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三月的春風卷著桃李的香氣,在望月亭里盤旋又悠然的飄遠,石桌上擺著一幅幅墨跡未乾的字畫和著春日的景緻說不出的高雅,大小姐秦佳人仔細瞧了過去,笑著開口:」這裡面自然還屬秀逸妹妹的桃李繽紛圖最是漂亮大氣。」
又去點秦軒宇的畫,抿嘴一笑:」軒宇雖然不是最差,但瞧著這些時日一點長進都沒有,該罰。」
秦軒宇笑起來,端了搗花的玉瓶:」甘願受罰!甘願受罰!這活我來做!」
秦二老爺家的四小姐秦佳茹,笑的前仰後合:」三哥哥最喜歡做這活,這哪裡是受罰,分明是獎勵。」
羅秀逸笑著點了點秦佳茹嬌嫩的面頰:」這是你三哥在替你受過,你還好意思開口。」
秦佳茹就挽著羅秀逸的胳膊撒嬌:」姐姐難道不疼我了?只幫著三哥哥說好話?」
秦軒宇笑著湊了過來:」秀逸和我親近。」
羅秀逸笑著推開秦軒宇,去和三小姐秦佳怡坐在一起:」我和三妹妹一起。」
那邊一個人坐著的薛姨娘所生的二小姐秦佳悅,淡淡的開口:」聽說楚家的表哥表妹要進城了,算算日子也該今日的,怎麼沒瞧見人?」
秦佳人笑了笑道:」也是早上才聽說,說是去了普陀寺玩,耽擱了一天,要來也要明天了。」
秦佳怡立刻尖銳的道:」剛沒了親爹,還有這樣的興緻!」
羅秀逸心裡訝然,當初他們家遭逢變故,雖說比如今的楚家兄妹年紀小一些,但那種惶恐無助和天塌下來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還歷歷在目,要投奔親戚深怕別人詬病恥笑,不敢行差踏錯,唯恐秦家有一點不滿就不要了他們。
楚家的兄妹到底說底氣太足還是其實是心裡糊塗分不清輕重?
秦佳人拉著羅秀逸去了亭子外的桃樹下說話:」我也是早上聽說的,祖母想把軒宇和楚家的表妹配對,到不是說我看不慣不喜歡楚家的表妹,只是畢竟你來的早,我們一處長大,你為人素來穩重讓人敬愛,和軒宇也一向親厚,我到更樂意看著你們好,所以這話我先說給你聽,不管怎樣你心裡有個數,該怎樣也能提早有個打算。」
羅秀逸心裡最中意的並不是秦軒宇這樣過於陰柔的不務正業的男子,但目前來看,秦軒宇卻是最適合她的一個人,沒想到老夫人這樣偏向外孫女,人還沒來就已經為她籌謀好了未來的路。
羅秀逸壓下心底的想法,笑著抬眸:」大姐姐對我的好,我都記得!」
秦佳人就笑著點了點頭。
那邊的秦軒宇的大丫頭蓮兒笑著趕了過來:」老太太叫公子過去,說是來了客人要見公子。」
秦軒宇向來不耐煩這些事情,蓮兒低聲說了不少的好話,秦軒宇眉開眼笑起來,才跟著蓮兒走了。
秦佳悅忽的一笑:」往後說不得要叫蓮兒小嫂子的。」
幾個小姐都心知肚明的微微一笑。
「……..蘇公子為了找人累暈了過去,劉小公子也跟著掉下了溝里去,臉都劃破了,楚小姐那樣的仙子誰都願意對她好。」二妮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一面生澀的給蘇荷梳頭,一面說話。
蘇荷垂著的眼裡是無盡的幽暗,像是地獄里的光。
才說著話,楚筱悠卻忽帶著丫頭走了進來,她梳著隨雲髻對簪著珍珠流蘇,如畫的容顏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只一點的冷酷,就好像是臘梅上的落雪。
就那麼淡淡的瞧著蘇荷,卻釋放出如實質的壓迫:」我的事情到底是誰搗的鬼你比誰都清楚,我今日不找你算賬是看在了元清的面子上,若你下一次在犯在我的手裡,我定會叫你嘗嘗我的手段。」
仙女一樣的人物,忽的卻露出森然的氣息,和平常的楚筱悠給人的感覺大為不同,判若兩人。
蘇荷垂了眼掩飾住眼裡的慌亂,哭了起來:」姐姐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姐姐要是討厭我,說就是了,何必這樣對我?」
實質上她和蘇荷很像,都是見過人世最醜陋的東西的人,所以她們掩藏在柔弱的外表下的心卻比誰想的都要堅硬都要狠戾,不過是不到展露的時候。
楚筱悠冷冷的瞧了蘇荷一眼,轉身離開。
眼見著就要進京,遠遠的似乎都能看到京城的繁華,綺畫小聲道:」小姐為什麼不把這事情告訴公子?」
告訴她哥哥,叫她哥哥去和皇上討個公道?即使真的討到了公道卻鬧的皇上厭惡了哥哥,那豈不是毀了哥哥的前程?前世的磨礪教會了她很多東西,收拾一個蘇荷她有很多種辦法,但她卻要為她的家人著想。
楚筱悠搖了搖頭:」不必了,這事情我能解決好。」
劉曦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江面上起了風,天上並沒有太陽只有烏雲,楚筱悠穿著的月白的斗篷像是一隻飛舞的仙鶴在這蒼茫的江面上舒展著羽翼,而神情淡漠的楚筱悠好像是坐在仙鶴上的仙女,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冷和驚艷,俯視著人間。
」明日就要進京了呀。」劉曦的聲音突然響起,聽起來很是悵惘,說著又笑著轉頭去看楚筱悠:」以後我們都在京城,到可能不能常見面了。」
楚筱悠見是劉曦抿嘴笑起來,像是天上的繁星璀璨明亮,剛才的冰冷蕩然無存:」既然都在京城,真要想見面也不見的就有多難。」
但心理也知道,作為太子劉曦並沒有那麼多的空閑時間,進了宮也不會在那樣自由,想怎樣就怎樣。
她把個八惠銀扣花的荷包遞給了劉曦:」這是我自己做的,你拿著吧,算是謝你的搭救之恩。」
見劉曦拿過去仔細端詳,楚筱悠微紅了面頰:」啊呀,做的不好。」
劉曦卻抬頭露出燦爛的笑臉:」怎麼會?筱悠做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船頭的風實在大,劉曦替楚筱悠戴上兜帽,拉著楚筱悠往裡走去:」走吧,我這裡還有幾本好書,也留給你拿著把玩。」
聽著語氣好像是要生離死別一樣,胡小以垂著頭,滿臉驚詫的笑意,皇太子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小姐們花兒一樣不知道打問乞丐們的去處,不知道那群乞丐的下場有多慘。
羅秀逸陪著姐妹們玩了一會就回了錦繡園,小甜跟在她的身後低低的報怨:」小姐每天不知道多忙,家裡的柜上的事情都自己親自打理,還要分出精神和幾位不知油鹽醬醋的小姐們周旋。」
羅秀逸淡淡的看了小甜一眼:」你瞧瞧我們住在哪裡?」
小甜臉一白,低著頭在不敢說話。
羅秀逸也才剛回了院子換了衣裳,就見哥哥羅雲飛從外面回來,青色的書生袍子上全是酒味,偏黑的面頰上像被人又抹了一層胭脂般,黑里透紅,羅秀逸皺起了眉,忙叫下人去煎醒酒湯,翡翠從外面進來扶著羅雲飛,又朝著羅秀逸道:」又叫小姐費心思了,大少爺怎麼把自己喝成了這樣?」
羅秀逸嘆息道:」今天說是要和幾個同窗請了恩師,喝多了也是常理。」
翡翠扶著羅雲飛下去換了衣裳,又喝了醒酒湯,他才清醒起來,兄妹兩個坐在前廳喝茶,說些閑話,羅秀逸問起了楚靖瑜:」哥哥可知道此人?」
羅雲飛淡淡一笑,似有輕蔑:」此人聽說樣貌出眾,但學問平庸,世子已經和我說了,說侯爺叫不必把楚靖瑜放在心上,說侯爺還是欣賞我的。」背靠侯府這棵大樹的好處,遠比他想的要多的多,今日恩師對他都頗為禮遇,說他前途不可限量。
羅秀逸這才露出舒心的笑,只要楚靖瑜不是個有能耐的,一個楚筱悠即使有萬般能耐無人撐腰也算不上威脅。
羅雲飛又笑著看向妹妹:」聽說楚靖瑜的妹妹年紀雖小卻被人私底下稱作杭州第一美,我那幾個同窗都想見見,說起你就只有佩服敬重,你大可不必為個空有美色的人煩惱,和你比不得。」
羅秀逸笑了一聲,又一本正經的同羅雲飛道:」楚家的表妹年紀那樣小,你們就在一起混說,往後別人愛怎樣就怎樣,我們好歹是親戚,哥哥可不能在跟著說。」
羅雲飛連連擺手:」妹妹饒命,在不敢了!」
翡翠和小甜也跟著笑起來,露出舒展的笑。
因為下午就會到京城,船上的的人大早上就起來,收拾妥當,一群人坐在一起用了飯,算是相互道別,張雪健住在友人家裡,劉曦和父親自然是回宮,蘇以喬因為已經確定和楚靖瑜住在一起,所以到還好,其他的人經了這同行的旅途彼此相熟親厚起來,雖都是在京城到還有些離別的悲傷。
楚靖瑜笑著舉杯站起來,爽朗的道:」眾位大可不必如此傷悲,我們商定以後每月十五聚一次,照樣還如現在談天說地,同在京中,相見容易!」
張雪健第一個響應:」楚兄好胸襟!」,眾人的情緒才高漲起來。
已經能看見立在碼頭上的人,和停在岸上的駿馬和轎子,楚靖瑜的語氣淡漠而又充滿壓迫:」蘇荷小姐是劉兄難得找見的親人,我不會刻意為難,但這次舍妹遇險的仇我記在她身上了,若還有下次,那就在不留情面!」
劉子文瞧了楚靖瑜一眼,狹長的眼裡是幾點不知名的光芒:」若還有下次,就不必楚兄動手了。」
船靠了岸,楚靖瑜向劉子文抱拳:」後會有期!」卻沒理解劉子文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邊宮裡的人早等在了下面,秦軒河瞧了一眼身旁穿著青衫的人,直覺是個了不得的人家,多看了兩眼,王景安就轉頭看了一眼秦軒河,淡淡一笑,竟然有點文人雅士的風貌,瞧見靠岸的船頭立著劉子文和劉曦忙迎了上去。
秦軒河也看見楚靖瑜一行,笑著站在岸邊等著。
福叔帶著先前的一些下人和幾個新添置的人也在一旁等著,瞧見楚靖瑜就迎了上去,楚靖瑜交代的兩句,叫把東西先搬去宅子。
楚筱悠扶著楚靖瑜的手穩穩噹噹的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京城早春時節的天氣寒涼而風大,卷著兄妹兩的衣袍翻飛,過往的人忍不住回頭觀望,不知道這樣風貌的人物是哪家的人。
前一世來的時候還下的大雪,她自小生在南邊從沒見過下雪,也沒有遇見過那樣冷的天氣,去了侯府就生了病,這一世春暖花開,比上一世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更何況她還有兩個寵她的哥哥。
楚筱悠有種氣勢如虹的壯闊。
楚靖瑜和王仁遠和秦軒河見了禮,楚筱悠也上前行禮,秦軒河的眼裡難免又露出驚艷,每見一次這個小表妹就讓人驚艷一次,幾個月沒見,好似又比之前出眾了很多,他笑著伸手,卻被一旁的楚靖瑜打斷:」天氣寒涼,還是快些進城吧。」
候在一旁接應楚筱悠的女眷為首的是位濃眉大眼的媽媽,上來就拉著楚筱悠的手:」老夫人天天念叨著表小姐,可算是把表小姐等來了!」
楚筱悠微微一笑,抽出了雙手,朝綺畫道:」辛苦媽媽來接我,給幾個媽媽和姐姐賞些錢買酒吃。」
這一次她就是來尋仇的,就是來拆羅秀逸的台的,羅秀逸不是人人誇讚寬厚大度嗎?慢慢的她總要叫羅秀逸嘗嘗這名頭的苦味!
媽媽和幾個下人手裡一顛,足足有一掉的錢,頓時眉開眼笑,不由自主的就把另外一位客居家中的羅秀逸拿比較,低聲道:」還是這位表小姐財大氣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