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子哥們
邀海靠得很近,王名不由搖頭退後,拉開距離。
「白玉純華冠被盜,就算你知道了,那又有什麼用?」王名淡淡道:「而且,知道了,反而是麻煩上身。」
「為什麼?」邀海愣了愣,抓了抓頭。
王名搖頭道:「不為什麼。你只要知道,這不是你應該打聽的事情就是了。」
「但我想知道啊。」邀海露出一副探求模樣,道:「傳說它擁有種種神秘能力,我就想看看!」
「難道這也不可能嗎?」
邀海神色很是渴望,形似撒嬌一般。
王名感覺一陣惡寒,向後退了一步,搖頭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因為我也不知它在何人手中。」
「這樣啊······」邀海身體一垮,渾身幹勁不再,嘆息道:「既然如此,那麼它是如何被盜的,這個王兄總可以告訴我吧?也好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王名看著他,道:「你當真想知道?哪怕會受到七殺門的暗殺?」
「七殺門?」邀海怔了怔,道:「王兄,七殺門在追殺你?」
王名點了點頭,道:「不錯。」
「等等!讓我思考一下。」邀海沉吟一下,道:「肖億在尋找你的行蹤,同時七殺門也在追殺你···王兄,看來你的仇家倒是不少。」
王名淡淡一笑,道:「所以,現在你更應該趕我離開,而不是打聽白玉純華冠一事。」
聽到此話,邀海不由面色一變,瞪大眼瞳,道:「王兄,你怎可以這樣說?我邀海是那樣的人嗎?」
「不,這是為了你好。」王名來到門前,淡淡道:「你救我一命,我他日定會相報。」
「而現在七殺門和肖億都在追殺我,我也無謂連累你,就此告辭。」
王名凝聽一會,確定外面無人,於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等等,王兄!」不想,邀海一把拉住王名,急道:「所謂救人救到底,既然你現在面臨如此危機,那麼我更不能讓你去送死!」
「你在說什麼?」王名皺眉,扯開他的手臂,道:「你救我一命,我明白,但你卻不明白我此時境地。」
「七殺門善於追蹤,哪怕我再如何易容藏身,卻也無法躲避他們的目光。我在這裡呆著,只會連累你。」
王名略感頭痛,這一公子雖則好心,但似乎太過單純,思考簡單,不清楚情勢。
因為念在對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王名費了許多口水,罕見的與他解釋。
但不想,這一公子哥們如同鑽了牛角尖一般,硬是拉著王名,要救人救到底。
在爭論了將近半刻鐘后,王名知道再說也是無用,唯有搖頭,道:「抱歉了。」
王名突然欺身靠近,手中發力,將邀海手臂擒下,而後手刀揮下,落到他的脖子上,欲要將其打暈。
邀海突見王名此舉,不由一愣,而他還沒有什麼動作,突然從其靈獸袋上躍出一頭白色雪熊,神色猙獰。
雪熊有一丈高,望之大眼萌萌,但發起怒來,卻又是極為兇悍。
其揮出利爪,將王名手刀抵擋,然後以奇速側身,一個熊肩衝撞,直接就是讓王名倒飛數十丈遠。
轟!
只聽一聲巨響,王名撞飛到前方客廳,撞毀了不知其數的牆壁與傢具,最後吐一口鮮血,方才停下。
王名只覺渾身氣血上涌,體內七零八落,極為難受,卻是受了不輕的傷勢。
良久后,他漸漸恢復過來,看一眼那胸前被撞擊地方,發現衣衫盡毀,淤青一片,觸目驚心。
「那是···元嬰境的力量?」他回想剛才那一擊,如同洪鐘一般突兀,勢沉力大,哪怕以王名實力,也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此人居然有元嬰境的靈獸?」
想到此處,王名面色微微一變,不想這一公子深藏不露,有如此強大背景。
而那一邊,邀海似乎如夢方醒,連忙跑過來,將王名拉起,極為不好意思,連連道歉。
那雪熊跟在他身後,被他一頓呵斥,低下頭去,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與剛才的猙獰截然相反。
王名看了看它那無辜的大眼睛,暗暗吸了口氣,心下忌憚。
同時,對於邀海這一公子,王名也是有了新的認知。
「這裡太過危險,多謝你的好意,我想我還是離開為妙。」王名擺手,撫摸那胸前傷勢,感覺一陣難受。
邀海見之,不由著急,拉著王名,道:「王兄,別走啊!我還沒聽到白玉純華冠被盜的過程呢!」
「抱歉,我想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王名堅決搖頭,但是也不敢再強硬扯開他的手掌。
「小熊,都怪你,看把王兄傷成這樣樣子!」邀海轉首,瞪著雪熊,喝道:「把手拿出來!」
雪熊抽了抽鼻子,猶猶豫豫地將巨大熊掌伸出。
「叫你胡來,傷害我的朋友!」邀海舉手,一把打下去,呵斥道:「記住,王兄是我的朋友,不可傷害他!」
雪熊以另一隻手掌掩面,低著頭,不敢叫喚。
王名看著這滑稽的一幕,緩緩後退,欲要就此悄然離去。
但不想,這時從後轉出一個僕人,見到客廳被摧毀的慘狀,不由大驚,道:「公子,你又在這裡練武了?」
「不行?」邀海正在氣頭上,瞪了他一眼,而後看向王名,道:「哎?王兄,你怎麼走到那麼遠的地方了?」
「不用害怕,王兄!我已經教訓過小熊了,它不會再敢傷害你的!」
邀海掐著雪熊那厚厚的臉孔,一邊罵罵嚷嚷。
「它是怎麼回事?為何有元嬰境的修為,靈智卻如同孩童一般?」王名指了指雪熊,頗感奇怪。
邀海搖了搖頭,道:「在渡劫之時,它受到其它妖獸襲擊,雖然最終成功突破,但也是留下靈智受創的代價。」
說到這裡,邀海摸了摸雪熊腦袋,神色轉為溫柔,道:「不過即使如此,它也是父親送我的靈獸,我是不會拋棄它的。」
「父親?」
王名心下一動,欲要詢問,但是感覺略為唐突,還是作罷。
······
隨後,邀海再度與王名進行拉鋸戰,強行要留下王名,因為對於白玉純華冠被盜一事抱有強烈興趣。
「這傢伙真是吵死了。」面對甚至使出痛哭流涕招式的邀海,縱然是莫邪,都是感覺忍受不住了。
到了最後,王名嘆一口氣,不得不將此事告訴他。
講述開始,王名見到邀海拿出文房四寶,奮筆疾書,不由微微一怔。
「你幹什麼?」王名詢問。
邀海頭也不抬,目光湛湛有神:「說書,是我的一大愛好,我決定將此事大書特書,讓世人欣賞。」
「你想死啊?」王名冷冷道:「你知道那會引起什麼後果?」
邀海搖頭道:「沒事,我是不會死的。」
「那死的就是我了。」王名淡淡道:「我不說了。」
邀海連忙叫住王名,道:「王兄,你不要這麼認真啊!大不了我不寫了。」
「隨你吧。」王名其實明白,即使他現在不寫,等自己說完,他也會記住,到時寫或不寫,都不過是一個念頭之間:「但我有個條件,我說完后,你就必須讓我離開,並且不能將救我之事宣揚出去。」
「好!王兄請講!」邀海大喜,豎起耳朵。
王名搖了搖頭,將被盜的經過道出,甚至那四個黑袍面具身影,也是沒有隱瞞。
邀海聽著,露出著迷之色,不斷發出「哇」的聲音,很是驚訝,如同孩童一般。
「好了,我講完了。」王名一口氣說完,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胸口,轉身離去。
「等等!」不想,邀海又再一次叫住了他。
「你想怎樣?」王名暗暗吸口氣,忍耐漸漸到了一個盡頭。
「王兄,你所說的那四個黑袍面具人,或許我知道他們的身份。」邀海沉吟一下,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提議。」
「你知道他們?」王名微微一驚。
邀海點頭,道:「對,他們是一個神秘組織,極為低調,甚至要比七殺門更加神秘。」
「那你有什麼提議?」王名看著他。
邀海神秘一笑,低聲道:「王兄,或許我可以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
「然後,我們就可以將白玉純華冠奪回來!」
邀海目光發亮,似乎想到了刺激之事,很有幹勁。
「我們?」王名看著他。
「對,我們。」邀海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道:「王兄,我們一起出島,然後尋到他們的藏身之地,再將白玉純華冠奪回來!」
聽到他的話語,王名不要搖頭而笑。
邀海愣了愣,道:「你笑什麼?」
「先不提他們的藏身之地,有著怎樣的力量隱藏,更不說白玉純華冠是否當真在那裡。」王名冷笑,道:「只說現在閉島,我們要如何離開?」
因為處境的不同,所以王名思考的,也與邀海不同。相比起邀海那不切實際的重奪白玉純華冠計劃,王名更在意自己此時的性命。
但邀海聽到王名言語,卻是展開摺扇,自信而笑。
王名冷冷看著他。
邀海被看得心下一虛,收起摺扇,道:「其實這很簡單,因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離開東望島!」
「當真?」王名面色變了變。
邀海自信重回,搖頭晃腦,道:「那是自然,誰叫我是這個島的第二個主人。」
「第二個主人?」王名眉頭一皺。
邀海面色有些尷尬,搔頭道:「好吧,其實我是東望島島主的獨子,所以才知道離開這裡的方法。」
「獨子?你?」王名這才是真正吃了一驚,不想邀海卻有這層身份。
「噓。」邀海示意王名低聲,道:「別說出去啊,父親吩咐我要低調行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等等。」王名退後,目光頗冷,道:「那我豈不是自投羅網?」
邀海怔了怔,而後聳肩,道:「王兄,怎麼你總是這麼婆媽?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你不要以他來衡量我好嗎?」
「父親想要做的事,我都不會過問;同樣的,我要做的事,他也很少管,畢竟他很忙的。」
邀海擺手,道:「王兄,難道你面對救命恩人就是這樣的?難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不,因為這太過荒唐了。」王名搖頭,道:「東望島島主欲要殺我,而你作為他的獨子,卻想要救我。這個說出去,誰會相信?」
邀海搖頭而笑,道:「正是如此。正因為所有人都想不到,所以我才能夠救你。」
王名目光一凝,邀海此言頗有道理。
「王兄,我知道你對我抱有戒心,但請你相信我,我絕非會害你之人。」邀海面露真誠,道:「我只是,想看看白玉純華冠而已。」
「如此一個純真的夢想,難道王兄你就不能幫我一次嗎?」
邀海嘆息,顯露頹廢氣息,目光很是黯淡。
王名沉吟一下,道:「你真的能讓我離開東望島?」
邀海點頭。
「那好,我答應你。」王名沒有猶豫,做出決斷,道:「只是,我需要你知道的一切,否則貿然潛入對方地盤,不過是送死之舉。」
邀海見到王名答應,不由大喜過望,神色立刻陰轉晴,拍手道:「多謝王兄!」
······
「這就是,你所謂的純真夢想嗎?」
夜色頗深,燈火卻依舊通明,並且散發出曖昧氣息,便是連得空氣,也是變得粉紅起來。
輕紗帷幕,大紅屏風,精緻佳肴,美酒作伴,而最為重要的是,美人如畫。
淡淡幽香隨琴聲飄揚,落到那鮮紅美酒上,泛起陣陣漣漪。
這裡是,東望島最為高檔的一處煙花之地,其名「如青閣」。
「王兄,你似乎興緻不高啊,是看不上這裡的姑娘嗎?」邀海一手擁美人,一手舉杯,飲酒吃菜,好不快活。
王名安靜坐著,看了看身旁靠得很近的清秀女子,其面色緋紅,輕衣淡妝,顯露半截雪白小腿,稚嫩而又清純。
「王兄不喜歡小女孩?」邀海拍了拍手,叫過老鳩,道:「換一些有經驗的大姐姐過來。」
王名搖頭,道:「算了,不用了。」
老鳩看了看邀海,邀海不由皺眉,道:「你下去吧,可惜不能請煙月姑娘。」
王名聽到此話,不由抬頭,看了看邀海。
邀海怔了怔,而後笑道:「王兄,煙月姑娘是如青閣的頭牌,身份尊貴,哪怕是我,也是沒資格請她。」
王名點了點頭,想起那一充滿幽香的客房。
但他很快就是轉為冷靜,看著邀海,淡淡道:「玩樂也是足夠了吧?我可沒有興緻在這裡浪費時間。」
王名言語剛落,邀海還未回答,身旁就是響起那少女低低顫聲:「公,公子不喜歡奴婢嗎?」
她靠在王名身上,面上有嬌羞之色,下唇緊咬,便是連得玉頸也是粉紅一片。
「如青閣規則很嚴,王兄,你莫要害的小姑娘被打。」邀海露出無奈之色,道:「只是,我想不到王兄你如此坐懷不亂,難道已是有意中人了?」
王名並沒回應,因為感覺得到,有一股可怕的殺氣從靈獸袋中傳來,死死的鎖定著他。
王名嘆一口氣,輕輕拉開懷中女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音。」少女低聲回答,螓首低垂。
「多少歲?」
「十六。」
「第一次?」
「嗯。」
王名不由一笑,搖頭道:「正好,我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少女小音微微一驚,如受驚的小鹿一般,閃過羞澀。
王名繼續問道:「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嗯···只要大人喜歡,問什麼都可以。」小音垂首,身軀微微顫抖。
王名轉首,對邀海道:「我過那邊去了。」
邀海哈哈一笑,道:「原來王兄還有這般情調,厲害厲害!」
王名淡淡一笑,與小音轉過屏風,來到那灑下瓣瓣花朵的玉池前。
小音很是緊張,低聲道:「大人,小音···小音侍候你沐浴。」
「不。」王名搖頭,道:「你洗吧,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一股衝天的殺氣,已是遍布王名全身,使得他額上滲出豆大的冷汗。
腰間的靈獸袋,在微微顫抖著。
小音連連搖頭,垂首道:「大人,這是不行的···不幫大人洗浴的話,是不符合規矩的······」
「不符合規矩?」王名看著她,道:「就是說,要被懲罰?」
小音咬著下唇,輕輕點頭。
「好吧。」王名沉默一下,抹去額上冷汗,想起自己也的確是有一段時間沒有沐浴了。
他脫下衣衫,以浴巾遮住下體,走入玉池中,享受這難得的安逸時刻。
從海上行舟到東望島的這段時間,他精神緊繃,又是經歷生死,的確是需要休息一番,讓精神鬆弛下來。
而後,小音暗暗吸一口氣,顫抖著脫下輕衣,以浴巾包住玉體,猶豫一下,方才走入了玉池中。
「你很緊張。」王名看了她一眼,見她站得遠遠,低垂著頭,背對自己。
小音不敢面對王名,讓秀麗黑髮遮擋那通紅臉頰。
「為什麼你要做這一行?」王名仰頭,淡淡問道。
「啊?」小音怔了怔,不由自主抬頭看向王名。
但是撇到王名那胸膛傷疤,她又是連忙低下頭去。
「你家裡人呢?還在嗎?」王名繼續問道。
「不,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小音低聲回答。
「所以你才進來了這裡?」
「嗯。」
「你喜歡做這些嗎?」
「啊?」
「抱歉。」王名搖頭,道:「若非到了絕路,誰會如此去做?我不應該問的。」
小音緊緊咬著下唇,那瘦弱肩膀顫抖著,有晶瑩淚珠滾滾滑落。
王名靜靜凝視她,心裡浮現牙月的身影。
那個靈山龍族,龍菁兒的貼身侍女——她膽小,單純,對小姐忠心耿耿,甚至不惜為此犧牲自己。
王名一直都忘不了,在面對靈山上人時候,她所露出的那個微笑。
她為王名而死,並且心甘情願。
「別哭了。」王名靠近她,輕輕擦去她臉龐的清淚,微微一笑,道:「沒事的,有我在。」
小音撲入王名懷中,痛哭起來。
半刻鐘后。
「王兄,這麼快就完事了?」邀海繞過屏風,看到王名著裝完整,不由驚訝。
他再看去床上,小音安然入睡,面色恬靜,如在母親懷抱一般,露出安心微笑。
「原來如此。」邀海詫異的看了王名一眼,道:「王兄你果真是有意中人了,居然如此淡定。」
「別說廢話了。」王名淡淡道:「你說這裡有離開東望島之法,我才跟你來的,你最好不是在欺騙我。」
邀海哈哈一笑,道:「我怎會欺騙王兄你呢?」
他帶著王名離開,轉過花園,見到剛才的老鳩。
「前輩,麻煩你了。」邀海一改剛才風流模樣,恭敬行禮,道:「請你不要告訴我父親,否則他會打死我的。」
老鳩面容蒼老,咳嗽一聲,嘶啞道:「你啊,不要弄太大的簍子,否則就算是你的父親,也無法保住你的。」
「謹聽前輩教誨。」邀海再次行禮。
「跟我來。」老鳩點了點頭,去到一個黯淡密室,以機關開啟,打開密道,讓兩人進去。
邀海與王名向其行禮,道:「多謝前輩。」
兩人走入密道,很快就是消失不見。
老鳩默站一會,目光閃爍,隨後嘆息一聲,將機關鎖上,魏顫顫地離開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