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雕蟲小技險害人
拂塵輕揚顯妖術,雕蟲小技煮油醋。
假道暗地藏禍心,眾口爍金毀銷骨。
道長一番巧舌如簧,駁得李氏無言以對,想辯駁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說的沒錯,事實確實如此。
而此時王爺心裡也在一一對應,難道當初見到我了不知問安,不知禮儀,原來這些生活常識也全然不會,看來這道長說的沒錯。
而在東廂房背後的王妃卻在暗自得意:
「沒想到這小子記憶力不錯啊!我只說了一遍,他全給背下來了,霜兒,瞧你父王,已經完全信了他的話。」
「嗯,今日那小賤人必死無疑,以後再無人跟我們娘兒倆爭寵了。」
「霜兒,繼續看戲。」
見眾人議論紛紛,那道人確信自己說的話對他們起到作用了,於是火上澆油繼續道:
「這妖女假扮王府二小姐,目的就是要將王府上下每個人的精氣吸去,以達到早日幻化人形的目的。而這個過程是需要幫手的。她蠱惑大少爺慕容紫楓和二小姐的娘李氏,還有二小姐身邊最要好的丫環對其信任,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在暗地幫她。我想府上應該有人見過他。前陣有過一個和我一樣頭髮鬍鬚全白的人到過府上是不是?有誰見過,請站出來指證。」
說到這裡,那道人向那些下人們看去,只見有好幾個丫環和家丁紛紛說確實見過。
「好,你來說!」
道長指著一個丫環,李氏一看,是春蘭。
「奴婢那日確實見到一個頭髮鬍子全白的人走進凝香閣,在裡面呆了近一個時辰,然後隨大少爺去飯廳吃了晌午飯才走。」
只見人群中還有人也連連點頭,道長大笑著說:
「我沒說錯吧?王妃的病就是那人走了之後開始犯的。」
人群中又是一陣點頭和騷動,道長繼續說:
「那人就是當日點化這狐妖去借屍還魂的人,他本是一道人,真是有辱我道門風氣!是他做法,讓王妃犯這癔症。」
「你這是在撒彌天大謊,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那日我就在場,先生也並不是什麼道長,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夫。你敢等楓兒回來嗎?到那時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當日在場的眼下只有李氏一人,這時她說什麼都顯得如白紙一樣蒼白無力,根本沒有人聽她的辯解,於是她又轉向王爺:
「王爺,單憑煙兒失去記憶就污衊她是妖,她受了那麼大的難沒死,這就是上天保佑啊!失去點記憶這又算得了什麼?這道長一個外人,如何對府上的事一清二楚?您不覺得奇怪嗎?」
「貧道修行幾十載,這點小事難道還是秘密不成?」
見王爺當自己的話為耳旁風,對道長篤信的樣子,李氏快急暈過去,心想:這楓兒和柳絮為何還不回來?她不時朝門口張望。只是見柴草堆上的慕容凝煙鎮定自如,讓她的心裡稍稍有一絲安慰。
道長的演講似乎結束,說道:
「現在開始,開壇作法!」
只見道長接著叩齒三通,合凈水一口,向東噴之,邊念咒:「赫郝陰陽,日出東方,敕收此符,掃盡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鎮煞金剛,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
咒語念完,道長將長長的火把伸進鍋底點燃,大步朝慕容凝煙走去。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氏一下朝道長撲去,拽住道長雙腿,王爺趕緊命人拉開李氏。
李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將要被大火燒死,哭得昏天黑地。
慕容凝煙心想:這些把戲也就騙騙無知的老百姓,只是自己身下堆的柴草和道長那手裡的火把卻是貨真價實,柳絮兒,你的信兒還沒傳到嗎?難道小女子今日真的難逃此劫,要命喪火海嗎?
道長的火把已經快要接近柴草堆,正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抬頭一看,只見慕容紫楓從大門飛馳而來,連馬一起騎進了院子。說時遲,那時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將道士手中的火把砍斷,將火把頭挑起扔進了鍋底。
眾人緊繃的心弦終於鬆了口氣,王爺指著慕容凝煙呵斥道:
「楓兒,休要胡鬧,她如今早已不是你當年的妹妹了,而是妖孽,不除之將後患無窮,趕緊讓開。」
慕容紫楓說:
「父王,孩子兒先讓您見識下道長真容再說。」
說著一抬手朝道長的白髮薅去,只見那滿頭白髮輕輕鬆鬆落在慕容紫楓手裡,而道士頭上露出烏黑的頭髮。那道人估計是沒有料想到這一出,趕緊雙手捂住頭頂,卻不曾想,那白花花的鬍鬚又被慕容紫楓拽了下來。
「哇,這白髮銀須原來是粘上去的,搞半天是個假道人!」眾人指指點點,噓聲一片。
此時東廂房的窗戶後面,母女倆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我就不明白了,我這大哥到底是不是娘親生的,為何處處與我們母女作對?」
「這楓兒是怎麼了?為何總在緊要關頭就出來搗亂,氣死我了!」
王妃氣得狠不得撞牆。
王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只見慕容紫楓的利劍輕輕一挑,綁在慕容凝煙手上的繩子應聲落地。
「多謝哥哥相救,我就知道你會來!」慕容凝煙活動一下被綁得通紅的雙手,輕盈走下柴草堆,開口說道:
「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父王差點就上了賊人的當,連女兒的性命都不要了。」
眾人只見慕容凝煙說著就挽起袖子,也將雙手放進熱浪翻滾的油鍋。眾人的受驚程度不亞於剛才的道長,哦,對,是假道長。
只見慕容凝煙眉頭都沒皺一下,然後舉起油鍋里的雙手給大家看:
「請各位仔細看看,慕容凝煙的手也同樣可以下油鍋。」
「你果然是妖孽!」王爺雙眼圓瞪看著慕容凝煙直往後退。
「父王,凝煙是不是妖孽其實很好證實,不僅是凝煙的手可以下油鍋,父王,娘,哥哥,包括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都可以做到,不信可以來試試。」
慕容凝煙的一番話,讓眾人將信將疑,慕容紫楓帶頭做了示範,緊接著又有幾個膽大的家丁躍躍欲試,在慕容凝煙的鼓勵下,也將手放進油鍋。見大家都沒事,王爺也親自小試一把,果然是上了那假道人的當。
回過頭來準備質問,那道人卻早已不見蹤影。幸好慕容紫楓發現及時,將那已經偷偷溜出大門的假道人揪了回來,綁在剛才綁慕容凝煙的柱子上。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假道人,此刻在眾人面前終於尷尬地垂下了頭。慕容凝煙見眾人都在議論,對於將手放進滾燙的油鍋卻安然無恙一事,感到萬分不解,害怕不講明白,某天會釀成大禍。
於是,對那假道人開口問道:
「喂,是你給大伙兒說,還是由我來說?」
假道人只是將頭垂得更低,一句話也不說。
「大伙兒走近來看一下,其實假道人只是玩了個把戲,這鍋里只是上面漂了薄薄一層油,下面全是醋,大家聞聞,由於油的比重輕,所以飄在上面,而比重大些的醋沉在鍋底,但它沸點低,所以當大家看到鍋里的油沸騰,其實只是個假象。溫度只相當於我們平日洗臉水的溫度。」
「比重?沸點?」
「我通俗的和大家講,也就是說油比醋輕,當兩者放在一起時,油就浮在上面。而醋稍微一加熱就會產生小泡泡,看著像是水燒開了一樣,其實溫度還很低。」
「原來如此,這假道人真缺德!」
「就是,真是太可惡了,差點害了我們家小姐。」
「楓兒,剛剛他說是有個道長去慕容凝煙屋裡做了法,你母親才犯這癔症的,說你同他認識,還讓他在府上吃了飯?怎麼回事?」
「父王,你問起此人,楓兒就要好好與您講講,那人人稱杏林翁,是位不折不扣的名醫,他還曾經救過孩兒的命。那是幾年前,孩兒在一次遊歷中腳突然被一條毒蛇咬了一口,沒過多久,眼看腿已經腫得圓滾滾硬梆梆,油光發亮,鞋都脫不下來,頓時胸悶氣短,話也說不出來,又在一荒山野嶺,孩兒以為再也見不到父王和母妃了,漸漸意識全無。」
「然而當我再次醒來時,發現有人正在吸我腳上的血,此人正是前幾日來府上的杏林翁陳大夫。原來我被蛇咬后倒地,被同在雲遊的杏林翁看到,大老遠的他察覺到我的異常,便飛奔而來,見到昏迷中的我裸露在外腫得粗壯的腿,就斷然用劍割掉我的鞋,不嫌我那長途跋涉而奇臭無比的腳,直接放進嘴裡幫我吸蛇毒。」
慕容紫楓講述時見眾人聽得入迷,無人打擾,接著說:
「正是他搶救及時,幫我吸出毒液,才挽回孩兒一命,從此我們便成了莫逆之交。此人醫術高明,救人無數,四面八方的患者都慕名而來,而且他給人治病從不收取錢財,只要求被他治癒的人栽下一顆杏樹抵治療費,從而在他房前屋后栽下的杏樹已經不計其數,由此而得名杏林翁,父王去江湖一打聽便知,這次是我請他來府上替煙兒瞧病。」
慕容紫楓說著便脫掉靴子,露出腳來,果然在腳踝處還有一個疤痕。
眾家丁頓時議論紛紛,王爺又說:
「那馬廄里好端端的稻草堆,突然起火又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