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瘋子的臆想

「7月21日著名心理學專家羅明輝於嶺南大學講座時突然發瘋，散播狂言謬論日前有關部門已...」

「現在讓我們來聽聽，羅明輝周圍人對他的看法」

「羅教授啊？他平時待人很好的，看不出來他有精神問題的。」一眼鏡男一邊推眼鏡，一邊對著鏡頭說著。

「羅老師平時待人可好了，就是上課太嚴肅了，什麼？精神病？我不知道啊！」被採訪的姑娘一臉的驚愕之色，很顯然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咔」隨手關掉了電視，韓東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中年男人。

這是一個明顯身上帶著書卷氣息的男人，一身得體的西裝，金絲楠木的半框眼鏡，韓東實在很難把這樣一個有知識、有地位的人物和精神病聯繫在一起。

但鐵一般的實事卻證明了一切。

「羅教授，我是知道你的，國內頂級的心理學專家之一，幫助許多人解決了心理問題，但那些狂言謬論是怎麼回事？」

羅明輝抬頭看了一眼韓東，似笑非笑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呵呵，真的？羅教授你真是瘋了！好，你說你發現了世界的真相？那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真相』！」韓東嘲弄道。

「證明？你都不相信又如何能證明？」羅明輝嗤笑道。

「這和我相不相信有什麼關係？就像地球圍著太陽轉，這是客觀事實！跟我們相不相信它毫無關聯。」韓東步步急逼，對於這樣的人稍有疏忽，就很有可能滿盤皆輸。

「呵呵，韓東你不懂，我們所有人都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裡，被欺騙，被戲耍，只有少數人，才能看穿這個騙局，洞察真相。」羅明輝冷笑連連，韓東竟從那雙眸中感受到了憐憫？

開什麼玩笑？一個瘋子竟然可憐我？

本來就是被邀請來做精神鑒定的，數次的接觸，韓東早已經能確定，此人必然有著精神問題，此刻也沒有必要再閑扯下去了，轉身便準備離開。

看著韓東要走，羅明輝出言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想和他們一樣生活在虛假的騙局裡？」

已經走到門口的韓東，回身盯著羅明輝的眼睛道「一個瘋子的臆想有什麼好奇的？我之前還遇見過，天天嚷嚷自己是撒旦的病人呢。」

或許是這句話激怒了羅明輝，一直以來都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羅明輝猛然臉色陰沉「瘋子？那你說什麼是瘋子？」

「行為、思維均和常人有著極大的不同，也沒有嚴密的思維邏輯，羅教授看來你真是瘋了，這同樣是你的老本行！」韓東可惜道，卻是值得可惜，一個專家卻醫不了自己，不可惜嗎？

「可笑，那我問你。要是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是『瘋子』的話，那麼你所說的正常人，會被這群瘋子當成什麼？」

「瘋子。」韓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話一出口，他便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其實你才是正常人？我們反而有病？」

羅明輝搖了搖頭：「不夠準確，你們不是有病，而是看的不夠遠，想的不夠深，只會被眼前的假象迷惑，看不清真相。」

韓東聽了一愣，隨即笑道「羅教授我收回剛才的話，你是瘋了，但你這偷換概念的能力還在，不過你依舊還是瘋了，正常人都有臆想，但卻不會把它當做真理，我走了，希望以後我們不會再見吧。」

「哈哈，愚蠢！真是愚蠢至極，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世界啊！這又是一個多麼荒唐的世界！」羅明輝神色猙獰，咆哮連連，這句話猶如雷音貫耳，震得韓東腦袋嗡嗡作響。

咆哮仍在繼續：「真相往往只在少數人手中，這句話你不懂嗎？你會懂的，你終究會明白的，~哈~哈~」

韓東是在這神經質般的大笑中走出去的，只是腦海中卻一直盤桓著與羅明輝的數次對話。

這是一個有著嚴明邏輯思維的人，即使已經被自己鑒定為『精神異常』，但除了他妄言的『世界的真相』外，自己並不能發現他的其它漏洞。

「世界的真相？難道我們真的都活在一個騙局裡？」韓東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自己也被這羅明輝搞得也有點不正常了。

驅車回到了自己的事務所，韓東給自己泡了杯茶就靜靜等了起來。

今天有一位早已經約好的病人，處理完之後自己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時間剛過三點「嘟嘟」兩聲清脆富有節奏的叩門聲準時響起。

韓東放下手中的報紙道「請進」

這是一位身穿白色連衣裙，神色怯怯的姑娘，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本該是韶華之年，但此刻卻是神容憔悴，神經兮兮的樣子。

「請問您是韓醫生嗎？」怯怯的聲音微弱至極，這樣的年代若不是疾病，還真找不出這樣性格的女孩了。

「我是，你是張小雪吧?請坐，說說你的問題。」韓東雙手置於桌上，擺出一副容易讓人放鬆的姿勢微微笑道。

「韓醫生你好，我吧...怎麼說呢？我最近總感覺有人跟蹤我...想要害我...」

看著張小雪緊張的神色，說話時還要時不時的東張西望。

韓東一瞬間就確定了，這是一位迫害症妄想者，現在尚且處於中度，但要是不及時梳理，最後必然會走極端的路子。

「小雪你不用緊張，這裡很安全。你放鬆心神，給我說說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韓東安慰道。

「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只是時有時無...但是最近吧，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上班，下班，去商場都有那種感覺，有時我上廁所都會覺得有人跟著我，可是你知道！衛生間就那麼大，根本藏不了人，但我就是感覺有人一直跟著我，想害我！想要害我！你知道...」

張小雪越說聲音越大，隱隱有著歇斯底里的徵兆，說到最後反而又是渾身瑟瑟發抖，神色驚懼，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事物一般，直接縮進了自己的辦公桌下。

韓東看著一個妙齡姑娘被折磨至此，心中也是百味陳雜。

緩緩的遞出手「小雪別怕，我這裡很安全，沒有誰能傷害到你，你先出來。」

或許是韓東的聲音溫和，又或者是張小雪本身就對這地方有著一定的信賴，本打算打持久戰的韓東，在第三次抵手之時就得到了回應。

小手入手冰涼，隱隱能感覺到其中的冷汗，但韓東並未甩開，若是那樣做本就脆弱的信任，將會轟然崩塌。

再次落座韓東尚未開口，張小雪倒是先出言道「韓...韓醫生我能看看你的雙手嗎？」

韓東溫和一笑，將雙手遞了出去。

張小雪翻來覆去的看著韓東的雙手，就像研究什麼精美雕琢一般。

「小雪還會看手相？」韓東適時地開著玩笑，想要繼續建立信任。

張小雪微微搖頭道：「不會」。

「那是我的手有什麼問題嗎？」韓東疑惑的問道。

張小雪抬起頭認真的看了韓東一會，突然湊過腦袋神秘兮兮的道：「韓...韓醫生，我知道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大秘密，你要不要聽？」

韓東微微一笑，自己見過太多這樣的病人了，每一個都宣傳自己發現了了不得的秘密，比如之前那個羅教授，看來面前的張小雪也是不能免俗。

「哦？那小雪說說是什麼秘密？」韓東笑著問道。

張小雪把耳朵湊到韓東耳邊輕輕道「小雪經常做同一個夢，夢裡總有一個瘋子說要知道世界的真相，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臉，只是他的雙手有著四條紋路。」

韓東突然感覺脊背發涼，看著眼前的張小雪有著一股寒意自心頭而起。

「世界真相」又是這幾個字，早上羅明輝的猙獰咆哮還在耳邊，這次又從張小雪口中而出，而且還是來自詭異的夢裡？

這是巧合嗎？還是有人故意安排的，目的又是有什麼？

「四條紋路？自己不就是雙手都是四條紋路嗎？」

壓下心頭的驚懼：「小雪那只是夢，再說這世界上雙手四條紋路的人也很多的。」

聞言張小雪先是環顧四周，又神經兮兮的低聲道：「不多，我調查過這樣的人很稀有的，而且雙手四條主紋的人，可以進入真正的世界」

最後韓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張小雪送走的，只是在張小雪走後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果然是高壓行業，也難怪有些心理醫生最後會變成瘋子，今天自己都感覺快瘋了。