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打算
在鄉下,牛可是了不得的牲口,誰家有頭牛,那肯定生活不會太差,至於有馬的,那基本屬於大戶了。之前張揚帆那個人渣跟江白寧成親的時候騎的就是馬,那馬還是借的呢。張家在華平村就算富裕人家,連他家都沒有馬,可想而知馬有多金貴。
不過張家有頭牛。
羅非只要一想起江白寧那個得意樣就很不爽。不就一頭牛嗎?!
他也要買牛!買比張家更好的牛!他不是那種非要蓋所有人一頭的人,但是他必須蓋敵人一頭!那個張揚帆和江白寧害得他經常被人指指點點,他說什麼也要給自己出口氣!
羅非站在席家門口:「席宴清,在沒在?」
席宴清說:「在呢,門沒鎖,你自己進來吧!」
羅非一推門,門果然開著,只不過席家這門略重,所以他推第一次的時候沒推開。
天黑,席宴清這會兒點著油燈。羅非進去的時候看到他對著燈光拿著一枚特別細小的針,笨拙著對著衣料抓耳撓腮。
「有事?」席宴清抬頭。
「你幹嘛呢?」羅非隨便坐下來,「縫衣服?」
「嗯,白天幹活的時候刮破了,不縫上好像不行。」破的是膝蓋那處,平時還好了,可要一蹲一起,那口子肯定是要越開越大。
「唉我問你,買頭牛多少錢你知道嗎?」羅非說完看著席宴清又跟衣料較勁。
「五兩銀子左右吧,一般的公牛。」
「五兩?」這麼便……不對!是這麼貴!他們家一家六口一年頂多花五兩,要是沒啥事的時候省吃儉用的三兩銀子就夠了。五兩!那不是得兩年不吃不喝?!
「牛犢的話可能會便宜一些,好點的四兩銀子左右,次點的三兩銀子左右。不過如果是母的那就更貴點,種牛也貴。你問這做什麼?」
「我想買牛啊。唉你知道么?就那個江白寧,撬了我原身牆角那個,我剛才去韓家借牛車的時候遇上他了,他家裡有頭牛。這把他牛逼的,簡直讓人看不過去!」頓了頓,「不過五兩可真是太貴了。」把他賣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值五兩銀子,這簡直就是一部恐怖片!一頭牛居然這麼貴,怪不得不是家家戶戶都買得起。
「賺了錢自然就能買。咱們還年輕,可以慢慢規劃。好歹腦子裡比古人多裝了點東西,總有能發揮的地方。」
「你倒是行,我這往哪發揮啊?」他也知道賺錢要緊,可是怎麼賺?這裡又不能接廣告或者拍戲。
羅非想了半天想到的也不過是去開山地,增加家裡的糧食產量。可就他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估計開到明年也開不出一畝地,那也太苦逼了。
人家穿越都能點亮點兒賺錢技能,怎麼到他這兒就啥啥沒有啦?這不合理啊!
席宴清看羅非在那苦思冥想,笑笑:「就那麼想要一頭牛?」
「啊。」羅非歪頭看著席宴清,「你不想啊?要是真干起活來,有牛拉著肯定是好些。而且沒有牛,牛乾的活那不是都得我們人來干?想想都覺得腰酸背疼!」他現在這身體雖然是小哥,不算壯勞力,但該幫忙的時候也得幫忙,不可能真的等著天上掉餡餅。所以還是要有牛才行。
「你會做飯么?」席宴清想了想說,「你要是會做飯,以後地里的活可以我干。」
「……會煮速食麵算么?」羅非問。
「你看這裡像有賣速食麵的樣子么?」席宴清長長地嘆口氣,「看來短時間內是不要指望吃上什麼好吃的了。」
「去,說得跟有食材做好吃的似的。這一天天,不是粥就是饅頭,要麼就是大餅子,糊塗粥,嘴裡都快淡出鳥兒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一頓肉。」羅非舔了舔唇,回想著過去吃過的美味,只感覺嘴裡流了好多口水。他當時在學校打了飯還經常吃不完呢,想想,真特么浪費。
「其實我們算趕上好時候了。這年月一旦鬧了災,只怕餓死的大有人在,至少我們目前還不至於太餓肚子。」席宴清說著說著突然不太痛快地把褲子往旁邊一放,不縫了。特么的眼睛都快瞎了也沒縫好——本來以為縫好了的,結果鋪開一看居然把褲腿前後布片料縫到了一塊兒!這下連腿都伸不進去了!
「嘖嘖嘖,就這還農大高材生呢,你那錄取通知書是買的吧?」羅非晃著兩條腿,「用不用小爺幫你瞅瞅?」
「你會針線活?」
「必須的。我姥可是有名的民間藝術家,繡花技術上造詣很高。她一直想讓我媽學,但是我媽對這些不來電,倒是我小時候對各種針法什麼的很感興趣。先前我還想學設計,就是受了我姥的影響。」羅非伸手,「褲子拿來。」
席宴清聽羅非說話的樣子不像在吹牛,就把褲子給他了。羅非看了一眼就把他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給拆了,拆完之後很熟練地重新穿了線,打了結,開始認認真真地縫了起來。他的手法很快,也很熟練,修長白嫩的手指拿著針,熟練地把針線穿過布料,不一會兒就把褲子縫補好,而且不同於席宴清縫得亂七八糟,他縫的是平整又結實。雖然也還是能看出縫過的痕迹,但一點也不算明顯。
「厲害啊。」席宴清接過褲子,頗覺意外地說。
「那是,也不想想我是誰的外孫。真不是跟你吹,我在學校那會兒我們班同學買了衣服褲子,沒毛病都喜歡讓在上頭給改動改……卧槽對啊對啊!我會繡花啊!」羅非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他略有些興奮地看著席宴清,控制不住地在地上走來走去,「我可以綉荷包賣!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你在這破地方賣給誰?」席宴清小聲嘀咕。
「你說啥?」
「沒什麼。挺好的。」先讓你高興一會兒吧。
「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好好想想,綉什麼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買到牛!」羅非說著人就已經出去了,興奮得腳步都變得輕快不少。
「等我一下!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席宴清關好門,快速跟上羅非,羅非也沒抗義。
說來也巧,羅非剛到家的時候,屋裡的母親跟妹妹也在那兒干針線活。準確地說是羅茹干,李月花在那指點著。但是羅茹干著干著就煩了。
「哎呀娘,我縫不好!不縫了行不行?!」
「當然不行!」李月花斬釘截鐵地說,「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針線活還不如你哥,說出去叫人笑話!給我多練練,多練練就好了。要不你想想你以後出嫁的時候穿的衣裳跟叫花子那外袿似的,你好意思啊?」
「我也不想啊,可我就是縫不平整,這有啥法?肯定是您生我二哥的時候把這巧勁都傳給他了,到我這兒就一點兒也沒留下!」羅茹撇撇嘴巴,聽見來人聲,一看是羅非,趕緊撒嬌說:「二哥二哥,你回來得正好,快幫幫我唄。」
「成!」羅非心情好,別說幫忙縫點東西了,就是讓他現裁件衣裳他只怕都要同意。
「成什麼成?!嫁衣就得自個兒縫才吉利!二寶你不許幫三寶。」李月花嚴厲地看著女兒,「今兒個你啥時候把這隻袖子縫完啥時候睡,知道沒?」
「知道了娘。」羅茹把嘴撅得都能掛醬油瓶了。她可憐巴巴看著羅非。
「這樣吧三寶,等你把衣裳縫完,二哥答應你給你綉最好看的花樣!你想要啥給你綉啥!」
「真的假的啊二哥?先前你還說沒功夫呢。」
「先前是先前,現在是現在。你放心,二哥答應的事一定做到。」
「成!那我快點縫!」羅茹低頭,再次跟嫁衣卯上勁了。
李月花朝埋頭苦幹的女兒看了一眼,隨即對席宴清招招手:「席煜,來,我和你伯伯正給你們看日子呢。我今兒個白天又求來幾個,加上先前打聽的,把這三個月里的好日子都問到了,你看看哪個合適。」
羅非聞言立馬給席宴清使眼色:不許挑太近的!
席宴清看到了,只好對李月花說:「伯母,依我的意思是,不如天暖和些的時候吧。二寶告訴我他的嫁衣不厚,最近成親穿著太冷了。我哪捨得讓他受凍,所以您看……」
羅非一瞅,行啊席宴清,這回腦子轉得夠快!
於是他很放心地回了自己屋裡去翻針線包,打算先看看能不能做出點什麼小東西。
卻不知他一進去,席宴清就長長嘆了口氣,並壓低聲音很無奈的樣子說:「伯父,伯母,我是想選個最近的日子的。您二位也知道,我一個人在外面這麼多年,一直念著二寶。可是他不同意,他非讓我拖久一點,你們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這有啥不能?」李月花十分痛快地說,「包在我身上了!」
「放心,實在不行我再打一頓他就消停了。」羅天說,「個小兔崽子,生在福中不知福,就是欠揍!」
「別別別,您要是打了我可真心疼。另外明兒個我想去趟鎮上看點東西,讓吉哥幫我掌掌眼,他在嗎?我問問他能不能去。」
「在是在。不過你要買啥東西?不成就讓你伯伯跟你一起去好了。」李月花說。
「不用不用,讓吉哥跟我去就行。主要是也想看看鎮上的店子里賣的傢具都啥樣,回頭給二寶弄點好看的。」
「你這孩子,真是有心。」李月花十分高興,小聲說:「放心吧,咱就挑那個最近的日子!」
席宴清給李月花作揖,隨後去掀開帘子看羅非在那兒幹嘛呢。
羅非拿出針線包,一看那個線的成色跟裡頭不足三塊的舊布料,只覺特別特別糟心。這特么簡直……無從下手啊這!
席宴清輕咳一聲:「二寶,我先走了啊。」
羅非頭都沒抬:「走吧走吧。」過了一會兒,抬頭捏捏脖子,一看席宴清還沒走:「你幹嘛?還有事?」
席宴清似是隨口問:「你說是黃牛好看還是花牛好看?」
羅非琢磨了一會兒說:「黃牛吧?」
席宴清點點頭:「嗯,我也覺得。」
說完,放下帘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