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北疆之行：回魂
公主府的廳堂里。
伺候的丫鬟僕從一個不見，唯有文貞獨自一人坐在客位上，他手捏小杯，泥塑一般一動不動。
廳堂外落進來的光，長了腳似的，從門檻的這頭慢慢的移到門檻的那頭，風柔和的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偶然有那麼幾片落葉被風頑皮的吹起，旋轉著又跌落下來。
文貞的視線始終不移分厘，也不聚焦。直到天空不知怎的突然開始聚起烏雲，風，則似被人掐住似的，驟然消失不見了時。文貞的眼眸才有了聚焦，他猛的抬起頭，視線掃過那被烏雲遮住了頑皮光線，落向天空。
這日天氣原本是極好的，但此時烏雲籠現，片刻功夫，光線的明暗度就已從大好的午間時分跌落成了傍晚，而且，烏雲還在籠聚，似是濃黑的至夜將要降臨。
「這是要下雨了吧？」街上的商販忙的收攤，行人也急急的朝家趕，黑雲籠起，可不是要下雨了。只是......
「也是古怪，為什麼就沒有風?」黑雲伴風起或者驟風帶急雨才是常見的，這隻籠起雲壓壓的一片，風卻紋絲不見，確實奇怪。但多數人不會深想，他們只道：
「有什麼奇怪的，別啰嗦了，手腳麻利些的收拾起來，等下就起了風，跟著雨就下來了，澆你個透心涼！」
「對對對，趕緊的趕緊的！不過下場雨好，好久不曾下雨了啊！」
一時間，街上人腳步匆匆，身影惶惶，又因為昏黑漸漸籠起，那些急沖沖的身影乍一看去，就似鬼魅。
「招魂......。」文貞站在門檐下，看著天空，輕輕的吐出二字，二側的手則卷握了起來。
天色終是完全暗下來了，至黑至暗到伸手不見五指，風仍是沒有，也不見電閃雷鳴。鳥雀都藏了叫身，只家禽不安的叫喚，狗子叫喚的最是響亮，汪汪汪汪的，滿街滿城都如此。然後漸漸的，大家感覺到四周陰冷了起來，仍是沒有風，但卻令人的周身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在這冷暗之中，文貞也感覺到了頭皮發麻，他低低一聲喝，「點火！」黑黢黢的走廊之上，立即就亮起了燈盞，只是這燈盞火苗幽幽，無風卻抖動閃爍，讓氣氛越發的詭異。就在文貞想要讓人將剛點起的燈盞滅去的時候，一聲刺耳且凄慘的叫聲從後院陡然傳來。
文貞只覺的心口一緊，渾身一冷，下一刻他全然不顧忌四下漆黑，一提袍擺，抬腿快步朝鹿鳴所在而去。而此刻，有微風徐徐起，濃暗則開始漸漸的變淡。文貞到鹿鳴院所外，抬手，遲疑了那麼一息，然後拳頭重重的落了下去，只是拳還沒有完全落下，門就吱嘎一聲，開了。
天空之上，雲終是變薄，雲層背後的金色陽光就灑落下來，有那麼一些，像從天門跌落的金色仙泉，落在二門之間的女孩兒身上。
似乎什麼也不曾改變，又似乎......
門間的女孩子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然後眉眼彎笑起來，看著文貞。然後她似乎還想要朝前靠近，可才邁出一步，就一頭栽倒了下去。
文貞眼疾手快，上前將鹿鳴擁護住。
「都退下！」文貞回頭，對看似空無一人的背後吩咐道。
................................................
夕陽的餘暉從窗戶透進來，溫暖里，夾帶了血紅色。
梳妝台前，鹿鳴看向鏡子里，手撫著臉頰，神色震驚，「我明明，死了，怎麼還能活過來？！我.....這個丫頭的，身子！怎麼會？」
「文貞哥哥你，做了什麼？」鹿鳴猛的回頭，看不遠處的文貞，帶著委屈，還帶了惶恐。
一句文貞哥哥，柔軟似三月風裡的柳，那麼輕輕的點觸文貞心靈的水面，文貞的心就柔柔的蕩漾起波紋。
「我什麼也沒有做！」文貞搖頭否認，內心波動，面上不顯。他眉頭小皺，視線不從鹿鳴身上移開半分，「到是你，鹿鳴姑娘，你玩的什麼把戲？說的什麼胡話？」
鹿鳴倏然落了淚，看著文貞，但下一刻就笑了起來，帶著眼淚笑起來。
「是我呀，文貞哥哥，是我是我，鳳鳴！」聲音帶著委屈、歡喜和悵然。
「鹿鳴姑娘，莫要胡鬧！」文貞的臉色鐵青，眼眸一凝，將自己的不悅全部寫在了臉上，「公主殿下已然不在，豈容你拿來生玩笑？！」
「誰跟你玩笑了，這天底下，除了我皇姐，本殿下難道不是獨一份的尊貴？」剛還柔柔怯怯的鹿鳴忽的挺起胸脯，抬高頭顱，以一種冷傲的姿態道。
「都說了有本公主在，誰也不敢拿你如何？」她又看向文貞，口吻滿是傲然。
文貞聞言，眼神複雜了幾分，看向鹿鳴的探究意就更是明顯了。
「怎麼，你還是不信我就是鳳鳴？」鹿鳴眉毛一挑，脖頸一梗，「那你隨便問，看到到底是不是！」
「你當真是......？」文貞遲遲疑疑的問。
「我當然是！」鹿鳴非常肯定的問答。
「那我問你，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文貞想了想，開始盤問起來。
文貞的問題，都是只有他和鳳鳴公主倆人知道的。但此刻的鹿鳴，沒有回答錯一件一句，便是幾個鳳鳴公主特有的小動作，比如笑的時候會噘嘴，比如一想事情右眉會挑一下等小動作，文貞也仔細留意了，都有。
除了這張皮囊，皮囊下的靈魂，千真萬確都是鳳鳴殿下的。
「臣文貞，拜見公主殿下！」文貞俯首跪拜。
「文貞哥哥，你是又試探我么，我們說過只我們倆人的時候，沒有君臣，只有兄妹的！」鹿鳴的聲音裡帶著些受傷和失落，「所以你，終究還是不信我！」
「不，不是不信，是太匪夷所思，你明明是......怎麼又會成了......！」文貞終是站起來，走近了鹿鳴一些，眼裡仍有疑惑，但態度柔和了起來。
「我不記得了！」鹿鳴拍拍腦袋，想了想，終是搖頭，「這鹿鳴是南武人，她又怎麼會在我的公主府？而且，就在我的院落里？」鹿鳴眼神犀利起來，盯著文貞，「文貞哥哥，這事情太過巧合詭異，你莫要說這事情你一點不清楚，也跟你毫無關係！」
文貞的腦海里便浮現出了七婆的話，七婆說過，招魂之術，能讓公主殿下，借人還魂。
「鹿鳴姑娘來北疆確實與我無關！」文貞一本正經解釋，「但她住在此處，是我安排的。她來，是想借看皇家招魂秘籍！」
「你借給她了？！」鹿鳴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眼神變的凌厲！
「是，我借給她了。她的一位兄長慘死，需要招魂來問詢死因。但我沒有想到，最後......殿下出現了！」
「招魂秘籍是我宣家寶物，移魂引魄都有記載，我死後眷戀故里，魂魄遊盪在此地。或許是機緣巧合。可是，這皇家之物，文貞哥哥，你為何會輕易給了這位鹿鳴？」
「在南行路上你曾叮囑過我，要我有生之年保護敬重這位鹿鳴姑娘，就似保護敬重您一樣。」文貞對答，「你不在了，北疆之典，誰配擁有這秘籍？也她千里迢迢來此求我，我想你你的囑託，這才將書籍拿了來給她看！」
鹿鳴抿了下嘴，這也是鳳鳴公主特有的小動作。按照文貞對鳳鳴公主的了解，那麼下面就要轉話題了。
果然就聽鹿鳴道，「我父皇呢？他如今怎麼樣？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