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蛆蟲療法
嘎?難道俺就這麼老相?
劉志偉雖然知道李不棄長得黑點兒、胖點兒、寒磣點兒,但是也沒想到會被小孩兒認作大叔。這太打擊人了。
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劉志偉在母親去世以後才完全明白父母對於一個家庭是何等的重要,看著兩個小可憐他決定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於是他對小女孩兒點點頭:「也許吧。」
然後他走到那婦女面前。既然被認作大叔那就認了吧:「這位打掃嬸,俺問一句話。」
婦女抬起頭:「壯士請說。」
「不知大嫂以為他若是一直這樣還能活多久?」
一聽這話婦女便變了臉色,圍觀的人們也起鬨起來。有人就叫道:「兀那漢子,你莫非看上人家小娘子了?」
劉志偉面不改色繼續說:「我倒是有個偏方,只是有些古怪。因此用不用全在大嫂。這大嫂願聽,我就說出來,若不願聽就罷了。」
那婦女眼中升起了希望的火焰:「奴家也知道若是無人能治怕是撐不了幾天了。求壯士若有能治這傷的法子便說出來,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對我家大恩。」
劉志偉說:「既然大嫂明白就好說了。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什麼法子都要試試。我有一個法子,只是聽人說過的,有幾分成算俺心裡也沒數。但是若沒有別的法子你不妨試試。」
那婦女忙說:「壯士請講。」
「其實很簡單,這傷口不癒合是因為有腐肉。只要不趕蒼蠅,讓蒼蠅落在傷口上生蛆,讓蛆吃掉腐肉就好。等蛆把腐肉吃乾淨后再把蛆清洗掉,讓傷口長好就是。只是他現在身體依然虛弱,能不能捱到那時就不好說了。」
回頭再看在場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那婦女半天才問:「壯士說得可是真的?」
劉志偉說:「自然是真的。但是此事還看運氣,一個是他能不能捱過去,一個是蒼蠅本來身上就帶髒東西,不要讓傷口更……化膿才好。」他頓了一下才找了個詞代替「感染」。
「這算什麼法子?」「那麼腌臢的東西怎麼能治病?」「也說不定呢,蝙蝠屎都能入葯,蛆為何不可?」「可是哪個大夫說過用蛆治病的?」……
人群里竊竊私語,婦女也是一臉的驚疑,卻扭頭看向一個人。劉志偉扭頭看過去見是一個破落秀才。那秀才本也被劉志偉說的法子雷得里嫩外焦,見婦女看過去卻突然跳起來對那婦女說:「就是這法子了。想來就是這法子了。你可還記得俺跟你說你家男人有蛆蟲嚙身之象?現在這位兄弟說的這法子正合卦象啊。」
呃,這是鬧得哪一出啊?怎麼還蹦出個算卦的來?
卻看那婦人連忙向那秀才道謝,又轉過來說:「壯士既然懂這法子就請趕緊救救他吧。」
劉志偉只能苦笑說:「當下最要緊的是尋個正經醫生,用藥維持住他的生氣,這樣他才能撐到腐肉去除的時候。」
這時候一個閑漢就喊起來:「便到福田院去。那裡有太醫經常巡診的,見到這等古怪的治病法子定會收留下來。在那裡治就是了。」
這下一幫閑人七手八腳就把傷員抬到了朝廷收養孤寡殘弱的福田院。那裡果然有醫官院辦的惠民門診,坐診的醫官聽說要用蛆蟲治傷氣得直蹦高,可他也拿這種傷口沒轍只能同意讓李不棄試一下。
現在劉志偉就用李不棄的身份讓醫官開了補益和退熱的方子給傷員灌下去,把傷口上蓋的布揭開,讓蒼蠅落在上面產卵。做完這些後天色已經不早。李不棄對那婦人說:「大嫂,人事已盡,現在就聽天命了。俺現在要回家,等明日俺再來看他。」
因為有這麼個蹊蹺的治傷法子,醫官讓福田院收拾了一間屋子讓這家人住進去,倒也不怕風吹雨淋。婦人千恩萬謝把李不棄送出門。李不棄一抬頭見那個落魄書生卻早已等在門口。門外仍有很多看熱鬧的閑漢,但是這個秀才輕輕巧巧就擠到了李不棄身邊。
他一口陝西腔,拱手道:「這位小哥兒請留步,俺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
這詞兒聽著耳熟,劉志偉忙打斷他的話問:「秀才公想說什麼?收我為徒就免了。」
秀才一愣笑道:「俺看你不似常人,便掐指一算,得到的卦象甚是古怪。因此便想和小哥兒聊一聊。天色不早,看小哥兒還沒吃飯吧?不如一起我請客,在那邊喝兩碗酒如何?」
李不棄也確實餓了,再加上沒剩幾個銅錢,有人請吃飯實在太好了。於是他跟著秀才來到路邊一處腳店。秀才要了兩個菜和一壇酒,劉志偉卻對這個時代的酒不感興趣,只要了碗湯餅,也就是麵條。
這秀才倒是一點兒沒有讀書人的文雅,用罈子在大碗里倒了兩碗酒喝下去等李不棄吃了半碗湯餅才說:「小哥兒可是從陝西邊軍里給趕出來的?」
一聽這話李不棄立刻戒備起來問:「你如何知道的?」
秀才說:「我會算卦,一切都在卦里了。今日那婦人在城門外等到你給他男人治傷就是我幫他算的。」
這麼神奇?打死劉志偉都不信。
秀才卻說:「你既是在邊軍里混過,可聽說過連廣智?」
在李不棄的記憶里有這麼個名字。是幹什麼的呢?仔細檢閱一下李不棄的記憶劉志偉知道了連廣智是個效用士,在陝西涇原、渭州一帶邊軍中有些名聲,都說他能掐會算。只是這人李不棄沒見過,他到陝西的時候連廣智已經離開軍隊了。
秀才見李不棄想起來的樣子便說:「俺就是連廣智。這會你信了俺會算卦了吧?」
見李不棄默認了,他接著說:「此處還要請教小哥兒,俺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便算了一卦,沒想到這一卦甚是古怪。從卦象上看你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這怎麼可能呢?不知小哥兒最近可遇到過什麼奇事?小哥兒便告訴俺,也好讓俺免了疑惑。」
劉志偉感到冷汗一下子濕透了後背——這都能算出來?太神了吧?可也不像是胡謅啊。
於是借著李不棄的嘴,劉志偉把李不棄如何在好水川和鎮戎軍死裡逃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連廣智聽完緊鎖眉頭,不斷掐著手指嘴裡還念念有詞,半天才搖頭說:「難道是因為小哥兒死裡逃生才出現這等古怪的卦象?能從韓扒皮手中逃得活命也算兩世為人了,也許便是如此才算出你有兩條性命?」
看來連廣智開始大開腦洞了,不過顯然腦洞開得還不夠大。劉志偉卻忙點頭:「想來便是如此。」然後他趕緊轉移話題:「俺聽一個老馬夫說哥哥不是原在軍中作效用士么?怎得突然便離了軍伍?」
效用士是自備武器馬匹投軍的,類似志願兵。
連廣智喝了口酒嘆了口氣說:「你也吃過韓琦的苦,俺也不瞞你。俺本來想投軍賺個出身的,可是誰想見那些文官實在太是愚蠢,要打勝仗卻難。後來韓琦到任,俺一算若是不趕緊離了那裡只怕便隨著任福拋屍荒野了。大丈夫不怕死,卻怕死不得其所啊。」
「這是怎麼說的?」
一口氣抽干酒,連廣智說:「你自然知道韓琦向官家獻攻西夏之策,可是你未必知他那攻夏的策略就如做夢做出來的一般,連如何進軍,打哪裡都不知道。且他三兩日便置酒高會,根本就不做進攻的準備。若是官家真用了他的攻策,幾十萬大軍走出三百里不斷糧就拿俺頭去。而且韓琦是個專殺武人的。
「韓琦那廝到任后凡是他認為品行惡劣的將士便毫不留情地誅殺,對以死攻戰者則予以重賞。要命的是韓琦不知兵機又自以為是,還殺武人如屠狗,那些臨敵知進退的可是給他用畏敵不前的罪名殺了不少,只有任福這等魯莽之輩才是他眼中的好人。
任福遇到元昊這樣狡詐詭詐異常的對手,我大軍不敗才怪!可俺還不敢說,韓琦那廝好殺人,若是讓韓琦知道了,定要把俺按個蠱惑軍心的罪名梟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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