秘密!」半坐起身,樂小步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神秘兮兮的說道。
「是么?」沒有接著追問,藍若遙只是微微含笑,再次將視線放回書中。
呃?
嘟起嬌美的唇,樂小步望著藍若遙臉上那完美的弧線,眨了眨眼睛,他怎麼一點兒都不好奇?而且,他總是好靜哦,一天下來,他說的話真的可以用十根手指數過來呢。
雖然她知道他是喜愛自己的,但有些時候,她還是會跟他手中的書吃醋、較勁,與他相處久了,她才知道,他竟是那樣的愛看書,只要無事,他就會拿著本書在看。
而對於她這種靜不下來的人來說,看書簡直是酷刑。
唉————咦?
倏然,樂小步眼珠一轉,看著藍若遙的視線中染上一絲壞壞的笑。
哈,他不理自己,難道她就沒有辦法讓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了嗎?當然不會,她可是樂小步耶!樂小步用毒很行,搗亂應該也不差的。
將精力完全放進書中的藍若遙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進入了某人的算計之中,直到一道急速的風聲襲來。
雖然沒有看風聲的來源,但是憑著習武者的本能,藍若遙亦飛快地起身、閃避、出掌,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呵呵,動作好快哦!」
一陣熟悉的輕笑傳來,藍若遙猛地抬首去看,卻見樂小步正一臉笑意的向他撲來。
這丫頭!
無奈的搖頭,藍若遙忙收回掌中的力道,改而將她攔腰抱住,疼寵的問道,「怎麼了?」
在他的身邊,她向來很少胡鬧的。
「沒有。」搖了搖頭,樂小步開心的仰臉看他。
他確實是好好看啊,即使看了那麼多遍,她依然看不厭,依然希望將他每一時每一刻都鎖進自己的視線之中。
望著眼前燦笑如花的女子,藍若遙放在樂小步腰間的手緩緩收緊,讓她的身子更加的貼近自己,而他平穩的氣息也微微一緊,唉,他向來自信的冷靜,仿似在她的面前越來越無力了。
「呃?」樂小步被腰間猛然增加的力道箍得微微一怔,轉而,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她喜歡,喜歡他為自己失控,喜歡他溫文爾難的面容下偶爾的霸道,她是個很壞的丫頭,是不是?呵呵,但,壞又何妨,因為她愛他呵。
慢慢的,藍若遙將頭放進她的頸間,深深的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謝謝你能夠愛我。」
低低的輕吟,伴著暖暖的氣息,輕輕的飄進樂小步的耳中。
微微搖了搖頭,樂小步將頭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聽著那有力的心跳,「我說過,我不要你的謝謝,我只要你能夠愛我就好。」
「但是……」抬起頭,藍若遙黑亮的眸子若一潭幽靜的湖水,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但是他真的想要謝謝她,謝謝她能夠來到他的身邊,謝謝她能夠為他帶來那麼多的快樂,謝謝她……
「唔————」
不等藍若遙將話說出口,樂小步就高踮腳尖,將一張柔軟而略帶馨香的唇緊緊的覆在他的微涼的唇上,一雙原本放於他胸前的小手也緩緩地環上了他的頸子。
相愛的人之間,是不需要任何謝謝的,那隻會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這些,不是她要的。
在微微一怔之後,藍若遙明白了樂小步的心思,慢慢將她抱的更緊,緩緩取回主導地位,將兩人之間的吻加深。
半晌之後,清風在外面匆匆邁進一腳,叫道,「公子,有一位……呃?」抬眸間,忽然傻眼。
為……為什麼每次都要他碰到這樣的事?整他么?
嗚……臭明月,他一定是猜到了公子與她在房間內無論關不關門,都不好隨便亂闖,所以,每次遇到需要通報的事都交給他,嗚……怎麼辦,怎麼辦,讓他撞到如此羞人的一面,樂小步會不會因羞成怒而將他毒啞、毒瞎?
哀怨的在心底暗暗猜測著,清風將頭與胸貼在了一起,他是鴕鳥,他是鴕鳥……
「清風,有何事?」藍若遙清清淡淡的聲音悠悠傳來,打斷了清風的自我催眠。
「呃?哦,是有一個人自稱是這鎮上的知州的管家,想請公子為他家小夫人看病。」偷偷覷了一眼公子身旁沒有任何羞意微笑著的樂小步,清風訥訥的說道。好……好似她沒有生氣?
「小夫人?」樂小步不解的眨了眨眼。
「嗯,好像是他家老爺前段時間剛剛納的一位小妾,不過聽說自進門的一天開始,就一直病怏怏的。」清風小心翼翼的回著樂小步,說真的,與公子比起來,他比較怕她。
「前段時間么?」一抹靈光閃過,樂小步低聲喃喃著,是巧合么?
鬼草婆是前段時間來到這個鎮上的,而這名「小夫人」也恰好是前段時間嫁過來的,這麼巧的巧合,太奇怪了,不是么?
況且,鬼草婆口中的那個「他」,一直未曾露面,而「他」是男是女,他們並不清楚,「他」有沒有可能就是這個所謂的「小夫人」呢?
世間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他」真的是這個小夫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鬼草婆的目的是她,不,確切來說是她身上的小冊子,雖然最終是一場可笑的鬧劇收場,但是,依然為他們添了許多麻煩,而這個人呢?「他」的目的是人,還是東西?若是人的話,會是————
有些擔憂的,樂小步轉首看了一眼身邊的藍若遙。
會是他么?若是他的話,她那天在街角處看到的那抹紅影,應該是那個人沒錯了。
「不用擔心,事情並沒有你想的嚴重?」摸了摸樂小步的頭,藍若遙輕聲問道。
他知道她的,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往往事情牽涉上他后她就變的異常慎重、緊張。好似,好似他是她最重要的東西似的。
「你知道我想的什麼,是么?」緊緊抓住藍若遙的手,樂小步緊張兮兮的說道。
「嗯。」微微點了點頭,藍若遙沒有否認。
「那就是說,並不是我在亂想,『她』有可能是他是么?」
「也許,但是那又如何?」
「如何?他要的人是你呵。」他為什麼都沒有緊張呢?
「傻丫頭,你當我是隨便任人搶走的人么?」疼惜的握了握她又冰掉的小手,藍若遙望著樂小步的眼睛,認真而堅定的說道。
「當然不是。」他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且不說他的武功,單是他冷情的性子,就不是任誰可以輕易搶走的人。
「那你還在擔心什麼呢?」輕輕一笑,藍若遙難得以調侃語氣問道。「呃?」
是啊,她在擔心什麼,他已經不是那個對她無心的他了,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最親的人,她是被他認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她可以非常任性的、霸道的將他守護在自己的身邊,不讓任何人將他搶走。
想通之後,樂小步笑了。她是樂小步呵,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不是么?
呃?公子和她他們兩人在說什麼啞謎?他怎麼沒有聽懂?
清風不解的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他們口中的那些「他」是指誰啊?
番外十回
層層紗帳被人掀開后,又放了下來。
凈室的床前,站了兩個人,一白一藍,相得益彰的將凈室裝點的更加淡雅、幽靜。
「果然是你!」樂小步盯著床上的紅衣女子,頓了一頓,扯出一絲瞭然的笑,「朱雀」。
不出所斜,這佯裝重病的知府小夫人就是自玄武門山洞那次即消失不見的朱雀。
「別來無恙。」扮作女子的朱雀緩緩掀被,自床榻上起身,赤腳立於冰涼的地板之上。
一雙黑亮的眸子緊緊鎖住藍若遙清冷如月的俊逸身影,而對於他身後的樂小步卻是看都未看一眼。
對於朱雀刻意的忽視,樂小步並不以為忤。來的時候,他與她已經說好,他同意她跟著,但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由他來處理,無論怎樣,這一次,該換他來保護她了。
保護她?
這是他一次說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自己在聽到這句話后,心中湧出來的暖意,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感動,但不管是不是,她都覺得全身上下漾滿了甜甜的味道。
「你的目的……」靜然的盯了眼前人半晌,藍若遙淡淡的開口問道。
除了樂小步,在面對其他人時,他依舊是世人所熟悉的那個幽靜的即使是投進一顆石子都不會有任何漣漪的「無心神醫」————藍若遙。
「想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媚眼輕笑,朱雀幽幽的說道。他想最後努一次力,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機會。
「……」沒有開口,沒有移開目光,藍若遙只是靜靜的看著朱雀,看著他故作瀟洒的笑,看著他故作堅強的說,看著他充滿期持的眼睛。
但,他也僅僅是看著而已。
樂小步也沒有說話,但她的雙手,卻在朱雀將話說完后,悄無聲息而又霸道的環住藍若遙左側的胳膊,一雙眼睛更是戒備的盯著眼前這個男扮女裝的人。哼,他是她的,她不會讓別人有任何機會將他搶走。
感覺到胳膊上的熱度,藍若遙緩緩側首,視線自臂間的那雙小手向上望去,清冷、淡然的臉上漾起一抹溫柔、寵溺的輕笑。
就在樂小步自覺很不爭氣的為他眩目的笑而暈紅了雙頰時,他已左手輕翻,倏然將她的手溫柔而有力的握在手中。
————今生,他只會牽她的手。
「這算是拒絕么?」望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朱雀緩緩的抬起頭,露出一絲苦笑。
他輸了么,沒有來得及努力就輸了么?
他記得青龍在得知他的想法后,曾語重心長的勸慰自己說,不要再對藍若遙痴迷,因為,迷戀起深,受傷越深,更何況,他與他之間的障礙不只是樂小步,還有性別,他們同是男人。
兩個男人的悖俗之愛,世上根本就沒有人會認可吧?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呵,為什麼自己要是男人,為什麼自己不是女人,如果自己是女人……是女人……
「如果……如果,我是女人,你會不會考慮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朱雀走近藍若遙,情緒略顯激動的問道,他要賭。
「這與男女沒有關係。」終於,藍若遙緩緩的搖了搖頭,淡淡的開口說道。
「不,不是的,一定有關係。你不喜歡男人,所以你才選了她,如果我是女人,你一定會考慮選我的,對不對?我,並不比她差,無論是外貌、武功、才智……」
「喜歡她,不是因為她的外貌、武功、才智……,因為這些,我自己都有。」不等朱雀說完,藍若遙冷靜的打斷他的話,「我自己都有的東西,我不會再自其他人身上去找。」
呃?
聽到他的話,不止朱雀住了口,就是樂小步也怔怔的看向他,她總是說希望他喜歡自己,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喜歡自己。
「那……那是因為什麼?」朱雀愣愣的問道,除了自己是男人,世上還有什麼是樂小步有,而自己不具備的。
「因為她是個很傻的丫頭。」帶著一絲淡淡的輕憐與溫柔,藍若遙緩緩的將視線凝焦在樂小步的身上。是啊,在他的眼中,她是世上最傻的丫頭,但也是世上唯一讓他心動的丫頭。
三年前,她傻的不顧一切攔下只見過一面的他告白;
傻的在他未曾喜歡上她時就付出那麼多;
傻的為了他對師父的承諾,而耐下性子不用毒;
傻的明明是他害她傷心時,卻不讓他看到她的淚;
傻的會為了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而開心的笑;
傻的總是說要保護他;
自他們三年前相識以來,她總是霸道而任性的擔心著他,牽挂著他,護著他,愛著他……
世上,從來沒有人會將他————「無心神醫」藍若遙,當作易碎的娃娃般耐心守護著,而他也以為自己不需要,但————
慢慢的,她種種傻氣的舉動,就像血液般滲透到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再也放不開、舍不下,不知從何時,她開始讓他心動、心疼、牽挂,她讓他知道什麼是幸福。
愛上她,其實是如此容易。
「傻?」樂小步的神情微微一怔,但很快,一抹燦若春花的笑在她彎月般的明眸中暈開,傻也好,聰明也好,她都比好多人幸福。
「傻么?」朱雀輕聲念著,視線中一片朦朧,恍然間,好似在他的記憶中也曾經有一個傻傻的人……
————門主,我喜歡你呵!
一名俊秀的紅衣少年睜著一對飽含依戀的黑眸痴痴的望著他。
————但我不喜歡你。
朱雀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年,無情的說道。
————門主是因為嫌棄紅鷹武功太差么?
紅衣少年眸中泛起絲絲水意,雙手的指節也因用力而發白。
————你終於看清自己了。
雙眉輕挑,朱雀眼中滿是不屑。
————好,若是紅鷹變強,門主是否就能夠喜歡紅鷹了呢?
少年的眼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堅定。
————也許!
朱雀漫不經心的說著,心,卻為少年身上的倔強而灼熱,但很快,就被他的刻意忽略了。
二天,那個一向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少年沒有伺候他起床、更衣,他走了。
因為————
在他的房門下,安靜的躺著一張素色信箋:門主,紅鷹走了,總有一天,紅鷹會變強回來,到那個時候,門主要記得自己的話。
他說過什麼話么?
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箋,他狠狠的將它揉成一團。
朱雀門向來門規森嚴,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離開,但對於紅鷹,那個自小伺候他的少年,他卻網開一面,沒有派人抓他回來。或許是因為他的告白,或許是因為他伺候他那麼久,或許是因為那張信箋……
無論是因為什麼,總之,自此之後,紅鷹,那個害羞、單純的少年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了。
如今,若非藍若遙的話,他也不會想起,在他的身邊,也曾經有那樣一個人,傻傻的、笨笨的人喜歡著自己。
仔細算算,紅鷹離開已經有十年之久了吧?
「他應該是叫紅鷹吧?」藍若遙望著沉思中的朱雀,慢慢的念出了朱雀心中的那個名字。
「呃?什麼?你怎麼知道紅鷹?」朱雀一怔,萬分驚愕的問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他怎麼會知道呢?
「紅鷹是誰?」樂小步不解為什麼朱雀在聽到紅鷹這個名字后,神情會那樣怪異:一陣紅一陣白。
「是一個曾經很喜歡他的人。」靜靜的看著朱雀的神情變化,藍若遙輕輕的答道。
「喜歡他的人?曾經?」樂小步錯愕的伸出手指了指朱雀。
喜歡他的人,呃,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嗯,曾經。因為,那位曾經痴情的少年也許已經不喜歡他的門主了,畢竟十年的時間很長,足夠長到令一個人忘記對另一個人的痴念。」藍若遙淡淡的說著,不曾錯過朱雀臉上的一絲波動。
忘記了么?紅鷹,那個以他為天的少年已經忘記了對他的痴戀了么?好啊,忘記也好,原本他也不喜歡那個少年,不是么?只是……只是……為什麼他的心中會不舒服?為什麼他會有一種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忽然消失了般的苦澀?
「你,認識他,是么?」抬起頭,朱雀定定的看著藍若遙,看著這個讓他費勁心機追到天山腳下的男子。為什麼,此時再看他,會將他的臉與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重合?
「……」沒有回話,但藍若遙卻緩緩點了點頭。
「你們是……呃,關係很好吧!」朱雀訥訥著,他真正想問的是,他們是怎樣認識的,而紅鷹忘記自己,是不是也同他一樣喜歡上了眼前這個無心之人呢?
「他是我曾經的一個病人。」
藍若遙淡然輕哂,他怎麼可能看不出朱雀心中所想呢?
當初,他是在一處山腳下採藥時,遇到了重傷在身,奄奄一息的紅鷹,而對方以為自己死定了,於是撐著自以為的「最後一口氣」,不斷的央求他,求他幫他向他愛的門主傳信,就說:紅鷹要死了,紅鷹無法實現願望了。
再然後,他一邊替那個人療仿,一邊聽那個人絮叨著他與他喜歡的門主之間的點點滴滴。
對於外界的任何聲音,他一向不在意,所以對那個絮叨的男人,他並不以為忤,倒是在一旁幫忙的清風,忍無可忍的點了對方的穴道。
「病人?」朱雀喃喃的問著,心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不了解的痛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十年都未曾想起的人,在這一霎那卻佔據了他全部的心思?
是了,十年來不想,是因為他一直確定紅鷹一定是在某處偷偷的喜歡著自己,而現在那顆確定的心,卻在剛剛,被藍若遙的話觸動了。
十年?
十年可以改變好多東西,他朱雀究竟憑什麼以為紅鷹還在喜歡著自己?
視線朦朧,眼前,再一次閃過那個站在明媚的陽光下,身著紅衣的少年,他彷彿是在說:門主,我喜歡你呵。
緊緊閉了閉雙眸,朱雀猛的抬頭,將一對期待的視線直直的射向藍若遙,「你真的不接受我是么?即使我會用她來要脅於你?……」在這一刻,他才真正的將目光移向了藍若遙身邊的樂小步。
「呵呵……」未待朱雀將威脅的話講完,樂小步忽然眨了眨明亮的雙眸,她笑了,笑得慧黠、笑得邪氣,笑得一如山野間舞動的俏皮精靈。「朱雀,你確定你真的懂得要脅的步驟么?」
輕蹙雙眉,朱雀不解樂小步話中之意。
「若要用我要脅,首先要將我捉到,而你……」上上下下的將朱雀打量了一番,樂小步接著開口,「你真的有那麼大的把握自己可以勝過我?」
「你只要不用毒,我……」
「她即使不用毒,你也很難勝她。」藍若遙.忽然介面,「她用毒,是因為喜歡,並不是武功差。」
「不可能。」朱雀斷然的搖了搖頭,他不相信。
「嗯,想一想,我好似已經好久沒有與人交手了,今天我們兩人不如……」樂小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淡淡的期待。
「好!」
「不可以!」
兩個聲音,分別自朱雀和藍若遙的口中逸出。
「為什麼?」朱雀與樂小步同時不解的轉頭,看著說「不可以」的藍若遙問道。
「因為沒有這個必要。」藍若遙雲淡風輕的看了朱雀一眼后,將視線掃過樂小步的腹部,再移到她的臉上,柔聲說道,「我不會接受他,而他喜歡的人也不是我,所以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與他比試。」
「什麼?」朱雀與樂小步再一次齊聲開口。
不同的是,朱雀的聲音里透出了一絲慌亂,而樂小步的聲音里則是完全的疑惑。
「你喜歡的人,應該是紅鷹吧?即使口中不承認,你眼睛里的反應卻騙不了人。」藍若遙看著朱雀,靜靜的說道。
他喜歡紅鷹?他怎麼會喜歡紅鷹?他不喜歡的,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經說過了,但,真的不喜歡嗎?
————門主,我喜歡你呵……喜歡你呵……喜歡……
十年來,他的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像紅鷹那樣,全心全意喜歡他的人了,對紅鷹,他只是懷念的吧?
「也許,再過不久,紅鷹就要成家了,你不想去阻止他么?」藍若遙看著神情不定的朱雀繼續說道。
成家?紅鷹要成家了?朱雀的身子輕輕一震,指甲緊緊的掐進肉里。
「成家?」樂小步挑眉、不解,「你怎麼知道?」
「我收到了青龍的信鴿。」將視線轉向樂小步,藍若遙的笑中藏著一絲只有樂小步才能看懂的深意。
「嗯,也對哦,我怎麼忘記了呢,呵呵……成家?成家好啊。」雖然樂小步並不知道什麼青龍的信鴿,但是她卻知道藍若遙眼中的話。他告訴她,她只要配合他就好。
「有什麼好?一點兒也不好。」怒視著樂小步,朱雀高聲叫道。
「不好么?我覺得很好啊!」樂小步裝作無比疑惑的輕聲喃喃著,一雙明亮的眸中卻閃過絲絲壞笑。
「我亦以為不錯。」藍若遙淡淡的附和道。
「沒有我的允許,他竟敢成家,他難道忘記誰是門主了嗎?」揮舞著手臂,朱雀急躁的在室內走動著,而他刻意展露的柔媚也在這個非常男性化的粗魯動作下變得蕩然無存。
「知道又如何?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你朱雀門門規再嚴格,總不能嚴格到阻止門人成親吧?」樂小步斜斜了睨了朱雀一眼,繼續刺激他。
「我……我……」
「十天內,紅鷹也許會在青龍門內與某人成親。」藍若遙淡淡的敘述道。
「十天啊?這樣算起來的話,自這裡,快馬不停,七八天內也應該可以到達青龍門了。」樂小步扳著手指,仔細的算道。
「七八天?」朱雀停下了走來走去的腳步,暗自在心中計量著。
「七八天估計不夠,如今天冷、地滑,以往七八天的路程,或許現在走來得需要十來天。」藍若遙緩緩的搖了搖頭,推翻了樂小步的結論。
「是么?若是十多天的話,恐怕紅鷹已經成親了。」樂小步偷偷覷了朱雀一眼,一臉惋惜的嘆道。
藍若遙、樂小步兩人一唱一和的說著,看似在閑談,但說出的話,卻歷歷敲在朱雀的心中。
十天?十天!
「藍神醫,朱兒的病……呃?」等在外面的華服男人————即「朱兒」的名義丈夫,不放心的輕近紗帳、探頭問話,但話猶未問完,就覺眼前飛速閃過一道紅影,縷縷熟悉的幽香也在紅影掠過的瞬間飄進他的口鼻之中,待他收斂心神定睛再去看時,室內除了藍若遙與樂小步,床上已空無一人。
「朱……朱兒人呢?」急急的放下紗帳,華服男人走進來,雙目四下搜尋著。
「走了。」樂小步看了他一眼,涼涼的說道。嗯,看來朱雀還不算笨到家,懂得該行動時就行動。
「走了?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將她藏起來了。」華服男人雙目圓瞪,指著樂小步二人高聲叫道,「來人,給……呃?」
「你還真吵耶!」樂小步收回點在華服男人身上的手,順了順飄到額前的髮絲,閑閑的說道。
「唔……」華服男人除了滿目驚恐的瞪著樂小步,再也發不出任何音節。
「知道么,我最討厭你這種不問緣由就胡亂叫囂的人了,不過看在你也很可憐的份上,我好心的告訴你也無妨,你口中的『朱兒』已經走了,而時間就在你掀簾、探頭的時候。」繞著華服男人走了一圈,樂小步閑閑的說著「你不要將眼睛瞪那麼大,『朱兒』他非但沒有病,還健康的很呢。」
「唔唔————」怎麼可能,他不相信。
「唉,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這是事實啊,而且啊,『朱兒』他還是……」說到這裡,樂小步忽然壞壞的停了下來,一雙彎月般的眸中閃著狡黠的光輝。
「唔唔————」是什麼?
「他是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樂小步笑得像個小惡魔。
「唔————唔?」男……男人?他娶了個男人?
聽到樂小步最後一句話,華服男人的眼珠子瞪得好似要爆出來般,若是此時他能動,他一定會將頭搖的比撥浪鼓還要響。
「呵呵,我們走吧。」轉過頭,樂小步拉起藍若遙的手,未再看室內那個受到連番打擊的可憐男人,瀟洒的走了出去。
這樣,朱雀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嗎?
一路上,樂小步低著頭,皺著眉,苦苦思索著,直到回到客棧的房間、坐到床上,依然如此。
忽然,一道修長而略帶藥草馨香的影子擋在她的身前,頭上更是傳來一聲含笑的輕喃,而她光潔滑潤的下巴也被一雙溫柔、白皙的手輕輕抬起,「不要再皺眉頭,有何疑問,可以問我。」
「咦?真的?」抬起頭,樂小步雙眼晶亮如夜晚的繁星。
「嗯」點了點頭,站在樂小步身前的藍若遙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一直以來,事情只要與他沾上一點點的關係,她都會緊張萬分,不解開她心中的疑惑,她一定會渾身不舒服,而他,不想看到她為任何事煩心,更何況,此時的她更不可以為瑣事煩心了。
想到只有他知道的事實,他眼中的柔色更濃。
「我想知道,關於紅鷹成親的事,青龍為何會告訴你?」沒有理由啊,雖然這一路上,青龍的確曾派人暗中給了他們很多照顧,但是,青龍應該不會將這麼無聊的事情告訴他啊。
「青龍並沒有說。」收回心神,藍若遙緩緩坐在樂小步身邊,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沒有說?」樂小步不解的移動著自己的視線,無意識的看著他坐下,牽起她的手,忽然,一道靈光閃過,難道是……「呃?難道你撒謊?」不會吧,他會撒謊?
「我只是說『也許』而已。」果然,他並沒有錯,她的脈搏的確有變化。輕輕握著樂小步的手,藍若遙在心中淡淡的想著。
「也許?」眨了眨眼睛,樂小步回想著他對朱雀說的話,的確,他的話中並沒有一絲肯定的語氣,但因為說話的人是他,朱雀才沒有任何懷疑吧?
「雖說是也許,但紅鷹在青龍門卻是事賣,所以,無論如何,朱雀都不再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雖然,在他的心中,朱雀一直就不算是障礙,他與她之間,並沒有障礙。
「呵呵,是么?」聽到他的話,樂小步放心的笑了。
即使知道他不會喜歡朱雀,但對於有人總是覬覦著自己丈夫這件事,她還是會在意。如今,總算放下了一樁心事,「對了,青龍信中的真正內容是什麼?」人開心,往往就會關注一些其他事情,就像樂小步。
「師父他————去了江南。」藍若遙拖長聲音緩緩的說道。
「什麼?」當下,樂小步就若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竄了起來,「砰!」地一聲,藍若遙再拉時已來不及,樂小步的頭狠狠的撞上了上方的床梁。他想過她的反應會很大,但這樣的反應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怎樣,很疼么?」強硬的將樂小步拉坐在自己腿上,藍若遙壓下她的頭,輕輕的用手碰觸著那塊紅腫,眼中滿是疼惜。
「沒事,」忍著眩暈的感覺,樂小步搖了搖頭拉下他的手,「我們用了這麼久的時間跑到天山,他竟然去了江南?那……那……我爹爹呢?他在哪裡,難道也去了江南么?」
「嗯。」雖然不想讓她更加沮喪,但藍若遙還是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這樣?
樂小步鬱悶的垂下頭,在心中低聲埋怨著自己的爹爹。
下面要怎麼辦,難道他們再苦哈哈的追到江南么?
當然不會,因為————
「青龍門的信鴿還在么?」樂小步忽然抬頭,眼睛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口中更是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微微點了點頭,藍若遙清雅如風的眼中閃過淡淡的縱容。
「呵呵,那就好!」窩在藍若遙懷中的樂小步忽然笑得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好?什麼好,為什麼好?
樂小步沒有說,藍若遙亦沒有問。
番外十一回
幾天之後,江湖中傳出一則消息。頓時,消息若變種的病毒、瘟疫般在江湖中的各個角落迅速蔓延。
茶館、酒肆、街頭、客棧……成為了消息的最佳傳播場所。
台上的說書人,更是手握驚堂木,腳蹬黑布靴,一副神秘兮兮的唾沫橫飛著。
知道嗎,據聞,名動天下的「無心神醫」藍若遙與「毒王」樂小步將於二月初六共同前往泰山。
泰山?去泰山做什麼?
有人不解。
一定是去決戰!有人猜測道。
為什麼?
你想啊,他們一個解毒救人,一個下毒害人,這本身就註定了他們是天敵,只是不曉得這二人誰更厲害一些呢?
錯了,他們不是去決戰!有人不同意這個觀點。
不是去決戰,那是做什麼,難道泰山有寶不成?
嗯,這個可能比較大,他們一定是發現了其他人不知道的寶藏,而決定上山去拿。
不,他們同為男人,而且是年輕的男人,一起去泰山一定是為了某個艷驚天下的女人,只是,這個女人會是誰呢?
什麼女人?那個「毒王」樂小步明明自己就是個女人,她又怎麼可能與其他男人搶女人呢?
咦,也對哦!
有人冥思,有人苦想,有人疑惑,有人不解,更有人幸災樂禍,無論那兩人上泰山原因為何,總之現在他們已經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而武林中的人在知曉這則消息后,皆各自在心中打著自己的小九九,每個人都悄悄的思量著、猜測著,但是,在思量、猜測之後,依舊沒有一個確切的定論。
所以,眾人決定跟在他們後面,上泰山去瞧瞧。
遙兒上泰山,難道他打探到軒轅大帝的下落了嗎?
一名黑衫老者暗自在心中念叨著,而一對依舊銳利如鷹的眼睛使勁的瞪向不遠處的人。他一定要去阻止那個人的野心,至於這個從天山就一直跟在他後面的傢伙,他大人大量暫時先不與他計較。
沒有人知道這名黑衫老者,就是藍若遙的師父,當年的「鬼醫」成休。而他也不知道,藍若遙與樂小步早已見到了他口中的那個人。
那個俊秀、清冷的白衣小子膽敢欺負他家可愛的丫頭,還想跑到泰山那麼遠的地方,難道他想給丫頭來個毀屍滅跡么,嗚,枉費他那個可愛的丫頭如此喜歡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被瞪的青衣老者————上一代「毒王」樂御天理所當然的在心中構思著非常恐怖的畫面,原本總是一雙歉意的眼眸也在瞬間換做了惱怒,狠狠朝著成休回瞪了回去:哼,若是丫頭有一絲受傷,即使違背對老婆的承諾而與這老鬼關係更加惡化,他也不不會輕饒這老傢伙那個壞徒弟的,絕不!
哼!
哼!
兩個年齡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像兩個孩子般,互哼一句,即互不理睬的朝著泰山的方向奔去,以他們的腳程,二月初六應該能夠趕的到。
二月初六,泰山頂上,積雪遍野,一白一藍並肩站在一起,望著山下蜂湧而上的人。
風,吹起了兩人的衣衫、長發,俊逸、清雅是兩人共同的寫照。
「呵呵,都來了。」樂小步壞壞的一笑,絲毫沒有為自己引起的轟動出現任何愧意。
「嗯,都來了。」藍若遙寵溺的笑著,將頭轉向她,「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中,是么?」
「呃?嘿嘿,你早已知道我想做的事情么?」樂小步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嘿嘿笑著。
「嗯。」藍若遙點了點頭,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他的面前,她根本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與小小計謀!
「你……你不會怪我吧?」樂小步問的小心。
「不會————」藍若遙輕輕的搖了搖頭,但是不待樂小步笑開,他又繼續說道,「我只是奇怪,你這是————」說著,他緩緩將視線調向樂小步明顯隆起的腹部,眼中含著一絲興味。
「呃?這……這是……是……懷……懷……」樂小步一次結巴成這樣,而在她的臉上也迅速的升起兩抹亮眼的紅暈。
「懷孕么?」藍若遙好心的替她說道,一對晶光閃爍的眼中笑意更濃,濃的樂小步差些癱軟在地。
他……他何時學會笑得如此醉人,害她的心都跳的好快,不行,她……她要鎮靜,她還有計劃要實施呢。
「奇怪,我行醫這麼久,竟從來不曉得懷孕的話,一夜之間會長成這麼大?」藍若遙笑的一臉戲謔,在眾人沒有上來之前,他想好好欣賞一下她難得的困窘。
「假……假的啦!」樂小步嘟起嘴,尷尬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他幹嘛要提醒她這種羞人的事啊,這是她計謀的一部分耶。
「假的么?」戲謔的笑緩緩收起,藍若遙輕聲喃著,一雙淡定如風的眸子若一彎溫暖的山泉水,緩緩的流向樂小步的心間。「果然是假做真時真亦假啊!」沒有想到,她竟粗心至此呢!
「嘎,什麼意思?」樂小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一次對他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
「沒事,等事情解決掉,我會告訴你的。」藍若遙笑得一臉寵溺,眼中中更是閃過樂小步來不及探究的深意。
「可是,我……」
「哈哈,樂小步,我來咯。」一道帶興奮、含笑的叫聲,突地響起,正好將樂小步接下來的話打斷。
「唉,我說葉老大,我知道你來了,但是你就不能等等再出聲嗎?你知————」樂小步垮著一張臉,非常不甘願的轉過頭去,望向出現的非常不是時機的人,但在瞄到葉桐身邊的女子后,住了聲。
她就是葉老大喜歡的人么?嗯,清秀的容貌,可親的面龐,不錯呢,雖然算不上美人,但卻有一種令人安靜、舒服的感覺。
「喂,不要這樣盯著行兒,要盯就盯你身邊的人。」葉桐輕身一晃,擋在連行兒與樂小步之間,那副神情就像是一隻全力守護孩子的老母雞。
拜託,他可不想讓這個性格、脾氣與他相似,甚至比他還要**的樂小步將他心中的小白免給污染咯,家裡有一個他就好了,他可不希望行兒也變的與他一樣。
「桐師兄!」輕輕的語聲裡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像一縷微風,悄悄的鑽進其他三人的耳中。
「怎麼了,行兒,哪裡不舒服么?」葉桐緊張的轉過身,扶住心愛女子的香肩,上下打量著。
「桐師兄,沒事的。」雖然看不到葉桐的樣子,但是連行兒卻能感覺到他那發自內心的關心、疼惜。
老天,原來是如此厚待她呵,看不到又如何,她比好多看的到的人還要幸福呢。
「呵呵,你叫行兒么?我叫樂小步。」樂小步一把推開沒有任何防備的葉桐,理直氣壯的站到連行兒身前抓起人家的手,開心的做著自我介紹。
「喂,樂————小————步,拜託你有個女孩子樣好不好!」葉桐險險的穩住自己被推的差些跌倒的身形,無奈的叫囂著,待轉睛看到一旁微笑的藍若遙后,又將目光對準他,接著抱怨,「我說藍大公子,你真該考慮休了她,你看她根本沒有女孩子的自覺嘛!」
「葉————老————大,你在說什麼?」樂小步慢慢轉身,側頭,沒有一絲停頓的看向葉桐,而她臉上的笑真那樣的是甜美,就像一顆溢滿甜汁的水蜜桃。
但葉桐卻自心底感覺到了一股惡寒。他太了解樂小步了,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水蜜桃,她是一個魔女,一個誰都惹不起的魔女。
「什麼?我說什麼了嗎?」葉桐左右看著,就是不敢看樂小步的眼睛,不敢看樂小步的笑,他當鴕鳥好了。
「呵呵!」噗哧一聲,葉桐身後的連行兒不由輕笑出聲,「原來桐師兄也有怕的人啊!」
「行兒!」葉桐被連行兒的笑害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不是怕啦,他是惹不起樂小步,至於怕與惹不起有何區別,不要問他,他不知道,就算知道它們根本沒有區別,他也不想承認。
「嘻嘻,你看葉老大的樣子,好好笑啊!」樂小步從來不會錯過任何出葉桐糗的機會,抓著藍若遙的胳膊搖晃著笑道。
「你呀!」好笑的搖了搖頭,藍若遙轉首看向連行兒,「連姑娘的身體看起來好了不少!」
「嗯,是啊,連兒正要謝謝藍公子你呢,若不是你,恐怕……」連行兒語聲停頓下來,一雙小手緊緊揪住自己衣襟的一角,看似想要為自己增加勇氣。
她不想他再次丟下自己,雖然她是個瞎子,雖然她自覺配不上他,但是請允許她任性這一回吧,一生中,只有這件事,她想隨心而為。
「這是你們的緣分,我並未做什麼。」藍若遙淡聲說道,若是葉桐不喜歡她,他即使能夠讓她身體比任何人都健康,也是沒有用處的。
「行兒,你就放一百個心吧,葉老大他啊,可是非常愛……嗚……」話未說完,葉桐一個飛身上去,將樂小步的嘴捂住,他怎麼不知道樂小步這傢伙這麼大嘴巴啊?
「桐師兄?」連行兒的眼睛看不到,但是她的感覺卻非常敏銳,她能感覺到葉桐已經不在自己身前。所以,她的一雙小手焦急的在身前摸索著。
「連姑娘不要緊張,他在跟在下的妻子玩鬧。」藍若遙的聲音帶著一絲安定人心的寧靜,仿若一縷清風悠悠的飄進連行兒的耳中。
藍神醫還是如此淡定啊,即使自己的妻子在與其他男人玩鬧,聲音還是如此好聽而悠然,不像她,偷偷在心中對那個能夠與桐師兄玩鬧的女子產生了絲絲羨慕,絲絲嫉妒。
連行兒悄悄的在心中想著,並不知道藍若遙在說這話的同時,一雙掃向葉桐的眸子一如大海般深不見底。
藍若遙說話的聲音並沒有任何高低、起伏,但是葉桐卻感覺到來自他眼中的警告。
呃?
象被什麼東西燙到般,葉桐急忙放開樂小步,閃身回到連行兒身邊,他以為藍若遙是個感情冷淡的人,而此時,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情淡是對別人,對樂小步,他也象所有陷入愛情中的男人一樣,有著強烈的佔有慾,只是他並不會輕易表現出來而已。
而作為樂小步最好的朋友,葉桐的臉上由衷的露出一絲祝福的笑。樂小步這傢伙三年來的付出終於還是有了回報。
「咳咳,葉……葉老大,若不是看在連兒的份上,我一定給你點兒好東西嘗嘗。」樂小步輕聲咳著,一隻小手輕輕的摸上自己有些發痛的臉,這個葉老大他太狠了吧?
「……」藍若遙輕輕將樂小步的身子拉過來,仔細的查看著她細膩、白皙的臉上有沒有出現淤青,還好,除了有些紅,並無其它異樣。
「對……對不起哦,我用的力氣太大了。」一是心虛,二是藍若遙投給他的若寒冰般的視線,使向來瀟洒不羈的葉桐有些瑟縮。
「出什麼事了?」柔柔的聲音,怯怯的隨著連行兒的手一起拂向葉桐,她怎麼覺得桐師兄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呢?
「沒事。」葉桐直了直身子,安慰的說道。
「呵呵,沒事!」樂小步仰頭頑皮的朝藍若遙吐了吐舌頭,放棄了惡整葉桐的念頭,讓行兒這樣溫柔的女孩子擔心,可是罪過耶!
藍若遙望著眼前帶絲撒嬌的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就是這樣,總是在他生氣之前,將他的脾氣融盡她燦爛的笑中。
「樂小步,你————」不敢瞧向藍若遙的葉桐,視線轉啊轉,終於落在樂小步腹部的隆起處,而隨後,他整個人就那樣子呆掉,這……這丫頭的肚子怎麼那麼大了,她不……不是才成親兩三個月么?
「咦,大家快看,藍神醫在那裡!」不等樂小步說話,一陣興奮的叫聲響起,緊接著山頂上湧上了數不請的人。
「毒王也……也在。」有人小聲的指認著,畢竟沒有人知道毒王樂小步那變化莫測的性子會一時興起,將身上的毒撒向誰。
「桐師兄?」很少出來的連行兒.忽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神情略微緊張的叫著自己唯一的依靠。
「行兒不怕。」葉桐伸臂將連行兒攬入自己的懷中,斜睨了一眼樂小步說道:「喂,都已經有這麼多人來了,你想搞什麼鬼,趕快說吧!」若不是與其它人一樣好奇,此時的他應該已經帶著行兒到了美麗的江南,而不是來到這積雪覆蓋的泰山頂上吹冷風。
「嗯?的確是來了好多人哦!」樂小步背著手,優哉游哉的朝著眾人走去。
而剛剛還興奮異常的眾人一個個的又緊張起來,至於毒王樂小步是男是女早已不重要了。此時,他們不但一邊專註的盯著她腳下的步子,還一邊小心的後退著。
開玩笑,對這樣一個毒術莫測的人,他們不同她保持距離,怎麼行,又不是不想要命了。
「奇怪,你們這麼多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樂小步故作不解的問道,但是她的心中卻清楚的很,這些人之所以上來,全拜她讓青龍門傳出去的那則模稜兩可的消息所賜。
而目的么,就是讓大家共同看一場好戲,更是想通過眾人的嘴將今天即要發生的事傳播出去。
這樣一來,他們再有一些無關緊要的病情,就不會總是跑來麻煩他,畢竟,不是到了要命的份上,誰敢去惹他身邊的她————毒王樂小步呢?
番外十二回
山頂上,樂小步刻意製造的緊張、凝重氣氛在藍若遙淡淡的一句「師父」聲中消弭殆盡。
「師父?」
滿心嘀咕著,樂小步身隨心動,猛地轉身,循著藍若遙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名黑衣老者正健步如飛的向山上縱來,而在他身後不遠處,一直保持一丈左右距離的青衫老者正是她那個據說是從天山跑到江南的爹爹,上一代「毒王」樂御風。
竟然來了這麼多人?藍若遙的師父,「鬼醫」成休暗自在心中想著,眼睛卻精準的在眾人中尋獲到自己的徒弟藍若遙的身影。
當然這並非是因為他眼神厲害,實是這個徒弟那身獨特的清冷氣質太過出眾,不要說現在山上這些人,即使是比這更多的人,他都能讓人輕易辨認出來。
「嗚,我可憐的丫頭啊!」一眼就瞧見自己女兒的樂御風再也不管身前不遠處的「鬼醫」成休,在一聲凄婉的哀嚎后,他的人就像一隻離弦的箭般急速越過被他的叫聲驚的腳下驀然一頓的成休,雙臂大張的朝著樂小步撲來。
「呵呵,今天的手好癢哦!」樂小步狀似無意的抖了抖自己的雙手,一對彎月般的眸子壞意盈盈的看向飛撲而來的樂御風,一張小巧嬌艷的紅唇習慣性的扯出一抹壞壞邪氣的笑。
呃?
見到這抹爛熟於心的熟悉笑容后,樂御風猛地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樂小步一丈外的地方,訕笑著,「丫頭啊,那個……爹爹這次身上什麼毒都沒有帶,真的!」說完后,他仿若是生怕樂小步不相信似的,信誓旦旦的舉起雙手表明自己的真心。
他……他就是上一代毒王,樂御風嗎?
眾人瞧著眼前的人,暗自在心中揣測著,原來傳言他怕新一代「毒王」樂小步是事實啊,看來,這樂小步更是他們不能惹的人了。心中想著,眾人的腳步再次向後退了幾步,給樂小步父女留下了一塊非常寬闊的敘舊場地。
畢竟這兩代毒王,沒有一個是能夠講清道理的人。為了不讓自己莫名其妙的死去,他們唯一辦法就是遠離這兩個人。
當然,世上還是有膽大、不要命的,他們就是「無心神醫」藍若遙與「鬼醫」成休,他們兩人分別站在樂小步與樂御風身後不遠處。
「爹爹呵,你可知道上次你的毒曾讓女兒差些死掉么?」樂小步閑閑的說著。
她說得是上次中了樂御風的祛功散,被玄武抓走的事,對於所有能讓這個爹爹擔心的事,她是非常樂意說,也非常樂意做的,這是她與自己這個爹爹習慣性的相處模式。
而無論樂御風再怎樣哀嘆自己命苦,他還是很清楚的知道,造成樂小步如此怪異性格的人就是他自己。
樂小步說得隨意,而她身後的人卻是微微一震,上次那種害怕的感覺再一次襲上藍若遙心底。
「呃?想騙我?」樂御風懷疑的問道,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曾經由於自己的關係而險險的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
「當然不是,是上次你……」輕哼了一聲,她就知道他不相信,若她是爹爹,她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要說了。」話未說完,藍若遙向前幾步將樂小步自後面擁入懷中,而他的頭,也隨即深深的埋進她的頸間。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低到就是樂小步都險些聽不清,但是她卻能夠感覺到他聲音中泄露出來的脆弱、驚懼。
呃?為著他從來沒有過反應,樂小步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擔心的是什麼,原來,他是如此在意她。
心中一暖,樂小步輕輕抬手,緊緊抱住他環在自己腰間的胳膊,將自己的全部心意悄悄傳遞給他。
很快的,藍若遙抬起頭,將樂小步的身子扳正,讓她面對自己,回給了她一個堅定的微笑,那樣的事情,今生,他都不會再讓它發生了。
咦?這是怎麼回事?
滿心以為會看到一場大戰的眾人不解的瞪大眼睛,看著那過份親昵的一對男女。他……他們不是天敵么?藍……藍神醫不是無心之人么?毒……毒王樂小步不是個魔女么?怎……怎麼此刻看來,他們不但表現的像兩個普通人,更像一對情侶呢?而……而且毒王她……她的肚子怎麼回事?
「丫頭,你……你的肚子……」原本在想著樂小步是不是在騙他的樂御風,直到此時也發現了女兒隆起的腹部,難道丫頭她懷孕了?這個猜測令他瞪大了雙眼。
「肚子?」回過頭,順著爹爹的視線向下看,樂小步沒有任何慌亂,她這個神怪大條的爹爹終於注意到了么?嫣然一笑,樂小步將手放在隆起的地方,溫柔的看向樂御風,「爹爹,這裡,有了您的外孫。」
「我……我知道,可……可……」回首看了一眼四下豎著耳朵的眾人,樂御風上前兩步,自藍若遙臂彎之中將她扯了過來,皺了皺眉,放低聲音接著道,「丫頭,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小子欺負了你,然後他不認帳了?」樂御風一邊說,一邊狠狠瞪一眼藍若遙,哼,一定是這小子不認帳,嗚,他可憐的女兒啊,還沒有成親就……
「他沒有欺負我啊,我與他已經成親了。」相對於樂御風低的形同耳語的聲音,樂小步的聲音則是大的整個山頂的人都能聽到。
「什麼?」樂御風與成休兩人聽到這完全出乎意料的話,同時驚得跳了起來。而其他眾人也驚得瞪大了眼睛。
「無心神醫」藍若遙與「毒王」樂小步成親了?
那……那他們以後有病哪裡還敢去找「無心神醫」啊?去了之後,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毒王」下毒害死耶,畢竟「毒王」樂小步用毒向來是不問理由的。嗯,看來以後若非是要命的病,還是不要去找藍神醫的好。
嗯,對,就是這樣,看來今天他們沒有白來,最起碼得到了這樣一條攸關身家性命的消息。
「嗚……丫頭,你成親居然都不通知爹爹我,你……你……」樂御風捶胸頓足的「乾哭」著,他一定要讓丫頭對自己的做法感到愧疚,他……
「你……你就是小步么?是我……我妹妹的女兒?」自樂小步與樂御風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瞪著不敢置信的眼睛看向她的成休,終於顫抖著聲音輕聲問道。
在他的眼中,很容易讓人看到那汪激動的水光,她……她與妹妹長的好像啊!
「當然,她可是我老婆生的女兒。」樂御風難得看到成休出現這樣的表情,立刻挺起胸膛,搶先驕傲的說道,看那得意的神情,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假哭。
「你還敢說,若不是你,妹妹怎麼會死?都是你……你……」成休氣惱的指向樂御風,他永遠忘不了妹妹的死。
「我……」
聽到他的指控,樂御風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得意,他的心中其實又何嘗不會責怪自己,但是怪又如何?老婆不會活過來,而他答應過她要開心的活著的,生前他沒有實現讓她幸福活到百年的夙願,那在她死後,他又怎忍心讓她牽挂呢?
「唉!」輕輕搖了搖頭,樂小步緩步走到樂御風與成休兩人中間站定,臉卻朝向藍若遙,「看來我們今天果真要為兩位老人家愚蠢的執念打上一場了,只是可憐我們的孩子。」一臉哀凄的說著,樂小步緩緩垂下頭,並將右手輕輕覆上腹間的隆起,而左手卻緊緊的縮在衣袖間,嘴唇也被潔白的貝齒緊緊咬住。
「————真的要如此么?」藍若遙淡淡的輕聲問道。
「嗯!」點了點頭,一滴淚水隨著她的動作滑落。
藍若遙靜靜的望著她,眼中裝滿濃濃的不舍與無奈,「好,你先出招吧!」
「不,你先。」
「不要與我爭了。」
……
山風吹過樹叢,發出一聲聲嗚咽,仿似在為這對戀人的悲慘命運表示哀悼。
眾人責怪的目光也集體式的轉向兩位「不通情理」的老者。
「桐師兄?」混在人群中的連行兒緊緊的抓住葉桐的手,她不想見到有情人反目成仇,又何況他們都有了孩子,不是么?
「不要擔心!」與連行兒的擔憂比起來,葉桐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別人也許不知道,但他葉桐卻知道,樂小步那個傢伙絕對不是如此輕易服輸的人,而且,他好似是看到了樂小步唇邊曾有一絲詭異的笑閃過,他知道,每當她有這樣的笑時,就是有人快要進入她的圈套了。
「丫頭?你……你不是真的吧?」樂御風半信半疑的看著一臉凝重的樂小步,他本來是不信的,但是在看到樂小步那滴淚后,害的他不得不信了。這丫頭他了解,她從來是不哭的,長這麼大,她好似根本沒有哭過,所以,若非她真的傷心,她一定不會掉淚的。
「遙兒,你們兩個真的成親了么?」
成休的臉上不知是激動還是難過,總之是五味雜陳,這麼多年,礙於當初自己說過的話,他極力壓制著想要去幽冥谷探看外甥女的念頭,沒想到所有的思念在今天得以舒解,他終於見到了妹妹唯一的子嗣,而她又是與妹妹如此像,但————
「你們為何要動手?」
他們的夫妻關係難道不好么?不像啊!
「為何?」樂小步一臉驚詫的側過頭,看向他,「還不是舅舅你與爹爹兩人么?娘都去世了這麼多年了,你們卻依然在為過去的事糾纏,好啊,既然你們這麼極力想要娘不得安息,我又何必做什麼乖女兒呢?」
「舅舅?你肯叫我舅舅?」成休以為今生都不會聽到這個稱呼了呢,這麼多年,他每每在夢中才會聽到這樣的叫聲。
「嗯,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成休不解。
「這都怪你啊,竟然讓他作出那樣的承諾,說什麼只要是中了幽冥谷的毒,無論中者是誰,他都需要竭盡全力為對方解毒。這樣的承諾,不是故意針對我么,所以,我必須要與他打上一場的,誰贏了,聽誰的。所以,對於讓我們夫妻失和的人,我才不要叫他呢。」撇了撇嘴,樂小步一副當他是仇人的表情。
「遙兒?」成休無奈,對於樂小步,他了解的還太少,而那邊的樂御風根本就懶得理他。所以,他只好向自己的徒弟投去求救的目光,他不要只聽到她的一聲舅舅,他想天天聽到他對自己叫舅舅。
「解鈴還須繫鈴人。」藍若遙雲淡風輕的送了他這樣一句話。
「解鈴還須繫鈴人?」成休低聲喃喃著,良久之後,「好,遙兒從今以後無須再遵守那個承諾,就當從來沒有過,而我也不再計較樂御風害死我妹妹的事情。」
「什麼?我看是你害死的吧,這麼多年,你都不去拜祭她,如今還好意思說我?」樂御風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說什麼?」
「怎麼,耳背了么?」
看著一旁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位老人家,樂小步變魔術般,伸手將藏在腰間的包袱解下,拿在手中朝著他們揮了揮,「爹爹、舅舅,你們二位安心的吵吧,我們要走咯。」
說完,不等兩位老人家發話,拉起藍若遙的手,一個縱身飛躍,一藍一白,雙雙消失在山頂之上,只留下一串奸計得逞的得意笑聲。
管他們兩位老人家誰耳背,她要解決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今後,她可以隨心所欲的使毒,而他的身邊也會少了一些莫名其妙跑來求醫的人,他們這次真的可以瀟洒江湖了,這,不是一陣令人很開心的事情么?
呃?
望著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包袱,兩個老人家久久無法回神,半晌之後,終於,泰山頂上傳來一陣大吼:
「喂,喂,不要走啊,丫頭,告訴我,我的乖乖外孫怎麼變成包袱了?」一邊高聲叫著,樂御風一邊若一道風般,飛身追了下去。
「竟敢連我都被騙了。」成休嘴中憤憤的說著,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而他的身形幾乎是與樂御風一同飄了下去。
「樂小步果然不愧是樂小步,這就叫一箭雙鵰吧?呵呵,行兒,這裡沒有我們的事了,走吧。」葉桐輕聲笑著,伸手攬起連行兒的腰肢,也同樣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幾人消失后,山頂上徒留一群目瞪口呆的眾人。
呃?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主角兒都走了,只留他們這些看戲的人呢?
還有,那所謂的決鬥,所謂的寶藏,所謂的美女究竟在哪裡?
幾天後,江湖中又有了新的傳言————
「無心神醫」藍若遙與「毒王」樂小步成親了;
幽冥谷的毒,「無心神醫」不再解了;
以後不是要命的病,千萬不要冒險去找藍神醫醫治;
又過了幾個月之後————
聽說,「毒王」這次是真的懷孕,不再是用包袱冒充了。
聽說,為了「毒王」未曾出世的孩子,上一代「毒王」與「醫聖」數十年的恩怨都化解了,因為「毒王」說只有他們的關係和好如初,才能讓生下來的孩子跟他們叫爺爺。
聽說,有一個長的非常像當年軒轅大帝的人,送了一枚非常像「軒轅門」門主令牌的東西給「毒王」,說是給他未來的孫子。
他未來的孫子?會是「毒王」的孩子么?不明白。
聽說,九王府的人管「毒王」叫小王妃。
小王妃?哦,對啊,藍神醫的另一個身份是九王府的小王爺啊!
聽說,皇上下了一道聖旨,說不管「毒王」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以皇族的禮儀舉國上下大娛三天。
聽說……
總之一切都是聽說,沒有人知道真假。
但是,不管真假,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生命的到來,只是,不知道這個被眾多江湖怪人圍繞的小傢伙,長大后是否會成為江湖中、朝廷上一個令人頭疼的人物呢?
也許,但那是另外的故事了。
而我們只要知道,「無心神醫」藍若遙與「毒王」樂小步的愛情並沒有隨著我們的故事的結束而結束,未來的他們,只會越來越愛,越來越幸福,直到永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