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計劃外的第一天
此為防盜章龍背上刮過的大風從未停止,只是氣氛彷彿死了一般,沉寂的讓人難受。
「我……」安原時羽喃喃的開口,她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尤其是看到一直低著頭、抱著失去靈魂的大太刀的山姥切國廣的模樣后,原本的話語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嘆息。
可她最後還是得開口:「……對不起,各位。我當時應該拉住他的。」
出乎審神者的預料,原本情緒低落的大家反倒是開始安慰起她來。
「那不是您的錯,主。」壓切長谷部沖她露出了一個安撫意味十足的笑容,只是怎麼看都有些勉強,「石切丸他……那是他的選擇。」
一旁平時總跟長谷部拌嘴的大和守安定也眨了眨眼睛,「雖然這樣說好像挺無情的,不過說真話,我覺得你已經儘力啦。唔,就算是沖田君,他也有辦不到的事啊……」
就連一直處於失憶循環的三日月宗近也若有所思:「凡事都有極限,不可能事事盡善盡美——雖然老爺子我還是不知道大家在說誰。不過看兩位的態度……小姑娘還是儘快振作起精神來吧。」
可是安原時羽還是情緒低落的很。
這也不能怪她有這種反應,畢竟一路上走來,哪怕相處了短短一天的時間左右,可終究是……同伴啊。
那人在徹底暗墮前推開了她的手……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山姥切國廣忽然不聲不響地走了過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跪坐在龍背上的安原緊張地抬起頭,望向他兜帽下隱忍又哀傷的年輕面容。
「切、切國?」
「……給你。」
他把那振殘破的大太刀連同血跡斑斑的白色刀鞘,一同遞給了審神者。
安原時羽愣住了,她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過來,而且也沒跟對方說石切丸臨走前其實已經將本體刀託付給自己。因為審神者私底下覺得,將刀劍留給切國,也許比留給自己當紀念會更好。因此她只是困惑的看著被被的舉動,問道:「為什麼?」
「這是石切殿的想法吧?就算我剛才沒聽到,可是多少也能猜到他說了什麼……」金髮的青年低著頭,只有安原看清楚他此時此刻的眼神,到底是有多麼憂傷和憔悴,「所以請你收好吧。」
安原跟他對視了三秒鐘以後,打刀付喪神不自在的將頭扭過去。
安原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接過了連重量都輕了至少一半的大太刀,向他作出承諾。
「你放心,我會好好把他收藏好的。」
山姥切國廣像是鬆了口氣,看著審神者將刀劍捆在自己身後,就如同之前還在十八層地獄里大家一起並肩作戰似的。
只是……當時一起踏進地獄、互相拌嘴的幾人中,剩下的只有他自己了。
他的目光落到正在低頭打量那把殘刀的審神者身上之時,眼神里才會出現些許掙扎之色。
山姥切國廣並不是懷疑對方此時的情感流露到底是真還是假,他只是覺得……有點累了。
不知從何時起,周圍的溫度開始迅速降低,天空也變成了冬天常見的那種陰沉色調——當安原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凍得連打三個噴嚏了。
安定趴在龍背邊緣,小心地往下看,發現底下是連綿不絕的白色冰川與雪山,難怪突然那麼冷。
「長谷部,這是第四層!寒冰地獄!」他回頭朝同樣發現這一點的壓切長谷部喊道,「這隻小貓咪想帶我們去哪裡?」
表情嚴肅的付喪神探出頭看了一眼,差點被迎面刮來的冷風凍成傻逼。
「咳咳,主……」
長谷部轉身,下意識地擔憂起審神者那單薄的可憐的衣物能否禦寒。
結果他看到了讓他睚眥欲裂的一幕。
——他心愛的主上居然窩在老年人懷裡!兩個人就、就這樣抱成一團!
真是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抱住主的人不是他自己?!
「你們在做什麼!」內心怒火幾乎化作實質的長谷部連滾帶爬的衝過去,險些被狂風卷下龍背,然而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安原時羽。準確來說,是盯著她身後的那個人。
「嘛,因為小姑娘抱起來超暖和。」三日月宗近笑呵呵的告訴他,彷彿自己不是在耍流氓而是在烤火,「原來人類就是這樣取暖呀。」
「是、是啊……」安原不知為何,對上那雙眼睛后就有點心虛,她只能求救般的抱緊了懷裡的大太刀,「實在是太冷了QAQ」
——可惜這次沒有石切丸出來救她了。
見到長谷部的臉色迅速陰沉下去,審神者連忙補救,她一指縮在旁邊的一團黑色被子。
「本來我想抱切國的……」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被被就探出頭,惱火地大喊:「不要說我漂亮!」
「沒人說你漂亮,放心好了!」安定從前邊撲過來,一下子把猝不及防的長谷部給壓倒在龍背上。
「混蛋!你在搞什麼?」煤灰色短髮的付喪神拚命掙扎,試圖把在背上壓制自己的安定給掀翻。
大和守安定笑著抬起頭,正好對上小受,哦不是,是小夥伴憤怒的眼神。
「長谷部抱起來也跟火爐似的。」
是啊,人家的怒火都要從頭頂噴出來了,能不溫暖嗎。
就在這幫人互相爭執不休之際,一陣寒風吹來,夾雜著無數拳頭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大家身上。
付喪神們倒是無所謂,被砸中最多就是難受狼狽一點,倒是安原時羽看到冰雹襲來還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三日月宗近給突然壓到了身下。
誒誒誒誒什麼情況?
那邊長谷部還在狂躁的大喊什麼「混蛋你放開她」,這邊審神者就聽見冰雹砸在甲片上清脆的聲響。她訝異地望著這個一言不合就保護人的老年痴呆症患者,沒有料到他會突然選擇那麼做,看見他正好也順勢低頭看向自己,髮絲間的金色穗子自然而然的垂下。
容貌俊美的藍發付喪神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只是安原單聽聲音,都覺得那些冰雹砸在沒有甲片護住的部位時一定很疼。
「很疼吧?」她小聲的問。
三日月沖她擠了擠眼睛,嘴角盪起一絲笑意——這種略顯俏皮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卻沒有什麼違和感。
「不疼呢。」他同樣低聲回答道,顯然是不想讓其他人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
「……不過如果小姑娘願意用手幫我揉揉背,也許會更好喲。」
「有機會就幫你揉。」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安原還是忍不住露出被逗樂的微笑——雖然下一刻就收起來了,因為安定突然大喊「快看前面!」,以至於他們只能迅速爬起來,看向黑龍飛翔的正前方。
原來是他們座下的這條黑龍飛了那麼久,已經力竭,再加上剛剛狂風冰雹不斷,它的翅膀上被砸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以至於開始飛得歪歪扭扭。
高聳入雲的冰山宛若伏地的龍骨,連綿的蔓向遠方,許多白色的人影踉踉蹌蹌地行走在山巔上。他們聽見頭頂的動靜,便紛紛抬起頭,沖著掠過頭頂的黑色巨龍發出凄厲的呼喊。
「那是什麼?」安原時羽悚然,說實話有點被嚇到了。這些傢伙一副渾身是雪的模樣,怎麼看都不是正常人類吧?
「是這冰山上的亡靈。」
回答她的不是隊伍里的那兩個地獄亡靈,而是已經重新坐起來,緊緊地摟著她的三日月宗近。
不得不說,衣服繁複也有好處。比如現在,三日月用層層疊疊的深藍色狩衣把人一裹,什麼冷風都灌不進來。
——因為太冷,安原也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自己本該有的純情人設,恨不得跟山姥切國廣一樣縮在什麼東西裡面避寒。
不過審神者的好奇心依舊很重,「那是像長谷部那樣的嗎?」
「是,也不是。」三日月耐心的回答她,只是當他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看向那些跋涉於深雪之中的可憐亡魂時,才顯現出幾分符合身份、高高在上的清冷和無動於衷,「他們都是喪失了活著的神智、註定泯滅於風雪中的亡魂。」
「那為什麼會出現在……」
兩人的話還沒說完,他們乘坐的這條黑龍終於支撐不住,翅膀拚命的撲扇著,一頭撞向了不遠處的雪山!
「等會趁著離地近時,快跳!」長谷部沖他們大喊,「我們不能跟它一起撞在雪山上!」
「什麼?」
安原嚇得大叫起來,那種不帶降落傘的跳傘活動又要再來一次?!有完沒完!
她忍不住渾身哆嗦起來,哪怕是被「熱得跟熱水袋似的」老人家抱在懷裡也無法阻止她渾身發抖。
……但他們最後還是跳了下去。
安原時羽照例是最後一個跳的,幾秒之後,那條龍就一頭撞上了雪山!
這一次,伴隨著黑龍的哀鳴和令人牙酸的骨頭碰撞聲,撞得這一面的大半座雪山當場都轟然崩塌!
空氣開始微微顫抖,為這座即將趴下的寒冷怪物而顫抖。
在看似永無止境的大雪衝擊中,安原時羽哪怕用盡全力的去抓住周圍的東西,想要固定住自己,但還是一不小心被雪流給沖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巨響終於平息,她也開始因為大腦缺氧而迷迷糊糊,甚至開始胡思亂想,懷疑那些同伴是不是不要自己、想要拋下她……眼看就要昏迷死去之際,一隻手猛地擊穿了厚厚的雪層,抓住了女孩子的手腕。
「——我找到她了!」
那個聲音久違而狂喜,他向其他同伴迫不及待的分享這個好消息。
安原勉強睜開眼,在凜冽的寒風之中,她發現抓住自己的那個人身上,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
安原強壓下內心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勉強的笑了笑,說出自己的來意。
大致聽完以後,石切丸撓了撓自己的下巴:「哦啊,想回地面呀。」
「是的。」安原儘可能用不卑不亢的語氣說道,「青江說你們應該知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