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失落的文明

上方血河中紛擾的戰線，之於小丑克蘭就是另一個世界。

這些熱血，不甘，瘋狂，一刻不停殺戮的激斗，在他的眼中平平無奇。因為他已經看夠了太多的戰爭，看夠了太多的殺戮，有他自己的，有別人的。

喝啊！

身邊一隻惡魔被獵人一刀劈開，其滾燙的血四處飛濺，穿過他的身體滴在地上。

呼哈，獵人見它一死，抓緊時間進行血涌恢復體力。血氣釋放中，他獲得了稍稍的喘息機會。但因為在戰場廝殺的時間太長了，他似乎忽略了什麼。

當血氣返回后，帶來的不是往常的舒暢感，而是一陣扎心的痛楚。

呵呵....他感受到這痛楚，面色難言。然後忍受著慢慢擴散全身的痛苦，他默默地把手上的戰刀，鄭重插在地上。脫下自己的獵人斗篷，將它放在刀柄上面。

他知道這痛楚代表的是什麼，所以他摸索著全身，把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擺放在那個簡陋的『衣冠冢』面前。

等最後一件由他孩子親手做的布娃娃放下后，他眼角迸裂血液流淌間，發出低沉的非人嘶吼，最後身上的衣服被異化突變的身體撐爆，他成了一隻怖魔繼續著未完的戰鬥。

這樣因為血涌過度頻繁，體內積累的雜質超出承受標準，惡化成怖魔的雅楠獵人，在混亂的戰場上還有很多。

它的一旁，身體虛化宛若幽魂的小丑克蘭，一直在挖掘著什麼。

面前濕潤的土壤，已經被他慢慢地刨出一個小坑，隱約有紅色的積水在裡面積蓄，被他一點一點舀出。

他沒有使用任何的超凡之力，只是單純地用自己的雙手靜靜開挖。透過小丑面具都能感受到，這個男人此刻的莊重和肅穆。

總有些東西，是瘋子都會不自覺收斂的。總有些過往，哪怕不堪回首，泯滅在時間的長河裡，卻還有人會將其記起。

一手挖，一手刨開土壤，也不知道多久一個晶狀不規則物體，露出小小的一部分。

「原來是真的......」小丑克蘭撇開上面遮擋的塵土，這個不規則物體的一角，露出藍水晶般的剔透質地。隱約可以從中看到，有什麼東西被包裹在裡面。

挖，挖....這個未知的塵封物體，被一點點重新問世。在陽光下它晶瑩的表面，反射著刺眼的光。突然引起了一隻惡魔的注意，它三兩下啃食掉手上的屍體，大步向這裡走來。

啪嗒~

感受到震動，克蘭打了一個響指。他腳下的土壤里，密密麻麻地鑽出大量的小丑甲蟲，瞬間將這個侵入的無知惡魔啃食一空。

這裡是他的回憶，這裡是他的秘密，他只想獨自緘默，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並且隨著這件物體慢慢出土，小丑克蘭身周爬動的蟲子越來越多，它們受主人情緒的影響不再偏安一隅，窸窸窣窣不斷往外擴散。

「這是什麼？？」不幸的雅楠獵人拚命催發著血氣，渾身爬動著大量的甲蟲，帶著疑惑成為蟲群壯大的養分。

不只是他，整個賽博戰線的格局，都被這些不斷變多的小蟲子打破。它們為所欲為橫衝直撞著，它們肆無忌憚攻擊著沿途的一切，所到之處紛紛陷入死寂。

終於一直觀望戰場的雅楠高層，發現了這些危險的不速之客。

眺望著逐漸形成潮水的蟲群，西維斯議長（雅楠獵人議會長老，簡稱議長）拿起了腰間的一個犄角長號，放在嘴邊——嗚嚕嚕！！

撤退的號角聲被他利用血氣之力，傳達傳到戰場。號角聲下，獵人們聞訊，紛紛收起自己的武器撤回。他見獵人們撤退，才放下號角別回腰間，看著正在清場的蟲潮沉默不語。

「西維斯議長，那些蟲子是什麼？感覺有點眼熟....像....」一旁的高層苦惱回憶著，有點印象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那是一個瘋子，克蘭巫師的蟲潮侵襲。」西維斯議長為他們解惑：「昨天，收到路德會長的傳訊，沒想到那個瘋子還真的來了。」

是他......一干高層恍如大悟，一同望著在血河中肆虐的蟲災陷入沉默，良久一個聲音問道：「他是來幫忙的？」

西維斯議長隨口說著，『管那個瘋子幹嘛？回去喝酒吧』，一邊往營地走去。地上一隻被血氣包裹的巨大眼瞳，在他離開后急速升空，繼續保持觀察。

畢竟對於一個瘋子來說，沒有人能預知到他的下一步舉動。要是一個瘋子強大到令人側目的話，不保持警惕也許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十多分鐘后，獵人們離開了。惡魔大軍，也見勢態不對跟著撤離。

原本喧嘩的賽博防線，一時間又恢復平靜。只有鋪天蓋地的蟲群，還在裡面徘徊，為主人守候著秘密。

地上，小丑克蘭面前的大坑中，這件未知的晶狀物體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陽光下，熠熠生輝的不規則藍色晶體，高約兩米寬約一米多。在脫離土壤的束縛后，自己竟懸浮在離地二十多公分的空中。

裡面包裹也不是什麼物體，而是一位面貌慈祥的老者。他身上的服飾風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居然同克蘭花哨的彩色著裝，有點相像。

這個老者是幹什麼的，叫什麼名字，小丑克蘭對此一無所知。但包裹他的藍色晶體的由來，克蘭知曉得一清二楚。更是那場浩劫的親身締造者，和唯一倖存者。

「巴塞魯斯......」他念叨著一個不知具體含義的名字，目光深邃咬破手指，慢慢將自己的血液塗抹在上面。

他殷紅的血，像是一把具有某種魔力的鑰匙。巨大的藍色晶體在它的影響下，逐漸蒸發消融著。以這個速度繼續，似乎裡面的老者能脫離禁錮。

......

地下，一名光屁股小女孩，正在隧道里往回逃跑著，但緊追的敵人們根本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咯噔咯噔.....尖銳的腳肢高頻率刺穿岩石，一群巡邏的蜘魔在地上石壁上疾馳，追捕著這個意外的入侵者。它們被剛毛甲殼包裹的頭部，兩排十六隻複眼緊緊鎖定著狄吉。

噗噗~

黑暗裡它們紛紛沖它，吐出了什麼東西。就見一團團被綠光包裹的球狀物，迎風舒展變成張張巨大的細密蛛網，襲向前方的小豆丁。

速度之快眨眼將覆！

噗咚咚~

狄吉能跟它們周旋到現在，可不是就靠自己的小短腿的。在蛛網落下的時候，她的手掌就對著前方几米外的隧壁，生出了數條觸鬚。

堅韌的猩紅觸鬚，瞬間洞穿石壁。雖然只是進入了那麼幾公分，但也足以拽動狄吉的小身板，將她拖離蛛網的覆蓋範圍。

咻咻....就這樣射出觸鬚，讓它們不斷拖拽著自己。一秒幾米，一秒幾米，她在飛速遠離身後的追兵。不久后，小女孩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勤奮的轉鑽地魔們，還在辛勤的勞動，狄吉沿著隧壁幾下走進它們身邊。

Duang~

狄吉的小腳丫，不客氣踩在了它們臃腫的身上，搖搖晃晃間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在蜘魔不甘的注視下，她站在一隻鑽地魔身上，利用觸鬚逃入了上面的破洞。等它們倒行至那個洞口追入時，早已經沒了她的身影。

嘭！

十多分鐘后，觸鬚掀開地面，一個光溜的小身體從裡面爬出。瞅見地表密密麻麻爬行的小甲蟲，狄吉不客氣地小手抓上一隻丟入嘴裡。

嘎吱嘎吱，這小東西真好吃。她邊走邊吃，看到了小丑克蘭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