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蕭敬騰快來!
不知不覺中,暑假終於要過去了。樓家孩子們也收拾心情準備去上學了。
經過一個半月的瘋玩,鄭剛小朋友已經對里山產生了歸屬感,對於前來接他回木州的鄭表爺表現出強烈的抗拒。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鄭剛一邊哭一邊抱著樓老太的大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嗆出的鼻涕泡隨著他聲音的大小在臉上肆意地收縮著。
樓老太看著自己被蹭得濕滑一片的褲子,滿臉的嫌棄幾乎要衝出宇宙。但是在這即將離別的時刻,她決定還是先忍一忍,畢竟她還是要做一個慈祥的姑奶的。
「剛子啊,你先跟你阿爸回去,等放寒假了,姑奶再叫你爸送你過來!到時候我叫你表哥表姐們去車站接你,你看這樣好不好?」
樓老太盡量的和顏悅色,可惜已經傷心過度的鄭剛小朋友完全接收不到。他內心早已被悲傷佔據,一想到從此就要離開他哥他姐,離開這片廣闊的天地,再回到家裡那小小的家屬樓、窄窄的院子,他就難過得不能自已。
「我不走……姑奶,求你了,你別讓我走……你跟我阿爸說,說,說就讓我在里山上學好了,我會聽話的!」鄭剛小朋友哭得都開始打嗝兒了。
樓老太耐心的給他解釋:「那個不行的,你阿爸在木州嘛,你只能在木州上學。里山這邊的小學它不收你的。」
鄭剛一聽這個,又崩潰了:「為啥不行啊?為啥我就不行了啊?那我哥姐為啥就能在里山上學嘞?」
鄭表爺看他兒子哭得凄慘,只能跟他耐心解釋道:「因為你表叔在里山啊,你哥姐們可不就得在里山上學么!要是你表叔在木州的話,那你哥姐也是要在木州上學的。」
鄭剛小朋友聽到這個,頓時眼前一亮,立刻抓住了問題的重點:「那阿爸你也到里山來吧!你要是也在里山,我不就可以在這裡上學了嗎?」
然後他就聽見了他爸冷冰冰拒絕他的聲音:「不行!」
「為啥不行啊?」鄭剛不明白了,為啥他表叔就可以呆里山,他爸就不行。
「因為阿爸單位在木州呢!所以就只能呆木州了。」
於是鄭剛小朋友再度淚崩,哭得死去活來。單位是啥啊,為啥就不能換地方呆呢?里山多好啊,有山有水有哥姐的。木州有啥?啥也沒有!一起搬來里山不好嗎?
可惜這次大人們不打算再給他解釋了。
鄭表爺無奈,只得退一步道:「那今天我們先不走,讓你跟你哥姐們再呆一天,你也可以跟你的小夥伴們好好道個別。但明天是一定要走的,到時候你可不能再這麼鬧了啊!」
面對這個無法挽回的結局,鄭剛小朋友也只能表示接受。其實他也知道他拗不過他爸,不過能多呆一天當然要比馬上就走要來得好。在眾人的勸慰下,他終於放開了樓老太已經被蹂躪得皺皺巴巴的褲子,珍惜跟小夥伴們難得的相處時間。
樓瑛也第一次展現出大姐姐的風範,喊他道:「表弟你過來,阿姐帶你去打陀螺!」
鄭剛這會兒正傷心,對玩什麼的根本提不起興趣,只抽泣著回答道:「阿姐我不想打陀螺……」
樓珩也哄他:「不打陀螺就不打陀螺,咱們先出門,玩什麼等會兒再說。」
一群人拉拉扯扯的就出了門。一路上鄭剛還是啜泣不斷,大家都在耐心地哄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文廟。
樓瑛靈機一動,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對鄭剛說道:「表弟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鄭剛邊哭邊點頭。這還用說嗎,自從看見了他阿爸的臉,他的眼淚就沒有停過。
「那阿姐有辦法讓你不用回去,你要不要聽?」
鄭剛一聽這個,立馬就不哭了,抬起頭盯著樓瑛看:「要,要!阿姐你有啥辦法啊?」
樓珩奇怪了,這事兒還能有轉機?!鄭剛他家在木州,父母在木州,家裡還有一個外婆跟著,怎麼也輪不到放在表姑奶家這邊上學吧?她姐能有什麼辦法啊?
只見樓瑛神神秘秘地說道:「反正阿姐有辦法,你聽阿姐的就行!」
鄭剛立刻回答:「嗯,我聽阿姐的!」
樓瑛交代樓珩他們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啊!我回去拿點東西就回來!」
然後樓珩就看見她姐箭一般地飛奔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上就拿了幾張紙和一根棍子。
「這是什麼?」樓珩問她道。
樓瑛看了她一眼,一臉「這你都不懂」的神情,「嘩啦」一下把紙遞到樓珩的眼前:「這是求雨用的啊!孫悟空在車遲國不就是這麼求雨的嗎?」
樓珩:誰告訴你孫悟空是這麼求雨的,這樣求雨的明明是妖怪好吧?你確定我是這樣跟你講的嗎?
就見樓瑛跟弟弟妹妹們解釋道:「你們想啊,要是下大雨,這路上不就淹水了么?表爺他們回木州要坐車的吧?這路被淹了表弟不就不用回去了么?你們看,這是令牌,這是法劍。再加上文廟,剛好可以求雨了啊!」
看著眼前這張明顯剛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大大的「今」字,再看看樓瑛右手上還帶著新鮮葉片的木棍,樓珩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厲害了我的姐!
忍不住跟她姐吐槽道:「『令』字好像不長這樣的吧……還有這個『法劍』,它到底哪裡像法劍了……」
最關鍵的是,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你求雨老天它就一定會下呢?
不過這些樓瑛都不管,她自信滿滿地舉起手裡的棍子說道:「我覺得還不錯!這還是我剛從後院的桃樹上掰下來的咧!法劍不都是桃木做的么。看看我的劍怎麼樣?」說著把桃枝舞得「呼呼」直響。
樓珩看著她姐猴子一樣地上躥下跳也無所謂了,你開心就好。
於是求雨儀式就這樣開始了。
只見樓瑛學著樓珩講故事時的樣子,一手「令牌」,一手桃木劍地在文廟的空地上「哇呀呀」地大喊了幾聲,分別拿起兩張「令牌」開始召喚「風來」、「雨來」。然後掏出火柴把兩張「令牌」燒掉。
樓珩問她:「怎麼沒有『雨收』的令牌?」
樓瑛回答道:「不要『雨收』,雨太小不起作用。」
說完她開創性的拿出鉛筆在第三章「令牌」背面畫了點東西,然後再次點火燒掉。燒之前樓珩伸頭過去看了看,只見紙上隨隨便便的劃了兩道杠,然後上面橫著幾條波紋。
樓珩問她畫的是什麼,樓瑛回答道:「這都看不出來嗎?這是公路,這是大水。大水淹公路!咱們求雨是求了,但要是雨下得太小怎麼辦?要是公路沒有被淹,那表弟他們不是還得回去么?那這雨不就白下了嗎?」
鎖跌死捏~~
幾個小的看著樓瑛連連點頭,但是還有不解之處:「阿姐,咱們是求雨了,可是這雨它什麼時候下啊?」
樓瑛很有信心地道:「等著吧,晚點會下的。反正只要表弟明天走之前能下就行了。」
樓珩抬頭望了望天:雖然一望無際的天空碧藍澄澈、萬里無雲,但我依然覺得你說得好有道理。
稀奇的是,到晚上的時候,里山縣果然下起了大雨。「嘩嘩」的雨水跟拿著水盆往下潑似的,連上了歲數的樓老太都覺得少見。
「這雨怎麼突然下這麼大,要是下一晚,這路估計就走不了了。」
樓珩望著遮天蔽地的雨幕整個傻眼了:卧槽,這特么也可以啊?太不科學了!我姐難道真的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嗎?
這時候的路都是土路,沒有經過硬化。大雨一澆,再加上積水的浸泡,很容易產生大量的水坑和泥漿。這時候上路車肯定會陷在泥漿里,走是走不動的,就是下車去推都不好使。
入夜,看著依然不見減小的大雨,樓家孩子們安心地去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這場大雨也仍然沒有停止的趨勢。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因為第二天一早,鄭表爺就照常給鄭剛收拾行李去了,並且在收拾好之後,施施然地跟樓家人道了別,準備出發回木州了。
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鄭剛小朋友又雙叒崩潰了:怎麼會這樣?我姐不是都給我求來雨了么?!而且還是大雨!為什麼還是要走?為什麼?!
樓瑛也傻眼了,問她奶道:「奶,這雨都下這麼大了,公路咋還能走咧?」
樓老太看了她一眼,說道:「公路是肯定不能走了,這不是還有鐵路么。下個雨而已,又不是發洪水。再說了,就算是發洪水,也不一定能淹到鐵路啊!你什麼時候見過下點大雨鐵路就停了的?咱們在家哪天不得聽見那火車『嗚嗚』地過個幾趟啊!」
就問你們服不服?!服不服!
樓珩才反應過來:對哦,里山縣是山區啊,不像北方的平原,一發洪水就淹一大片的。我一定是被我姐給傳染了!居然會以為大雨真的有用……
樓瑛幾個全是大寫的震驚臉:我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鄭表爺則完全不能理會他兒子悲痛欲絕的心情:這不是昨天已經哄好了么,怎麼才過了一晚上,又變成這樣了呢?
牽起兒子不情不願的手邊走邊道:「走吧兒子,爸火車票都買好了。」
鄭剛小朋友就這樣走出樓家家門,一步三回頭的,看得樓老太都有些不忍了:「走吧走吧!寒假一到就讓你阿爸帶你過來啊!」
終於真的離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