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季元運動以後出了一身汗，自己都嫌棄自己身上有味，偏偏周衍能抱住就不撒手。

「我不冷，你給我鬆開！」季元毫無防備，放在身側的兩隻手被周衍鐵鉗似的手臂緊緊捆住，他動了一下手竟然沒撼動周衍的動作半分，季元不由得就有點惱火，念周衍名字的時候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周衍，你聽見沒？」

周衍心知季元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他重生一次之後對自己又明顯更有顧忌，直接隨心所欲將人嚇著是不成的。這樣慢慢往前靠，泡豆子一樣將人泡軟了以後才能將人一口一口毫無抵抗地吞下肚子。

因而周衍在季元明顯已經到了怒氣臨界點時候，立刻將手給鬆了開去。

「我就是很想你了，所以忍不住有點想抱你，你別生我氣。」周衍往回退了一步，眼神可憐見的，抬頭就好像差身後自己長出一條尾巴來，要是那樣，這會兒鐵定已經沖著季元歡快又熱烈的搖動起來。

季元被自己的這個極具畫面感的奇怪想象弄得一愣神，反應過來時前面涌到天靈蓋上的火氣又給周衍弄消了一大半。

「真是想揍你。」季元說。

「我特別喜歡你。」周衍道。

牛頭不對馬嘴。

季元的臉卻給周衍說紅了。這話要是讓別人來說，季元都會覺得對方油嘴滑舌，但是給周衍說，他就是有那種自帶十二分真誠的本事，讓季元完全不能懷疑對方話語裡頭的真實性，他竟然給周衍這麼一句稚嫩的表白說得心裡發癢。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

季元立刻不再留情，將人壓著往生活區外面走，目送著人上了公交車以後才轉身折返回寢室。

陳郝英接到通知，secret那邊的參演人選已經確定下來，他、武逸飛還有幾個女明星都入選其中。整個名單裡面除了一個季元是Danae親口指定下來的，其他人要麼是關係過硬，要麼是人氣居高，將廣告的效益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其實到這個份上，就算是季元真的只參加了這個後世會被定位成質量不夠的流量廣告，他的演技和顏值也足夠讓他在這個時候大火一番，順勢出道走紅也不是什麼難題。

也不只是陳郝英一個人對季元有意見，女明星那邊還好，就算有對比大家也不會將男女標杆扯到一起去，但是陳郝英和武逸飛在看了季元試鏡的片段以後都是難受至極。

他們自己有多少演技自己是最清楚的，平時演戲的時候都是男女一號，又是長劇本，也沒什麼能艷壓他們的人。可這麼一個廣告短片里的碾壓式對比，可謂是下下扎心了。

行駛的保姆車中。

武逸飛將椅子往後放倒，眼睛上敷著一貼護眼貼，嘴裡喪氣：「啊啊！小李你說這個廣告什麼時候拍來著？」

助理小李在一旁刷手機，隨口道：「下個月。」

武逸飛又是一陣喪氣的瞎嚎。

助理小李在他傷口上撒鹽：「淡定一點，反正一個月里你的演技也不可能突飛猛進，慢慢來吧，咱們先把表演課上完了再說。」

武逸飛一把扯下自己眼睛上的護眼貼，眨了眨眼睛問小李：「我聽說那個新人年紀特小，而且不是科班出身，他演技怎麼能這麼好，到時候拍廣告我向他討一討經驗怎麼樣？」

小李一臉嚴肅：「你的男神人設不要了啊？高冷，高冷記得住沒，偶爾在社交媒體上透露一下自己的日常，語氣反差萌一點，粉絲很吃這一套的。」

武逸飛有點難受，小李拍拍他的肩膀：「一會兒參加完這個活動，咱們出去吃火鍋。」

「牛油麻辣鍋？」武逸飛坐直了，雙眼放光。

「菌菇養生鍋。」小李對他微微一笑。

武逸飛徹底蔫了，他摸出手機用小號刷微博，刷了一會兒忽然卧槽了一句。

小李湊過去看：「怎麼了？」

「陳郝英又作妖來了。」武逸飛皺起眉頭，完全沒想到陳郝英和自己斗一斗也就算了，現在遇見個小新人都能這麼手不留情的斷人後路。

【secret廣告選人或有□□？陳郝英直言新人不守規矩。】

類似標題還有幾個，都是差不多的意思，裡頭多選用了陳郝英今天早上在劇組接受媒體訪問的時候的回答，並配了個視頻。

記者：「所以現在和secret的合作已經確定了嗎？大概什麼時候開始廣告拍攝呢？」

陳郝英：「是的，已經確定了，下個月會投入到廣告的拍攝里。」

記者：「聽說在廣告選人的部分有鬧出一些不愉快來？」

陳郝英：「不算不愉快，不過在試鏡的人選方面的確有人通過不正當的渠道進入，」他笑，「我只是不太喜歡不公平競爭，從入圈比他早的角度來說，剛入行的新人還是要守規矩一些，不然可能對其他新人不公平。」

六個廣告名額雖然已經確定下來，但是並未對外公布。只不過媒體們稍一推測也都知道五個明星是誰，唯有一個季元的消息空白一片，沒有絲毫透露。

這麼來推算陳郝英話裡頭指責的是誰也明明白白，可不就是把矛頭對準了季元嗎？

現在大家都不知道季元是誰，所有的流言僅止於猜測。不過一旦廣告拍完並放出，在季元最有機會大放光彩的時候，無論是粉絲或者媒體都不會放過陳郝英這篇提早放出來的「爆料」。到時候什麼潛規則，什麼新人不守規矩，諸如此類的帽子往季元頭上一扣。

這就是人還沒火先就有了個黑點。

就這麼一篇報道下面，已經有不少路人或者粉絲猜測紛紛甚至破口大罵了。

A：啊啊啊，小陳好有愛啊，為其他新人鳴不平。

B：嗯，以小陳的咖位其實完全不用在意這種有背景新人啦，不過他還是選擇站出來說話，感覺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呵呵，黑粉們還老掐著以前的是事情不放，有意思么，多關注小陳的新作品吧。

C：挖槽，這算爆了個大料嗎，坐等廣告出來以後看看是哪個新人這麼牛逼。

武逸飛看見這篇消息的同時，季元也已經看完了。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陳郝英這個人完全做得出來這種事情。季元並不擔心，他反而希望陳郝英現在能多說一點，越誇張越好，這些他砸過來的石頭他以後都得一塊一塊給他扔回去。

看誰砸死誰。

季元不慌不忙地登錄自己的網站查看郵件，發現自己之前發給secret國際版廣告的試鏡暫時還沒有迴音。不過這也不著急，畢竟國際版的廣告拍攝要比國內的晚整整一個月，現在時間還早。

正想著，劉峰那邊給季元來了電話。

「季元？」劉峰開口直截了當，「你那個廣告可能是沒了。」

「為什麼？」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季元還是提出了問題。

劉峰道：「也沒有說得很明白是怎麼回事，我估計是那邊上面的操作。」劉峰這時候倒是真心實意為季元可惜，畢竟這樣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到了手裡都能溜走，換誰誰都心裡難受。

他其實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只是不想和季元明說。反正就算是說了又有什麼用呢，季元現在又不能如何。

陳郝英現在是一線流量，是要被公司大捧的，別說陳郝英心眼小，其實公司那邊也不樂意看見自己旗下藝人被莫名壓一頭，到時候廣告一出來，那不是讓季元踩著這麼多鮮肉小花的腦袋上位么。把季元換下來還能再推一個人上去，廣告效果也會比較均衡，何樂而不為。

secret的C國分部也與Danae不同，他們深知娛樂圈的這些水花，也知道一個新人和一個娛樂圈有頭有臉的明星能帶來的不同效益。更何況這麼一隻眾人強破頭要上的廣告，他們這邊連廣告費都是給的最基礎的，多請一個也沒有費錢都哪兒去。

兩邊一合計，將季元給換掉的決定也就輕輕鬆鬆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劉叔。」季元說。

劉峰還想哄幾句讓季元簽約到自己那兒，卻也給季元打太極給推了。

季元掛了電話，正要起身，郵箱忽然響起了提示聲。

他打開郵箱一看，新收到的郵件竟然是Danae工作室那邊發過來的。想來是secret的C國分部這邊匆匆下了換人的決定，還沒來得及和Danae那邊交接，Danae那邊的名單上依舊還是有季元的緣故。

郵件寫得簡單，大意是邀請季元與其他幾位明星一起到Danae所在的酒店共進晚餐。

季元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兩下，唇邊忽而露出一點笑容，這種天賜的機會當然要去。

季元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走之前又收到了另外一封郵件。

這封郵件更簡單，直接報了晚餐地點和包廂。

與此之前沒多久，才下飛機在酒店休息沒多久的Danae陷入了暴怒之中。

「你們將這次廣告拍攝當成了什麼？」Danae拿著電話，時而法語時而英語將C國分部的負責人罵了個透血淋頭，「把我唯一看得上眼的明珠換成了石頭，我的天，讓我和五顆毫無靈氣的石頭合作就已經足夠折磨人了，現在還成了六個！你們簡直就是想要我的命！」

「哈，別說什麼你們為難，目光短淺是非不分的混球！要麼把人給我找回來，要麼這個廣告我不拍了！」

C國的負責人沒敢告訴Danae實情，但其實早早和總部聯繫過。總部的人雖然對這個決定說不上多贊成，但是商人眼裡自然是一切以利益為重。Danae那邊哄哄就好了，或者在其他事上放縱她一些。

Danae掛了電話，一旁的助理有些擔心地問她：「那麼，一會兒的晚餐我們是否要和季先生取消呢？」

「取消，」Danae說，「但不是取消和季元的，取消和其他幾個人的，其他人改成九點以後見面。」

因此後面那份郵件只有季元一個人收到了。

季元按照地址找到了餐廳，沒想到竟然是一家火鍋店。他順著服務員的指引到了包廂門口，先扣了扣門，然後等了兩秒鐘才將門推開。

Danae坐在圓桌旁，臉上乾乾淨淨沒化妝，奔著六十去的年紀看上去依舊充滿活力，有魅力的人連臉上的皺紋都顯得可愛。

「很高興見到你，Danae。」季元對Danae一笑，態度親昵自然，換成別人誰也不敢這麼直呼Danae的名字，但季元的口氣卻將之當成了一件平常極了的事情。

一旁的小助理也得到了一樣的招呼。

Danae本來就對季元有些好感，此時見到他這樣，心裡充斥著的不悅竟然消散了一些。她對季元點點頭，趁著季元拖鞋外套的功夫上下又將他打量了一遍。

和傳統模特相比，季元的身高只能算過關，但是他身上具有一股讓Danae很欣賞的東方氣質。從季元的眉眼以及動作語態等諸多細節透露出來。

季元與Danae平時工作中接觸到的模特或者明星都有很大不同，就連和國外的C國人都有些差別。Danae想起試鏡那天季元上台前和上台後的表現，結合現在溫潤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他只是十九歲才轉二十的青年。

季元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你應該也已經收到了通知。」Danae問。

「是的，我收到了，我被排除在了廣告拍攝的名單之外。」季元開口，英語流利到基本聽不出口音。

Danae則有些意外：「你不對此感到不公或者難過嗎？」

她以為這樣年輕衝動的年紀，會比自己更加對上面的決定感到無法忍受才是。

「我當然感覺到不公平，」季元說，「不過我的目標從來不在這支廣告上，所以難過的情緒並不多。」

「那你的目標在哪兒？」Danae順著季元的話往下問，但心裡已經對季元將要說出口的話有了期待。

季元面色篤定，像極了那個廣告中走出來的自戀者：「我希望獲得您今年另一隻廣告拍攝機會。」

他眸中有光，若要Danae說，那是季元註定要成為的璀璨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