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兩人心中也想著討好黑妹,覺得此舉既還清了債,那到時候想要再借也不難。
就在秋收快來臨之前,香草的親事忽然定下來了,嫁的是馮勇。
這個消息既讓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上次打架,馮婆子的腿腳留下毛病,如今怕是下不了地了,王嬌娥的肚子已經五六個月大,什麽也幹不了,小福走路還勾著身子,剩下的馮金又不是個勤快能幹的,那秋收肯定是累得夠嗆。
和女兒比起來,王嬌娥肯定是更心疼丈夫、兒子,馮婆子也如此,因此任香草多不滿意,最後還是把她嫁給馮勇。
馮勇和馮剛家裡就兄弟兩人,憑著幾畝地,當年忙完當年吃光,毫無家底兒,求了幾年媳婦也沒著落,現在可高興了,自是巴著馮金,承諾秋收的時候一定給老丈人家出力。
黑妹聽說後冷笑一聲,心想馮金和王嬌娥貪圖眼前的便利,以後香草過得不好定會怨恨他們,不過這些都和她無關。
如果說黑妹今年秋收有什麽感慨的話,那就是做小地主的感覺真心不賴。
九月是豐收的季節,那麽多年來,馮貴都跟打仗似的忙碌著,整個人疲累不堪,沒想到今年看著別人忙得熱火朝天,自己悠閑過活不說,等到稻子打好收上來了,還眼睜睜看著別人一擔擔地往他家送穀子,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卻又有點喜不自禁的優越感了。
黑妹卻沒她爹那麽悠閑,將佃戶們送來的稻子一擔擔重新過秤、記帳。
還真別說,別看水生年輕著,可這一家大小四口,除了自家的田地以外,愣是把佃田種得最好,交上來的穀子最多。
為了表示獎勵,黑妹答應以後騾子他們可以隨便借。
這可把大胖嫂高興壞了,水生幹活很實在賣苦力的,他兩個兒子也像他,看著丈夫兒子這麽受累,可把她心疼壞了,特別是大樹,小小年紀干起活來可猛了,還要和他爹搶著拖石滾,往後有了騾子幫忙,他們就不用這麽累了。
古代一年只有一季稻子,一般的田,一畝的產量也就三百多斤,靠水邊的上好良田,最好的產量一畝能有四百多斤。
佃出去的十畝良田因為靠著水邊,又是肥沃之地,每畝收上來就快五百斤,刨去給佃戶的兩成分成,光這十畝良田,黑妹就得了快四千斤的稻子,再加上本來的兩畝田,堂屋裡堆滿了稻子,看得馮貴一家人喜笑顏開。
黑妹腦子裡在飛快地算著,如今稻子也漲價了,一斤稻子是五文錢,一百斤就是快二兩銀子,一千斤就是快二十兩銀子,四千斤就是快一百兩銀子啊。
儘管跟做生意比起來,這錢來的不容易,可畢竟是庄稼人,看著黃燦燦的穀子就忍不住高興。
等到葉里正領著官差挨家挨戶收田稅的時候,黑妹算了一下,她要上繳足足五百斤的穀子,這下她可捨不得了。
黑妹本想用稻子直接抵了,林三木卻攔住她,讓她出銀子。
她不解地問道:「到時候還不是要賣了穀子換成銀子?」
「相信我就按我說的做。」
黑妹想著,是不是這人沒見過豐收的氣勢,想多留留啊?看著他一副堅持的樣子,她也就按他說的辦了,直接交了銀子抵了。
別人笑她得了穀子病了,留這麽多穀子在家裡是要好好相看嗎?
然而收稅的官差前腳剛走,收谷的販子後腳就來了,而且今年來的人似乎比往年早了許多也多了許多,還不太挑剔,連陳年穀子都願意用一樣的價錢收。
黑妹一聽,立即興沖沖地想賣穀子,卻被林三木拉住了。
他問,「你很缺銀子嗎?」
「還好,先前賺的銀子我留了三百兩起來,打死不用,現在手頭上還有幾十兩。」
這些日子黑妹確實花了不少銀子,她雖然節儉卻並不是個摳門的人。
最近為吉祥下個月成親的事花銷了不少,家裡還有這麽多人吃喝,三天兩頭就好魚好肉吃著。不過,只要是為家人花錢她樂意得很,也不心疼。
只是以前攢下的銀子就剩下這三百兩了,她想著以後留給四丫嫁人和馮貴養老的,她這麽趕著賣穀子,是想另外湊出一百兩銀子來,留給胖丫做嫁妝。
「聽三木的!」馮貴在一邊幫腔了,他雖然覺得女兒能幹,但女婿畢竟是大男人。
黑妹想想反正也不急,留就留著吧,以往庄稼人收上來的穀子捨不得了,多留些時日也是正常的。
哪知道過了些時日又有一批谷販子來收糧食,而且還漲了一個大錢,一斤穀子六文錢。
這消息可把黑妹一家高興壞了,這一斤稻子漲價一文錢,她家頓時可以多收入十幾兩銀子了。
晚上她一進房間就開心地湊到林三木身邊,「三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漲價?太好了,一百兩銀子湊齊了!」
「財迷!」林三木好笑地看著她,「還想不想再多賺點?」
黑妹一聽來勁了,「什麽,還能漲?你怎麽知道的?」
林三木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天機不可泄露。」
「乖乖,還吊起人胃口了!」黑妹一聽,調侃起他來。
林三木也不搭理她,在一旁看著她喃喃自語,一會兒道:「人不能那麽貪心,漲一個錢我就該滿足了,萬一跌下來可得不償失。」一會兒又說:「應該賭一把。」
「還不相信我?要不要打賭?」林三木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樣子,真心覺得她這財迷的模樣好可愛。
「怎麽賭?」
林三木一雙桃花眼眯得像只老狐狸,嘴邊掛著壞笑,「你賭得起嗎?」
「怎麽賭不起?銀子咱們不用賭,我的也是你的,除開銀子,什麽都能賭!」
「好,你說的。」
「我說的!」黑妹來勁了。
「我賭穀子能漲到八文錢一斤以上。如果我贏了,我要你脫光了給我欣賞。」
「流氓!」黑妹氣得罵他,隨後就問,「那要是你輸了呢?」
「我要是輸了,親自伺候娘子沐浴搓背。」
黑妹剛一想便覺得不對勁,氣得直捶他,「無論你輸還是贏,我都被你看去了啊。」
看著林三木笑得賊兮兮的模樣,自己也笑了起來。
「怎麽,不敢賭?」
「怎麽不敢賭?但你得換個賭注。你輸了怎麽說?」
「那你說說想怎麽樣吧。」
「好,你說的。」要說穀子漲價她還有點相信,卻不覺得會像他說的那樣,漲到八文錢一斤,看他天天跟在她後面也是柴米油鹽的樣子,不信他能坐在家裡預測糧價。
「你要是輸了,我要你教我習武!」
林三木聽得一愣,顯然沒想到黑妹竟然提出習武的要求,但他還是答應了。
因為稻子的單價漲了一個大錢,村裡那些上一批就把糧食賣完的人懊悔得不得了,特別是家裡稻子多點的,像富弟家就是。
他們家有三畝田,除了父母,富弟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雖然稻子收得多,但吃得並不多,大部分的稻子都是要賣錢的,大多吃著紅薯、高粱、玉米這樣的雜糧。
所以知道漲了一個錢把富弟懊惱的不得了,想著最少可以多半兩銀子,對他家來說是多大的事啊。再說,這次五娘訂親他競爭不過雲哥,心裡多少有些難過,真卯足了勁準備把日子過好。
他還跑到黑妹那裡去訴苦,黑妹還勸他,「富弟,五娘的事你也別耿耿於懷了,我也贊成五娘選擇雲哥。」
富弟聽了大吃一驚,他一直覺得黑妹很討厭菊珍嬸,怎麽著都應該在婚事上偏向他的。
「你別誤會啊,你是個好的,我只是單從五娘的方面考慮。你想啊,你家一年到頭肉都吃不上幾口,人家五娘自小有父母哥哥們寵著,她能受得了……」
經她這麽一說,富弟想想也是,有點無奈地說道:「唉,我父母年紀大了,弟弟妹妹又還小,幫不上什麽忙,田地都靠我一個人忙,這兩年日子是艱難了些,不過等過兩年,我家二弟大些了,應該會好過一些。」
「那肯定的,看我家前幾年多苦啊,我爹娘還不是咬牙把我們養大了,後面的日子肯定過得越來越好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富弟開心多了,覺得心裡舒服了、敞亮了。
黑妹一回頭,林三木卻陰陽怪氣地道:「談心人挺多的嘛。」
她一開始還不明所以,還是旁邊胖丫忽然來一句,「二姊,二姊夫吃醋了!」她才恍然大悟,哈哈哈大笑起來。
倒是林三木對這姊妹兩人一唱一和的無語了。
回到房間里,黑妹看他不理人的樣子,立刻湊過去,心情大好地道:「真吃醋了?」
「哼!」林三木看她得意的樣子,笑得無害。
看著他白璧一樣的面頰,桃花眼裡不屑的風情,還有那紅唇熠熠生輝,忍不住伸手在他面頰上蹭了蹭,笑得眉飛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