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五章 夜話

譚星在路邊找公用電話給家裡說了聲自己在外面吃飯，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了。然後譚星悄悄把鄭揚叫到一邊，叫他帶人去把幾個受傷比較重的兄弟也從醫院接出來，另外把那幾個傷得重的兄弟的醫藥費給了。鄭揚心裡暗暗感嘆譚星這小子心思縝密，連這些事情也一直想著的，隨後帶著張凱，劉建等人一起辦事去了。

說話間這一幫子人已經到了明月樓。這明月樓有兩層，每層都有一個能容納兩三百人同時進餐的大廳，大廳的四周則是一間間的包房。那經理一見來了這麼一大票愣頭青，心裡自然有譜，連忙帶著眾人朝二樓上走，又叫服務小姐開了幾條紅塔山，一個桌子上發了兩包。兄弟會的一眾頭領要了一個包房，剩下的人則就在大廳就坐。

剛一坐下來，那天地兄弟二人這時候開了口：「今天這麼高興，」「大家不如喝點酒吧，」「慶祝咱們兄弟會成立，」「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兩人一人說一句，竟然銜接得是天衣無縫。眾人很少看到有人象這兩兄弟這樣說話，都嚇了一跳，象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兩兄弟。譚星叫過經理，說我們這一共坐了十二桌，你就按你們那個每桌188塊的標準上菜，另外每桌要一箱啤酒。經理連連點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了。90年的時候，兩百塊錢就可以供一家三口一個月的伙食費了，188一桌的標準在這明月樓也很少有人點的。這一群小傢伙雖然亂七八糟的，卻是財神爺啊！經理屁顛屁顛的就叫人準備酒菜去了。

眾人正交頭接耳間，歐陽山走了進來，身後竟然跟著一個女的。這女孩個子高高的大概能有一米六多了，但卻決不似歐陽山那般五大三粗，非常勻稱，相貌雖不算十分俏麗，卻有一股動人的英氣在內。譚星一看到這個女孩心裡就覺得一股熱流在往頭頂上沖，不過他涵養比同齡人要好得多，仍坐在那裡不動聲色。

還是色色的毛濤先開了口：「我說歐陽啊，今天我們兄弟吃喝喝酒，你怎麼還帶個老婆啊？」歐陽一激動說話都結巴了：「這……這個是……我……我堂妹。」那女孩子反倒大方得多，自我介紹起來：「各位哥哥好，我是歐陽山的妹妹，我名字叫歐陽水。以後哥哥們多照顧我喲！」譚星鄙視地看著旁邊流口水的毛濤和瘋狗，搖了搖頭。

原來這歐陽水和歐陽山是同年不同月，兩人一樣的歲數，歐陽水也就順理成章的跟歐陽山進的一個同一個班。今天的事情鬧得太大，沒能瞞過歐陽水，非纏著歐陽山要來見識見識。歐陽山拗不過妹妹，便帶了一起過來。

這時候啤酒已經有兄弟抬進了包房來，眾人舉起杯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陣猛喝。都是些孩子喝酒也沒什麼規矩，想起了就找別人碰一下，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樣，反正先把自己喝高興了再說。譚星注意到坐在身旁的阿睡和他一樣，也喝得很少，似乎有什麼心事的樣子。譚星慢慢轉過頭附在阿睡耳邊說道：「阿睡，有什麼事情，呆會吃完飯我們出去聊聊。」阿睡點點頭，舉起杯來，跟譚星杯子碰一下：「干！」兩人眼神一碰，都注意到對方流露出惺惺相惜的神情來。

這時候幾個身強力壯的傢伙開始在桌子上拼起了酒來，歐陽山找上了鄭揚，張凱則對上了五班的老大曾昌勇。歐陽水更猛，開始輪著一個一個敬起包房內眾人的酒來。輪到譚星這裡的時候，這個面對W中老大李眾也沒有慌亂過的大男孩竟然有些緊張了，看著歐陽水那對大眼不禁覺得臉上有些發燒，連忙舉起杯一口乾掉了杯中的啤酒掩飾自己的窘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群被勝利沖昏頭腦酒精麻痹知覺的孩子，多數都已經不勝酒力。譚星跟鄭揚二人一起起身去了樓下結帳，一百多號人這頓飯吃了兩千多點。老闆主動要求打了個九五折，希望這群他口中的小兄弟心目中的小孩子以後經常來照顧生意。譚星心想這錢還真是來得容易去得快啊！不過想想日後還有更多的錢要賺，這點事情就也沒往心裡去了。

譚星心裡記掛著阿睡，跟幾個兄弟道別以後就急急忙忙追著阿睡走那條路去了。跑過一個拐彎，看到阿睡正靠在路邊電杆等著他。阿睡先開了口：「去我住的地方坐會吧？」譚星點了點頭，跟在阿睡後面。

兩人在居民區里彎七拐八走了十多分鐘，才到了阿睡住的地方。譚星以前也知道這裡，這幾棟宿舍樓都是廠里的青工在住，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本地土生土長的人。

阿睡看出了譚星眼裡的疑惑，自己解釋道：「我不是C市的人，不過我老頭子在廠里當工人，我就跟著來這裡讀書了。」

一進屋，譚星就聞到一股酒氣，雖然自己也才剛喝過酒，但是這股子酒氣熏得他幾乎是要立刻昏過去。轉頭一看，門背後全是兩塊一瓶的那種劣質白酒瓶子，一大堆足有二三十個。「這是？」譚星疑惑的問道。阿睡無奈的笑笑：「都是我老爸喝的。他乾的是體力活，每天都得喝上半斤酒才行。」譚星吐吐舌頭，想不出自己喝半斤白酒會是什麼感覺。

阿睡拖出一張方凳讓譚星坐，又倒了杯水遞給譚星：「屋子裡亂得很，嘿嘿。」譚星心想這屋裡是夠亂的，整個房間才十來個平方，床上的被子都快發黑了，飯桌上扔著還沒洗的菜碗和阿睡的教科書，再加上那股刺鼻的酒精味道。譚星估摸著自己能在這樣的環境里能存活超過一個星期就不錯了。

「阿睡，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說嗎？」既然來了譚星決定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

「嗯，譚星，我從來沒看過哪個十二歲的小孩象你這樣有心計的。我想聽聽你以後的打算。」阿睡看著譚星誠懇的說道。譚星摸摸腦袋：「你不也是十二歲，我覺得你心計也不簡單啊！」阿睡笑著擺了擺手，告訴了譚星一個秘密。

原來阿睡是屬於超齡入學的，因為之前在農村，教育體制不完善，經常都是上半年學又休半年假的，結果阿睡在轉到W廠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十二歲了，而進入W中的時候，阿睡已經滿過了十四歲。

「啊，原來你比我們要大兩年啊！」譚星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很多事情你都會想在我的前面了。」

「其實也不是說我想在你的前面，」阿睡接著說：「我覺得你才是走在我的前面了，你走的路，正是之前我也想走的路，但是你走得更穩建，更快。」譚星沒說話，只是看著阿睡的眼睛，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阿睡舔舔嘴唇接著說道：「我從小就過這樣的日子，你也看到了，我覺得很難受，我不想以後繼續這樣的日子，不想十年，二十年後，跟我老頭子一樣，住在這樣的狗窩裡！」阿睡越說越是激動最後站了起來。譚星連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睡，既然你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瞞你。長期的目標我暫時沒有，短期我就想把兄弟會先做大，先拿下W中，並且要讓每個兄弟會的人都能有辦法賺到錢，更多，更多的錢！」譚星很清楚阿睡想要的是什麼。阿睡並不追求權力，他只想要更好的生活，更多的錢。這樣的人，譚星是很歡迎的。

「好！」阿睡乾脆的答應了一聲，伸出手來：「譚星我能感到你這個人很講義氣，我相信你！」譚星也伸出手去跟阿睡握在了一起。阿睡從這天開始成為了譚星最堅定的支持者之一，也是日後譚星構建的龐大的地下帝國的重要成員。

接著兩人又商量了一下今後社團的走向。阿睡的思維真的是相當敏捷，譚星每說出一個想法，阿睡很快就會指出他想法的問題來。兩人這一說就是幾個小時過去了。譚星看看時間已經不早，站起身來向阿睡告辭了。

譚星前腳剛走，後腳阿睡住的樓下便來了一大幫子人……

回家前譚星去買了個泡泡糖拚命嚼了半天，確定身上沒什麼酒味了才進了家門。父母問了下去哪裡了，譚星輕鬆的說去同學家裡做作業去了，心裡暗自在慶幸今天早上的一場大戰沒在明顯的地方留下外傷來。不過睡覺時候譚星看著自己大腿上的兩塊巴掌大的淤青還是鬱悶了半天，那是給李眾的飛腿踹的。

「李眾，你小子給我等著，不出三個月就把你從W中老大的位置上打下去！」譚星暗暗在心裡憋了一口氣，自己在床上翻來翻去又咕噥了半天才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一到學校，就聽毛濤說了個壞消息：昨天晚上李眾帶著人去抄了阿睡的家。譚星心裡一激靈，那不正是自己剛走了以後的事情嗎？連忙問道：「那阿睡現在怎麼樣？」毛濤鬱悶的說：「我也不清楚，我聽隔壁班有個住阿睡樓下的傢伙說的。據說打了足有半個小時，但是沒人敢出來勸。說不定阿睡現在在醫院裡躺著的……」

譚星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李眾，老子這就來劈了你！」毛濤和瘋狗等人忙上去勸阻。正在教室里亂成一團的時候，進來了一個人。眾人回頭一看，正是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