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生而為魔
在滅世的爆炸中心，數條時空裂隙的夾縫中，受規則庇護煉成賢者之石的法陣，安然無恙。不時有一絲絲紅色的生靈精華，被法陣接引進來。
血色的巨大法陣上，一張破損的小丑面具，正面朝向中央收束濃縮成雞蛋大小的血海。這張空蕩蕩的面具，給人一種很強的違和感，像是一位真人正時刻注視著儀式的進行。
在狄吉的內心世界中，對丹佛奧而言是單方虐殺的戰鬥，此時突兀出現了變數。
——「他們為什麼那樣想活著？」
「因為他們想存活下去。」
「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因為活著，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意義。」
......
殘留意識深處的自問自答中，一股未知的力量就這樣誕生了！在它的支持下，暗淡飄零的靈魂粉末，莫名再度重聚。
「我想活下去.....」
啪！
剛凝聚成型的粉末，被巨人雙掌狠狠啪下。
可出乎丹佛奧的預料，掌中傳來一種莫名粘滯的感覺。那感覺不是原先把脆石膏拍成粉末，而是拍打上了一灘柔軟沾手的橡膠。
「這是什麼？」
啪！
「我想活下去.....」
狄吉求生的本能，和靈魂深處對生存的渴望，讓它的意志誕生奇迹。那是一股純粹的意志之力，是於一次次毀滅中毅然掙扎的頑強意志，是生命奇迹的原初本源。
亘古長河中，一枚細胞因為想活下去，所以多細胞出現了。汪洋大海里，小魚想活下去，所以變得比獵食者還要可怕。
進化，變異....等緣起，都是出自這個單純的念頭。
意志的奇迹，讓狄吉現在變得無比剛強。在一次次可怕的震蕩中，它硬生生黏在巨人的手掌上，並逐漸成型。
也要感謝丹佛奧，一次次如同鐵匠般的捶打磨鍊。
在那不斷的生滅循環里，狄吉靈魂里的雜質，被清除得一乾二淨！此時的它，純澈的靈魂，和純粹的意志高度融合，粉塵聚合間，轟鳴震蕩下，新的狄吉誕生了。
漂泊的粉塵，逐漸形成一團紫色透明的膠質液體，在巨人手掌上蠕動著。
啪啪啪！
這個討人厭的小東西，丹佛奧通過神經質般地拍手，證明著自己對它的厭惡。只是原來的狂風暴雨，對現在的狄吉而言，就是一場和風細雨。
猛然間——痛，一陣針扎的痛楚從丹佛奧掌心傳來。
他攤手看去，裡面的膠狀體惡魔，不但毫髮無損。還變本加厲，長出了無數尖銳的硬刺，扎破自己的手掌心不說，甚至吸吮著自己的精華，不斷生長。
「它在幹嘛？它弄疼我了？！我是誰？我是丹佛奧巫師！是那個幾千年前，縱橫無盡深淵的丹佛奧巫師！！」
還沉浸在昔日輝煌的丹佛奧，陷入了魔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靈魂，竟然被這個連焦熱都不是的小小惡魔所傷。
荒謬！荒謬！
他從拍手掌升級為拳頭，但依舊無法改變什麼。靈魂之間的博弈，是純粹不含雜質的，是純粹的質量較量。如兩個人進行的野蠻搏鬥，只有到肉的拳腳，才能分出勝負。
當一方比另一方強大的時候，哪怕孩童都能戰勝一名高大壯漢。不為別的，就因為我比你強！無論丹佛奧承認與否，他在這場博弈中已經輸了，輸給了這個小小惡魔；輸給了狄吉頑強意志，所爆發的奇迹。
——「我要活下去，不為什麼意義，都要活下去！生而為魔，活在之上！！」
吸食，吸食.....時間流逝，一方日漸強壯，一方日漸頹勢。
丹佛奧慢慢放棄了抵抗，他發現了他失敗的原因。
他敗給了自己的驕傲，敗給了這隻的惡魔。如果他不是為了將這惡魔徹底擊潰，而是選擇在它化作泯粉的時候，將之吞噬。一切說不定，就不一樣了。
「只是這次的失敗代價，有點大啊......」被狄吉逐漸啃食一空，丹佛奧流過最後一個念頭：「說不定我自己也不想活了呢？累了？厭倦了？也許吧.....」
外界混沌中，漂浮的法陣上，血海終於凝聚成水滴大小，開始石化。一抹誘人的紅光，從水滴中散發。
「來了，來了，巴塞魯斯！我要回來了......」一直在旁守望的小丑面具，從夢語般的呢喃，慢慢轉為激昂的吟唱：
「萬事萬物的偉大存在啊~吾將獻上世間最璀璨的寶石，換得謙卑的一願實現.....」
小丑克蘭受爆炸波及，殘存的最後意念和魔力通通燃燒，化作激活賢者之石咒語的動力。這個可憐人在生命的最後，企圖通過賢者之石，完成對自己罪孽一生的救贖。
「......吾祈求讓巴塞魯斯，再度漂流在萬界長河.....」
語畢，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旁的小丑面具徹底成為小丑，被生命最後的玩笑所擊倒。
在小丑面具上，殘存且飛速消逝的意念注視下，一隻小手從水滴寶石裡面將它整個握住。這句話有點矛盾，但事實便是如此。
如一隻瓶子底部有一個洞，瓶子的頸部延長，並且扭曲地進入瓶子內部，然後和底部的洞相連接的克萊因瓶——荒謬又真實。
「...小....瑪麗.....」意念消散殆盡，小丑面具成為普通的面具，跌入下方未知的時空裂縫（隙）中。
嘎嘣嘎嘣....
一陣咀嚼聲過後，鮮紅的賢者之石，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隨著法陣的暗淡消失，十多分鐘后。混沌中一團紫紅色的，柔軟剔透無定型生物，突然出現。
這坨像是橡皮泥的玩意兒，自己扭動著突然——啵兒~一隻眼睛出現在它的表面，然後一隻又一隻接連出現，簡直是密恐患者的福音。
隨著數隻眼睛張開，狄吉回來了，面部全非變得更強回來了！它身上一隻隻眼睛，打量著這方崩滅的熟悉世界，隱約感知到了兩股熟悉的味道。
在它探尋熟悉源頭的時候，腦域深處它一直無法察覺的銀色神秘符文，正貪婪地吸收著周圍時空裂縫裡，傳來的時空氣息。
由於裂縫太多，氣息太足，原本就充能一半，如小孩塗鴉的神秘符文，在短短數分鐘內就充能完畢，倏然爆發出萬丈光華。
「眼睛....泡泡....」
Biu~稍有收穫的狄吉，瞬間說沒就沒。
再回神，它的身周是一片熟悉的『老地方』。自己正身處在一條銀色的，像是無數銀線組成的漫長通道里。
「我記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狄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愛小人，正對著它高喊『球球』。
噫~渾身一抖，趕緊將那段不美好的回憶拋卻。下一刻，它的身體在時空通道中，沒入一道光里消失不見。
......
未知的世界里，荒涼的大地上覆蓋著皚皚積雪，銀裝素裹。
雪的顏色，和天上陰沉的蔽日雲朵一樣，都泛著詭異的墨光。
天地間，大雪如暴雨般紛飛著，寒風呼嘯中，啵兒一下出現的狄吉，不但感受到了周圍環境的惡意。甚至整個魔，都被這個走向滅亡，處於自我保護的世界，排斥得不成樣子。
它有種感覺再過沒多久，自己便會被這個世界，徹底排斥出去。只是在此之前，只能默默被壓迫在風雪中，感受暴虐的自然之力。
咚——Duang！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天上的雲層中掠過一片巨大的陰影。恍惚的狄吉，感到自己腦袋上，突然傳來一陣勁風。緊接著身體一疼，似乎被強行塞入了什麼東西。
「人類？」
它看著在自己體內，被侵蝕消融的小人，突然想起了什麼。
要知道它的身體，是通過賢者之石恢復的。在他重新出現外界前，在未知之地里它用賢者之石，與找上門來的深淵偉大存在，做過一場交易。
具體的交易內容不談，反正與那偉大存在的交易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狄吉又恢復了惡魔的身體，並且是全新的惡魔之身。
一具由古神奈亞·索托斯專門為它打造的，被深淵意志賦予傳承身份的惡魔新身體——異魔之軀！
讀取著來自身體內的深淵傳承信息，狄吉身上的一隻隻眼睛閃著詭異的光，開始慢慢變形為體內吃掉的女孩模樣。
沒多久，雪地上一名從特徵到基因都一模一樣的漂亮少女，赤果著身體默然站立。
並且異魔的傳承信息很簡單，就是告訴狄吉這具身體擁有一種能力。
這種能力，可以通過吃掉生物的血肉，進而完全變成該生物。如果連靈魂一同吃掉的話，甚至能讀取該生物的靈魂記憶。
當然了，這能力只對低境界的血肉生物有效。吃強變強的事情，是永遠都不可能發生的。
「果然.....」狄吉看著自己潔白無瑕的雙手，如自己猜測的一樣。變成這名人類后，這個世界對她的排斥瞬間離去了。
「眷族。」它心想著這個辭彙，回憶起古神奈亞對它說的話語：『當你擁有這具身體之後，你就是吾的眷族。用更多的混沌和災難，來取悅我和偉大的無盡深淵吧！』
感覺捲入了，什麼麻煩事情的狄吉，腦海中浮現出那位叫『奈亞』的惡魔，賜予的一本名為《蠱惑與獻祭》的書籍。
然後它想了想暫時放棄閱讀，身體蠕動著，變回原來五六歲黑髮蘿莉的模樣。根據讀取少女的記憶，往雪地的一個方向行去。
「廢土聯邦？十大家族的繼承人？」回憶著少女對這個世界的記憶，黑髮小蘿莉嘴角揚起，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在茫茫大雪中失去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