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病嬌
人販子的事情鬧得挺大的,被救的女孩千恩萬謝,公安局還通報給了媒體。
昨天有好幾個媒體打電話說要採訪。
艾青華買了幾張車票,準備帶著這些孩子回去。
他已經和研究院那邊說明了這邊的事情,畢竟他還帶了一個女實習生。
為了安全考慮,這次採集標本的任務,暫緩。
艾果兒歡天喜地地收拾東西,說實在話,在大山裡呆個三幾天還行,可現在已經呆了十來天,想想很可能還得呆一個多月,光找手機信號都是一件讓人崩潰的事情。
這樣看來,她還是適合待在家裡作天作地。
回去的路途依舊是十幾個小時,但比來的時間人多熱鬧,沒多大感覺就到了地方。
艾果兒依依不捨地和范曉琪這個小姐姐告別。
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艾青華給了艾果兒三百塊錢,讓她去門口的超市逛一圈。
艾果兒前腳出門,他後腳就帶著裴驍到了公安局採集dna。
這個事情,真不是老父親慢了半拍,當年給裴驍辦戶口的時候他就想起來了。
可那會兒的裴驍抵觸的事情有很多,怕他多想,只能暫緩了下來。
人販子的事情算是提醒,艾青華也沒做多大的念想,只是想著萬一……畢竟誰也不是孫悟空,是打石頭裡蹦出來的。
採集完DNA,艾青華和裴驍一起坐在公安局走廊里的椅子上發愣。
裴驍低著頭,沉默不語。
艾青華安慰道:「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不要總惦記著反而更好,咱們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再說了,找到找不到都沒有關係,我也不說那些虛假的矯情話,我既然養了你,不說把你當做親兒子了,你在我這裡,至少有半個兒子的位置。」
「嗯。」裴驍點頭,算是回應。
艾果兒去超市買了可多的東西,吭吭哧哧地拎回了家。
一推開門……咦,家裡的人呢?
直覺告訴她,她,很可能錯過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上百億。
等到艾青華和裴驍回來,她分別追問。
裴驍眼神閃爍地說:「哦,叔叔帶我去見朋友了。」
艾青華很明顯思索了片刻:「我帶驍去體育中心鍛煉去了。」
男人的智商,有的時候真的存在了很大的問題,說謊都不知道統一口徑。
很善良的艾果兒,替他們保守了智商堪憂這個秘密。
艾姥姥還要十幾天才能回家,艾青華是個手殘黨,做出來的飯,不能看,不能吃。
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麼艱難。
艾果兒被虐的心肝胃沒有一處不疼的,中午明明說要吃土豆燜雞,端上來的還是速食麵,她不幹了,躺在沙發上哀嚎:「我要下館子,我要吃魚,吃肉,吃雞,吃大蝦。」
艾青華好久沒有回家,汽車開了一次就送去維護了,39度的高溫,實在不想頂著熱辣的太陽出門,他好脾氣地說:「要不叫外賣吧!」
艾果兒看一眼速食麵,點頭同意。
三個人報銷了三隻炸雞。
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艾姥姥回歸。
艾果兒抱著艾姥姥差點熱淚盈眶,感謝生活,在她沒有媽媽的時候,還有一個姥姥。
「姥姥,你知道不知道我差點被人販子賣到大山裡去了!」
話音才落,艾青華默默地戴上了眼鏡,裴驍默默地放下艾姥姥的行李箱,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挪到樓梯口,艾姥姥卻在這時大聲一吼:「都給我回來,好好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手中握著買菜大權、做飯大權的艾姥姥,是這個屋子裡最恐怖的人。護起短來,連艾青華這個親爹都只有舉手投降的份兒。
裴驍在關鍵時刻很給力,受到了重點表揚。
艾青華因為思慮不周,受到了重點批評。
艾姥姥愛憐地撫摸著艾果兒的頭,一口一個「乖果兒」的叫著。
卻在第二天早上,艾果兒懶床的時候,果斷獅子吼「小肥豬,太陽都曬屁股啦。」
艾果兒:「……」真的是親姥姥啊!
艾家亂七八糟的生活,沒有受亂七八糟事情的影響,依然在歡快地繼續。
但不上學的日子,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開學的前一晚,艾果兒很驚悚地想起來一件事情——啊啊啊,她還和裴驍一個學校。
她的三五好友啊,她的男朋友啊,不知寄存在了哪裡。
倒也有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艾果兒被分到了尖子班。
班主任老師是學校聞名的「修女辛」。
上課的第一天,修女辛找她談話,「艾果兒同學,按照你的成績,按照常理,是絕對不會被分配到尖子班的。現在讓你破例進尖子班,就是讓你找找刺激,看看其他的同學是怎麼學習的,再看看你自己,我希望你的數學成績能夠保持下去,其他的成績也迎頭趕上。」
艾果兒還能說什麼呢,她舉起了手,信誓旦旦地說:「辛老師,我一定會努力。」
她想,尖子班好啊,尖子班的女生都只在意學習,沒人會有那個閒情逸緻追校草。
艾果兒的同桌是整個初二年級的第一名。
這還是她第一次把大名鼎鼎的白高遠和人對上號。
沒想到這麼霸氣外露的名字,居然是一個戴著瓶底兒眼鏡的小女生在用。
艾果兒向她表示了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景仰,要知道上學期期末考試,這貨語文得了96,作文滿分,丫的,這貨根本就不是人!
白高遠擺了擺手,謙虛地道:「哪裡哪裡!我也就語文成績能拿得出手,數學成績很差的,比你差多了,所以我才要求和你坐同桌,我們以後取長補短,共同進步。」
人家說拿不出手的數學成績,期末也考了90分。
艾果兒快被虐哭了。
相處了幾天發現,白高遠是一個和她差不多一樣的姑娘,天真爛漫到了初戀還在的地步。
重要的是這幾天里,艾果兒沒聽她提起過裴驍。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就在艾果兒特別滿意尖子班的生活時,生活卻說「嘿,我逗逗你」。
初二學年,萬年都不會上一節自習課,因為體育老師請假,體育課成了自習。
白高遠拿著一道數學題來請教她。
艾果兒義無反顧,詳細地給她講解了兩遍。
白高遠感激地抱了抱她:「謝謝你,我的朋友。」
接下來卻道:「你哥也像你一樣聰明嗎?」
來了,來了,還是來了。
艾果兒的內心在叫囂,面上假裝淡定地道:「你認識我哥?」
白高遠笑:「學校里誰不認識校草?」
「那你覺得他很帥嗎?」艾果兒斟酌了一下問。
「帥。」
「他踢爛了女廁所的門。」
「加分。」
艾果兒深吸了口氣又說:「他其實就是個普通人,睡覺說夢話還磨牙。」
「很可愛呀!」
「那……你想和他,進一步認識認識嗎?」艾果兒做著垂死掙扎。
白高遠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我只想遠觀他,不想褻玩。」
「噗,我哥又不是那種任人揉捏的玩偶。」艾果兒頓了一下,再一次確認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哥……」
白高遠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我的志願是要當一個女強人。就是那種,如果做研究的話,是研究界的翹楚。從商的話,是商界的大拿。志願像我的名字一樣太高遠了,不能被一些小情小愛睏住了手腳。」
「太好了,我願意和所有不追我哥的女生做朋友。」一不小心,艾果兒說出了心聲。
白高遠抽了抽嘴角,很驚恐地說:「不會吧,你這個戀兄情結也太嚴重了!你要知道,有血緣關係的你們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快醒一醒,醒一醒。」說著,還很誇張地搖著她。
艾果兒:「……」她快被搖散架了。
這時候,心很大的艾果兒想,玩的來的朋友,有個一兩個就可以了。
而且,朋友已經有了,男朋友還會遠嗎!
保不齊已經發貨,在路上走著呢!
——
裴驍個奇葩休了兩個月的學,又回到了九年級三班。
好像聽說他們學校去年的中考成績不怎麼好,今年初三一開學,就加了夜自習。
暑假還生龍活虎的他,立刻成了病嬌。
反正他休學的原因,也是病休。
就是不知道怎麼又說服了艾青華,給他請了長期不上夜自習的假。
艾果兒羨慕嫉妒恨,呲著牙問他,到底是怎麼說服艾青華的。
裴驍眨著眼睛逗她:「我跟叔叔說,天一黑,我就有想上房頂的衝動。」
艾果兒要是信他,才是見了鬼!
轉身就和艾姥姥吐槽,「姥姥,我一定不是我爸親生的,驍才是他親兒子,要不我爸怎麼總虐我,又總聽驍的話。」
艾姥姥的心一沉,還別說,裴驍才來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懷疑的。
不過……艾姥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頭上,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媽可是個正派人。」
艾果兒迷了半天,才迷過味兒,跟著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頭……壞丫頭,質疑錯人了。
原以為裴驍都夠奇葩了,開學一個月之後,他們學校又轉過來另一個休學的奇葩。
其實一個學校得有一兩千個學生呢,轉過來一兩個學生,一般都猶如一粒沙掉到了大海里,掀不起一點兒浪花。
只不過這個轉學生,長得特別特別帥。
白高遠是這麼跟艾果兒形容的:「完蛋,果兒,你哥碰到了強有力的競爭者了。不過我遠觀的名單里又多了一個帥哥,吼吼,這是我每天來上學的動力。」
「說好的要當女強人呢!」艾果兒糗她。
白高遠搖頭晃腦地說:「女強人也有七情六慾的好嘛。」
好吧,她的同桌白高遠也是個奇葩,奇葩和奇葩相約幹了一件更奇葩的事情。
艾果兒特別好奇,能和她們家狼崽子相提並論的帥哥長什麼樣。
要知道,她們家狼崽子,真的,不散發狼性的時候就是病嬌帥,狼性一擴散,霸氣外漏。
那天她姥姥還嘮叨了一句:「驍肯定不是你爸的兒子,看長相,你爸和他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話艾果兒特別不愛聽,女兒像爹,貶低了她爹的容貌,可不就是貶低了她。
「我爸年輕的時候也很帥的,要不然我媽怎麼會看上他。姥姥,你這話說的特別不對,你這是在質疑我媽的眼光。」
艾姥姥一噎,選擇了閉嘴。
這是第二節課課間,平日里這個時間要做廣播體操,可是今天下雨。
艾果兒和白高遠手牽著手上樓偷看。
兩個人趴在後門邊的窗戶上往裡看,艾果兒碰了碰白高遠,「哪個是啊?」
白高遠說了等於沒說:「就找和你哥差不多帥的。」
找了一圈,別說和她哥差不多帥的了,就連她哥都沒找著。
艾果兒有點急地說:「說特徵。」
「你找我啊!」背後冷不丁響起了裴驍的聲音。
艾果兒嚇得一個激靈,頓時就站直了。
裴驍弱弱地問她:「什麼事兒?」
「沒什麼事兒啊,我就是來看看你。」艾果兒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虛。
偏這個時候,從樓梯處拐過來一個穿牛仔褂的男生,白高遠聲音很小地說:「來了來了!」
狼耳朵多敏銳,還有裴驍的狼眼一瞪,能直透人心。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裴驍不快地說:「色|女!」
這辭彙量豐富的…艾果兒愣了一下,反駁:「色|狼!」
被偷看的打她們身邊路過,輕笑出了聲音:「你們還真是親兄妹啊!」色到了一起。
艾果兒還有白高遠,和柏浚辰就這樣認識了。
柏浚辰是裴驍的朋友。
裴驍居然也有朋友了,簡直是號外。
聽柏浚辰說,他們之所以能成為朋友,大約是因為年紀比同班的其他人大了一歲,又都休過學。
當然,柏浚辰休學不是生病,是因為去年騎單車的時候摔斷了腿。
還問艾果兒,裴驍是為什麼休學的。
艾果兒又不能說他是個假病嬌,只能撇了撇嘴道:「突發疾病,不傳染。」
一旁的裴驍聽見了,就跟沒聽見似的。
這看起來很像是一廂情願的朋友。不過,當柏浚辰說「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時,裴驍沒有反駁,這已經讓艾果兒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回到了自己班,白高遠問她:「你老實告訴我,你是覺得你哥帥,還是柏浚辰帥。」
艾果兒還在震驚中沒有回神,「老實說……我沒有看清。」
「那你想和他談戀愛嗎?你看你哥的關係和他這麼好,你可以近水樓台哦!」
「開什麼玩笑?我不泡我哥的男朋友。」艾果兒很有節操地說。
她回家就給艾青華髮信息。
[爸,驍有朋友了。]
她爸回復的也很快[女的?]
[不不不,男的。]
[哦,這很正常不是嘛!]
這一點都不正常好嗎!
艾果兒不想說,她原以為,他這一輩子都只有她這一個朋友的。
心裡居然有一種,孩子長大了的…失落感。
得知裴驍進一步成長消息的艾青華,很快就有了新的動作。
為了培養他更多的興趣愛好,為了避免他一打架就咬人,艾青華給他報了個跆拳道興趣班和口才班,目的是讓他明白,人類有時候也會動手,動嘴的更多,但動嘴,只是說而已。
不能厚此薄彼,艾青華給艾果兒報了拉丁舞培訓班,本來是想給她報鋼琴班的,後來一想,他女兒不僅有一雙又短又肥的小胖手,主要也不是個能坐得住的個性。
跆拳道班和拉丁舞班在一個學校。
上課的時間也一樣,周六的下午和周末的上午各有一節。
第一次去上課,兩個人各買了一套「戰衣」。
裴驍的是那種奧運冠軍同款。
而艾果兒的拉丁舞裙,對她來說就是那種帶流蘇的游泳衣,穿在身上,因為太短,會各種的不自在。
跆拳道班在一樓。
拉丁舞班在二樓。
兩個人進了校門,揮了揮手,暫時告別。
快到上課的時間,艾果兒才換好了衣服。
其實像她和裴驍,都屬於「大齡孩子」,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有很多和他們一樣年紀的初學者。
練拉丁舞的基本都是女孩,一個班裡15個人,只有兩個男生。
剛開始學,都是練一些基本功。
可讓四歲的小孩劈叉,和讓一個十四歲的大齡孩子劈叉,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艾果兒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要掰斷了。
幸好,她的適應能力還不錯,很快就適應了練習的強度。
她有點擔心裴驍,趁著中間休息的時間,跑下了樓。
樓下的武術班也剛開始休息,一群穿著白色道服的男生從教室里沖了出來,不用看,這裡頭絕對沒有裴驍。
果然,一大群人閃過,那個假病嬌才慢悠悠地往外挪。
艾果兒沖他招了招手,很好心地問:「你怎麼樣啊?」
藍色帶水鑽的拉丁舞裙很惹眼,加上流蘇,短裙也只能剛剛遮住屁股,流蘇掩蓋不住的那雙腿骨肉均勻,狼一皺眉道:「你下來幹什麼?」
這話問的,讓人聽起來格外不爽。
艾果兒「切」了一聲,覺得自己的好心餵了狼,哦不,餵了狗。
一轉身,就往樓上跑。
狼的眼神一直追隨她上樓,眼睛像是著了火,燙的他心跳加速,心率爆表。
艾果兒和裴驍的時間,就這樣被安排的滿滿當當。
裴驍人狠話少,艾果兒卻有一肚子的牢騷話沒有力氣說。
艾姥姥勸:「人就是這樣,越長大,就越忙。一開始忙的沒有時間交談,忙著忙著,就各奔東西。你看隔壁家的那對雙胞胎,還是一塊兒來到世界的呢!去年高考,一個考到了北方,一個考到了南邊。就連恩愛的夫妻,也有一個先走的。姥姥啊,就樂意看你們忙。」
艾果兒明知道艾姥姥說的很對,可是還想反駁,想一想反駁也沒用,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夜裡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陀螺,不停的轉啊轉啊,轉哭了都停不下來。
艾果兒把自己哭醒了,抬手一摸,一臉的淚。
她打開了燈,想去書桌上拿衛生紙,卻見衛生紙就放在枕頭邊。
她啥時候把衛生紙拿到了床上?
不記得了。
看吧,忙的都失憶了。
生活虐她千百遍,虐的還只是身體。
最虐的是,有一天,她的同桌白高遠嬌羞地和她道:「果兒,我談戀愛了!」
艾果兒得到了她爸的真傳,倒抽了一口涼氣,跟著咧嘴笑:「別開玩笑了!」
「真的。」白高遠紅著臉眨眼睛。
「和誰?」艾果兒咬著牙問。
白高遠說:「和你哥……」
艾果兒又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時候,停頓了一下的白高遠接著說:「……的朋友!」
「柏浚辰!」艾果兒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白高遠又用那種噁心死人不償命的嬌羞表情,點了點頭,無辜地說:「他追我追得太緊。他還說我是想做女強人,又不是想當尼姑,談戀愛和志願沒衝突,我想了又想,覺得他說得很在理。」
這個壞女人,說好了不談戀愛的。
連白高遠都把自己的初戀送了出去,她的男朋友啊,在哪裡?
艾果兒傷感了一下午,情緒失落地回到家裡,艾姥姥興奮的和她說:「果兒,你爸找了個女朋友。」
一抬眼睛,艾青華的那張黑臉,紅的都發光了,這麼大個人了,居然也是那種嬌羞的表情。
艾果兒重重地嘆了口氣。
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瀰漫著談戀愛的酸腐氣息。
裴驍從她的身邊默默飄過,艾果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們一起!」
「幹嗎?」裴驍的言語不善,但腳步很正直地停住了。
「一起上樓。」一起做孤狼。
像裴驍有了朋友,艾青華老樹逢春,就猶如石頭開花,原本是概率極低甚至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時間到底還能改變多少東西?
這是誰也無法預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