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帝便一遍遍的將兒子俯放在床上,看著他面紅耳赤地翻身,等他翻過來,他卻又伸手,輕飄飄地將人推回去,讓他再翻一次。
薛靜姝看的無奈,不過,小皇子似乎也挺樂意,便由著那兩個父子去了。
小公主原本躺在一旁,不知是不是受了哥哥的激勵,忽然將兩條小短腿舉起來,試圖往一旁倒去,而後費勁地抬起頭,想要將小身子側過去,但是到底力氣不夠,被底下的那隻手阻礙了,試了好幾次都不能成功。
薛靜姝連忙拍拍皇帝,讓他別逗兒子了,一起來看女兒翻身。
失敗了三四次之後,小公主癟了癟嘴,似乎想哭。
皇帝趕緊輕輕推一把,助她翻過去,趴在床上。
小公主就跟一隻烏龜一樣,在床榻上划拉著四肢,而後用藕節般的小手撐起上身,將頭抬得高高的,大聲喊了一聲,咯咯笑起來。
皇帝一臉驚奇的看著薛靜姝,「曼曼聽見了嗎?暖暖在跟我道謝,她還對我笑。」
薛靜姝無奈,誰都知道暖暖方才那一聲,不過是沒有意義的發聲罷了,也就皇帝會認為是女兒在跟他道謝。
皇帝又把小皇子抱來,讓他趴在小公主對面,哥哥妹妹兩個人面對面看著。
皇帝戳戳兒子的臉蛋,說道:「看見沒有,你妹妹會笑了,就你天天哭鼻子,丟不丟人?」
暖暖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了一號的寶寶,又叫了一聲。
這下,換成小皇子眨巴著大眼睛,不吵不鬧的看她了。
他好像對自己面前這個小寶寶很好奇,兩隻粗粗的小手撐著上身看了一會兒,又伸出一隻手去試圖摸妹妹,但是還沒有摸到,另一隻手巍顫顫地撐不住他胖胖的小身體,一下子摔倒在卧榻上。他似乎懵了,眼睛一閉,嘴巴一張,哇哇大哭起來。
皇帝只好把他抱起來哄,卻怎麼都不能讓他停下。
薛靜姝想起鬧鬧方才的舉動,試探著將小公主抱起來,送到他面前。
小皇子立刻不哭了,含著淚泡,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自己妹妹臉上摸了一下,滿意的大笑,又伸出兩個手臂,看來想去抱她。
皇帝嗤笑,「就你這胳膊腿,還沒一支筷子長,就想要抱小姑娘?」
小皇子不能如願,又在皇帝手中揮舞著手爪,跟只小螃蟹一樣。
小公主則含著白嫩嫩的手指頭,大眼睛盯著哥哥瞧。
薛靜姝見兒子不罷休,只好將兩個孩子抱近一些,按著暖暖的小腦袋,讓她在哥哥臉蛋上親一口。
小皇子心滿意足,又咯咯的笑。
薛靜姝不由看了皇帝一眼,心想,這不討一點好處誓不罷休的勁頭,果真和陛下是一脈相承的。
第二次去夏宮,還是那樣的山,那樣的水,那樣的宮殿,只是裡頭的面孔,卻幾乎換了一批。
皇帝早早就說了,要跟薛靜姝在煙波送爽殿的池子里戲水,這個願望一直未能實現,讓他念了一年,這一次說什麼也要如願。
兩人同床共枕這麼久,怕是再沒有比薛靜姝了解他的人,如何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她原本打算讓兩個孩子也一起玩水。後來想想,自從有了孩子,兩人多數時候都是圍著小豆丁們轉,已經許久沒有獨處了,如今晚,就讓皇帝高興一次。
因心裡有這個打算,晚膳之後,她就讓奶娘把兩個孩子抱下去休息。
皇帝來時,沒聽到孩童的嬉鬧聲,心裡正覺得奇怪。
一名宮女上前低聲道:「陛下,娘娘獨自在裡頭等著您。」
皇帝心頭一動,品味著獨自二字,擺了擺手,讓伺候的人留在殿外。
內殿燃著蠟燭,輕紗帷幔隨著微風飄動,殿里浮著一股皇帝從未聞過的香味,有些甜,卻不膩,纏繞在鼻尖,流淌著幾分曖昧。
這讓皇帝想到皇后溫暖柔軟的身子。他定定站了一會兒,才順著水聲往深處走去。
掀開一串由水晶串成的珠簾,赫然可見在這煙波送爽殿最里處,藏了一個白玉雕砌的水池。
然而此刻,比那波光粼粼的水池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池邊撩水的人。
薛靜姝一身雪衣,滿頭烏髮,只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細白的腳掌,如和田玉雕琢的腳趾頭白中透粉,一下一下點著水面。
聽到珠簾晃動,她轉頭含笑看向皇帝。
此刻她算得上穿戴整齊,並無袒露之處,但不知是這暖香的作用,還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在皇帝眼中,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細頸,甚至她的腳掌,無一不恰到好處,無一不誘他心動。
薛靜姝眉眼彎彎,沖他招了招手,「陛下不是說要玩水,怎麼愣在那裡?快來呀。」
皇帝走上前,在她身旁蹲下,把那雙一直晃著他的眼睛的腳掌撈起來,握在手中時輕時重的揉捏著,話里卻又是另一種意思,「夜深了,皇后不該貪涼。」
薛靜姝腳腕一轉,從皇帝手中溜開,腳尖卻有意無意的,在他腹下輕輕掠過。
皇帝立刻繃緊了身體。
薛靜姝輕笑一聲,「陛下說的是,是我任性了。」
她站起身作勢要走,「不知皇兒睡了沒有,我去看看。」
然而才走了兩步,就被人攔腰抱住,往後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薛靜姝挑起眼角看他,「陛下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呀。」
皇帝鬱悶道:「曼曼這就走了,把我一人丟下?」
「不是陛下說了不應該貪涼嗎?怎麼又怪起我來?這也不是,那也不行,陛下的心思這樣難猜,可真叫人為難。」
皇帝在她說話的時候,已經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耳垂,「不用猜我的心思,曼曼永遠不必猜我,只需隨心所欲便可。」
薛靜姝在他懷中轉過身,勾住他的脖頸,主動將唇送上,唇齒交纏間,就聽得她含笑的聲音,「陛下真彆扭,是不是?只怕您心裡此刻早已將我翻來覆去了不知多少遍,嘴裡頭卻還要一本正經。」
皇帝聽了她的話,喉頭上下滑動,聲音越發沙啞,「我這樣彆扭,曼曼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陛下覺得呢?」
「我猜不出。」皇帝老實說道。
薛靜姝與他拉開一點距離,眼對眼看著,而後又湊上前,點起腳尖在皇帝嘴唇上親了一口,輕聲說道:「喜歡,怎麼不喜歡?陛下是彆扭還是不彆扭?正經還是不正經?我都喜歡,喜歡得胸口都快脹滿了。我的曜哥哥,到底知不知道呢?」
皇帝心頭一片火熱,眼神卻越發幽暗,猛地將她攔腰抱起。壓倒在一旁的軟榻上。
他做動作迅猛,嘴唇卻緩慢而又溫柔,從薛靜姝的額頭到眼睛,到鼻尖,到嘴唇,一點一點,無一處遺漏親吻過去。
「他知道,他就算是個傻瓜,也該知道了。」
「那曜哥哥……喜不喜歡曼曼?」
皇帝與她十指交扣,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是喜歡,是愛。」
皇帝從前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說出這個字,而薛靜姝也不曾奢望自己能夠聽到這個字。
但眼下,當它從皇帝口中說出,兩個人卻彷彿有一種感覺,似乎本來就是如此,好像他們生生世世就是要相愛的,就是要永永遠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