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熊童子(八)

29.熊童子(八)

簡路的眼裡含著淚水,努力睜大了眼睛,不讓它掉下來。

急匆匆地出了別墅,她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隨便上了一輛馬路邊停著的公交車,坐在了最後排的位置。

車上人不多,都看著前面的車載電視,沒有人注意到她。

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心裡很難過,好像有一隻手在不停地揉捏著心臟,透不過氣來。

原來,華梓易親她,不是因為喜歡她,只是想和她上床,包養她做情人。

她真的太笨了,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再仔細一想,華梓易的確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而已。

以後一定不能再讓華梓易親她了。

不,以後最好別再見到華梓易了,他這麼厲害這麼聰明,又長得那麼好看,隨便笑一笑,自己就被騙了。

……

公交車開了一路,乘客上了下,下了上,簡路無聲地哭了一路。

到站了,駕駛員都看不下去了,過來安慰她:「小姑娘是不是失戀了?別哭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不是……」簡路抽噎著否認。

她沒有談戀愛,只是剛剛被人從自己的幻覺中當頭棒喝。

駕駛員一臉我懂的表情:「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這輛車到頭了,換趟車吧。這做人也是一樣,這條路不通了,咱們換條路,走著走著說不定就走出一條康庄大道來了。」

說的好有道理。

簡路抹了一把眼淚,欽佩地向大叔道了謝。

下了車,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屏幕上有兩個「大奸臣」的未接來電和幾條微信,可能是公交車上太吵,沒有聽到。

她盯著那三個字看了一會兒,遲疑著先打開了微信。

大奸臣:人呢?

大奸臣:怎麼不接電話?出什麼事了?

大奸臣:乖,快回電話。

隔著屏幕,簡路彷彿都能看到華梓易皺著眉頭陰沉著的臉。

幸好,現在她不在華梓易面前,不用害怕。

還想來騙她,她再也不上當了。

狠狠心,用力地點了華梓易的頭像,通訊錄和微信統統加入了黑名單。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以為華梓易攻破了黑名單系統又打了進來,再一看,還好,不是華梓易,是陳飛禹。

她鼻子一酸,差點又哭出聲來。

就好像從前在別的小孩子那裡受了委屈,眼巴巴地等著簡寧甫和陳飛禹幫她出氣一樣,她飛快地接通了電話,她帶著哭腔叫了一聲:「飛禹哥……」

手機里的聲音頓了兩秒,陳飛禹急急地問道:「怎麼了小路?出什麼事了嗎?」

簡路張了張嘴,卻發現這次的委屈好像沒法說,而且,自從那次不歡而散后,她給陳飛禹發過幾條微信,陳飛禹雖然也回了,不過一直都沒再來找過她,也不知道還在不在生她的氣。

「沒什麼,」她吸了吸鼻子,小聲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在家嗎?我們公司發了葡萄,我給你和叔叔送過來。」陳飛禹當然不信,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簡路有什麼不對一聽就聽得出來。

「我還在外面。」

「在哪兒?」

簡路朝著四周看了看,她對這裡也不熟,只是坐著公交走了一路:「我也不知道,就在163路公交終點站這裡,對面有座大廈……」

「西寧大廈?你在原地別動,我來接你。」

還真是挺巧,陳飛禹的公司就在隔了兩條馬路的地方,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簡路。

其實,這兩個星期來,他心裡一直很掙扎。

那天他怒氣沖沖地離開之後,其實在馬路的轉角處呆了很久,久到他眼睜睜地看著簡路和華梓易兩人一起上了那輛豪車。

他以為簡路會追過來,畢竟,他曾經是她最親密、最信任的飛禹哥哥,怎麼可能會比不上一個陌生人?

然而那兩個登對的背影灼傷了他的眼睛,整整一晚,他都輾轉反側沒有睡好,閉上眼睛就是簡路甜甜的笑臉。

簡路發過來的微信,他都反覆看了;也很想把人叫到跟前,好好地和簡路談一談人生觀、戀愛觀,不許他和那個男人再接觸了。

但是,他以什麼身份阻止呢?

而且,在那天掉頭而去后,他的自尊心不能容許他再倒貼上去。

這一猶豫,就猶豫了這麼久。

今天打電話給簡路,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台階,送葡萄到家裡以後,到時候和簡寧甫無意中透露一點,簡寧甫應該會明白其中的不妥,嚴厲地禁止簡路和華梓易的交往。

大老遠他就看到簡路站在街邊的梧桐樹蔭下,一身白色的小碎花裙,在盛夏熾烈的陽光下,那身影姣好動人。

快步到了簡路跟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雙紅腫的眼睛。

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一股氣憋悶在胸口,陳飛禹沉著臉道:「誰欺負你了?怎麼哭成這樣?」

簡路支支吾吾地道:「沒誰,我就是心裡難受了……」

陳飛禹還能不了解她的性格,愛哭,可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少有哭得這麼厲害的時候。「路上和別人吵架了?被同學欺負了?設計稿丟了?」他接連猜測道。

簡路連連搖頭。

他的心一沉:「那是被那個姓華的男人欺負了?」

簡路的眼神一滯,說不出話來。

陳飛禹的腦子一熱,全身的血往上涌去:「這個混蛋,我去找他!」

簡路嚇了一跳,拚命拉住了陳飛禹的衣袖,慌忙道:「沒有,飛禹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他沒欺負我……真的!你不許去,你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陳飛禹只好停住了腳步,拉著她仔細看了兩眼,見她頭髮整齊、衣著得體,不像是被侵犯過的模樣,這才稍稍放心了點:「真的沒被欺負?我早就讓你別和那種人在一起,你不聽我的,這下吃虧了吧?以後記得不要再見他了,別聽他的花言巧語,懂嗎?」

簡路心裡空落落的。

其實,拋開弗蘭克的那些鬼話不提,華梓易對她真的很好。

以後再也不見他了,她一定會在心裡偷偷想他的。

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陳飛禹心裡很不舒服,又道:「那種有錢人就愛玩弄天真單純的女孩,泡你的時候哄得連天上的月亮都能替你摘下來,一旦膩了,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千萬別抱著什麼僥倖的心理,那個華梓易,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簡路低下頭,腳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地上的小石塊,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陳飛禹這才滿意了:「走,我帶你去吃午飯。」

正值午餐期間,這一片金融區的飯店都人滿為患,總算在路邊找到了一家餃子店還有空位,簡路要了一份牛肉薺菜餡兒的,天氣太熱,店裡沒有其他飲料,陳飛禹替她拿了一罐可樂,開了以後輕輕晃動著,讓裡面的氣泡慢慢跑掉。

簡路打小就喜歡喝沒氣的可樂。

吃餃子喜歡蘸醋、醬油和一點點辣醬;嘗起來喜歡咬破一個小口子往裡「呼哧呼哧」吹風;吃得時候腮幫子鼓囊囊的,最後吃完還愛舔一舔嘴角……

所有這些小習慣,陳飛禹都一清二楚。

這兩個星期來沒找沒落的心,彷彿一下子落到了實處,他甚至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早就該出來找簡路了,也省得她這麼哭一場,陳莨要是知道了,非心疼得罵他一頓不可。

吃完飯,陳飛禹看時間還早,索性就請了個假,最近那個大項目剛剛完結,公司里也沒什麼大事。

陪著簡路在旁邊的商場逛了一圈,又看了一場早就記掛著的電影,眼看著日頭西斜了,陳飛禹這才捧著兩箱葡萄把簡路送回家去。

小區附近都停滿了車,計程車不樂意往裡開了,就在路口停了下來,陳飛禹付好錢和簡路一起下了車,還沒走兩步,路口就有四五個人圍了過來,攔住了去路。

「簡小姐是嗎?請稍候片刻。」領頭的人彬彬有禮地道。

還沒等簡路回答,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從旁邊的馬路開了過來,還沒停穩車門就開了,華梓易推門而出,幾步就到了簡路面前。

他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原本就白皙皮膚越發顯得陰沉,那眼神在陳飛禹的臉上一掠而過,落在了簡路的身上。

簡路的鼻子一酸,眼睛里又有點水汪汪的了,她拚命咬著唇,在心裡替自己打氣:可不能哭,哭了就更被他看不起了!

「你這一下午,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都和他在一起?」華梓易冷冷地問。

「我和誰在一起,和你沒關係。」簡路鼓起勇氣道。

「華先生,麻煩你和你的人讓一下,我和小路要回家了。」陳飛禹毫不客氣地道。

「閉嘴,」華梓易看也沒看他一眼,冷冽的語聲中夾雜著幾分森然,「別讓我對你動手。」

陳飛禹的臉都氣白了,剛想反唇相譏,簡路緊張地拉住了他,她可是見識過華梓易的身手的,一拳就把弗蘭克打得鼻血長流,差點倒地不起。

看著簡路的小動作,華梓易不怒反笑,上前一步湊到了簡路耳旁,壓低聲音道:「我們是找個地方先溝通一下,還是去你家和你爸一起坐下來,好好談談她的女兒是怎麼親了人以後始亂終棄要移情別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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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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