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平安夜那天，丁蜜背著書包走進教室，看見幾個同學在分享蘋果，那時候情人節不敢明目張胆的過，聖誕節就不一樣了。

她往陸時勉桌上掃一眼，沒有蘋果，又走到桌前，彎腰低頭看課桌里。

嗯，桌子里好幾個呢。

腦袋忽然被敲了一下，丁蜜捂著頭起身，陸時勉垂眼睨她：「你幹什麼。」

丁蜜揉了揉腦袋，指指他的課桌，讓他自己看。

少年皺眉，丁蜜抱著書包回自己的位置，杜明薇轉過來，給了她一個大紅蘋果，「給你，最紅最大的一個。」

蘋果是昨天兩人去超市買的，進口蘋果，可貴了。丁蜜也買了幾個，付錢的時候有些肉疼，周青買的幾塊錢一斤的蘋果也很好吃啊，為什麼非要買二十八塊錢一斤的呢！

丁蜜接過蘋果放桌上，翻書包：「你等等，我也給你。」

她翻出兩個，一個放桌上，又把杜明薇那個給她：「給你，最大最紅的一個。」

杜明薇瞪她：「你當我傻啊，你幹嘛不把你自己買的最大最紅的給我。」

丁蜜理直氣壯道：「我那個也沒有你這個大。」

杜明薇翻了翻白眼，就知道她要把那個最大的給陸時勉，一把搶過蘋果，懶得跟她計較。

丁蜜拿手指戳她肩膀，杜明薇沒好氣地回頭：「行了行了，我不生氣。」

丁蜜放心了，轉身把最大最紅的那個蘋果遞給陸時勉，笑眯眯地：「給你。」

她眯著眼睛笑的時候，陸時勉就覺得她特別像一種小動物，他挑著薄薄的單眼皮看她，沒接，「還嫌我這裡不夠多？」

丁蜜點了下頭，「那不是我給的啊。」

頂著雞窩頭走進來的秦漾扔下書包，一把抄走丁蜜的蘋果，特欠揍地說：「他不要，給我唄。」

丁蜜皺眉，從書包里又掏出一個，「你把那個給我，這個給你。」

那個蘋果明顯要小一點，秦漾不滿，「靠，還有差別待遇啊……」他眉頭一挑，把蘋果往嘴裡一塞，「咯嘣——」。

丁蜜的心也「咔嚓」一聲，碎了，張大嘴巴，指著他：「你！」

杜明薇一本書就砸過去，怒道：「秦漾，你找死啊！餓死鬼投胎嗎你？！」

那蘋果她都肯讓出去了，結果，被秦漾這賤人吃了。

陸時勉桌下那條長腿慢慢從前面收回來，不輕不重地在秦漾小腿上踹了一腳。

這混合雙打，秦漾差點兒跳起來，呲著牙倒吸氣：「卧槽！我這腿還殘著呢！」

陸時勉拿走丁蜜手上另一個蘋果，「行了，都一樣。」

秦漾：「……」

都一樣你踹我幹嘛？

丁蜜愣了一下，杜明薇：「蜜蜜，幫我把書撿一下。」

「哦，好。」丁蜜彎腰撿書，看見秦漾褲腿上的鞋印，笑著直起身。

活該，讓你搶陸時勉的蘋果。

后三排鬧哄哄，語文老師從後門走進來，看了他們一眼：「早讀課開始了，還吵什麼。」

丁蜜連忙把語文課本還給杜明薇，端坐好開始早讀。

她聲音清清脆脆，認真婉轉，時快時慢，陸時勉輕易分辨，仗著身高和位置優勢，他掃了一眼教室。

全班同學里，早讀課最認真的就屬她了。

下課鈴響，之前一直沒插上話的蔣辛子轉過去，笑吟吟地看向陸時勉：「陸時勉，明天我請你看電影吧，謝謝你最近幫我補習，我數學月考進步了十五分。」

陸時勉愣了下，他什麼時候幫她補習了？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不必了。」

丁蜜也愣住了，第一反應是，她好像從來沒有約他一起看過電影；第二反應是，蔣辛子竟然約他看電影？！

下一秒，鬆口氣，還好他拒絕了。

秦漾原本趴著睡覺，這會兒笑著直起身，看向蔣辛子：「明天我們哥幾個約好了，不巧啊。」

蔣辛子明顯失落，卻只能強顏歡笑：「這樣啊，那下周末怎麼樣？」

陸時勉淺淺皺眉，語氣里已經透出幾分不耐：「不用了，解幾道數學題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拒絕這樣明顯，蔣辛子到底是女孩子，訕訕轉回去，咬了咬唇，從書包里掏出一個蘋果，遞過去：「那，這個給你。」不等他說話，就放在桌上，笑了一下，又轉回去了。

陸時勉看著那顆蘋果，覺得平安夜聖誕節什麼的，真他媽煩。

直到上課，那蘋果還擺在原地，秦漾看了眼陸時勉，十分好心地把蘋果收進自己的課桌里，中午當飯後甜點吃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杜明薇看向丁蜜：「蔣辛子在追陸時勉，你不會沒看出來吧？」

丁蜜低頭吃飯，「看出來了啊。」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都約看電影了。

杜明薇拍拍胸脯，打包票：「你別擔心，陸時勉不喜歡她。」

丁蜜也這樣想，如果讓陸時勉在她跟蔣辛子中選一個，他肯定選她。

下午他還吃了她的蘋果呢。

她抬頭，正好看見杜明薇發育過好的胸部微微盪了一盪，再低頭反觀自己，她發育是不是有點兒慢了？杜明薇用筷子戳戳丁蜜的手臂：「想什麼呢你。」

丁蜜往嘴裡狠狠塞了塊肉，說話含糊：「我只是在想，以後晚上應該喝一瓶牛奶再睡。」

杜明薇：「……」

今天正好是周五，不用上晚自習，放學鈴一響，教室便空了一大半。丁蜜跟杜明薇一起走出教室，前面是三個高個男生，徐騫搭著秦漾的肩，「阿勉，明天去你家看電影怎麼樣？」

秦漾笑得賤兮兮：「看什麼電影啊？」

陸時勉把包挎到肩上，懶洋洋地回：「隨你們。」

杜明薇一聽，拽著丁蜜上前，「我們也去。」

丁蜜眼睛微亮，陸時勉瞥她一眼。

徐騫聳肩：「看恐怖片，你們確定？」

丁蜜肩膀垮下來，可憐巴巴地：「就不能看點兒小清新的嗎？」

秦漾嗤笑：「抱歉啊，我們就愛看重口味兒。」

杜明薇攬住她的肩膀，「別慌，姐罩著你呢。」

丁蜜才不信，暑假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說，結果，喊得比她還大聲。

徐騫看了杜明薇一眼，「那好，我先把片子找好。」

頓了一頓，笑了：「嚇不死你們。」

杜明薇：「……」

變態啊！

沒人提反對意見。

丁蜜期待地看向陸時勉，希望他能站在她這邊。

陸時勉雙手抄進兜里，輕笑：「那就恐怖片吧。」

第二天中午吃過飯，丁蜜就出門了，雖然她很不樂意看恐怖片，但這樣難得的周末，還是聖誕節，她不想錯過跟陸時勉在一起的任何時光。

她先去杜明薇家，杜明薇今天特意打扮過，青春又漂亮，她拽拽稍短的裙擺，「我們過去吧，他們已經在那邊了。」

丁蜜點頭，她們敲門的時候，是陸時勉的哥哥陸時風開的門，男人高大的身體擋在門內，一臉笑意地看她們：「是你們啊，那幾個傢伙在打遊戲，大概沒空理你們。」

杜明薇臉微微紅了一下，矜持道：「哦，沒事，我們可以自己玩。」

陸時風走進去，「給你們一台電腦？」

杜明薇：「好啊。」

過了一會兒，陸時風從房間拿出一台筆記本，放在吧台上，「自己玩兒。」

丁蜜乖巧道：「謝謝陸大哥。」

陸時風看著兩個小姑娘，笑了：「不客氣，不過……你們倆，誰是阿勉的女朋友？」

他知道杜明薇是住在隔壁的小姑娘，丁蜜他也認識，初中開始就經常跟杜明薇到家裡玩兒，偶爾，杜明薇也會一個人來。大多時候，他都在書房忙碌，沒太注意，卻也知道自家弟弟很招女孩兒。

陸時風比他們大六七歲，是大人了，被大人這麼直白地把朦朧隱蔽的感情說出來，丁蜜心臟都快被嚇停了，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陸時風見丁蜜背都挺直了，嗤笑出聲：「別慌，我又不是你們班主任，不抓早戀。」

杜明薇抿嘴：「我才不喜歡陸時勉，傲慢又輕狂。」

陸時風挑眉，看向丁蜜，意味深長地說：「放心吧，要是被班主任叫家長，我去給你們打掩護。」

丁蜜臉更紅了，忙解釋：「我也不是……」

雖然她很想，但也得陸時勉同意啊！

陸時風沒再搭理兩個小姑娘，抓起車鑰匙，走了。

剛結束一局對戰的陸時勉從樓上房間下來，看見丁蜜紅著臉坐在吧台椅上，懶散地笑了：「大中午的，你臉紅什麼？」

還不是你哥哥害的么？

丁蜜搓搓臉，「你家熱。」

暴發戶家真奢侈，裝了地暖，剛進來時還不覺得，現在真的有點熱了。再看陸時勉，只穿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頭髮有些亂，渾身透著股慵懶勁兒。

「熱你還穿這麼多。」

丁蜜撇嘴，把羽絨服脫了。

陸時勉瞥見她還背了書包，下巴指指：「你書包里裝的什麼？」

丁蜜老實說：「作業和試卷啊。」

「……」

很久沒說話的杜明薇突然活了，拍她的肩，「來玩你還背作業，掃不掃興啊！」

丁蜜說：「我是打算他們玩遊戲的時候，我就做一會兒作業，這周作業很多啊，光數學卷子就三張呢。」

杜明薇想起作業就頭疼，臨近期末，班主任卯足了勁兒給他們髮捲子，她嘆了口氣：「算了，我回去拿作業，跟你做一會兒作業吧。」

丁蜜小雞啄米：「好好好，我陪你去。」

陸時勉勾了勾嘴角，倒了杯水，又上樓玩遊戲去了。

晚上陸時勉家裡沒人，阿姨給他們做了飯。

幾個人吃過飯，徐騫就提議：「天黑了，我們看電影吧。」

丁蜜頭皮發麻，她從下午就想問了，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天黑了才看？徐騫到底是什麼惡趣味啊！

杜明薇沒動，徐騫看向她，挑釁道：「不敢看？」

杜明薇嚯地站起來，滿臉堆笑，咬著牙說：「放屁！老娘有什麼不敢看的。」

「走！看電影去了。」她一把拉起丁蜜。

「……」

丁蜜一點兒也不想看，等會兒她還要回家呢。

陸家的影音室是陸時風請人裝修設計的，中間一張長沙發，可以坐四個人，旁邊還有兩張單人沙發。丁蜜看向陸時勉，打著商量：「陸時勉……」

陸時勉低頭睨她：「你要是實在害怕，我允許你坐我旁邊。」

丁蜜：「……」

好吧，她想說的就是這個，連忙點頭。

「不過，不許在我耳邊大喊大叫。」

陸時勉低聲警告。

丁蜜：「我……不喊。」

徐騫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禁片，才開始幾分鐘，丁蜜渾身的汗毛就豎起了，每次嚇得想尖叫時，想起陸時勉的話，又生生忍住了。

左手手臂被杜明薇緊緊抓住，這種緊張的情緒感染給她，右手在沙發上胡亂一抓，就抓到了一隻寬大修長的手。

她心跳加快，呆住了。

不同於她的柔軟纖細，男生常年打球的手略糙，甚至能觸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陸時勉也愣了，低頭看她。下一秒，身邊的杜明薇忽然尖叫一聲，左手手臂被緊緊攥住，像是過電傳染，丁蜜條件反射地抓緊了陸時勉的手。

陸時勉看她緊張得背都挺直了，雙眼緊緊閉上，長睫毛一顫一顫地。又低頭看了眼兩人交疊的手，低笑一聲，有這麼可怕嗎？

隨著劇情越來越恐怖，一開始說不害怕的杜明薇一直在尖叫，徐騫在旁邊直掏耳朵：「杜明薇，你安靜一會兒行不行，叫得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秦漾背脊發涼，也受不了了。

說真的，恐怖片配上女生的尖叫，本來不恐怖也變得陰森森了，他一個爺們兒都快被嚇尿了。

秦漾看向丁蜜：「你看人家丁蜜都沒叫過，膽子多肥。」

丁蜜：「……」

謝謝啊！她都快嚇死了。

陸時勉低頭瞥了眼，冷聲道：「丁蜜，再掐我你就別看了，出去寫作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