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缺個朋友
而妖靈在意的從來不是衰神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只希望這個礙眼的傢伙能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可惜,現實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沐雨澤會一直活著,阻隔在他和喜歡的人彼此中間。
「我得不到的感情,憑什麼你得到了也不會珍惜?」他眯了眼睛,黑鋯石一般的眼底帶著冷芒,整個人的氣息變得神秘而強大。
沐雨澤盯著這道人影,「有什麼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我捫心自問,從未見過你,更不知道你的敵意從何而來。」
妖靈卻不再言語了。
翻滾的靈氣壓迫著整個空間,形成了屬於他自己的靈力場。
沐雨澤周身自發的彈起了護身靈力。
這側面說明了,此刻在他身前的敵人創造出來的場空間,具有能傷害她本體的威能。
他抬起了手指,流光銀龍一般的從周遭分離出來,繞著他的指尖盤旋轉動,他整隻手掌上,都出現了一種勢不可擋的凌厲氣息。
「很早之前,我就像跟你打上一仗了,以前我讓了,可你根本沒做到你承諾的事情,你的感情太廉價了。」妖靈一邊說著,一邊攥緊了手掌,俊美無濤的面龐上,一雙默然的眼睛,彷彿在盯著一個死人。
沐雨澤微微皺眉。
他不是很想跟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打架。
但是,對方如果非要這麼做的話,他只有接著了。
興許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結束之後,他還能問問清楚,他和嫦娥仙子說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妖靈乃是妖界自誕生之初,妖力便開始孕育的存在,雖然真正變成人形開靈的時光並未有那麼漫長,可他的底蘊卻是整個妖界。
不誇張的說,就連妖王的妖力,同他相比,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從未爭奪過權勢,只不過因為他毫不在意那些東西而已。
甚至,雖然他是萬妖之靈,連天帝都無法窺視他蹤跡,能夠比肩混沌大神的存在,可三界之中,唯一知道他的,只有沐雨澤。
雖然他在當年妖後生產困難的時候,給自己定下了妻子,但他也不過是留了一個化名而已。
更多的時候,他都是躲在暗處,觀察著形形色色的世界,觀察每一個生命。
開始的時候,他能存在的時間並不多,妖界的靈力並不穩定,這也導致了他的化身時有時無。
但自從有了妻君之後,他便時時陪伴在她左右了。
現在沐雨澤在這裡裝傻,本身便看不慣他的妖靈,出手自然毫不留情。
而沐雨澤,因為並不像傷害這個人,所以仍有留手。
如果他足夠厲害也沒什麼,可問題是,衰神的實力根本遠遠比不上妖靈。
妖靈的一掌拍出,雖然看上去感覺不到其中的鋒芒,但在他掌中凝聚的力道,卻足以撕裂時空。
就他此刻發動的力量,比之當初普見佛留在洛璃身體里破開世界之門的力量也相差不多了。
手掌相觸的一瞬間,沐雨澤便發現了這一點。
只可惜,已經晚了。
爆炸性的靈力從手掌蔓延至手臂,崩裂的經脈瞬間讓他的白袍變作了血色。
妖靈眼神默然,直接抬膝頂到了沐雨澤的胸口處。
他看上去並未用太大的力氣,沐雨澤便遠遠的飛了出去。
妖靈表情冰冷的邁步走到了沐雨澤的身前,看著已然昏迷的身影,唇角都帶著不屑。
「真弱。」
「這樣的存在,真讓人窩火。」他朝著倒在地上的人影,伸出了手臂,緩緩張開了手指。
每一根手指都彷彿羊脂玉一般白皙潤澤,指尖閃動著透明的氣流,沐雨澤的身體變被妖力緩緩託了起來。
妖靈轉身帶著人離開,沐雨澤的手臂朝下垂著,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他沒有家,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
可他知道什麼地方是折磨人的好去處。
他跳過一次岩漿,那裡的熱度讓他都覺得有些不舒服,這麼尊貴又白痴的神君,扔到那裡烤個幾百年,再扔去極淵凍個幾百年。
整瘋了也挺好的。
畢竟,天界也不是沒有瘋了的神仙。
妖靈手指碰碰自己紅潤的唇瓣,可單純將人扔在那些破地方,他又覺得不夠解氣。
沐雨澤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太陽穴跳的厲害,腦子裡像是被人扔了烙鐵一般,痛到麻痹的感覺讓他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眼睛還是漸漸睜開了。
他有些茫然的掃過四周。
眼前是一片黑暗,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鼻端是刺鼻的血腥氣味。
開始的時候雖然覺得疼,但總沒感覺這般刺骨,隨著精神漸漸清醒,來源於四肢百骸的劇痛便要將他整個人都逼瘋了。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抖。
之前大概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可現在,他醒了,卻也一時難以停下。
連呼吸都是痛的。
身旁響起了兩道極輕的腳步聲。
他辨不明方向,向著旁邊微微側臉。
為什麼,他的世界是黑的。
瞎了么?
法力也完全凝聚不起來。
他現在,比一個普通人還不如。
便是神格,他都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
漸漸恢復的知覺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血順著被吊起的手臂一滴滴的落下。
他有些後知後覺的覺悟。
讓他產生濕噠噠的感覺的,只怕便是他自己的血了。
是了,這麼疼,他身上的傷口,只怕多的,他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你想不起來,對我就是最大的得罪了。」那聲音是在他耳邊響起的。
沐雨澤整個人都僵直了身子,無法控制的輕顫也被嚇的停頓了一秒。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知不到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妖靈仍舊在他耳旁嬉笑著問著。
「你到底想要拿我怎麼樣。」沐雨澤聲音仍舊平靜,彷彿此刻無比弱勢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呵。」妖靈後退了一步。
這裡是一間簡陋的刑房,沐雨澤此刻正被吊在房屋中央的刑架上,渾身都是用刀子一刀刀劃開的傷口,手腳筋已經全部被他挑斷了,他又將神格碾碎在了這個人的腦海里,這個人這輩子都沒有再站起來的能力了。
他不可能從這裡逃出去。
但是碎在他身體里的神格,卻又能保證,這個可憐的傢伙,無論承受怎樣的折磨都不會死。
妖靈邪肆的笑著,抬手蓋住了自己的半張面龐。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有這麼暴虐的想法。
他想將這個人的骨頭,一塊一塊的拆下來,再拼回去。
都被他打的這麼慘了,這個人怎麼還有臉,用當初警告自己的語氣說這些話,還以為是當年么?笨丫頭都已經不喜歡他了,他再下手才不會有半分猶豫。
妖靈冷著臉抬手,拽下了旁邊的一條鐵鞭。
帶著倒刺的鞭子在他手掌里泛著鋒銳的冷芒。
他只甩了一下。
看著那個被黑布條蒙了眼的傢伙,唇瓣平抿著,一動不動的樣子,突然不敢下手了。
這傢伙醒了之後沒有求饒,也沒有慘叫。
倒是一條漢子。
妖靈拿著鞭子,眼底掙扎了良久,終於狠狠將鞭子甩到了地上,轉身出了這間刑房。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見見小狐狸了。
雖然他是想給她出氣,可妖靈卻清楚的知道,這絕對不是小狐狸想要的。
畢竟她甘心為了那個男人一直受傷,怎麼能人心他受到折磨。
那些不在意的話都是借口吧。
可就算讓他當一個惡人,他還是想守護她。
妖靈離開了刑房之後,飛出了自己生活的十萬群山,偷偷摸摸的潛入了妖神殿。
他離白洛最近的一次,便是被她收養的時候,她們真正交流的唯一一次。
他以為能夠更近一點的關係,在當天就化成了泡影。
想被她收養,從而一起生活,不過是她的幻想罷了。
他活偶做的再像,也捏不出一個她,他靈力再強大,也做不了她喜歡的人,他陪伴了她幾百年,都比不上一個男人的一眼。
他守了那麼久,卻只能看見契約的光一點點暗淡下去。
表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已經成了灰燼。
參加過婚禮,又被母后和父王餵了一大把狗糧的白洛,感覺十分孤單的坐在九嶺山的草坪上,表情陰鬱的揪著身邊可憐的小草。
「你們啊,一點兒都不知道體諒一下單身狗,啊啊啊,我要出家!」白洛雙手捂臉,一臉絕望的仰面砸到草地上。
「天,我剛剛在說什麼。」
「呸呸呸,出家幹什麼,沒有頭髮,太丑了,我還是離家出手吧。」
「走出新世界,迎娶高富帥,走上狐生巔峰?」
「......」我腦子裡多的這些到底是什麼鬼。
白洛躺在地上翻著白眼。、
她感覺自己最近洛璃的那些記憶簡直相當活躍了,搞的她整個人都有些神經兮兮的。
雖然她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不是想好了么,復生之後要做個高冷避世的冰塊兒來著,這還沒挺多久就自己全面崩潰了?
哎,這想當個冷漠的人也不容易啊。
白洛在那邊自怨自艾的嘆息著,根本沒注意自己尾巴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隱身站在不遠處的妖靈盯著白洛身後一晃一晃的尾巴,眼底出現了一抹淺淡的溫柔。
被注視的感覺不是很美好。
白洛瞬間一個打滾兒站了起來。
「誰?!」
說起來,她變得那麼輕佻,是不是還有體內魔氣的影響。
她怎麼會想出來後宮開遍三千地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的?
但是,這個顯出身形來的人,真的,很好啊。
白洛眼睛都看的直了兩秒,「你是誰,怎麼會在九嶺山。」
「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只是很偶然,便走到這裡了。」
「偶然?這裡可是妖王領地範圍之內,你能偶然到這裡,是當妖族的守衛都是吃乾飯的么。」
雖然偷窺被發現了這一點,讓妖靈很驚訝,可能跟白洛說說話,他很開心。
於是他收拾起來自己莫名的心思,坐到了白洛旁邊,「然後還看到了你。」
「......你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聽的懂,但我既不會害你,也不會害任何人,你為什麼要問那麼多呢。」
這句話回的,白洛真的無法反駁啊。
她刷的一下收了尾巴。
然後在這個坐在她旁邊的這隻妖孽,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惋惜?
這個傢伙不會是特意想看她尾巴的吧。
白洛有點兒想炸毛了。
「你說的有道理,那你繼續在這兒呆著吧,我先走了。」
他有些受傷的睜著眼睛,「是我打擾到你了么?」
「沒......」白洛見狀也不急著離開了,又躺回了草地上,嘴裡叼著根草繼續發獃。
「我剛剛聽見你在自言自語一些話,你很苦惱么?」身旁那個長相好看的男人,聲音溫柔的問著。
跟那張妖孽的臉一點兒都不相符,這說話慢廝條理文質彬彬的樣子,倒顯得弱氣的很。
白洛叼著草莖,用舌尖頂著咋唇邊轉了轉,一個軲轆坐起身,屈膝支著自己的手臂。
「你都說你是偶然到這兒的了,怎麼對我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我有個樂趣,替人分憂。」
白洛一挑眉,「那你這個樂趣倒是蠻有意思的。」
「沒聽說過一句話么,助人為樂,乃快樂之源也。」
「這話是你說的么?」白洛勾著唇看他,「之前我也做過助人為樂的事情,可往往都被人騙的極慘。」
「那應該是你眼光不太好。」
白洛又想挑眉了,「你叫什麼?」
妖靈溫柔的笑笑,「我沒有名字,後來,有人給我起了一個,只用了一天,她便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想要那個名字了。」
「啊。」白洛輕呼一聲,微微皺眉。「我不是故意提起來的。」
「沒關係,我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那個人不要你,一定是他沒眼光。」白洛篤信的安慰著。
妖靈眼底的溫柔又深了一層,表情柔和了更多,「是啊,她眼光一直很差勁。」
「你沒名字,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吧。」白洛歪歪腦袋,「我最近,跟缺朋友,所以,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想解一下我的燃眉之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