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果然，這話鋒一轉，林芸立刻就有些不自在了，漂亮的臉蛋上甚至飛起兩抹紅霞，這可讓尹珊珊看傻了眼。哇塞，認識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見她臉紅過？這傢伙不是一向臉比城牆厚，被問什麽都臉不紅氣不喘的嗎？

「林芸，你這次是來真的吧？」好奇心當即被挑了起來，尹珊珊往前湊近，眨巴著眼睛問。

林芸卻伸手把她推開了一些，擺手低頭吃起飯來，「好了好了，我們都不要互相追問了，好不好？」

尹珊珊本來想說不好，可一抬頭卻看到丁凡和好幾個像是同事的人一起走了進來，當即決定暫時放過林芸。

丁凡看起來很精神，遠遠的也看到了她，還朝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抽了抽嘴角，勉強點了點頭就垂首吃起飯來。

這一餐吃得很安靜，林芸不知怎麽的陷入了沉思，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飯，尹珊珊時不時抬眼瞄她，但是終究沒說什麽。

吃完飯兩個人一起回辦公室，進門時林芸突然低喃了一句，「其實，我每次都是認真的。」

這話讓尹珊珊愣了一下，腳步一停，林芸就走到她前面去了。

她不知道林芸這句話是對她還是對自己說，但是那一瞬間從林芸身上蔓延出一股猶豫和茫然的感覺，讓她有一點點難過。

愛情雖然看起來甜蜜，其實也伴隨著許多旁人看不到的苦澀，這些年她看著林芸在感情路上磕磕絆絆，心裡早就對愛情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懼意，如果幸福需要用這麽多痛苦來交換，那她寧願不要這樣的幸福。

晚上依然要加班，今天大概是有點心不在焉的緣故，本來不需要花多少時間的工作居然用了兩倍的時間才完成。

好在，不在狀態的人並不只有尹珊珊一個，林芸也是忙到差不多的時間才收工。

下班時，尹珊珊看林芸的臉色依然不怎麽好，她有些自責中午的突兀，如果不是她突然提起這件事，林芸的好心情就不會被破壞。

走出匯山的大門，一陣帶著暑氣的風迎面而來，身後則是匯山大樓內吹出來的冷氣，身體一半感受著熱，另一半感受著冷，這種矛盾對立的感覺讓身體禁不住微微起了戰慄。

林芸深吸了口氣，突然回頭對尹珊珊說：「珊珊，我知道你對愛情向來不屑一顧，但是如果有好男人的話，千萬不要錯過，抓到好男人的話，一生都會幸福的。」

尹珊珊聞言失笑，無奈地問：「即使這樣的幸福要用很多痛苦去交換？」

帶著弦外之音的話讓林芸失神了一瞬，但她很快就認真地點頭，「你錯了，珊珊，並不是所有的幸福都需要用痛苦去交換，但是我也堅信，只要彼此相愛的話，任何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仁醫》里不是也說，上天只會給我們挺得過去的困難嗎？」

《仁醫》是她們兩個之前看過的日劇，題材雖然和愛情沒什麽關係，但是仍然讓兩人看得分外感動，裡面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林芸剛才說的這句話了。

上天只會給我們挺得過去的困難嗎？尹珊珊在心裡回味著這句話，半晌後無奈地笑了笑。

「好了，我先走了，晚上還有點事。」下了匯山的台階，林芸揚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笑著拍了拍好友的肩。

尹珊珊點了點頭，回拍了下她的背，隨後目送她上車，又目送車子消失在視野中。

哎，雖然林芸說她每次都是認真的，可這一次，其實不一樣吧。

這樣想著，尹珊珊嘆了口氣，決定今天坐公車回去，她現在腦子裡有很多亂糟糟的東西，她想好好整理一下。

車站離匯山大樓不過十分鐘的路程，走到一半，尹珊珊突然聽到身後原本安靜的路上傳來了機車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丁凡。

那聲音在她身後一步停了下來，突突突的，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些突兀。

尹珊珊停下了腳步，心跳在那瞬間有點失速，不知道該不該回頭。

「小尹。」不出意外的，丁凡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柔和的笑意，在夜色下聽起來讓人格外心動。

尹珊珊轉過了身，皺起眉看向他。這傢伙怎麽會出現在這裡？她記得今天二十九樓沒有加班才對。

「上來吧。」丁凡無視尹珊珊的驚訝，笑意溫柔的把掛在車頭上的安全帽扔給她。

「啪」的一聲輕響，尹珊珊接住了安全帽，抬頭迎視丁凡的目光，夜風從他們之間吹過，似乎有一絲淺淺的曖昧漸漸擴散了開來。

她直覺想要謝絕這男人的好意，可面對他真誠的笑臉，竟又覺得此時此刻還想著拒絕的自己顯得有點做作。

可現在這算什麽情況？她的室友特地從家裡趕來接她下班？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偏偏從丁凡的表情來看，又是坦然極了。

「你怎麽會來？」沒有立刻上車，尹珊珊有些無力地問道。

「回來拿忘記的東西，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等你一會，就當是昨晚的謝禮吧。」丁凡指了指掛在車頭上的袋子，笑容狡黠。

「時間差不多？你怎麽知道我幾點下班。」尹珊珊撇了撇嘴，這傢伙，看來昨天被拒絕之後還是挺不甘心的嘛。

丁凡依舊笑容燦爛，眨著眼睛說：「猜的嘛。」

猜的，鬼才信你咧。尹珊珊在心裡吐槽，暗暗瞪了眼，她才戴上安全帽，無奈地跨上摩托車。好吧，就當是昨晚的謝禮好了，她的睡眠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前方似乎傳來了丁凡低低的笑聲，那笑聲環繞在耳邊，尹珊珊彆扭地撇了撇嘴，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可以走了。

丁凡的背脊比看起來更寬闊一些，坐在她前面，好像連從前方吹來的風也可以為她阻擋。

走之前，他突然半回身抓起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說：「抓緊一點，我騎得比較快。」

手心驟然傳來另一個人的體溫，第一次和老爸以外的男人這麽接近，尹珊珊不自覺地咬緊了唇，壓下心裡突然冒上來的……不知道怎麽形容的感覺。

隔著丁凡的Ｔ恤，他的體溫不斷傳來，溫熱的體溫彷佛是火焰，沿著她的手臂燒起來，讓她的臉頰都變得滾燙了。

討厭，自己怎麽跟個小女生一樣！尹珊珊又開始自我唾棄。

丁凡發動了車子，引擎聲幾乎撕裂空氣。

「聽說你們公司已經連續加班一周了？」路上，丁凡稍稍側頭和尹珊珊說話，因為風的關係，聲音變得有些模糊。

尹珊珊為了聽清楚不得不往前面湊些，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了，她幾乎能感受到他背脊上的溫度。

「嗯，不過手邊的案子快結束了。」

「那還好，就是可惜我們公司快要進入加班季了，否則以後每天能一起上下班就好了。」

這句話顯然帶著弦外之音，可尹珊珊當沒聽到。「我自己走沒關係啦。」

到了家，丁凡去車庫停車，她本想先上樓，可又覺得失禮，於是在樓下等他。

丁凡從車庫上來，看到她還在，開心得彎起了眉眼，「走吧。」

「嗯。」

回到家，丁凡走到冰箱前去倒牛奶，尹珊珊本來要直接去洗澡，可看到丁凡拿了兩個杯子，頓時停下腳步。

倒完了牛奶，他又拿了脫脂麵包出來，隨後笑著說：「一起吃點吧，加班這麽辛苦，到家可不能再委屈自己。」

「其實我不……」尹珊珊本來想說她不餓，只可惜「餓」字還沒有說出口，肚子就先發出了「咕嚕」的一聲，讓她立刻紅了臉。

丁凡偷笑了兩聲，把麵包和牛奶朝她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則在飯桌邊坐了下來，一邊說：「我每次加班回來都很餓，你怎麽會不餓呢，大家的人體構造是一樣的嘛。好了，就別和我客氣，對了，你可別說這點錢也要算給我啊。」

溫柔到讓人無法拒絕的話讓尹珊珊一陣無力，她朝丁凡看了一會，最終決定不要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確實，每次加班回來都會覺得餓，但是以前她和向黎都不做飯，回來不是吃餅乾，就是索性餓著睡覺，被人這樣關懷，好像還是第一次。

一起吃了宵夜，聊了些家常，尹珊珊發現丁凡真的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而且溫柔細心，簡直可以媲美童話中的白馬王子。

丁凡看她的目光很認真，也是在那片目光中，讓原本對愛情已經不抱希望的她，心頭悄悄點燃了一絲期待。

儘管，丁凡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表示，但是身為女性，在某些方面都有很強的直覺，丁凡對她有好感，她能感覺到。

而向黎臨走前露出的狡黠笑容也讓她知道，她和丁凡的相遇絕對不是巧合，至少是某位「命運女神」覺得他們合拍，才會把房間轉給丁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