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布家當年的事
那一瞬間有一個想法快速的閃過沈旭堯的腦海。
他坐在床沿，咳嗽了一聲，訕訕的笑了笑，「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妻子其實是我的童養媳。」
布奶奶和布彥淮面面相覷，這是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童養媳這種說法。
「她是被拐賣到我們村上的，在她五歲的時候，我媽見她穿的不錯也認識字，拿了自己的嫁妝把她買了回來。」
拐賣……
布奶奶的若有所思，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在腦海里竄來竄去可就摸不著頭腦。
「想不到沈太太的身世居然這麼可憐。」布彥淮感慨，難怪總覺得沈婭妮身上有種歲月沉澱的淡然感，原來她從小生活就這麼坎坷。
能買媳婦的地方，那該有多落後呀，她能安然的活到現在，熬到沈旭堯出人頭地，還生了兩個那麼可愛懂事的兒子，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布奶奶囁嚅著想再問帶你什麼，可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倒是沈旭堯先開了口，「她當時被嚇壞了，什麼都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小名叫妮妮，我媽請了村裡有文化的人給她取了現在這個名字。」
布奶奶的眼神震驚無比可極力忍耐，藏的再深，沈旭堯也察覺到了。
他好像有些瞭然，沈婭妮的身世查來查去都查不到頭，全中國哪裡有關係的朋友他都託人問了就是沒消息，當時他就知道這其中一定不簡單。
人們要找一個被拐賣到山村裡的人不容易，可他要找個被拐人的家人，怎麼可能這麼難。
布奶奶噢噢了兩聲，就說沈婭妮命挺苦的，然後就讓布彥淮攙她回去了。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沈旭堯送她出門。
「布老夫人，我妻子還有一門手藝還挺絕的，她一個五歲的小姑娘居然會刺繡，布家是刺繡世家，哪天我拿一副她繡的畫給您，您幫我看看有沒有印象，也好讓我有線索去找找她的家人。」
沈旭堯的話讓布奶奶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栽倒在地，虧的布彥淮眼疾手快扶住了。
「沈先生，您開口，這個忙我們肯定會幫的，我奶奶實在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了。」布彥淮自己都不知道扶著布奶奶的手在不停的顫抖，回到隔壁的房間以後布奶奶一下就軟在了沙發上。
「怎麼會這麼巧，哪裡有這麼巧的事。」她自言自語，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布彥淮擰著眉頭，一頭雜亂的思緒。
「奶奶，可是姑姑早就去世了，就埋在布家的祖祠里，這不會弄錯的啊。」這讓他們怎麼能接受呢？
布彥淮口中所說的姑姑，是布奶奶在五十三歲高齡生下來的最小的女兒，那個年紀還生孩子實在是被逼無奈，因為之前那一年，他的大姑姑自殺了。
為情所困。
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而布奶奶在年輕的時候凍存過受精卵，是個女兒，本來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卻不想卻派上了用場。
布奶奶受盡了苦楚，懷孕那一年幾乎在床上沒下來過一步，孩子早產，只有三斤多，從出生到三個月都一直待在保溫箱里，醫生說能不能活看天意。
那個時候的布家是被烏雲籠罩的，因為布家都是女人當家，如果這個孩子活不了，本家只能從旁系過繼女孩，雖然都是布家的孩子，可到底已經不是本家自己的了。
好在孩子很堅強，從保溫箱里出來以後一直都很健康，活蹦亂跳的，長得很是水靈，而且很聰明。
布奶奶老來得子卻不溺愛，她知道自己的年紀可能稍有不慎連看到這個女兒成年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對她格外嚴格，比當初對大女兒的時候嚴格了不知百倍。
也慶幸這個小女兒爭氣，不哭不鬧也不反抗，學的東西都吸收的很快而且樂在其中，她好像天生就是為了成為布家的當家而降生的一樣，不過才五歲，已經在刺繡方面頗有造詣。
可是一場意外終究是斷了本家這邊的根。
在她五歲的時候，二月二龍抬頭，她唯一一次沒聽布奶奶的話在家裡待著而是偷溜出去逛了廟會，回來就是天人永隔。
布家的姑娘丟了，出動的警察能排滿幾條街。
找到她的速度很快，是當時布彥淮的二伯抱回來的，說走的很慘，面目全非，被車撞死的。
布奶奶傷心多度，後事幾乎都要二伯一手去處理，二伯說怕奶奶觸景生情，動作特別快，最後布奶奶好不容易能從床上爬起來以後看到的只有一塊牌位。
小小的人兒，就這麼去了。
本家斷了，千挑萬選從二伯那邊過繼了一個女娃，當初才一歲，但是沒有過繼到布奶奶名下，而是過繼給了她兒子，那姑娘就成了布奶奶的孫女，就是現在的布清寧。
本家從來沒有去懷疑當初二伯抱回來的會不是布奶奶的小女兒，因為二伯說面目全非，布奶奶當時一看衣服是當天穿的那件就暈了過去。
現在是文明社會了，誰會想到還有人會在家族裡搞這種見不得人的齷齪事情，如果當初那個被抱回來的根本不是布奶奶的小女兒，而她真正的女兒反而是被拐賣掉的話，布奶奶渾身發抖，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那真是太令人髮指的事情！
「奶奶，都過去二十幾年了，就算要查估計也……」
「彥淮，沈太太多大年紀了？你還記得嗎？」布奶奶突然出聲問。
布彥淮沉思了一下，「好像說是三十。」
布奶奶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忍都忍不住，布彥淮急的蹲在她面前手足無措，光看著她蒼老的面孔，好像一下子灰敗了很多很多。
奶奶終究八十三歲了，她老了，能活到這個年紀還算硬朗很不容易，如果沈婭妮真的是她當初的小女兒，這個打擊一定會讓她痛不欲生，很可能，就撐不下去了。
「去把阿山給我叫過來，立刻馬上。」布奶奶恨恨的杵著拐杖，突然提高的聲音中氣十足。
她要查，不管過去多少年，她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布彥淮連連答應，撥通了打回本家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