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眾人聽了,這才恍然大悟,牛牧之也沒想到,考個試,這裡頭還有這麼多門道。看來,有個夫子,受益的不僅僅是學業方面啊!
牛牧之和陳佳兩個人在一根柱子後面默默地聽著他們談話,夫子不經意間注意到了這兩個小傢伙,便也招手叫他們過來。
二人忙走上前去,先對眾人行了禮,才乖巧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站著。
小蘇秀才看見這二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你們二人好好讀書,將來也好像你們師兄一樣,考個好名次!」
二人正要應是,卻被夫子打斷了:「哼!你是什麼樣的?自己不上進,也還好意思要求別人?你丟得起這個人,我還丟不起呢!」
蘇秉方聽見他爹這樣說,在別人面前絲毫不給他面子,面上很是尷尬。其他人看見這老子教訓兒子的場景,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十分微妙。
還好,這個時候,周繁周楚兩兄弟找過來了,眾人忙把他們倆叫了過來,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弄得這兄弟二人摸不著頭腦。
夫子也反應過來了,發現自己訓兒子似乎訓得不大是時候,咳嗽了一聲,又把話題轉到正事上面,說道:「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這幾個月,你們學問上也不要懈怠,凡事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雖然府試在八月,但是院試在十月份,還是應當好好重視的,切不可驕傲!」
面上帶有喜色的兩人聽了夫子這番話,神色也嚴肅起來,恭恭敬敬地答應了,夫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這邊先散了吧,還有你!」夫子又指著蘇秉方說,「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你那些學生怎麼辦?那些年紀小的,你也不怕他們出事」
蘇秉方真的覺得他爹現在純粹是無理取鬧,就是看他不順眼,小聲地辯解:「有大的看著他們呢!哪裡會出什麼事?」更何況,你不也跟我一樣嗎?又何必來說我?這後半句話,他是在心裡吐槽的,但還是沒膽在他爹面前說出這種話,否則,他爹可不管他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照樣打他的。
「嘟囔個什麼呢?還不快回去看著?!」夫子沒聽清他講的是什麼,直接叱道。
這下,蘇秉方也不敢再磨嘰了,連忙就跑了回去。眾人看著這父子二人間的互動,想笑卻又不敢笑,都強忍著,一個個離開了之後,才看著互相的樣子哈哈大笑。
周繁周楚走得最快,錢科和孫屏其次,牛牧之和陳佳走在最後,而那兩位師兄自然是回到他們的專用教室繼續研讀經義了。
牛牧之走在後面,只見前面的錢科仍是意猶未盡,興高采烈地摟著孫屏的肩膀道:「你若是這次下場,恐怕可以得個案首了!」
「別這麼說,縣試不過是一縣學子的比拼,到了府試,整個府的學子都要參加,競爭程度自是要難上加難的。」孫屏看著他摟肩膀的動作,覺得有些粗魯,但是又不好意思擺開他的手,走的倒有些僵硬。
不過,他說的話雖是謙遜之語,但是也可看出他的自信,至少,對於錢科的話,他並沒有直接反對。
幾人前後回到了屋子裡,待到牛牧之和陳佳回來的時候,只看見孫屏在那裡認真研讀手上的書目,錢科面前攤著一本書,但臉上的表情完全出賣了他,不知在想些什麼,看上去倒有些呆,時不時傻笑。
看見這兩個小的進來了,錢科還有些躍躍欲試,想尋他們說話,但是二人可沒有聽他嘮叨的心思,相視一眼,都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看書。
錢科找不到人說話,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但很快又緩過來了,整個人身上洋溢著一種奇妙的氛圍。他正喜滋滋地想著,若是自己將來過了縣試、府試,然後再考個秀才回來,他那個脾氣暴躁的老爹還會不會整日說他沒出息!啊!一想就覺得美妙的不得了!
但是做白日夢總是很有危險的,「啪」的一下,戒尺打在書桌上的聲音把他從幻想中拉了出來:「在幹嘛呢!書也不讀,你以為考中的是你嗎?」
夫子手裡握著一根戒尺,正睜大眼睛,氣呼呼地看著他。
錢科頓時皆萎了,拿起一本書,開始看起來。夫子「哼」了一聲,才走到了孫屏的面前,為其答疑解惑。
牛牧之耳朵聽著這個每隔幾天就要出現的對話,現在已經是和其他人一樣習以為常了。他拿起最近新學的《孝經》,乖乖地自己溫習,免得一會兒夫子提問,他答不出來。
《孝經》算是一本過渡書籍,一般在讀完《孝經》后,就要開始學習大家耳熟能詳的四書五經了,先讀四書,然後再讀五經,這些都讀的差不多后,才能去下場試試自己學得如何。
不過,雖然《孝經》不算是科舉的正式書目,但是卻是不能不讀的。像之前讀的「三百千」是為了識字之舉,但你要不用它,也沒什麼,像一些人家,可能就會用《幼學瓊林》《小學集解》《龍文鞭影》之類的,都沒有什麼關係。
然而《孝經》是為了使孩童懂得要孝敬父母、尊重師長,而這,是華/夏幾千年來的傳統,亦是君王統治之基石。所謂「天地君親師」,「君」尚且在「親」之前,那麼若是要孝「親」,自然更是要忠「君」了。
出於這種目的,統治者極力提倡《孝經》在讀書人中的地位,識字之後,必讀《孝經》,已是眾人的公知。
按照老規矩,最後的時候,夫子才來到牛牧之這邊為他講課、答疑,他一一對答之後,又向夫子提出了幾個問題,夫子才表現出滿意的神色,替他解惑之後,牛牧之這一天在私塾里的任務才算完成。
下午過了一半之後,牛牧之和陳佳就可以回家了,而其餘四人因為課業相對來講較重,要等到下午過去才能回去。
門外已經有人在等著了,不過今天來的不是牛李氏而是牛二河,牛牧之有些奇怪:「爹,你怎麼來了?鋪子里離得開人嗎?娘呢?」
牛二河正準備一把抱起牛牧之,牛牧之有些扭捏,躲開了去,這旁邊還有別人呢!
牛二河抱了個空,看著兒子尷尬的表情,心裡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暗自憋笑,兒子大了,知道害羞了呢!
他機智地將準備抱兒子的手換了方向,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道:「家裡今天來了客人,你娘在家裡接待呢!」
而那邊,來接陳佳的是他家的一個老僕人,陳佳一隻手被他牽著,另一隻手朝著牛牧之揮了揮,說了聲回見。
牛牧之同樣也向他道了別,才跟著牛二河回家去。
回到家,牛牧之這才發現不對勁。剛才爹爹說來客了,娘在家裡待客,他以為是外公家來人了呢!可是這堂屋裡坐著,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是誰?他可不記得外公家有這麼一號人物!
那女人一見牛牧之回來,臉上笑得越發燦爛,層層肥肉堆疊起來,倒將她那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擠得更小了,眼睛就成了一條縫。
「呀!這是你們家的小兒子吧!長得可真俊俏,我見過的孩子也不少了,像你們家孩子這般的又聰明又俊的,還真沒見過幾個呢!」
牛牧之被這素不相識的人一陣猛誇,身上不由得起了幾層雞皮疙瘩。出於禮貌,他問了聲好,那人又抓住他是一頓猛誇,這可真是讓他受不了了,尋了個機會就溜回自己的屋子。
「哪裡來的奇怪人……」牛牧之一邊放東西,一邊小聲嘟囔著,恰好看見他二姐從窗前走過,便跑過去攔住二丫,小聲地問道:「二姐,外面那女人誰啊?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啊?」
二丫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我偷偷地告訴你啊,你可不許到外面胡說啊!」
牛牧之趕緊點了點頭,二丫這才告訴她:「正常人家哪裡會有人這麼打扮的?她啊,是鎮上的媒婆!」
「媒婆!」牛牧之忍不住高呼出聲,嚇得二丫立馬捂住了他的嘴。
「小點聲兒!」二丫指了指大丫的屋子,眼裡的笑意很明顯,「你這麼大聲,大姐聽到了可要害羞的!」
牛牧之想了想,好像也是如此,他記得《儒林外史》中,有一個小插曲,范進當了山東學道后,門人講了一個學差不識蘇軾的故事,沒想到這范進自己也不認識,場面一度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