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誤入慈苑
「什麼,怎麼會這樣!」秦青哀嚎一聲,摸摸脖子上掛著王仁彥臨走之時送的掛墜,彥哥哥,可能青兒不能如你所託幫你保管了。
「妹妹,你也想開些,現在尚且不知道老夫人身體狀況,如果身體沒有大礙,是不會提前把你們送進陵寢的,以後你有機會找老夫人求求情,說不定她念在你可憐就把你放了,唯有一點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讓老太太喜歡你,否則無論怎樣你都逃不掉賠葬的,你好自為之吧。」
「小姐,事情成了。」歡兒一臉歡喜的跑回去像趙五兒報告。
「秦青被派到老太太那裡了?」趙五兒止不住的狂喜,躍身而起,拉著歡兒的手細細詢問:「那接下來,老夫人應該會派她去陵寢吧?!」
歡兒搖搖頭,徐徐道來:「這個可說不準,一般按照流程,被分派到老夫人出的奴婢都會被派到老夫人的跟前伺候一段時間,如果老夫人喜歡的話,那麼就在老夫人死後一起陪葬,如果老夫不喜歡的話,可能會被被遣送出慈苑,另擇人選,所以現在來說這個為時尚早。」
「這麼說來,如果讓老夫人討厭秦青的話,她就有法逃生了。」趙五兒眼神里透著狠厲,「這樣,為了以免發生意外,你派個人去盯著慈苑,隨時有消息回來通報。」
「是,小姐。」歡兒說著就退出房間,出去張羅。
顏青回到住處,翻出之前的乞丐裝穿上,在顏府牆角滯留了很久,趁侍衛走開的時候,依傍著一旁的大樹,翻牆而出。
她不能讓彥哥哥的玉佩隨著她一起進入老夫人的陵寢,唯一可信的只有李秀才了。
一路小跑跑回破廟,找到李秀才的歇腳處,來不及等李秀才的反應,匆匆說了句以後可能在顏府再也不回來了,如果以後有人來破廟找尋請他讓他轉交之類的話,最後還刻意叮囑千萬不能把掛墜當掉,否則顏青做鬼也不放過他,李秀朦朧著雙眼。
這丫頭一大早是在幹嘛,宣布遺言嗎?
翌日,秦青就被張嬤嬤帶去了慈苑。不一會就拉到一座別緻的小苑前,沉浸在冬天的肅殺中,透著陣陣涼意。
張嬤嬤叮囑了幾句連忙撤離好像多待上一秒都會折壽,留著她一個人,慢慢走了進去。
秦青此刻心裡也很驚慌,腳步不停地打顫,在苑內並未再見到其他人,甚至連個侍衛都沒有,直到來到內廳,正中央坐著一個老太太,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她,旁邊站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大家都沒作聲大廳裡面顯得異常安靜,她走進去連呼吸都覺得太過粗重,腳步輕盈的走到老太太的跟前,小心翼翼的跪拜。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過了好久,空氣中才冒出一絲蒼老的聲音,「你就是張嬤嬤選的最後一名人員吧,來來來走近些,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秦青聞言,只得聽命行事,不敢絲毫懈怠,慢慢的把臉湊到老夫人的眼前。
老夫人上下端詳了一下秦青,這姑娘的長得倒是方正,只是有點可惜年紀這麼小就要......,想到這裡,嘆了一口氣,溫和的看著秦青,「小姑娘,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嗎,你告訴奶奶,奶奶一定吩咐人,把他們照顧好。」
秦青以為進了虎狼之地,以為這位顏家的老奶奶,一定是以為性情殘暴的人,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的慈眉善目讓她心裡一暖。
想起去世前娘也是這麼溫和的看著她,「回稟老夫人,家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顏老夫人心裡嘆了一口氣,說到底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孩子,你到了我這裡就安心住下,奶奶會照顧你的,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
「謝謝老夫人。」秦青感動的眼中噙著淚花。
顏老夫人轉過頭對旁邊的嬤嬤說道:「芙蓉,你就和這小姑娘住吧,切記一定要好生照料,可不能虧待了喲。」
「是,老夫人,奴婢這就領著她去住處。」被叫做芙蓉的老嬤嬤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畢恭畢敬的對著顏老夫人行了個禮。
「小姑娘,說這麼半天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呢?」顏老夫人笑語盈盈的盯著秦青,關懷備至。
秦青覺得老夫人真的好,對待下人也這麼和善,外面的那些謠傳實在是有些過了,見老夫人問她話,連忙舉手作揖回了句,「奴婢叫秦青,您就叫我青兒好了。」
進入慈苑時,眾姐妹千叮嚀萬囑咐的話語被秦青頃刻之間拋在了那腦後,接著說道:「我娘以前也是這麼叫我的,您和我娘都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顏老夫人看著秦青眼裡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這姑娘心誠越看越喜歡,看秦青還站在冰涼的地板上,立馬向老嬤嬤擺了擺手,老嬤嬤立刻會意,帶著秦青往側間走去。
經過側間要經過一條常常的甬道,一路上老嬤嬤並未多言語,臉上看不清什麼表情,秦青有禮數不懂得地方請教老嬤嬤,她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表情,秦青嘰嘰喳喳說了一路,老嬤嬤大不了卻是『嗯』『啊』的單音節回下,其他卻不願多做交談,回到房間秦青也是喋喋不休,一個人的戲有什麼好唱的,不一會秦青便偃旗息鼓,學著老嬤嬤的樣子收拾房間。
秦青自此便在慈苑安心住了下來,每天的工作內容也比較閑散,老夫人那裡是完全不用她伺候的,老夫人向來身體不太好,只有近身的嬤嬤才能晝夜照看,雖說那老嬤嬤名義上是和她住在一起,可是卻從未見她再偏房睡過,都是部分晝夜的守在老夫人的跟前,這樣秦青就無所事事,沒有編排她做事,她閑的無聊,便把慈苑裡面的花草澆澆水拔拔雜草,經過她這麼一鼓搗居然像模像樣,全無初見的肅殺之像。
老夫人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每日上門請安的人,最近身體情況越發不好,更是謝絕了所有的訪客。
不知不覺秦青已經在這裡住了大半個月,一日突然有貴客上門造訪,說是要求見老夫人,秦青自覺迴避,可是匆匆一瞥之中,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怎麼這麼像趙五兒,細細一看還真是,她來這裡做什麼?
趙五兒感覺有人在盯著她,回頭卻不見了人影,她今天來此就是為了確定一下秦青有沒有和老夫人亂說話,日夜難安,在猶豫了幾天後,不得不貿然前來打攪老夫人的清寧,冒著被老夫人呵斥的風險只為求個心安。「奶奶,孫女兒過來看您了。」還未進門便聽聞一聲響亮的聲音傳來,老夫人聽得這聲音,眉頭一皺,什麼時候學會不親自到了,自從這趙五兒身份被人傳是顏府的小姐,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孩子,年紀小小就不懂規矩,還滿身的風塵味。
宏書因為當初對秦語有愧,就沒有過多詢問就把這丫頭留下了,就連一向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文秀淮也破列承認了她的身份,她就不好再說什麼。一向與她沒什麼接觸,這會子上門來做什麼。
趙五兒見到顏老太太坐在廳的主位,一聲不響的看著她,那眼神仿若無底洞,一下子把她所有的潛藏偽裝看穿,或許是趙五兒自己做賊心虛,愣是不敢直視這目光,避開看向一旁的嬤嬤,嬤嬤倒是沒有再看著她,眼睛無神,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奶奶,我聽說您最近身體有些不適,特意命丫環煮了湯汁給您帶來。」趙五兒邊說這話,眼神卻在不停的四處瞄,似乎沒有看到秦青,不可能啊,來此處伺候老夫人,這會應該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著的,左看右看就是沒有見著人。心裡想了無限種可能。
顏老夫人剛想說幾句客套話,可她看趙五兒的心根本不在這碗湯藥上面,反而像是在打量著什麼,這趙五兒也不是第一次來慈苑,怎麼這番好奇她苑中陳列:「五兒,你可是找什麼東西?」
趙五兒一聽這話,立馬回過神來,打探的問道:「奶奶,我聽說奶奶這裡進來了一名服侍的奴婢,怎麼沒有看她在您跟前伺候?」
「哦,你是說秦青那個丫頭啊,她去院里收拾雜草去了,難道五兒以前和她認識?」
「啊沒有,我就是聽我丫環歡兒以前和我提起過這丫頭倒是乖巧伶俐,相必奶奶應該很喜歡她的吧。」
顏老夫人聽她提起秦青,臉上的線條頓時變得柔和了不少,「嗯,這丫頭卻乖巧懂事,我是挺喜歡她的,可伶她這麼小一個孩子便沒有爹娘,孤苦伶仃無人照顧。」
裡面的人聊的起勁,門外的人也在側著耳朵聽著,秦青不傻,老太太對她越是比較和善,她心裡越不安。
她尚有遺命未完成,怎麼可能乖乖的坐以待斃,多日的隱藏只為尋得一個良機。
看來,今天這個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荷包里裝著娘寫給他的信箋和當初顏宏書寫給秦語的休書,她趙五兒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為信物只有一個玉佩,其實不然,這兩個才是殺手鐧。
何況她和娘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想戳破趙五兒說的破綻百出的謊言,還不是信手拈來,只是一直缺乏一個切入口,以前在下人坊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可以主事之人。
初來慈苑的時候,秦青心裡還是很忐忑的,表面和老夫人一副親近模樣,心裡也是有自己的盤算,經過這麼久的了解,她深知,顏老夫人並非是心狠之人,只是礙於迷信,想在自己百年之後,找幾個人能陪著,避免孤單,想法雖然有些荒誕可笑,但是起碼目前看來老夫人還是分得清是非善惡的,加上目前老夫人的情況不容樂觀。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