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地府番外 四
劉邦晃晃悠悠哼著小曲回到被他自己的小院,小院門額上除了統一發放的『劉府』之外,他還湊不要臉的在門上貼了未央宮三個字。
可即便是如此,這院子的視覺效果也只是普通人家,遠不如隔壁那樸實的寫著『嬴府』的宮殿群落那樣有氣魄,反而因為有那樣的鄰居,顯得他的院子越發的破敗、矮小、不整潔。
劉邦抱怨道:「這娘們要不得了,一天到晚這是要瘋啊,地也不掃,院子里也不收拾,勞資該你的嘛!」一邊說著,走進院子里老老實實的拿起掃帚開始掃地,宅子里天然生長著一棵樹,一部分是枯枝,一部分是嫩芽,另一部分則是綠葉和黃葉,一年四季同時出現在這棵樹上,叫人有種莫名的悲愴。
更加令人悲愴的是這棵樹沒法挪走,和月宮上的桂樹一樣,永遠砍不斷——天天狂掉葉子。
呂雉已經大搖大擺的和朱元璋一起回去了,談笑甚歡,她很欣賞這位後輩帝王,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殺忠臣不讓老婆背鍋、榮登大寶之後沒想換老婆換太子。
朱元璋對她的觀感有些複雜,也很陌生,聊起來才發現她有多聰明。
一位臨朝稱制的皇后和一位實實在在的帝王探討的是『馭人之術』,嘴裡說的是大臣和小人一樣,『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實際上指的是劉邦。
這人既會耍混蛋,又能委委屈屈的裝可憐博取同情,稍微對他好一點,又變得傲慢驕橫無禮,實在是令人頭痛。
朱元璋道:「當斷則斷,對於那些受了恩惠不思報答之輩,不必給他們時間叫他們反思,直接剝皮了事。」這個女人什麼都好,就是殺人的時候太磨嘰啦!當年折磨戚夫人,給自己留下壞名聲,現在還要漫長的折磨劉季,有意思嗎?
呂雉道:「古人云:芳蘭當戶,不得不鋤。」蘭草擋在門前要除掉,可是屋子裡也要養著。
朱元璋笑著點頭:「你要將計就計?」
呂雉鳳眼乜斜,雖有風情又有些怨毒:「漢家江山已與我無關,我焉能放過劉季?」
劉盈聽見了母親的聲音,唯唯諾諾的走出屋來,看了一眼,看到母親和一個兇悍的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又緩慢轉身回屋,關門,把十幾道門閂全都插上。
「這孩子被他爹嚇的落下病根,一直都沒好。」呂雉又氣惱又無奈,想去拍門,有不想讓兒子丟醜:「佛家常講什麼清凈慈悲、看破放下,那年若是我在位時,決不許胡僧來傳那法。」礙於地藏菩薩在地府住著,沒敢說的太過分。
朱元璋倒是不在意:「僧尼之輩儘是些國家懶民,民間蛀蟲,色中餓鬼,財上羅剎。」
倆人又開始探討『帝王偏好及佛教的政治文化環境、對於佛教的認識和態度、尊僧與利用佛教、宗教取向與佛教之地位、崇道崇佛之不同利弊』,一路走一路說,聊得句句貼合,又能互相啟發,這一段堪比論文的探討說的兩人神清氣爽,由於毫無趣味可言,再次不多贅述。
呂雉還給他講起黃老之道,黃老在漢朝、在劉徹登基之前很興盛,後來逐漸衰落,到朱元璋時期基本上消亡殆盡了。
說話間,走到李府門口,聽見裡面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李淵善彈琵琶——在隋煬帝在位期間,他為了蟄伏,假裝沉迷於聲色之中,練了一手好琵琶。
李世民善於箏和笙,長孫皇后善於古琴和鼓掌,古琴的聲音不適合和其他樂器合奏舞曲。
李治善於吹笛子、擊節,武則天到地府之後練了唱歌,上官婉兒善做詞曲。(上官婉兒用的是武周皇帝的妻子名額)
李隆基善於作曲和琵琶、二胡、笛子、羯鼓,無一不通、沒有不曉。他曾制定了《色俱騰》、《乞婆娑》、《曜日光》等九十二首羯鼓曲名,創作了多首羯鼓獨奏,到了陰間之後被祖宗打了兩頓,開始愉快的譜曲。
而被他用妻子名額留下來的楊貴妃的舞姿更不必說,那是青史留名的。
李唐王朝前期的皇帝皇后們組成了一隻樂隊,待著沒事就在這裡歌舞彈唱,竇皇后和孫子們在旁邊愉快的欣賞。
只有音樂能讓他們這樣安靜和平和團結,平時嘛,呵呵,互相看不順眼的多了。
整個地府中,只有他們能用音樂娛樂——其他皇帝也喜歡音樂,只是自己不會彈唱譜曲。
隋煬帝就站在牆邊蹭音樂聽,恨不得過去湊熱鬧,可惜對方不要閑人。
呂雉進去聽了一會,等到曲調一變,從伴唱改為純音樂時,就上前去和武則天說話。
武則天自然是個好事之徒,一聽這事兒,立刻就答應了。笑嘻嘻的和左右一說,本來不高興的李世民也答應下來了,都是前陵鎮的人,住得不遠,他也討厭蹭吃蹭喝湊不要臉的劉邦,吃肉有他,喝酒有他,勞資蓋房子的時候沒有你,我那點祭品喂狗了?
閑言少敘,一場圍繞這劉邦的陰謀,就此拉開帷幕。
劉邦掃完地,又出來踹樹,想讓今天該掉下來的樹葉都掉光,這樣掃起來就方便了。掉下來的黃葉摟在一起,拿到後院去和在泥巴里,可以燒瓦用。
呂雉回來一看,前院的地上沒有落葉,後院的地上晾著剛做出來的瓦片,嗯,沒有理由折磨他。她笑盈盈的說:「你說和的那事兒成了,嬴政答應納周大蓮做個偏房,好歹是個女人,有幾分姿色能用,可還得用朱祁鎮的妻子名額。」
劉季蹲在地上抬起頭看著她,弔兒郎當的說:「說實話吧,你這樣子像是打算害人。」
呂雉道:「嬴政那副面孔叫人看了生厭,有個女人調劑一下,興許能歡快些。」
劉季不是很了解周大蓮是什麼樣的人,他對她的姿色和身體比較感興趣,對她過去的故事沒興趣。既然老婆這樣說了,他也只好點頭稱是。
呂雉說:「嬴政出四個兵馬俑當禮金,你去抗過去。我該去點卯了。」她穿著錦袍曲裾,昂首挺胸的進了屋,換了一身官吏的衣服又飄然出來。
從她到地府開始,她就一直在找一個工作的機會,到漢朝滅亡后才允許她當了勾魂使者牛頭馬面中的馬面,又經過四百餘年的努力工作,升任地獄中的獄卒,後來又升任文書、主事,到現在已經員外郎,地位僅次於判官。
官高一等壓死人,更何況她的地位高了劉季數層,足以頤指氣使。
劉邦無奈,默默的去隔壁家敲門。
來開門的正是扶蘇,他滿面微笑:「東西都準備好了,勞煩您老跑一趟。」
劉邦有點同情他:「等你爹身邊有個女人,就不用你伺候了。」你爹天天擺著一張臭臉,就好像誰把他全家都給殺光了似得,天可憐見,殺光他兒女的是胡亥啊。
扶蘇笑道:「這是說哪裡話,即便有了如夫人,我也得伺候父親。」
老劉表示無法理解這種愚孝的人,不說了,那準備好的四尊俑人已經準備好了,兩尊持弓綠釉俑,兩尊執戈侍衛俑。「哎呀,這擺在家裡多氣派啊,朱元璋又得擴建房屋嘍!」
俑人的重量很難說清,反正他一次只能拿兩尊,得再跑一趟才把東西都送過去。
朱元璋點點頭:「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瞻基不懂事,駁了你的好意。」
劉邦笑的特開心:「我可得多喝兩盅喜酒,好久沒遇上這樣的喜事兒了。」
「是啊。」朱元璋感慨道:「春礿、夏禘、秋嘗、冬烝,四時祭祀又要到了,到時候把我們收的貢品都湊做宴席。也好請人來熱鬧一番。」本朝的祖宗們一年四季各有一次祭祀,生日忌日各有一次祭祀,歷代帝王就比較慘了,進了帝王廟的每年被祭祀一次,沒有廟的和孤魂野鬼沒啥兩樣。
劉邦大喜,他最愛在宴會上蹭吃蹭喝。一年那三杯酒夠幹什麼的!
高高興興的吹著口哨回去搬東西,雖然辛苦也甘之若飴,走在路上看著劉徹和他的好基友爭論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孫賊~別吵了,明天爺爺帶你們喝酒去!」
劉徹默默的鄙視了一下祖宗,在教養方面。
衛青沒敢說什麼,拱手行禮而已。
每個皇帝能留一個妻子在身邊,必須雙方都同意、這是硬性規定。劉徹覺得自己勢單力孤,為了和秦始皇以及自己的祖宗分庭抗禮,趕走了陳阿嬌和衛子夫,強行用『衛青陪葬的方位意味著朕對他的感情不一般』這個理由,要求衛青留下來,衛青也同意了,地府表示『同性異性都一樣』,有這對好基友在前,武則天也照貓畫虎的把上官婉兒留下來了。
儀式定在第二天。
一夜無話,只有『萬戶搗衣聲』,第二天清晨,劉邦腰酸腿軟的出了屋,又看到一地落葉。
還有輕輕的扣門聲。
「誰啊?誰他媽這麼不開眼,大清早的就不讓人……啊!!!呂雉!呂雉!出事了!」
劉邦拉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一雙腳,抬頭向上看,一個面目扭曲的黑胖子弔死在他家門楣上,臉正對著門,扭曲著對他笑了一下。
雖然大家都是鬼,可猛地出現這個場景,還是把他嚇了個大屁股墩。
朱祁鎮真的挺開心的,爺爺吩咐了,只要做著鬼臉在劉邦家大門口吊三天,就一個月不打我呢!
要是能多吊幾天就更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