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轉機
煙花之地,是一個充滿誘惑,並且神奇的地方。
那就如同是呼吸一般,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因為對於修者而言,情慾也是無法迴避之事。
飲酒,賭博,情慾等,是一種發泄的方式,不說對錯,只要存在,那就是一種道理。
在東望島中,煙花之地並不算多,其中規格有高有低,區分也是明顯。
有煙花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門外,不斷以引誘,挑撥等方式引客的,就是其中普通的部分。
而那些高檔的,如同大戶人家,有山有水,雅緻精美,燈火曖昧,從不主動出擊,只等客人上門,自有一番格調。
王名少有去煙花之地的時候,不過因為見識多了,卻也不是一竅不通。
此時,他就是奔入了煙花之地的範圍內。
因為閉島的緣故,修者們人心惶惶,自感性命受到威脅,自然無有興趣再來尋樂,所以導致此時煙花之地寥寥,無有幾人。
路有煙花女子,見到王名狂奔,又有血花灑落,不由驚訝,但頗有職業精神,對之不顧,欲要拉王名入店。
王名自然不會理會她們,粗略止血,以紗布包裹,並且換了一身衣衫,越發小心。
其後,他終於是見到了一處較為高檔的門店,不過還未靠近,就是被一個走出的中年女子攔下。
「與月星島三少爺作對之人,恕本店門小,容不下道友。」
她言語冰冷,態度堅決,並且散發金丹後期的氣息,不讓王名接近,以免無妄之災。
王名看了她一眼,漠然轉身,繼續尋找下一家。
躲藏於煙花之地,借女子之所瞞天過海,這是王名此時迫不得已的下策,皆因這等境地下,難有良策。
此法很是荒唐,但越是反常,就越是能夠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而且,王名知道,一個煙花之地,能在東望島之中屹立,是需要極深的背景與關係的。
如果他能尋到一個高規格的煙花之所,或許可借其背後力量,將肖億攔下。
這是很有可能做到之事,不過關鍵在於,他要如何尋到這樣一個足夠分量的地方?
「唯有賭一把了。」
王名頗感不妙,由中年女子的拒絕可以看出,即便是煙花之地,卻也是不敢於得罪肖億。
而且,越是高檔之處,守備就越是森嚴,就算他真的能夠進去,恐怕也不會落得更好下場。
嗖!
就在他奔走之時,突聞身後有尖銳風聲急速靠近,一股冰冷的殺意在籠罩。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由皺眉,卻是那肖億的小刀有靈,自主追了上來。
嗡嗡!
小刀微微顫動,在空中閃爍,突兀加速,在王名腳上劃了一道血痕,而後再度融入半空中。
王名意欲以劍氣對付,但在利劍揮出的瞬間,忽然又是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危險的殺氣,惡意中帶著陰冷。
他面色微微一變,不想那一暗中的殺手似乎有了動手之意。
情況變得越發糟糕。在小刀纏身,殺手若隱若現的同時,肖億的氣息也是接近,伴隨鴻力等護衛的包圍。
在王名微微分神之時,那小刀尋到破綻,再度閃爍出現,透過王名的小腿,無情貫穿,極為毒辣。
王名目光驟然一寒,腳下猛然一頓,而後身軀扭轉,手中食指點出,化出虛影,正正點在小刀之上。
嗡!
小刀顫聲震動,發出一道悲鳴,於空中僵住,鏗鏘一下,便是掉落在地上。
但很快,在肖億的御使之下,它又是猛地躍起,沒入半空中,回到肖億體內。
劇痛從腿上傳來,王名眉頭微微皺起,看到那鮮血流淌在地上,痕迹明顯。
「王名,你沒事吧?」莫邪聲音從靈獸袋中傳出,帶著著急,但因為傷勢未愈,難以幫到王名。
「沒事。」王名淡淡回答,運轉法力,止住鮮血,而後拐彎,轉入另一個街道上。
面前有古典之色的莊園,那燈火微黃,大紅燈籠下,門扉打開,有一個女僕在靜靜打掃。
王名的腳步聲很輕,但來到近處,還是被女僕所察覺。
女僕一驚,抬頭看去,露出一張清秀雪白的臉孔,但在看清王名那渾身血跡后,又是不由恐慌起來。
「抱歉。」
王名來到她身前,低聲說著,將其打暈,抬頭看去,發現這卻是後門,門內是一個清雅花園。
周圍空空,似乎並沒有人在,也沒有氣息顯露。
王名自覺這景象很是不對,但身後肖億與殺手追趕的氣息越發靠近,他只能暫時躲避。
王名將地上工具收起,而後關上後門,將女僕放到偏僻處,屏息凝氣。
他弓身,如貓一般,輕巧的在陰暗處行走,暗中打量這個地方。
面前有一竹欄屏虛,砌成優雅的木屋,窗紙微薄,透出一股暖暖的燭火。
幽幽的花香,悄然傳入王名的鼻中。
但他很快發現,那並不只是花香,還有處子若隱若現的曖昧。
有一襲紅衣於眼前撩過,轉而化為一個姣好的身軀,散發淡淡的幽香,隔著層層綠葉,就站在王名面前。
······
透過那重疊的綠葉,王名抬頭,見到了一對漆黑的眼瞳。
「你好。」
在漆黑眼瞳下,是那挺秀的瓊鼻,而後還有微微的紅唇,泛著淡淡色澤。
那是一張沒有瑕疵的臉孔,雪白,清麗,眉目彎彎,施了淡妝,兩頰有淡淡的紅暈。
這是一個少女,一個身著華美錦緞紅衣,窈窕有致,清秀中帶著純潔,純潔中帶著誘惑,誘惑中帶著高貴的少女。
在少女旁邊,還跟著一個侍女,好奇的看著王名,不斷打量,沒有絲毫畏懼。
王名聽到少女那清悅的聲音,微微一怔,而後目光一閃。
「跟我來吧。」少女微微一笑,似乎知道王名欲要做什麼,轉身抬步,走在石子路上。
侍女仍在打量王名,見到王名神色仍是有些不自然,不由掩嘴而笑,對王名吐了吐舌頭,做一個鬼臉。
王名看她一眼,心下略感奇怪,隱隱感覺這個侍女有些特別,但又說不出是怎樣。
但少女似有幫助王名之意,王名稍一猶豫,知道也是無法,也唯有靜觀其變,跟隨在後。
少女走到木屋前,拉開木門,對王名道:「請。」
這時,外間有喧鬧聲傳來,卻是肖億與鴻力趕到,但卻被暗中隱藏的守護者所攔下。
王名瞥了一眼身後,走進房間,可見這是一間客房,有琴棋書畫,文墨四寶,如大家閨秀的閨房一般。
幽香遍布客房,少女整理身後層層裙角,緩緩坐下。
侍女搔了搔頭,忽然調皮一笑,從旁邊拿起那剛剛煮開的古色茶壺,為兩人倒茶。
淡淡白霧升騰而起,王名靜靜凝視一會,抬頭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
「萍水相逢,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少女微微一笑,唇邊泛起淡淡酒窩,眉目彎彎如新月,添了一分可愛。
「在下龍名,卻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王名沉默一下,開口詢問。
「煙月。」少女面上笑容如舊,目光濕潤,顯露微微媚意。
王名低頭,看著那如琥珀一般的茶水。
「此為『觀海茶』,味道頗為獨特,你可以試試。」少女似乎猜到王名心中所想,撩起衣袖,伸出白玉一般的青蔥手指,優雅的將茶水飲盡。
她放下那龍鳳杯,泛著笑意,凝視王名。
王名看那空空如也的茶杯,淡淡一笑,將茶水喝下,而後不由微微驚訝:「這茶,是苦的?」
「苦中作樂,不是更有一番情趣?」少女煙月端起茶壺,親自為王名倒茶。
王名起身,開始觀賞擺放有致的書畫。
煙月看了看王名腿上傷勢,道:「王公子,你的傷似乎有些嚴重。」
「無妨。」王名搖頭,看著牆上一幅觀海圖,其上更有「乾坤浮一氣,今古浸雙丸」詩句。
一人獨立,面朝大海,滾滾波濤,日月如丸,融入其中,遼闊無際。
凝視那畫上一人背影,王名忽有一陣恍惚感,隱隱感覺自己融入了畫中,化為那人,正負手觀海。
「王公子,你沒事吧?」
身後,少女煙月的聲音,將王名從恍惚中拉回到現實。
王名微微搖頭,面色悄然變化,而後轉首,不再看那觀海圖,道:「沒事。」
「但是,你的傷勢又複發了。」
王名順著煙月言語看去,發現自己的腿上,又是有鮮血流淌出來。
「抱歉。」王名欲要離開客房,尋找地方止血。
煙月卻是拿出一個醫囊,打開,露出諸多丹藥,道:「在這裡治療就可以了。」
「不,我不想破壞這裡的味道。」芳香瀰漫,遍布客房每一個角落,王名看著煙月那純凈無暇的眼瞳,忽有一種愧疚感。
但在這時,外面卻是再度傳來一陣爭吵聲,正是肖億與鴻力等人闖了進來。
「今天我要為大哥報仇,誰敢攔我,誰死!」肖億聲音冰冷,毫不留情,傷了幾個護衛。
「肖公子,你可知道你此時闖入的可是煙月小姐的地方?」有一個女子聲音響起,與肖億針鋒相對。
肖億冷哼一聲,道:「我說了,誰攔我,我就殺誰!」
之後,是一陣激烈的鬥法聲,兩人不相上下,打鬥極為激烈。
王名從納戒中拿出丹藥服下,而後以紗布包紮腿上傷勢,對煙月行禮,道:「今天多謝姑娘相救,他日我定會相報,就此告別。」
肖億既然已是追來這裡,王名也是無法,唯有出去,再與之一戰。
煙月收起醫囊,看了看身旁侍女。
侍女會意,去到擺放古琴之處,鋪開席子,放下衣被,而後去到房門前,攔下王名。
「王公子,肖億此人與其大哥感情深厚,若是你出去,他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如今,唯有委屈你一下了。」
煙月叫過王名,來到那古琴后,躲藏在衣被之下。
同時,煙月也是緩緩坐下,那長裙就距離王名不足半尺之遙,有濃濃幽香掠過王名鼻頭,悄然滲入體內。
「這······」王名面色稍顯尷尬,不想煙月會如此維護自己,甚至不惜做這般大膽之舉。
在生死關頭面前,換了別的女子,莫說是這種親密舉動,哪怕更進一步,王名卻也不會猶豫。
但在煙月這一女子面前,不知為何,王名卻突然產生一種自愧不如,如同低人一等的錯覺。
無論是她的容貌,她的聲音,她的舉動,甚至她周圍的一切,王名都不願去破壞。
這種感覺極為罕見,在王名看來,這是他第一次有如此古怪的情緒產生。
但在思索之中,煙月撫琴,錚然作響,化為淡淡旋律,不但將王名的思緒打斷,更是令得外面打鬥驟然停下。
「小姐,奴婢無意驚動,請您原諒。」門外,傳來那女子聲音。
煙月停下彈奏,面色漠然。
侍女打開房門,看了看外面一片糟糕景象,皺眉道:「你們是誰?為何來這裡打擾小姐彈琴?」
肖億整理一番凌亂衣衫,行禮道:「在下月星島肖億,在追趕殺死我大哥的兇手,不想來到這裡,就是失去了他的蹤跡。」
侍女「哦」了一聲,淡淡道:「那依你之意,那個兇手就是藏在這裡了?」
「在下不敢如此說。」肖億吸了口氣,道:「只是希望煙月姑娘體諒,容在下搜尋一遍這裡,或許可以將那個兇手找到。」
侍女「哈哈」笑了幾聲,道:「肖公子,莫非你以為這裡是你月星島,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肖億面色微微一變,不想一個侍女也敢這般與自己說話。
只是因為顧忌到房中那人的身份,他吸了口氣,將怒意壓下,沒有言語。
而這時,煙月聲音從客房中傳了出來:「既然肖公子不信小女子,那麼就進來看一下吧。」
她那空靈聲音一出,眾人皆是安靜,不說鴻力等人緊張興奮,便是肖億都是不由擦了擦額上冷汗。
「進來吧。」侍女哼了一聲,蔑視道:「不許胡亂偷看!」
肖億當先,整理一番儀容,鴻力等人猴急,喘著大氣,欲要走入客房。
「等等!」侍女柳眉一豎,喝道:「誰讓你們都進去的?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眾人一驚,不由愣在當場。
肖億回頭,皺眉道:「你們跟上來幹什麼?煙月姑娘,也是你們這種身份能夠見到的?」
「是,是!」鴻力等人連連點頭,退到遠處,暗暗咬牙。
「煙月姑娘,打擾了。」肖億在門前行了一禮,方才是隨著侍女腳步,走入客房中。
淡淡的幽香,頓時傳遍了他的周身,讓他頗為迷離。
而轉首看去,可見煙月端坐於古琴后,膝上鋪著華美衣被,面目精緻,淡然中流露高貴,卻又有一點稚嫩與純潔。
錚!
煙月撫琴,抬頭望一眼肖億,淡淡道:「肖公子,請問你還要站多久?」
肖億如夢初醒,面色微變,四處查看,卻不見絲毫王名的身影。
「難道真的消失了?」他皺眉,欲要拿出體內小刀法寶,但一想到這裡是什麼地方,立刻打消這一念頭。
「喂,你不要耍無賴了!」侍女在後提醒道:「小姐今天不大舒服,需要靜養,你再呆下去,我就要趕你出去了!」
肖億暗嘆一聲,對煙月低頭行禮,道:「打擾煙月姑娘,他日在下定會賠禮,告辭。」
他走出客房,帶著鴻力等人,無奈離去。
「你們也去療傷吧,這裡不需要你們。」煙月淡淡言語,讓女子與那些手上護衛退下。
等到再度恢復平靜,王名從衣被中出來,道:「在下唐突了,抱歉。」
煙月面色升起緋紅,淡淡道:「沒事。」
侍女看著她那略顯嬌羞的可愛模樣,不由掩嘴偷笑。
「告辭。」王名略感尷尬,煙月那處子幽香繚繞,不知為何,讓他越發感覺心中難以平定,唯有趕緊離去。
王名從窗間躍出,沒入黑暗中,悄然消失。
煙月凝視他離去背影,將窗戶關上,看著旁邊仍在偷笑的侍女。
「公主,你也玩夠了吧?」煙月神色略有無奈,道:「為何要救此人?他便是真名也沒有透露,顯然絕非好人。」
「因為好玩啊。」
侍女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而後兩手掐著煙月雙頰,眨眼道:「快說快說,他有沒有對我的小煙月做什麼壞事?」
「公主,你亂說什麼呢?」煙月很是無奈,道:「此人雖則不是好人,但也絕非好色之徒。」
「嗯嗯,他絕非好色之徒!」侍女學著煙月說話,擠眉弄眼,伸手去騷煙月胳肢窩,道:「看你,臉紅的像是大蘋果一樣,肯定是剛剛發燒了!」
煙月埋怨道:「還不是因為你掐我臉?」
兩人打鬧一陣,終於停歇,而後侍女躺在地上,毫無淑女之姿,呻吟道:「累死本大爺了!煙月姑娘,還不快快過來侍候本大爺就寢?」
「公主殿下,你怎地總是這樣?」煙月搖頭,來到她旁邊,伸出玉手,輕輕為她按摩,道:「又一個人跑出來,害得兩位前輩又要一番苦找了。」
「哼,父皇不理我,我自然是出來高興高興了。」
侍女撫摸著臉孔,漸漸發生變化,那張清秀面容轉為白皙,眉目精緻,有傾城之貌的雛形。
而後,從她臉上滑落一滴晶瑩水珠,浮在半空,被她收入玉盒,藏於納戒中。
「而且,我聽聞了一個消息。」她側過身,看著煙月。
「什麼消息?」煙月微微一笑,彈了彈她那通透的俏臉。
「聽說,東望島的閉島一事,似乎並不是因為肖輝之死而引起的。」她目光微微閃爍,道:「而是因為白玉純華冠的被盜。」
「剛才我們所救的男子,顯然並不是殺死肖輝的兇手,或許是與白玉純華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