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到賈府的請帖，史家人第一反映就是賈母又要整什麼幺蛾子了。不怪他們這樣想，賈母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兒。史家把她得罪慘了，按她的性格，不說報復，至少也得老死不相往來吧。可如今卻派她身邊得力的賴嬤嬤前來送帖子。還送了幾件禮物說是慶賀毓哥兒中了秀才。事既反常必有妖，所以史家兩兄弟坐在一塊兒商量了很久，也沒商量出什麼結果。畢竟身為男人，他們還是不明白，女人為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是能忍受很多不能忍的東西的。更何況賈母所圖更大。

至於說接到帖子到底去不去，兩兄弟得到答案是，去。雖然兩家撕破了臉，但在外人看來，兩家仍然是親戚，家母大壽，人家都已經放低姿態來邀請了。身為晚輩，還拿喬不去，只怕以後史家的名聲就要壞了。

得知要去賈府做客，史毓有些興奮。畢竟他已經放下了見到你妹妹的念頭。結果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賈府。見哥哥那興奮的樣子，史湘霓笑道：「就算你去了賈府，難道就能見到你說的那個林妹妹了嗎？先不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如今都快十歲了，肯定是跟著父親他們先去見他們那邊兒的老爺們。就是後面去見賈母，給她請安，也是不能夠見到姑娘的。」

「呵呵，」史毓也冷笑道，「妹妹，你居然相信賈府是那樣有規矩的人家？你不是也在關注那邊嗎？那賈寶玉今年都七歲了，不還是在內宅廝混？」

史湘霓道：「就算如此，那林姑娘還在孝期，如何能出來見客？你怕是見不到了。」

史毓笑著說：「若按正常情況，的確是見不到。不過按賈母的性子，我有九成把握能見到。」

史湘霓怔了一下才道：「如此，那賈家老太太也太不對了。畢竟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孩子。而且是二品大員的女兒，居然不讓守母孝。當今哪怕是為奴為婢，家有喪事，也是准予他守孝的。也只有那些淪為賤籍，娼妓優伶才沒有守孝的權利。如今看來，那賈老太太把人家好好一個姑娘當成了什麼？」

百善孝為先，世家子女重孝道。如今聽說那林姑娘不能守母孝。還是被迫的，史湘霓的確感到一絲氣憤：「自己的女兒被薄待如此，那林如海也不管管？」

「恐怕他還不知道吧。」史毓道，「我聽太子殿下說，江南那邊兒的情況不太好。何況那林如海又處在鹽政那要命的位置上。想必他把女兒送上京，不單單隻是怕喪婦之女不娶。」

史湘霓也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到得八月初三，保齡侯府和忠靖侯府的主子們全體出動去賈府做客。本來沈氏不想讓史湘霓去的。畢竟上次撕破臉的主要原因還是在她。可一來，自史湘霓出生以來就沒有出府做過客。二來，史湘霓對史毓口中的林妹妹，三春姐妹有些興趣。所以難得的對沈氏撒嬌，最後沈氏磨不過她，也就帶上她了。

既然連最小的一個都帶，其他幾個女孩兒就不能不帶了。這幾年，史湘雲、史湘霞一年倒有一半的時間在忠靖候府的園子里學規矩。竟是有幾年沒有出去做客了。而且帶著她們，也有個伴兒，也免得賈府那邊兒為難霓兒。

卻說今日賈府老太君過大壽，賓客盈門，好不熱鬧。如今賈府在京城還是有些地位的，四王八公都有人來。史家人到的不早不晚，男子跟隨史鼐、史鼎去外院見賈赦，賈政。女孩兒則隨著王氏、沈氏去內院見賈母。

史家人一進門，就有人報給賈母，這時候榮慶堂里也就坐著賈母，南安太妃，理國公夫人等幾個身份高的女眷。再有王夫人，邢夫人和三春姐妹與賈寶玉在一旁作陪說笑。聽說保齡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帶著家裡的姑娘來請安了。南安太妃先笑道：「可是那百花仙子也來了？」

眾人一聽，都被挑起了興趣。畢竟史湘霓從出生到現在都還沒有出府做客過。若不是每年進給宮裡幾盆絕世好花，眾人都要將她遺忘了。如今想想，史家真是把她藏得死死的。以前周歲宴的時候，見過的人都說長得神仙一般。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模樣。

一會兒，咱門口的帘子被打起，鴛鴦引著兩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夫人進了屋子。其後跟著三位姑娘魚貫而入。只見最後進入的那個姑娘，身量最小，著一身大紅色蜀錦繡彩蝶穿花小襖，下身一條月白色綉隱紋山茶花湘裙。頭上梳雙丫髻，環繞珍珠。頸間戴著一個金項圈兒，下面鑲著一顆桂圓大小的寶珠。眉目如畫，眉間一點硃砂痣，更添仙氣。年紀雖小，但行事沉穩，行動有據。面對眾人的打量，不卑不亢，嘴角含笑，很是大氣。眾人心想，不愧是皇家派人教導的。

再看前面兩位姑娘，年紀也就六，七歲。行動間都顯示出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大一點的那個活潑開朗，但不違規矩。小一點的文靜嫻雅，卻不木訥。在做的即使是賈母和王夫人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史家的姑娘不好。就行事規矩而言，怕是三春姐妹都不如。賈母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在王氏和沈氏的帶領下，眾人心給賈母請安，並口稱賀詞助手。不管心裡怎麼想，賈母面上一片和樂：「快快起來，來先見過南安太妃和理國公夫人。」

史湘霓與兩位表姐一起行禮：「拜見南安太妃，理國公夫人。」兩人連忙叫起，並挨個的拉著手稱讚：「史家夫人真是會調教人，看這幾個姑娘，個個水靈乖巧，讓我愛的不行。」

南安太妃更是拉著史湘霓不放：「這就是連皇上，太上皇都稱讚過的小仙子吧？難為你小小的人兒就如此懂禮。真是讓我愛得不想放啊。」又讓人趕快把表禮送過來給幾位姑娘。三春見給史家姐妹的禮物比她們的要好些，迎春和惜春沒怎麼樣，探春心裡倒是不舒服。又見南安太妃從手腕上撥下一串珠子放在史湘霓的手心裡：「這是太上皇后賞給我的，說是茜香國進貢過來的紅麝香珠。別的也沒什麼，只是怪香的。好孩子拿著玩兒吧。」

沈氏連忙推辭：「既是太上皇后所賜，如此貴重，霓兒哪裡有資格擁有。快請太妃收回珠串吧。」

南安太妃佯裝生氣道：「我就是喜歡這孩子，想必太上皇后也不會怪罪於我。還是你嫌棄我的東西不夠貴重？」

史湘霓行禮道謝：「所謂長者賜不敢辭，承蒙太妃厚愛，湘霓這般愧領了。今日做客不方便，待得回家，便命人送上月下美人一盆，聊表敬意。還望太妃不要嫌棄。」

一聽史湘霓要送她名品蘭花，南安太妃就高興的不得了，連忙笑著說：「那我可是佔了你的便宜了。真是個好孩子，以後有空別老呆在家裡，常來我家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