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不要購買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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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錯,咱們得準備些東西去看看他,大河,你說呢?」牛連田,也就是老牛頭看向一旁的牛大河。
「都聽爹和娘的!」牛大河撓了撓頭,仍是一臉憨笑。
「老大媳婦兒,你有什麼問題嗎?」老牛頭說著,又看向了牛齊氏。
「我能有什麼問題?二河有了兒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牛齊氏臉上立時堆滿了笑。
「嗯,」老牛頭滿意地點點頭,「那把這些日子攢的雞蛋帶上,還有田裡的新鮮瓜果也挑些好的送過去,老二家應當是不缺肉的,咱們也就不用帶肉了。去鎮上的時候,再去糕餅鋪子里買些糕餅,拿盒子好好地裝了,送過去,也便好了。」
「爹,這……」牛齊氏心裡有些不大得勁,老二家的日子比他們這土裡刨食的課好過太多了,如今倒要給他們送這麼多好東西過去,怎麼不叫人心裡膈應?
「小力和小武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雞蛋都拿走了,可拿什麼給他們補身子呀?」牛齊氏訕笑著道。
老牛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時沒有說話。
「你這婆娘,瞎說什麼?家裡難道還會缺了孩子的吃的?」牛大河一看他爹似乎有生氣的樣子,連忙截住了話頭,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誰知,老牛頭卻說:「老大媳婦兒說的也是,都是牛家子孫,沒必要為了一個而委屈了其他的,雞蛋就帶一半去吧。」
牛齊氏臉上顏色頓時好看許多,而老牛頭看著她這副神情,心裡卻在嗤笑:真是個沒見識的!老二可不跟你似的,一點都不會做人,你送的禮重了些,他還能不回更重的禮?眼皮子淺的很!
他又看了看旁邊面色為難的老大,心裡頭還是不由得嘆了口氣,老大是個孝順孩子,可是實在憨了些,還是老二聰明能幹啊!
「這樣吧,老大家的,你在家帶著孩子,老婆子你拿著東西帶著老大先去。我去村東頭的秀才公家問問,給孩子起個好名兒!」他一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給他生了孫子,剛才那點兒氣也就都沒有了。
牛齊氏先前聽到不用去看新生的娃娃,心裡還趁願,但一聽到老頭子竟然還要請秀才給老二家的孩子起名字,心裡的陳醋就打翻了,自己都生了兩個兒子了,怎麼就沒碰上這樣的好事?但她不敢在牛家二老面前表現出來,只得生悶氣。
三山在一旁看著這一家人的行為,卻沒有說話,師傅的家務事還是不要管得好,大不了回去學給師傅聽就好了,其他的,自己一個學徒還是不要多嘴。
牛何氏帶著大河去看孩子不提,卻說那老牛頭心疼地拿出自己偷藏的好酒,朝著村東頭的秀才家走過去。
秀才家住的是青磚大瓦房,甚至比村長家還要好,那青磚大瓦,再配上村東頭的那顆大柳樹,看著就氣派。牛家雖然這些年有著牛二河的貼補,在這村裡日子也算過得了,但是和這秀才家一比,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老牛頭說出自己的來意后,秀才倒是皺起了眉頭,有些為難。不是他不想幫忙,只是這牛姓取名字,實在是……有些困難……
「秀才公,鄉里鄉親的,就屬您讀的書最多,學識最高,您就幫幫我老頭子這個忙吧!」老牛頭拎著自己手裡的酒哀求道。
「好吧,我儘力試試吧。」吳秀才還是點了頭。一是因為這畢竟是個老人家的請求,他熟讀聖賢書,也不好意思拒絕,二是因為這兒是牛家村,村裡姓牛的人家佔了大多數,他一個外來戶,沒有必要為了這種小事而得罪人。
不過,這牛,要取一個典雅有詩意的名字,實在是……他默默地嘆了口氣。
其實,這完全是他多想了,他作為一個文人,聽到取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有讀書人的感覺,其實人家老牛頭完全沒有這個要求啊,威武雄壯的名字人家也不嫌棄的!
吳秀才將老牛頭迎進去,自個兒一個人進了書房,準備從他那堆藏書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名字。
正在他苦思不得之際,一個騎在牛背上放牛的小孩兒從他書房門前走過,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垂髻小兒牧牛于山腳之下,何等美妙的自然風光啊!
再看了看手邊老牛頭送來的好酒,吳秀才不禁搖頭晃腦地吟哦出了一句詩「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田園風光,甚有意趣!
唉!有了!吳秀才腦中靈光一閃,就叫牛牧之!
雅俗兼備,這老牛頭肯定會滿意的!他提筆就在紙上寫下了這三個大字,喜滋滋地拿出去給老牛頭看。
老牛頭正在外頭等的心焦,看到吳秀才笑眯眯地從屋子裡出來,連忙趕了上去:「怎麼樣?可有想到什麼好名字?」
吳秀才也不回答他,只是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老牛頭。老牛頭也是認識幾個字的,恰好吳秀才寫的字也不難,他也全都認得。
「牛牧之……」老牛頭將這個名字念了幾遍,覺得非常好聽,比牛大河、牛二河什麼的好聽多了,一聽就不是個普通的名字!
「多謝!多謝您嘞!」老牛頭小心翼翼地把紙疊好,向吳秀才道了辭,便也自己回家收拾一下東西,趕到鎮上去看自己新出生的大孫子了。
而那牛齊氏看到這家裡的人都走了,心裡一股酸水兒冒的,一會兒罵兩個老的處事不公,一會兒又罵老二一家心眼兒多,一會兒又罵牛大河傻,就連什麼關係都沒有的牛立和牛武都被她找著借口罵了一頓。
也不想想,就她這樣的,不遭人嫌棄,什麼樣的人會遭人嫌棄啊?
這老牛頭趕到蘇池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眾人看到他來了,都吃了一驚,以為他不會來了呢?
「怎麼都這樣看著我呀?我來看看我的乖孫,有什麼問題嗎?」老牛頭吹著鬍子道。
「這當然是沒問題的了!只是你們這一家人還分兩批,怎麼不叫人心裡奇怪呢?」說話的是王奶奶,她比老牛頭還要大上好幾歲,這兒也就她敢這麼跟他說話了。
「喲!王大姐,您也在?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只是我因為要給孩子取個好名字,所以才來的晚些,不然早跟著他們一起來了!」老牛頭答道。
「你也不知讀了多少書,認識幾個字?還幫人起名兒?」王奶奶嘴上可是個不饒人的,調侃道。
正被自己的奶奶抱在懷裡的劉沐芝,聽見自己已經被起名了,心裡也有幾分緊張。誰讓她已經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了,自己竟然是姓牛呢?變成男的這個事實她還沒有完全接受,要是再來一個雷人的名字,她想,或許自己有必要再投一次胎。
老牛頭得意地從胸前掏出一張紙,揚著脖子道:「我雖然沒讀多少書,但我還不會請人起個名字嗎?你們瞧瞧,這個名字怎麼樣?」
說是給眾人看,但實際上,老牛頭也就遞給了牛二河。
牛二河看著白紙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牛牧之?」
劉沐芝聽見這個名字還驚了一下,怎麼和自己原先的名字這麼像?
「好!這名字真好聽!」牛二河一邊誇著他爹,一邊又從他娘手中接過了兒子,「咱們也有名兒啦!」
牛牧之(取名以後,就稱為牛牧之了,第三人稱「他」來指代)咧嘴笑了一下,又把在場眾人逗得樂呵呵的。
「這大名兒有了,小名兒還是爹你來取吧!」牛二河又對自己的老爹說道。
「這孩子體弱,是該取個小名兒來壓一壓!」老牛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孫孫,眼裡滿是慈愛。
而牛牧之雖然眼前看不清自己爺爺面上的神情,但聽見對方的聲音,不禁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人家有「賤名好養活」的說法,可不要叫什麼二狗子,狗蛋之類的呀!
在牛牧之的惶惑不安中,老牛頭想了一想,最終拍板決定:「有了!就叫胖球!」
噗!一股老血差點噴出來,牛牧之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牛胖球?這樣真的好嗎?
「這孩子早產,身上又弱,看著比其他孩子不但小,還瘦,給他取個這個名兒,好叫他長的白白胖胖的!」老牛頭硬是給自己取得名字想了個好理由。
但是眾人聽他這麼說,都覺得有理,就連王奶奶也挑不出個什麼來,都一個勁兒地喊著:「胖球,胖球小乖乖……」
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牛牧之放棄了掙扎……算了,反正是個小名兒。
而日後,為了「牛牧之」這三個字很是得意的吳秀才知道了老牛頭給自家孫子起的小名兒后,內心是何感想,還是去問問他自己好了。
且說這邊,牛二河讓三山和二柱先去鋪子頂上一會兒,自己和家人商量著洗三滿月的事情。
因著王奶奶和他們鄰居多年,也就留下和他們一起討論這件事。
王奶奶這時候看上去倒是挺嚴肅的:「依我說,不該給這孩子大操大辦的,小孩兒還小,辦的太好,恐怕會對他不好,折了他的福」
老牛頭點點頭,深以為然。他這乖孫,也經不起那些個折騰。
「我也是這麼個想法,二河還有他媳婦兒,你們兩口子看呢?」老牛頭看向牛二河夫妻倆。
這夫妻倆雖然有些遺憾,但兩位老人家都這麼說,又都是為了孩子好,也便欣然同意了。
而牛大河和牛何氏向來是沒什麼意見的老好人,這事兒也便這麼定下來了。
此時屋內一派喜氣融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歡喜。牛牧之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的到,心內不禁又酸又甜:沒想到,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兒,有朝一日,居然也能享受得到家庭的溫暖……
他終於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有了牽絆,而不是一個穿越的外來者。
牛牧之點點頭,回道:「是的,夫子。」
「先前你那位先生教的慢了些,這幾日,我便將這剩下的都教了你。」蘇秀才略微皺了皺眉頭,應當是覺得張秀才太年輕,沒經驗,不會教孩子。
「並不是先生的不是,」牛牧之囁嚅著,為張秀才打抱不平,「因為先前父母擔憂我年幼,並不讓我多學,所以先生才特意放慢了進程的。」說完,他便不敢再去瞧蘇秀才的臉色,怕他發怒。
豈料,蘇秀才什麼話都沒有說,倒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既然如此,便也罷了。」
然後他便沒有再提這件事,而是向牛牧之講解這剩餘的內容。蘇秀才的教書方式和張秀才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他的針對性更強,應當是更加適應考試的,而張秀才愛讀書,也想靠著科舉考試出人頭地,但是隱隱約約又帶著對於這種制度的厭惡,所以針對性就沒有那麼強了。
蘇秀才有意提高速度,見牛牧之完全能適應的來,心下又多了幾分滿意。而牛牧之聽著蘇秀才講課的方式,恍惚間,竟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高中數學老師!
那也是個年紀比較大,很有教學經驗的老教師,他教的班成績一向都很好,但是,講課的時候從不停歇,你只要稍微晃個神兒,接下來就什麼都聽不懂了!
蘇秀才就是這樣的,書都不用看,直接就開講,牛牧之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這才能分毫不差地跟上他的腳步。
蘇秀才在牛牧之這邊停留的時間最久,而且沒有絲毫不耐之色,眾人都很驚奇。照理來說,他的年紀最小,要學的內容也淺顯,怎麼需要花費這麼長的時間?
等了好久,蘇秀才才從牛牧之的位置旁離開,又對眾人說了些勤勉學習的話,有疑問可以到後面來找他之類的,才走了出去。
錢科耐不住性子,一見蘇秀才走了出去,便猴兒似的從位置上竄了出來,來到了牛牧之的位置旁。
牛牧之剛想把感剛剛教的東西整理整理,便見一道陰影遮住了光線,書本上的字頓時暗了許多,再一抬頭,就看到了錢科那張笑嘻嘻的臉……
「你……你要幹嘛?」牛牧之一驚,話都結巴了。
「不幹嘛?就是比較好奇夫子都教了你寫什麼,怎麼那麼長時間?」錢科盯著牛牧之的書本問道。
牛牧之看他的表現,也猜出來了,他是覺得夫子對自己有特殊照顧,所以才在在自己這邊待了這麼久。再看看其他人的神色,似乎也是這麼以為。
牛牧之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為什麼待那麼長時間?那是因為我是新來的,什麼都不懂,作為夫子,蘇秀才自然要先了解了解我的情況,你們自己沒長耳朵,聽不見嗎?夫子只不過檢查了你們的作業完成情況,時間自然就短了!
牛牧之將書本一攤,語氣也不是很好:「不過是些淺顯的東西,錢師兄你早就學過的,要不要再看一看?」
見牛牧之這般行事,錢科面上也有些訕訕的:「好了,好了,不過是問問,你別生氣嘛!」
「我並沒有生氣,師兄想問什麼儘管問好了,」牛牧之的語氣和緩了些,他並不想把關係弄僵,「不過是夫子見我新來,年紀又小,多問了些以往的讀書情況,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夫子所做,自然是有他道理的,師弟年幼,多了解些也是應當的。以後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夫子不得空的話,你若是不嫌棄,也可以來問問我,我雖然學問及不上夫子但教教現在的你,大約也還可以。」孫屏接過了話頭,朝錢科招了招手,示意他回來,對牛牧之笑著道。
牛牧之拿不准他這話是客氣客氣,還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自己,也就對他禮貌地笑了笑,一場小小的風波就此平息。
在這私塾學上幾日後,牛牧之才大概明白了它的運轉流程。這私塾說是蘇秀才的私塾,但這蘇秀才可不止一個,而是兩個。教他的那個老蘇秀才名諱為平,今年已是六十有六了。
而另一位蘇秀才是他的獨子,名字叫做蘇秉方,今年三十有四,那群大班的孩子還有那些有志於科舉之路的其他孩子都是由他來教的。
一開始,牛牧之還有些好奇,這小蘇秀才年紀也不算大,一般人在這個年紀都仍是醉心於科舉,怎地他就來教書了?他又不是張秀才,家裡不行,要靠著這個謀生。
這個疑惑還是心直口快的錢科給他解決的。不要懷疑,就是錢科,雖然一開始的見面,大家弄得不是很愉快,但是錢科這個人大大咧咧,性子好,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好同學。
而那孫屏那日說的話,倒也是算數的。牛牧之有幾個問題不會的時候,又不願去麻煩蘇秀才,那孫屏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色,便幫他解答了幾個疑惑之處。到底他還是個少年人,雖然圓滑了些,終究是講情義的,牛牧之也不是個虛情假意的,他也看的出來,便也漸漸放下了剛開始那很疏遠的客氣。
周繁周楚兩兄弟向來是一處的,不過也不是什麼難相處的,和他們之間,普通的同學情還是有的。而和牛牧之關係最好的,便是和他位置最近的孫佳。
兩人年紀是最相近的,靠的又近,自然話題就多了起來。牛牧之不是不想和錢科孫屏做那親如兄弟的好朋友,但是畢竟年紀相差太大,他們終究是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來看待。而且很多情況下,三人行的友情是很不牢固的,朋友間的吃醋是不會比戀人間的少的,為了避免屆時弄得尷尬,還不如從現在開始就保持好一個適當的度呢!
那錢科跟牛牧之說了其中原因,原來,這小蘇秀才從小就似乎是沒有什麼讀書的天賦,蘇秀才從小精心教導他,可是他一直都不開竅,這秀才,也是前年才中的,就這,還費了老蘇秀才好大的一番心思。
錢科還偷偷地跟牛牧之說,這小蘇秀才的學問,恐怕還比不上孫屏呢!
是這樣嗎?牛牧之也有些奇怪,從他兩世為人的經驗來看,教師子女的成績就沒有很差的,他當年高考的時候,拿了他們市狀元的就是一個物理老師的兒子,怎麼,這個小蘇秀才會這般不爭氣?
他也見過那個小蘇秀才,很是精明的長相,說話什麼的也很得體,怎麼看也不像個笨人啊!
不過,想不明白也不用再想了,說不定人家是個數學天才呢?只是生不逢時罷了!
總的來說,牛牧之在這私塾中,才真正感受到了上學的氛圍。雖然因為他們每個人的進度都不一樣,蘇秀才總是按照每個人的進度來分別授課,但是牛牧之卻一點也不敢懈怠。因為,他越學,便越感覺到自己作為一個穿越者,什麼優勢都沒有,這些東西,他也就記得幾句名句,其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而且,他還有一個煩惱,就是總是會因為受到簡體字的影響,寫字的時候會漏掉一些筆畫,夫子已經因為這個,不只一次地罰過他了!
牛牧之在努力改掉自己的一些毛病,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手上的力氣也漸漸大了起來,練字又被他重新放上了日程。
大約過了一個半月吧,牛牧之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練字呢,卻聽得外面有人在吵吵鬧鬧,一開始,他也沒在意,以往這種情況出現不久,都會在夫子的怒喝聲中消失。
但是,這次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似有愈演愈烈之勢,牛牧之心裡有些煩躁,放下了手中的筆,這樣的環境,又能練出什麼好字呢?
他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剛好和同樣有些不耐的陳佳四目相對,二人姐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煩躁之色。
此時正是夫子所規定的課間時間,屋子裡就他們兩人,陳佳低下頭想了想,覺得自己比對方大,應該由自己先開口,於是,便提議道:「牛弟,這外面為何如此喧嘩,莫不如,咱們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