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母親的遺物(修)
我忍,我忍忍忍!
太陽越升越高,面前的那碗水,一直晃漾著碎金似的陽光了,我覺得很刺眼,閉上了眼睛。
聽到嗲能和拉烏爺爺說了什麼,然後就覺得一根尖銳的鐵棒一樣的東西生生戳進腦袋,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時,又過了一天。
隱隱能聽到有人在低聲說著什麼,細細聽又沒了,我眨眨眼,卻發現自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嗲能去哪兒了呢?
門被輕輕推開,嗲能伸出個腦袋,見我醒了,就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臉頰,「居然沒有發燒,果然是有我們艾莫索赤家族的血統!」
「那我是應該發燒還是不應該發燒啊?」我有氣無力地問道。
嗲能輕咳一聲道:「可以發燒,也可以不發燒,看個人體質決定。」
又跟我聊了一會,我才知道,今天已經第六天了,明天一過,封印就能完成,至少三年內,我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知為什麼,心裡有點不安,「嗲能,我老做惡夢,如果封印后,是不是就不再做惡夢了?」
嗲能眨眨眼,好一會兒才說道:「做惡夢是因為你心智受損,與封印的關係並不太大,還有,你身上鬼氣快要除乾淨了,明天中午封印完成,我就要教你馭靈術。」
「啥叫馭靈術?」這是個不亞於線粒體病理學一樣陌生的話題,雖然我不是個高智商的人,但我總得弄明白自己要學的東西是什麼。
「靈,指的是有思想的東西,馭靈,要學會的,就是跟有思想的東西交換意念,可能你要學很久才有感覺,普通人的話,也許一輩子都感應不到。」嗲能的話很深奧,我似懂非懂點點頭。
忽然想到什麼,緊張地問道:「我也是個普通人啊,會不會一輩子都感應不到所謂的靈?」
嗲能盯著我,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盯得我感覺自己魂魄離開了軀殼,緊貼在了冰冷的牆上,正感無處可逃,忽然聽到嗲能的聲音道:「我不相信這輩子,你就沒有遇到過無法解釋的現象。」
無法解釋的現象?
我的腦海里閃過很多片段,但是很模糊,稍縱即逝,象流星一樣在腦海中劃過,細細尋之,一點痕迹都沒有了。
這時,門被推開,拉烏爺爺和外公走了進來,外公憔悴了很多,原本紅潤的臉頰也瘦了下去,「廷娃,你三舅已經入斂,我也跟你爸打了電話,讓他不用過來,你全權代表了。寨子里不幹凈,都是外公的錯,外公不應該把你叫來的,唉!你就在這裡待著,家裡法事沒辦完之前不要回來!」
外公的話,讓我心裡發怵,難道家裡還會出現什麼不對勁的事情?我們家也被詛咒了,然後就象寨子里其他的住戶那樣,到晚上也陰沉沉一片,再也沒有燈能點亮了?
外公將手中拿著的一個黃色布包裹的盒子遞到我手中:「這是你母親的遺物,你好好保管!」
外公跟拉烏爺爺都走了出去,我才知道,拉烏爺爺沒在家裡的時候,就在給我三舅做法事。
不知不覺有些傷感,童年雖然有不愉快的記憶,但是模糊的片段還能憶起吃長桌飯,還有對歌的情形,正月里,還跟小夥伴們一起跑到二十裡外的侗寨看人家的祭薩大典。
「嗲能,羅司寨以前有五六百戶人家,為什麼現在是這個樣子?」出門打工,也不可能將寨子變成這麼蕭條的模樣,連狗都比活人多啊!
普通的農村外出打工,大部分是青壯年,老人還是很多的,但我就沒怎麼看到羅司寨有老人!
「你們不是在這裡么?還有你們解決不了的難題?出了天災人禍?」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嗲能垂下眼眸,我看不到他的情緒,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我六歲就跟外公住到別的地方去了,去年才過來住的。」
我一愣,又問道:「那你讀書呢?」
「二中,住校生!」
「遠么?」
「不遠,坐車四個小時!」
忽然間我覺得心沉了一下,「嗲能,我外公說,在做完法事之前不讓我回去,那他們做法事要多久?」
嗲能看我一眼說道:「我外公會在你家待七七四十九天!」
「我不能回去看看他們嗎?」我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陪陪外公外婆的。」
後面一句,我的聲音小了許多,嗲能看我的眼神,就是不讓我違抗的意思,可他們是我的親人,三舅是為了來接我,才慘遭不測的么?
一個沒來由的想頭,突然鑽進腦海,轉過眼問嗲能道:「我三舅,他死亡的癥狀為什麼是那樣,象埃及的木乃伊,為啥?哦對了,你知道木乃伊嗎?」
嗲能翻了下白眼:「不管是什麼原因,現在你要緊的,就是好好待在這屋子裡,哪兒也不能去!」
嗲能從床沿處站起身來,「我去把晚飯端進來,我們邊吃邊說。」
吃完飯,嗲能搬了一個藤躺椅進我的屋子,看那架勢,是要跟我一個屋,忍不住問道:「嗲能,你家這麼大,還用得著跟我擠一屋?」
嗲能一邊忙著將躺椅翻倒,一邊淡淡地說道:「這個嘛!因為今晚是個關鍵!記住,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見到什麼,都不要隨意跑出這間房!」
趴在窗口望著外公家的方向,近在咫尺,但無法去看望他們,雖然不懂外公為什麼在三舅死亡第一時間就讓我跟著嗲能,但我還是會聽他們的話,也許,只有聽話,我才能讓外公放心點。
心裡頭滿滿都是酸酸的滋味,不知道要跟誰說才好,長長嘆口氣,轉回頭,就看到嗲能站在我面前,清稜稜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嚇得我心肝一顫,跟彈簧一樣就跳起來,整個人綳得直直的,「嗲能,你發什麼瘋?會嚇死人的不知道么?」
「你外公,不會再住羅司寨了!」嗲能突然說道,「這裡不安全!我們兩個最遲明天早上就走!」
當晚,我經歷了一場黑暗之夢,這場夢也決定了我是否能做為一個馭靈人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